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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距離北含墨登基便只有最後兩天了,但太子府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反倒是北凌天已經派兵將太子府團團圍困住了。

衛芷嵐從那日來了太子府之後,沒有回住宅,便住在了府上,聽聞北凌天已是派兵將整個太子府都已經保包圍了,即便心中已是知曉了北含墨的計劃,但仍是感到有些擔憂。

似是看出了衛芷嵐心中不安,北含墨笑了笑,輕言安慰道:“別擔心,北凌天不是我的對手。”

聞言,衛芷嵐蹙了蹙眉,瞧着北含墨神色悠然,似乎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禁好心提醒道:“北凌天已經派兵將整個太子府都包圍了,怕是明晚便會直接逼進皇宮......”

衛芷嵐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倒是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回眸笑看向衛芷嵐,挑眉道:“湘兒,你放心,以後你要嫁的夫君,會是很優秀的男子,北凌天想要奪位,沒這麼容易。”

語罷,衛芷嵐臉頰發燙,尤其是面對北含墨如此熾熱的眸光時,竟有些不敢看他,忙便轉過了頭。

似是知曉衛芷嵐應是還接受不了自己,北含墨輕輕嘆了口氣,頓了頓,又笑道:“這兩日,你便不要擔心了,想要下棋,亦或是賞花作畫,我都陪你。”

“嗯。”衛芷嵐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

次日,夜,靜靜的。

天際邊一輪明月高懸,已是深夜,似乎人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今晚,衛芷嵐歇在了北含墨住的房間,但此時卻是毫無睡意,想起北含墨幾個時辰之前,便已經從這間房,進去了密道,如今,早已離開了太子府,便安心了些。

此時,衛芷嵐一襲青衣,穿的正是北含墨的衣衫,也已易容成了他的容貌,因着衛芷嵐高超的易容手法,這張臉與北含墨幾乎一模一樣,若不是近前侍候的人,則很難辨別出來,畢竟,容貌讓人無法看出來,衛芷嵐的身高在女子中也是拔尖的,但與北含墨相比,仍是有差距。

從下午的時候,衛芷嵐便易了容,北含墨則通過房間的密道,秘密去往了皇宮,衛芷嵐便如北含墨之前般,在太子府賞花作畫,甚至練劍,以此瞞過了北凌天的人。

如今,衛芷嵐扮演的不過是個假太子而已,這房間的密道,便是北含墨好幾個月前,命人挖的,許是那個時候,他便早有預料;若是衛芷嵐猜得沒錯,北含墨這幾日雖然表面上在太子府極是悠閒,但卻早已調動了兵馬,安排好了一切。

衛芷嵐這般想着,頭腦也是越發清醒,斜靠在軟榻上,似乎還能聞到北含墨身上淡淡的墨香;今晚,都城看似平靜,皇宮怕是又是一番驚心動魄,衛芷嵐嘆了口氣,直到子時過後,方纔在軟榻上漸漸睡着了。

......

待天色漸明,衛芷嵐醒過來時,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是躺在了牀上,不由得蹙了蹙眉,她明明記得昨晚是歇在了軟榻上。

正在衛芷嵐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便有丫鬟走了進來,恭聲道:“姑娘,今兒個卯時的時候,太子殿下回過府上,將您抱去牀上睡之後不久,便又去離府去了皇宮了。”

聞言,衛芷嵐點了點頭,心中沉思了片刻,便又問道:“太子殿下可有說過什麼?”

丫鬟如實回道:“太子殿下說,讓姑娘不要擔心,皇宮的局勢已經穩定了。”

語罷,衛芷嵐這才放心了些,北含墨既是如此說,定然是將局面控制住了,便也不再多言。

衛芷嵐起了身,恢復了女裝,用了早膳之後,倒也沒有回去住宅,在太子府等着北含墨。

晚上的時候,北含墨方纔回了府,俊顏上依然含着淺笑,瞧着衛芷嵐還沒有睡,脣角的笑意越發深了些。

“怎麼這麼晚都還沒有睡?”北含墨笑了笑,又道:“若是困了,不必等我,這幾日皇宮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會回來的很晚。”

衛芷嵐淡淡一笑,關懷道:“你沒事就好。”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黑色的眸光定定凝視着衛芷嵐,神色認真道:“湘兒,你如此擔心我,是不是心裡還是有我的?”

聞言,衛芷嵐一怔,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沉默了良久,方纔輕聲道:“這幾年,你待我這麼好,我也當你是很親的人看待,自然是擔心你的。”

北含墨沒有說話,但眸光卻漸漸變得黯淡,擡手輕輕撫摸着衛芷嵐的容顏,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冗長的沉寂,衛芷嵐想了想,便又問道:“北凌天已經死了麼?”

北含墨微微頷首,語氣沒什麼情緒道:“昨晚便已經兵敗自殺了。”

“你倒是好計謀,沒有正面與北凌天爭鬥,直到他昨晚逼進皇宮,還以爲你被困在了太子府,方纔派兵,出其不意的將他甕中捉鱉了。”衛芷嵐淡淡一笑。

“若他不是心急,想要快速登上皇位,許是便會發現這其中端倪,昨晚也不會死。”北含墨面色不變,頓了頓,又道:“柳媚也死了。”

聞言,衛芷嵐面色一訝,心中不禁感到疑惑,問道:“柳媚是怎麼死的?”

北含墨淡淡道:“殉情了。”

語罷,衛芷嵐秀眉微挑,倒是沒有想到柳媚竟然會殉情,原以爲柳媚不過是北凌天的男寵而已,與他在一起,定然是因爲北凌天尊貴的身份,卻沒有想到倒底是有真感情的。

“湘兒,等我三日後登基位帝,便納你爲後,可好?”北含墨雙眸凝視着衛芷嵐,語氣輕柔。

聞言,衛芷嵐不由得睜大了一雙眼睛,腦海裡竟浮現出了與趙胤大婚之時的場景,那時候,也是他登基爲帝,納了自己爲後,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後宮便有了許多妃嬪,每日都來鳳雎宮給她請安,那陣子,自己心中悽苦,但面上卻又要做出一副端莊大度的模樣,每日都過得很是壓抑沉悶。

衛芷嵐輕抿了抿脣瓣,頓了好一會兒,方纔淡淡道:“納後一事非同小可,莫說北周的臣民,便連慈容皇后也是不會同意的。”

“湘兒,只要你願意嫁給我,這些問題,我能處理好。”北含墨神色認真,眸光盯着衛芷嵐,似是要看到她內心深處。

“北含墨,你將來會遇到真心愛你的女子,我不能嫁給你......”衛芷嵐嘆了口氣。

“你放心,你若真嫁了我,我不會再娶別的女子。”北含墨眸光凝視着衛芷嵐的眼睛,極是認真的道。

一時間,衛芷嵐竟有些恍惚,這樣的話,似乎很久以前,趙胤也說過,但他終究是食言了,如今,北含墨說的話,自己又能信麼?

“湘兒,你信我。”北含墨緊緊握着衛芷嵐的小手,像是下定了誓言般,語氣很是鄭重的道。

聞言,衛芷嵐心中一顫,感受到北含墨的大手傳來的點點暖意,心中竟感到很是慌亂,這樣的北含墨,讓她難以拒絕,但又不得不拒絕。

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也可以將許多事情遺忘,但衛芷嵐卻依然未能忘了趙胤,北含墨的情,註定是迴應不了,這一生,也再不想入後宮,只想安穩度日,簡簡單單生活便好。

“北含墨,你忘了我吧......”衛芷嵐低下了頭,心中不禁有些悵然。

“若是能忘了你,早便忘了,我又何苦會深陷其中?”北含墨自嘲一笑,眸光隱有些苦澀。

衛芷嵐一時無言,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

一時間,屋子裡極是沉寂,良久,北含墨方纔輕聲笑道:“夜深了,你早些去歇息,我便先回房了,明日一早還要進宮。”

“嗯。”衛芷嵐淡淡的應了一聲。

北含墨說完,便不再多言,起身離開了房間。

......

很快便過了三日,北含墨已是順利登基,衛芷嵐早已是回了住宅,即便在屋子裡,似乎也能聽到街道上的歡呼聲,以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衛芷嵐明白,這些年北含墨極得民心,如今他即位,北周子民心中定然是歡喜的,即便沒有出去,衛芷嵐似乎也能感受到外面熱鬧的氣氛。

如今北含墨已是成爲了北周新皇,衛芷嵐原以爲自己以後便這般在都城安穩度日了,卻沒想到,正是因爲北含墨成爲了一國之君,趙胤自然也會來前來北周道賀,想過的平靜生活,終究還是泛起了波瀾。

一連過去了大半個月,北含墨因爲登基之後,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衛芷嵐從那晚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但內心卻是感到越來越不安,莫名的想到了遠在燕州的衛芷晴,竟有些不好的預感。

從三年前,自己離開了西京,便在北周生活,楚雲晗可是還在懷疑當年姐姐的死因麼?趙胤又會保護好她麼?

這三年,衛芷嵐不是沒有想過回去燕州,好見衛芷晴一面,但每次想到趙胤,又不願意回去,也不知如今她過得可還好?

北含墨過來的時候,正是傍晚,似是看出了衛芷嵐有心事,不由得笑道:“在想什麼?”

衛芷嵐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擡頭盯着他道:“北含墨,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不知你可否答應?”

聞言,北含墨面色感到些許詫異,與衛芷嵐相識好幾年,她的性子還是瞭解的,若不是真的有事,定然是不會開口子的,當下便認真道:“有關於湘兒的事,我定然不會拒絕。”

衛芷嵐輕抿了抿脣瓣,想好該怎麼說之後,這才蹙眉道:“我想讓你派些人去一趟大夏的燕州,我姐姐便生活在那裡,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其實,衛芷嵐更擔心的是怕楚雲晗發現衛芷晴的行蹤,最近心中總是感到不安,思來想去,唯有北含墨派人去往燕州,方纔能知曉衛芷晴是否過得好不好。

“燕州?”北含墨挑了挑眉,即便不知道這當中發生了什麼事,但瞧着衛芷嵐一臉凝重的樣子,北含墨心中倒也有了些猜測。

當年楚雲晗去往西京迎親,卻沒想到新娘竟然中毒身亡,這件事,北含墨自然也是知曉;衛芷嵐與衛芷晴姐妹情深,北含墨之前懷疑她的真實身份的時候,便讓人去查探過了,如今她口中的姐姐,想必便是衛芷晴無疑了,倒是不知當年便已經逝世的人,竟是生活在了燕州。

北含墨想了想,便笑看向衛芷嵐,點頭應道:好,不過北周距離大夏路途遙遠,即便是派了人去往燕州,這來回最快應是也要兩個多月。”

聞言,衛芷嵐心中不禁對北含墨多了幾分感激,輕聲道:“我明白,兩國相隔這麼遠,定然是要花費些時間的。”

......

楚雲晗從離開汴楚,去往燕州,因着心中極是想念衛芷晴,幾乎是馬不停蹄,夜以繼日的趕路,一路披霜戴月,待到了燕州之時,已是二十天之後。

比起汴楚皇都,春日的燕州,仍是涼意深深,尤其是晝夜交替間,若是穿得薄了,寒風颳過,似乎冷到了骨子裡。

楚雲晗來之前,便派人打探清楚了衛芷晴的住處,原以爲自己來這燕州想要見衛芷晴,趙胤定然會百般阻攔,卻沒想到竟然一路暢通無阻,楚雲晗明白,許是趙胤知道攔不住自己,便想要他與衛芷晴做個了斷,但五年的時間過去了,自己又如何會捨得放手?

當初以爲衛芷晴真的已經離自己而去,楚雲晗以爲自己這一生,都將永遠失去了她,在得知衛芷晴還活着的時候,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此生難以忘懷。

衛芷晴的住宅位於燕州的東大街,當楚雲晗站在硃紅的大門前,一時竟有些膽怯了,也不知這幾年,晴兒是否已經忘記了自己?也不知當年對她造成的傷害,晴兒是否還在怨怪自己?

一時間,楚雲晗心中情緒極是複雜,想起衛芷晴溫婉淺笑的容顏,狂熱的心臟似乎跳的越發厲害了些,但又想到當初她那冰冷厭惡的眼神,楚雲晗站在門口,竟感覺有些挪不動腳步,躊躇了良久,心中既是無盡的喜悅,又感到害怕。

猶豫了好一會兒,楚雲晗方纔鼓足了勇氣叩響了門環,沒過多久,硃紅的大門便被一名老伯打開,目光看向楚雲晗,自己卻是不識地,不禁笑問道:“瞧着公子眼生的很,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楚雲晗淡淡一笑,禮貌性回道:“在下姓楚,想要找一名衛芷晴的女子,不知她可是在府上?”

聞言,老伯目光將楚雲晗打量了好幾眼,心中不由得感到疑惑,衛芷晴在這燕州已是生活了五年,何時竟識得這等人物?

“還請公子稍等,我這便進去通報一聲。”老伯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楚雲晗也不急,便靜靜站在門外等着,但心中卻是感到緊張,擡頭看向湛藍的天空,一時竟有些神色怔怔。

約莫着過了半盞茶的時辰,硃紅的大門便又被人打開了,老伯溫和的朝着楚雲晗笑笑,便如實道:“楚公子,我方纔進去通報了,但陸夫人說不認識你。”

語罷,楚雲晗皺了皺眉,陸夫人?心中不禁感到疑惑,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楚雲晗臉色變了變,竟隱隱有些發白,銳利的眸光看向老伯,沉聲道:“什麼陸夫人?我找的是一名爲衛芷晴的女子!”

那老伯被楚雲晗銳利如刀的眼神,嚇得心神一顫,忙道:“陸夫人的閨名便爲衛芷晴,不過近來兩年,府中的下人都稱呼她爲陸夫人。”

聞言,楚雲晗心頓時便沉落到了谷底,老伯還未反應過來,但見楚雲晗不知何時,竟已是沒了人影。

院子裡,楚非然方纔用了午膳,便瘋跑着去玩了,因着春日陽光明媚,衛芷晴便坐在了院中的大石頭上刺繡。

這些年來,衛芷晴早已是心如止水,但方纔聽聞管家通報有人來找自己的時候,即便她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想要繡好手中的帕子,但卻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好幾次都不慎將尖細的針刺進了自己的指尖,似是感受到了一抹痛意,衛芷晴這才緩過了神,不由得低下了頭,便瞧見指尖上已是有了絲絲鮮血浸出來。

“晴兒......”

恰時,身後傳來一道低沉又有些許輕顫的聲音,似乎來人心中極是不安,衛芷晴不由得身子一僵,即便已經過去了五年,但這聲音,她仍是再熟悉不過,原來楚雲晗真的來了,自己避了他五年,終是再也瞞不住了......

衛芷晴苦笑,並沒有轉身,待極力緩和了情緒,方纔起身,迴轉過頭淺笑道:“方纔聽聞聲音有些熟悉,竟有些沒想起來,原來是皇上來了,這麼多年不見,不知皇上可還好?”

聞言,楚雲晗愣了愣,但見衛芷晴淺笑盈盈,眉目間依然是一派溫婉嫺雅,似乎亦如當初般美好,竟有些恍然。

從離開汴楚之後,楚雲晗便設想了很多種與衛芷晴再相逢的畫面,或許她心中還恨着自己,見着他時,會流露出厭惡的眼神,也或許即便再相見,衛芷晴會待他很是冷淡疏離,卻獨獨沒想到,衛芷晴見到自己時,依然還會笑,但這笑中,倒像是完完全全的對待一個陌生人該有的禮貌。

一時間,楚雲晗心中不禁感到慌亂,再次面對衛芷晴時,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眸光深深的凝視着衛芷晴,良久,方纔艱難開口道:“晴兒,五年不見,我很想你......”

衛芷晴溫婉一笑,莞爾道:“皇上說的話,芷晴聽不懂,往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芷晴早已經忘了。”

聞言,楚雲晗心中一痛,苦澀道:“晴兒,真的都已經忘了麼?爲何這幾年,我卻一直沒能忘記?”

衛芷晴淡淡一笑,沒有回答楚雲晗的問題,似是漫不經心的道:“汴楚距離燕州相隔遙遠,皇上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我想來看看你。”楚雲晗雙眸凝視着衛芷晴,含着讓人心顫的柔情,頓了頓,又輕聲問道:“這幾年,你過得可還好?”

“一切都好。”衛芷晴笑了笑,言語間是一派雲淡風輕,便不再說話,在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專心致志的刺繡。

楚雲晗微微抿了抿脣,靜靜的立於原地,黑色的眸光凝視着衛芷晴,似乎感覺這一幕竟是那般的不真實,五年不見,比起當初,衛芷晴似乎有了些變化,眉目越發堅毅了些。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衛芷晴專注於手中的刺繡,楚雲晗則站在一旁,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院子裡,微風和煦,春日的陽光照耀在身上,衛芷晴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唯有專心致志的刺繡,方纔能掩蓋她此時心中不安的情緒。

沒過一會兒,不遠處便跑來一道小小的身影,還有男童充滿稚氣卻滿是笑意的聲音,“娘,我回來了......”

陡然聽到楚非然的聲音,衛芷晴心中一驚,忙便站起了身,便見楚非然已是跑到了近前,小小的身體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懷抱。

“娘,您看,我剛剛爬樹,給您摘了紅果子。”楚非然天真一笑,說着,便將小手中紅豔豔的果子遞給衛芷晴,因着方纔爬樹,小臉通紅,額頭上還在冒汗。

此時,衛芷晴心緒極是複雜,楚雲晗便站在旁邊,非然又與他長得極像,當年有了他孩子的事,怕是瞞不住了。

“非然乖,以後不要再去爬樹了,這果子你吃,娘這會兒還不想吃。”衛芷晴輕扯了扯嘴角,她不怕楚雲晗知道楚非然的存在,只怕楚雲晗會將這個孩子帶走,當年自己決定生下楚非然的時候,還未足月,且又是難產,這幾年,在燕州安安穩穩的生活,陪着她的便只有楚非然,若是楚雲晗將他帶走,自己以後又該如何過活?

衛芷晴話剛說完,便見楚雲晗已是走了過來,蹲下身,狂喜的眸光正緊緊盯着楚非然,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楚雲晗的手都不自覺的輕顫,想要伸手摸一摸楚非然的小臉,卻被衛芷晴擋住了。

“晴兒,這是不是我們的孩子?”楚雲晗的語氣難掩激動,眸光看向衛芷晴時,一臉期待。

衛芷晴臉上早已沒了笑容,淡淡道:“不是。”

聞言,楚雲晗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對於衛芷晴說的話,並不相信,眸光又看向了楚非然,輕聲道:“一定是的,這孩子長得與我如此相像,晴兒又何必騙我?”

“非然不是你的孩子,當初我嫁給你時,已是五年前,那時候我並沒有懷孕。”衛芷晴語氣淡淡,面上沒有什麼情緒。

“我不信,相貌騙不了人,若不是我的孩子,又怎會與我長得這般像?”楚雲晗目光依然緊盯着楚非然,根本就不相信衛芷晴說的話,此時心裡涌起渴望,竟很想抱一抱楚非然,這是自己與晴兒的孩子,楚雲晗從來沒想過,衛芷晴不僅還活着,竟還爲自己生下了孩子。

此時,楚雲晗心中滿是喜悅,無論遇到什麼事都面不改色,但在見到楚非然時,面上卻難掩激動之色,溫柔的眸光看向衛芷晴,輕聲道:“晴兒,我能不能抱一抱非然?”

衛芷晴沒有說話,心中很是猶豫,怕楚雲晗會將楚非然帶走,但面對楚雲晗滿是喜悅的眸光,又不知該如何拒絕;即便自己方纔已是說了,非然不是他的孩子,但楚雲晗卻並不相信。

畢竟,非然長得與楚雲晗太過相像,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不是父子;衛芷晴遲遲沒有開口,楚雲晗也沒有強迫,希冀的眸光依然盯着她,心裡滿是期待。

因着衛芷晴半天沒有說話,楚非然天真一笑,便扯了扯她的衣袖,童稚的聲音道:“娘......“

衛芷晴溫婉一笑,擡手輕輕撫摸着楚非然的小臉,方纔看向楚雲晗,微微點了點頭。

楚雲晗面色一喜,便將楚非然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面上很是激動,楚非然倒也不怕生,被楚雲晗抱了起來,小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衛芷晴靜靜的看着兩人,也沒有說話,但眉眼間卻籠着一抹淡淡的愁緒,她並不介意楚雲晗與楚非然之間親暱,畢竟,楚雲晗便是楚非然的父親,但唯一擔心的,便是楚雲晗會將楚非然帶回汴楚,皇宮最是吃人不吐骨頭,若是非然去了,還能這般開心快樂的笑麼?

許是因着父子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沒過一會兒,楚非然便與楚雲晗玩熟了,兩個人很是親暱,楚雲晗似乎也很是寵他,一時間,院子裡充滿了笑聲。

衛芷晴有些恍惚,竟不知這究竟是好是壞,時隔五年,再次面對楚雲晗,她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心動;雖然想起當年的事情,楚雲晗的確給她造成了很深的傷害,但隨着時間的流逝,終是已經放下了,如今,便只想守着非然簡簡單單的生活。

如今對於衛芷晴來說,楚雲晗便像是生命中的過客,當初愛着他的時候,是真的很愛,即便在西京苦苦等了兩年,知道楚雲晗在汴楚依然風花雪月,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甚至承諾過後便轉身另娶她人,也從來沒有後悔愛過他。

但不管再深的愛,再經歷了那麼多傷痛之後,以及時間的沉澱,也早已經放下,更何況......這些年,她對陸離虧欠太多。

衛芷晴這般想着,便見楚雲晗與楚非然正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玩,溫暖的陽光照耀着兩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極是絢爛。

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人方纔回了房間,楚非然身上還沾着草屑,但整個人卻很是歡樂。

衛芷晴沒有說話,輕輕拍了拍楚非然衣服上的灰,用過晚膳之後,便給他洗了澡,再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沒過多久,許是因着白日玩累了,便睡着了。

衛芷晴守在牀邊,溫和的眸光定定凝視着楚非然的睡顏,起身之時,再給他輕輕掖好被角,這才離開了房間。

方纔將房門關上,衛芷晴剛好轉身,便看到楚雲晗正盯着自己,似是若有所思,但眸光依然溫柔。

衛芷晴淡淡一笑,也沒有說話,便兀自繞過了楚雲晗,走至外面之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唯有一輪上弦月掛於夜空。

“晴兒。”

楚雲晗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似乎含了無盡的情意,如春水般溫柔。

“夜色已深,皇上早些歇息吧。”衛芷晴沒有迴轉過身,淡淡道。

聞言,楚雲晗微微抿了抿脣,猶豫了片刻,便走至了衛芷晴面前,眸光盯着她,語氣極是認真的道:“晴兒,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衛芷晴溫婉一笑,倒也沒有迴避楚雲晗說的話,反倒是直視着他的眼睛,輕聲道:“皇上何必執着於過去?五年前的事情,早該放下了。”

“晴兒,我放不下你,這五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腦海裡全是你的影子,若是能放下,我也不會離開汴楚,特意前來燕州了。”楚雲晗語氣輕柔,眸光看向衛芷晴時,依然含着一抹濃濃的愛戀。

衛芷晴搖了搖頭,語氣沒什麼情緒的道:“我不會回到你身邊了,這麼多年,我已經完全放下了。”

聞言,楚雲晗心中一痛,艱難開口道:“晴兒,我不信你會忘記我。”

“皇上信與不信,又與我何干呢?”衛芷晴嘆了口氣,繼而眸光凝視着楚雲晗,向後退開兩步,淺笑道:“若是皇上爲當年所作之事,心中有愧,芷晴求您一件事,還望皇上能夠答應。”

語罷,楚雲晗苦笑,她雖不知衛芷晴有什麼事,竟然有求於他,但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當年本就是自己有愧於她,這麼多年了,心裡想的唸的便是衛芷晴,此時又如何能夠拒絕她的要求?

“你說吧,若我能做到的,定然會答應你。”

“芷晴知道瞞不過皇上的眼睛,今晚倒不如坦白,非然的確是皇上的孩子,但芷晴希望,皇上不要將他帶進宮,這麼多年,芷晴從來沒有求過皇上,唯有這一件事,希望皇上能夠答應。”衛芷晴眉目溫婉,語氣淡淡,似乎在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聞言,楚雲晗隱在衣袖裡的手顫了顫,眸光流露出一抹痛苦,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頓了好一會兒,方纔低聲道:“非然既是我的孩子,總歸是要帶他回宮,認祖歸宗的。”

“皇上的孩子不缺非然一個,但芷晴便只有非然,還望皇上能夠成全。”衛芷晴盯着楚雲晗,頓了頓,又道:“若是皇上真的想要將非然帶進宮,但芷晴希望不是現在,而是等非然長大了,讓他自己做決定。”

楚雲晗薄脣緊抿,沒有說話,眸光凝視着衛芷晴,但見她眉目堅毅,整個人比起當初,竟少了幾分柔弱之感,這樣的她,與以往相差甚遠。

良久,楚雲晗方纔嘆了口氣,輕聲道:“晴兒,我答應你,現在不帶他進宮,等到非然長大了,便依他自己做決定。”

聞言,衛芷晴溫婉一笑,莞爾道:“還請皇上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楚雲晗苦笑,“晴兒,我不會騙你。”

衛芷晴沒有說話,恰時,一陣冷風吹來,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眸光看也沒看楚雲晗,便直接轉身回房。

楚雲晗眸光定定凝視着衛芷晴的身影,一時心中竟感到很是難受,楚雲晗明白,即便衛芷晴如今面對自己時,依然臉上含笑,但實則卻是真正將他們之間的感情放下了。

若是以前,衛芷晴會傷心會流淚,但如今的衛芷晴,像是變了個人,竟讓楚雲晗感到有些不認識;此時,他寧願衛芷晴恨她,也不願意衛芷晴對自己像是對待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