這姑娘看着柔弱,但性子實在要強,老嫗見她油鹽不進,實在沒了法子,只能回了屋去拿了件外衫來披在她的肩頭。
“夜裡風涼,房間裡牀被都收拾好了,姑娘若是乏了,便早些歇息。”說着杵着柺杖一步步走了。
水若依氣得牙癢,她雖然不受先帝寵愛,但宮裡,她至少也是過着小主子的生活,如今琅琊想殺她,天裔哥哥更是派人把她扔到這種鬼地方來!心裡越想越惱,水若依不由瞪着那窗口置起了氣。
今夜的雨着實有些大,雷電交加的教人睡不好覺。更何況老嫗這房子是最簡陋的厚草屋,初時還好些,如今風雨越來越大,伴着呼嘯亂風的狂風,那些年久的茅草屋頂吹進雨水來。
水若依身上的穴道還要幾個時辰後才能解開。
那雨水嘩嘩落下,她也只能這麼受着。只不過她畢竟是沒吃過苦的。
沒多久,就衝着裡面的緊閉的房門喊了起來。“漏水了!起來,你快起來!漏水了!!”
屋外,大李緊了緊身上的蓑衣,踏着泥濘的小道跑到草屋前,拍拍木門,對着裡面喊道:“大娘,大娘。大娘。”
老嫗被水若依叫醒了,正準備問她有什麼事,就聽到屋外李子在喊自己。
“有人敲門,我先去看看。”說着便準備去開門,只是回頭間見水若依被雨淋得溼透着實可憐,不由取下披在自己肩頭的衣服,搭上她的頭頂,歉意道:“這屋子年久失修,姑娘受苦了,姑娘先去我屋裡躲躲雨。”
說着拄着柺杖到門邊戴上蓑帽去開門。
水若依看這老嫗也不來扶自己,說走就走的,忍不住尖聲道“你就把我這麼放着了?我被人點了穴動不了,不然我爲什麼叫你?回來!你先把我扶到房間裡去啊!過來啊!”
那老嫗鄉下小百姓,哪聽過什麼點穴,只當這姑娘犯了病。回頭安撫幾聲便開門迎向站在院子外的大李。
今各晚上這雨就跟拿着臉盆從天上潑下來一般大,老嫗剛打開門,那粗布衣裳就打溼了一層。
“大娘!”大李見大娘出來,胡亂抹了一把臉就喊道:“大娘,今各雨太大了,你一個人住着不安全,我爹讓我來領你去我家。”
老嫗打開門,心疼的拍了拍大李身上像水:“快,快快進屋。今各兒的雨也真是太大了。”
轟隆隆--!!
又是一道雷從天空降下,震得耳膜都有些發顫,整個天空亮晃晃一片,照得人心頭髮慌。
大李從沒見這這麼大的雷雨天,捂着耳朵抖了抖,喉節上下一滾動。“大娘我就不進屋了,來,我扶着回我家,這雨忒大了,你這屋子不安全。”
老嫗連連點頭。
她不過出來一小會,衣裳已經團團溼透。
她這屋子太老子,這夜裡怕是撐不過去,只不過見着大李扶着自己就要走,不由道:“大李先別急,你幫大娘扶着屋裡的姑娘一起過去吧?她腦袋有些問題,人還是挺好的。”
“噯,好。”大李又抹了一把臉。
無數的雨水打落在倆人身上,匯成一條條小溪後落回地面。
黑夜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陰冷起來,不遠處突然涌現的冰器刀面上,雨水被折碎,變成無數的小水花,轉眼間濺回泥濘的路面……
剎那,天地似乎只剩血色與刀光……
“給我回來!你個老婦人快些給我回來!”水若依在房間裡急急喊道。
四周都是噼裡啪啦的雨聲雷聲,頭頂還時不時的降下落下水花,濺到她的頭頂,臉頰衣物上。
這麼狼狽的姿態,她哪裡有過,當下氣得一張嬌俏的小臉通紅。心頭將那婦人罵了不止百遍。
轟隆隆--!
又是一道巨雷落下,帶出無數的銀光。
水若依緊了緊神,心裡不免有些發慌,回頭間卻見幾名黑衣男子在電閃雷鳴中手持着沾滿血水的刀具大步走入房內。
水若依臉色頓時慘白。“你,你們是誰?”難道又是琅琊派出的人馬?
那名黑衣人擡起眼瞼看一眼水若依,行禮道”“郡主,屬下奉左相之命,前來帶您回府。”
左相的人?水若依心裡一喜,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氣。
轉眼又急道:“快,我被點了穴,先將我穴道解開。”
“是。”領頭的黑衣人快步上前,手指拂動,就將穴位解了去。
水若依得了自由,當下扔掉老嫗拋在她頭頂的粗布衫,從懷裡拿出絲絹不停擦着臉頰,皺着眉怒道:“那老嫗呢?”
黑衣人衝着身後掃了一眼。一道閃電劃落,清楚照亮兩具倒在泥濘雨水中的屍體。
水若依解恨的哼出一聲。
之前商欽還與自己說,讓自己下輩子留在村子過一輩子。
呵,一輩子?就這破落的村子?!癡人說夢真是枉想!她倒要看看,她今天就屠了整個村子,還有誰能困住自己!
水若依瞪着眼,驕傲道:“這個村子也沒幾人,我在此處的消處的爲防走漏,一個都都不能錯過!將這些人--通通殺了!”
黑衣人行禮:“是。”
商天裔半躺在牀頭,夜已經極深,但他仍沒有睡意。滿心滿發想的全是琅琊的模樣。
開心的她,生氣的她,美麗的她,溫和的她,機警的她……無數的琅琊盤旋在他的頭頂,讓他忍不住臉紅心跳。
北戰,北戰……
只要他將北戰收回,他便可以與琅琊共結秦晉之好……一想到到下半輩子都可以和琅琊在一起,商天裔忍不住精神旺盛。似乎連屋外的電閃雷鳴都忽略過去。
而就在這樣的天色裡,門外傳來了屬下的覆命聲。“將軍。”
這名屬下是商家的本家將。對於商天裔唯命是從。
商天裔這會已經對着未來的生活想入非非,聽到這聲音乍一奇怪了一下。腦袋沒有轉過彎來。
只道:“進來罷。”
屬下聽着商天裔將他喚入房內,行禮道:“將軍料事如神,太子果真派人前去追殺若依郡主。”
商天裔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睦。北戰狡猾,他與之爭戰許久,難免養成了對所有事都做了二手打算。可如今第二手準備有了回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開
心。
他沒想到琅琊已答應過他,卻仍要了結若依性命。
若依自幼無父,早年更是失了母親。
於她母親一事,商天裔心中叫有些耿耿於懷。畢竟按着南宮清與南宮碩之間的情誼,絕不會落到午門斬首的地步,如果待幾日後再查明真兇,皇上定然不會如此惱,南宮清罪定不至死。若依也不會因此孤單多年……說到底,他出的一份力中有令若依孤苦多年的辛酸。
對於若依他終究有着一份愧疚。
沉了沉氣,商天裔回神關心起交待給屬下的事。
“你成功引開太子派出的人?”
屬下點點頭。“屬下按着將軍的吩咐命人換上與郡主相似的衣裳駕馬車往城外跑去。故意留下了幾分線索迷惑,太子果然派出人馬。”
“恩。”商天裔點點頭。接着交待道:“不要讓太子的人馬發現出什麼不妥,命假扮的人造成落崖的假像。”
呃……說到這個,那名屬下小聲嚥了一口唾沫。擡頭看着商天裔小聲道:“將軍,太子的人着實厲害,雖然將人引開,但在前出了官道沒多久,便被截了下來……”
“什麼?!”商天裔一下子坐了起來,急道:“如此說來,太子豈不是已經知道這障眼法是我做的?!”
那名屬下默默咽一口唾沫,不敢去接商天裔的話。算是默認了下來。
商天裔暗道不好。他好不容易與琅琊緩和下來,若是因爲這事再起爭執,未免荒唐。
但……水若依他必定是要管的。
拿起外衣裹在身上,商天裔行色勿勿往外走:“快隨我前去那村子。”
琅琊苑。
幾名死士齊齊跪在大理石上,無數的水花從衣袍,髮梢處滾落,砸在大理石上碎成朵朵水珠。
琅琊拿着奏摺,身後是轟隆作響的閃電雷鳴與風雨交加,將她的臉色照得時亮時暗。
她撩起眼皮看一眼跪着的衆人,道:“水若依跑了?”
“屬下該死!”
死士重重一磕頭。“屬下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商將軍混淆視聽,將真的水若依帶到別處,屬下攔到了冒牌的。請主子的責罰。”
握着奏摺的手指一緊,琅琊眯了眯眼,一字一頓道:“這是商將軍做的?”
死士耿直道:“是!”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請主子責罰。”
商天裔!爲什麼你幾次三番阻止我!
你琅琊深深吸氣,染着血絲的眼瞪着奏摺上面的字幾乎要將所有的字體都染成血色。
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如今本宮正是用人之計,你若知錯,便好生爲本宮辦事。”拿着奏摺的手指因爲過於用力泛起白色。“你去跟着商天裔,他有什麼動靜,全數彙報上來,記得小心些,不要讓他發現!”
“是!”
“等一下!”琅琊放下奏摺。商天裔初到皇城便趕到宮中見自己。過來時身邊並沒有旁人跟着,他急急救下水若依便進宮來見了自己,其中若要部署着將人帶走,必定是貼身之人。“商天裔救下水若依時,身邊可跟着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