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離開了鳳雎宮之後,紫蘭便走了進來,眸光看向神色怔怔的衛芷嵐,但見她早已是淚流滿面,不禁感到心疼,嘆道:“皇后娘娘,您這是爲何?明明那麼想念皇上,好不容易皇上來了,您卻又將他往外推。”
衛芷嵐沒有言語,不知何時,自己面對趙胤時,再沒有了往日時的溫柔,便如妒婦般,只要想起這後宮中的妃嬪,昨晚他召了哪位妃子侍了寢,今日又派人給哪位嬪妃賞了禮物;心中便一陣吃醋,但卻又要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去想趙胤,衛芷嵐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處在煎熬中。
紫蘭瞧着衛芷嵐此番,勸道:“皇后娘娘,您便不要再與皇上置氣了罷,奴婢明白您心裡一直便愛着皇上;但您這樣只會將皇上推得越來越遠,娘娘您心中也會感到傷心難過,奴婢能感覺到皇上對皇后娘娘終究是不同的,皇上心裡應是也還愛着娘娘;不然也不會被皇后娘娘如此冷落,皇上依然沒有動怒,但娘娘您要想一想,皇上是一國之君,骨子裡便極是驕傲,便是對娘娘有再深的感情,但娘娘不去維繫這份感情,對皇上日漸冷淡,讓皇上心裡不痛快,再深的感情也會有被消磨殆盡的一天。”
聞言,衛芷嵐心中一震,紫蘭的話她又如何不明白?趙胤許是對自己還有點情意,即便如今踏足鳳雎宮的次數漸少,但仍會來看她;若是等到有朝一日,趙胤對自己的感情已是被消磨光了,還會來鳳雎宮麼?
紫蘭眸光凝視着衛芷嵐,但見她神色越發苦澀,便知曉她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復又繼續道:“皇后娘娘,既然您心裡還愛着皇上,何不試着原諒他呢?自古以來男人便是三妻四妾,更何況是帝王?皇上即便寵幸了別的妃嬪,但奴婢覺得皇上對於娘娘您,仍是不同的,若皇后娘娘肯給皇上服個軟,奴婢相信這後宮中最受寵的還是皇后娘娘,且其餘妃嬪即便再受寵愛,但娘娘您是掌管中宮的皇后,她們仍是比不得娘娘。”
衛芷嵐脣角溢出一縷苦笑,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麼?帝王更是三宮六院麼?若是自己生在這古代,或許會接受,但她不是真正的衛芷嵐,不是從小便生活在永南王府的小姐,她是白湘,是接受過現代高端教育,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白湘。
紫蘭嘆道:“娘娘,奴婢跟在您身邊好幾年,也是知曉皇上對您的感情,許是皇上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衛芷嵐悽楚道:“苦衷?即便再有苦衷,但他納了這麼多妃嬪是事實,寵幸了蘭貴妃以及別的宮妃也是事實,要不了多久,她們便會爲他誕下皇嗣,他便徹徹底底不屬於我了。”
紫蘭一時無話,心知皇后娘娘對皇上的在乎,遠比她自己想象中還要深,不然也不會如此在意皇上寵幸別的妃嬪;但這是兩個主子之間的事,對於皇后娘娘,自己還能勸一勸,但皇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也不明白,便只能希望皇后娘娘能夠原諒皇上,許是便不會如此傷心難過了。
……
半個月之後,便是蘭貴妃的生辰,衛芷嵐整日待在鳳雎宮,原先並不知道,聽聞這個消息時;是自己無意間聽到宛芙與秋菊的在殿外的小聲對話,方纔得知蘭貴妃授了趙胤的旨意,要在清雪宮辦生辰宴。
“蘭貴妃要辦生辰宴這件事,怕是皇上早便傳了旨意,爲何本宮現在才知道?”衛芷嵐容顏清冷,眸光看向宛芙與秋菊兩人,泛着冷意。
聞言,兩人面色一白,宛芙忙跪地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有意要瞞着您的,而是這件事奴婢也是才知道不久,也怕皇后娘娘難過,這纔沒有說。”
衛芷嵐沒有說話,但眸光卻含着一抹痛意,趙胤要爲沈雨亭辦生辰宴麼?自己與他相處這幾年,也從未見趙胤如此上心,依着他冷淡的性子,竟然肯下旨爲沈雨亭辦生辰宴,便可以看出對沈雨亭的寵愛。
“皇后娘娘,奴婢們沒有告訴您這件事,是因爲明白娘娘您對皇上的感情,便沒有說,以免又惹皇后娘娘傷心,還請娘娘恕罪。”秋菊也跪在了地上,磕頭道。
衛芷嵐一言不發,沉默了良久,方纔苦笑道:“起來罷,本宮知曉你們的忠心,但關於這後宮裡的事,無論是好是壞,本宮都要知道任何消息,不能有絲毫的隱瞞,若你們下次還敢瞞着本宮,定不輕饒!”
“是,奴婢謹記皇后娘娘的話。”宛芙站起身。
“娘娘,蘭貴妃生辰宴,還有半個月,到時候您會去麼?”秋菊問道。
衛芷嵐一怔,繼而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自嘲道:“本宮也不知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聞言,宛芙與秋菊便都不再說話,心知衛芷嵐此時,心中定然是不好受,以前皇后娘娘有多愛皇上,如今她的心中便有多痛;若是去了清雪宮,皇上必然也會在,無疑會看到令她刺眼心痛的一幕,若是不去,怕是皇后娘娘心中也會感到很不是滋味。
衛芷嵐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似是不想去想,便轉身走回了寢殿,整個人似乎都透着些無力,軟軟的坐在了榻上;原以爲趙胤的寵愛,僅僅只屬於自己,但如今自己與他之間,卻有着太多隔閡,趙胤的溫柔不再屬於她,他屬於這整座後宮中的女人,卻獨獨不再屬於自己。
此時,衛芷嵐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感覺心中滿是苦澀,她也從未想到,沈雨亭竟然會進宮,成爲了趙胤的女人,若早便如此,當初他又何必要拒絕先皇的指婚?
……
從衛芷嵐得知趙胤下旨給蘭貴妃辦生辰宴,也纔不過幾天而已,蘭貴妃便派人來了鳳雎宮,大抵意思便是希望生辰當晚,身爲皇后的衛芷嵐也能過去。
衛芷嵐向來心思通透,自也是明白蘭貴妃打的什麼心思,知曉自己因爲趙胤廣納妃嬪一事,這幾個月都對他極是冷淡,且趙胤如今也甚少踏足鳳雎宮,兩人之間的感情已是大不如從前,此番讓她前去,怕也是沒安什麼好心。
思及此,衛芷嵐苦笑,一時竟不知自己去還是不去,她怕面對趙胤,怕看到他與蘭貴妃濃情蜜意的模樣,也怕趙胤會冷落了自己。
“皇后娘娘,您若是不想去便不去罷,您是這後宮之主,即便您不去,蘭貴妃也是萬萬不敢有任何怨言的。”宛芙道。
衛芷嵐沒有說話,一雙美眸淡然如水,但心裡卻泛起了波瀾。
“是啊,皇后娘娘,您沒有必要非去不可,蘭貴妃的生辰定然是將這後宮中的所有妃嬪都請過來了,奴婢知道您不想見她們,便不要去,省的給娘娘添堵。”秋菊也道。
衛芷嵐容顏淡淡,沒有說話,良久,方纔道:“若是本宮非要去,你們覺得皇上會去麼?”
聞言,兩人一怔,繼而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既然是皇上下旨給蘭貴妃辦生辰宴,定然皇上也是會親自前去的,但這話在衛芷嵐面前,她們卻是不敢說。
衛芷嵐苦笑道:“你們便是不說,本宮又如何不明白?依着如今皇上對蘭貴妃的寵愛,是定然會去的。”
秋菊道:“皇后娘娘,您便待在鳳雎宮,您不去,皇上也是不會怪您的,奴婢總覺得那蘭貴妃心思不純,您若去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衛芷嵐淡淡一笑,這段時日,她感覺自己總是太過膽怯,想到趙胤寵幸別的妃嬪,心裡便難受得緊,甚少踏出鳳雎宮,也是因爲害怕聽聞他又寵幸了哪位妃嬪,但每每夜裡,又忍不住去問。
直到過了許久,衛芷嵐方纔自嘲道:“蘭貴妃的生辰宴,若是本宮不去,怕是後宮便會傳聞本宮與蘭貴妃因皇上而鬧不和,何況這是皇上下旨給蘭貴妃辦生辰宴,本宮總要親自去瞧一瞧。”
聞言,宛芙嘆了口氣,心知衛芷嵐既是決定要去,自己也是勸不動她的,便點頭應道:“好,皇后娘娘,蘭貴妃生辰宴當晚,娘娘您準備給蘭貴妃挑選些什麼禮物?”
衛芷嵐道:“前些日子裡,皇上不是賞了本宮一對玉如意麼,便送這個給蘭貴妃罷。”
秋菊點頭應是,便與宛芙一道退出了寢殿。
……
很快便到了蘭貴妃生辰宴當晚,衛芷嵐換了身正紅的宮裝,便走出了寢殿,坐上了鳳輦,去了清雪宮。
此時,衛芷嵐去到的時候,清雪宮已是來了許多妃嬪,包括之前被衛芷嵐處罰的徐昭儀與李貴人,一衆妃嬪見着衛芷嵐也過來了,連忙便跪地行禮。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衛芷嵐淡淡一笑,“諸位妹妹們起身罷,今晚是蘭貴妃的生辰宴,妹妹們不必多禮。”
“謝皇后娘娘。”
待衆妃嬪起身,衛芷嵐便吩咐紫蘭將準備好的禮物呈給了蘭貴妃,笑道:“今晚是蘭貴妃的生辰,這對玉如意,是皇上之前賞給本宮的,希望蘭貴妃能夠喜歡。”
聞言,蘭貴妃明豔一笑,繼而便接過了紫蘭呈上來的玉如意,跪地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只要是皇后娘娘送的,臣妾都喜歡。”
“蘭貴妃倒真是會說話,難怪皇上會對蘭貴妃如此寵愛,單憑這容貌,也足夠皇上動心。”衛芷嵐笑了笑,面上一派端莊賢良的模樣,但隱在衣袖裡的手,卻緊了緊。
蘭貴妃嬌羞一笑,“皇后娘娘,您說笑了,這後宮裡最受寵的當是娘娘您,臣妾不過是蒲柳之姿,皇后娘娘姿容傾城,臣妾不敢與皇后娘娘相比。”
“蘭貴妃不必妄自菲薄,皇上對你的寵愛,本宮是看在眼裡,不然又怎會下旨,爲你辦生辰宴?”衛芷嵐含笑的眸光看向蘭貴妃,繼而又道:“妹妹趕緊起身罷,可不能這樣一直跪在地上,若是皇上看到了,怕是會心疼。”
“謝皇后娘娘。”蘭貴妃笑了笑,便立刻起了身,將手中的玉如意給了一旁的宮人,讓其收好。
衛芷嵐容顏淡淡,一雙美眸復又看向徐昭儀與李貴人,關懷道:“上次本宮罰了兩位妹妹,不知徐昭儀與李貴人可有怨怪本宮?”
聞言,兩人忙低頭,恭恭敬敬回道:“臣妾不敢!”
衛芷嵐淡淡一笑,“宮規不可廢,本宮處罰兩位妹妹,也實是不得已之舉,畢竟本宮是這後宮之主,若是不罰一罰兩位妹妹,即便是鬧到皇上那裡,這事也不怨本宮,吃虧的是徐昭儀與李貴人,且難以服衆,希望兩位妹妹今後能注意自己的言行,本宮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
“臣妾謹記皇后娘娘的話,定然會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徐昭儀道。
衛芷嵐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徐昭儀的回答很是滿意,繼而一雙美眸又看向李貴人,含着淺淺的笑意。
李貴人心中一驚,面對着衛芷嵐這樣的笑容,似乎後背便生了涼意,立刻跪地道:“臣妾記住皇后娘娘說的話了,以後定不敢再冒犯娘娘,一定多加註意自己的言行。”
衛芷嵐面色不變,淡淡道:“妹妹這是做什麼?怎麼又跪在地上?若是皇上來了,還以爲本宮欺負了妹妹去。”
聞言,李貴人怕惹怒了衛芷嵐,立刻便站起了身,不過是才說了兩句話而已,她便感覺手心裡已是驚出了汗;面對着衛芷嵐如此暗藏鋒芒的話語,還真是招架不住,從上次被衛芷嵐罰過之後,她即便再愚鈍,也明白了這位正宮娘娘最是不好招惹,怕是比起蘭貴妃,還要心狠手辣三分。
衛芷嵐輕輕勾了勾嘴角,眸光瞧着徐昭儀與李貴人秀美的臉蛋上,隱有些紅印未消,便知曉定是上次自己處罰她們掌嘴三十留下的,若是普通人倒也罷了,偏生這兩人從小便養在深閨,嬌柔得很,被掌了嘴,定然是要段時日這紅印纔會完完全全消退。
“徐昭儀,李貴人,本宮記得鳳雎宮有些上好的傷藥,對消腫去印猶爲有效,明日本宮便派人給你們送去。”
“承蒙皇后娘娘關懷,臣妾宮裡還有傷藥,便不勞皇后娘娘費心了。”徐昭儀笑了笑,但心中卻不由得惱恨,明明是衛芷嵐處罰了她們,但反過來卻裝作一副賢良大度的模樣,倒真是頗有心計。
“臣妾謝過皇后娘娘,臣妾宮中也有傷藥,再擦個幾天便能好,皇后娘娘不必擔憂。”李貴人道。
衛芷嵐笑了笑,又道:“兩位妹妹不必與本宮客氣,你們都是要侍候皇上的人,若是這臉一直不好,怕是讓皇上看到了,也會影響到心情;本宮那裡的傷藥,藥效的確是極好,保準徐昭儀與李貴人擦了之後,要不了半日,這紅印便能消退。”
聞言,徐昭儀不免有些心動,雖然嫉恨衛芷嵐在進宮前便頗得皇上寵愛,如今又是掌管中宮的皇后,這紅印是拜她所賜,但繼而想到衛芷嵐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若是皇上這幾日突然要召自己侍寢,自己這張臉又如何面見聖顏?
思及此,徐昭儀便不再推辭,面上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淺笑道:“既如此,臣妾便不再推拒了,皇后娘娘端莊賢良,仁心之至,臣妾很是感謝皇后娘娘。”
李貴人咬了咬脣,瞧着徐昭儀如此,便也立刻道:“皇后娘娘心地善良,臣妾多謝娘娘贈藥之恩。”
衛芷嵐淡淡一笑,繼而又與衆妃嬪閒聊了幾句,趙胤便過來了。
衛芷嵐盯着趙胤明黃色的身影越走越近,不由得一怔,但也不過是片刻,神思便恢復如常,與一衆妃嬪,朝着他下跪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趙胤微微頷首,便上前一步,將衛芷嵐扶了起來,輕聲道:“皇后體弱,以後見朕,不必行如此大禮。”
聞言,衛芷嵐淺笑道:“臣妾謝過皇上。”
說罷,衛芷嵐便掙脫開了趙胤的手,刻意離着他遠了點距離,以前兩人剛大婚的時候,這後宮便只有自己一人,她也從未向趙胤行過禮,如今自己與他冷淡了,趙胤心裡明白,許是心裡不好受,纔會如此說,但衛芷嵐卻清楚,如今他們兩人之間再不是簡單的夫妻關係,不是說不用行禮,便能回到最初。
趙胤瞧着衛芷嵐此番動作,微微抿了抿脣,繼而便轉身看向衆妃嬪,語氣沒什麼情緒道:“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