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然走到周氏身旁,似笑非笑道:“二孃,我這丫鬟不懂事。方纔冒犯了你錦然替她向您賠罪,還望二孃海涵。”
周氏目齜欲裂,生生捱了這樣的打簡直是奇恥大辱,卻不敢再開口說話,生怕說了難聽的話惹得她們心中不悅再招一頓打,故而只低着頭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良久沒有言語。
李錦然似是對蘭芝方纔做的事極爲不滿,轉而看向蘭芝怒斥道:“好大膽的丫鬟,我方纔打二孃是氣不過她明知有人故意設計陷害她入獄,卻偏偏不告訴我,讓她白白坐了這麼多天的牢。你打她又是如何?”
蘭芝與李錦然唱雙簧已不是一兩日,她看也不看李錦然,沉着聲道:“你並沒有跟我說她是被陷害的,按大慶律法,蓄意殺人乃是死罪。她方纔又說讓大夫人與三小姐死,我一時氣不過……”
至於蘭芝後面說了什麼,周氏一點也沒有心思去聽。她在心裡將李錦然方纔所言之詞琢磨了一遍,揣摩李錦然有意要放自己出去。明明是她大費周折的利用趙文將自己關進了大牢,此刻又爲什麼將她放出去?她心中千般不解卻沒有擡頭去看李錦然,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只聽李錦然在她耳邊道:“二孃啊二孃,您叫錦然該如何說。平日您與小荷走的進,以爲自己心底善良便所有的人也都存着善念,怕是您直至今日也不會料到是小荷模仿您的字跡,然後親自交到青連的手上謊稱是您吩咐的。那青連心思簡單未曾想到其中緣由,以爲是您欲要殺我,這才向府衙做了假證……”
“不是小荷,怎麼會是小荷!”周氏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李錦然的話,她明白了,李錦然是想讓周荷換自己出去。她冷哼了一聲,這周荷的背後可沒有周良這樣雄厚的靠山,倘若進了牢獄指不定還要吃什麼樣的苦頭。老張就是個例子,她以爲只要老張進了牢房,李錦然便會放過她。熟料幾日後她派人去打聽,老張已是服毒自殺。她心裡明白的很,老張是被人喂的毒,想不到李錦然的動作竟然這樣快。她已失去了老張這個能聽話做事的人,周荷萬萬不能失去。她擡起頭看着周荷道:“你一定是弄錯了,小荷心地善良,斷不會做殺人之事。”
李錦然故作疑惑道:“如果不是周荷,莫非是承歡?”
提及承歡,周氏的臉色當即變得蒼白起來:“這件事與她沒有關係,我們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李錦然似是有所頓悟般笑道:“我倒是想讓她遠離這紛紛擾擾,可她最近總是纏着問我你去了哪裡,又哭又鬧的,唉!我也不知自己能堅持多久呢。若是我不忍心看她哭哭啼啼的模樣,將你在這裡的事跟她說了去,依承歡的性子怕是要以命換命也要將您救出去呢。”
二夫人聽罷此話,猶如被人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般癱倒在地,有氣無力道:“承歡待你如同親姐姐,你放過她,算我求你!”
李錦然仿似沒有聽見她的話,只繼續道:“二孃可能還不知道呢,祖母回來了。知道浣衣房瘟疫的一些事,拿着柺杖打了小荷一頓,若不是我替她求情,怕是要落下一身傷了。只是無論我如何勸說祖母,祖母還是將她送進了衙門。”
“你說什麼?”周氏渾身僵硬的看向李錦然,臉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滾落了下來。她緊緊攥住衣袖,半晌又道:“那小荷怎麼說?”
李錦然將周荷從地上扶了起來,痛心疾首道:“二孃,小荷說浣衣房之事是您的主意……”
周荷氣的一把推開了李錦然,怒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我何時讓她做殺人放火的勾當。”
李錦然在一旁低聲道:“誰說不是呢,好在祖母並沒有信了她的話。二孃,小荷之謎不語又對我起了殺心,您還要袒護她麼?”
浣衣房之事傳入了吳氏耳中,周荷在李府也沒什麼用處了,何況又背了這麼多條命案,總歸是要坐牢的。周氏眯着眼思了思,明知道李錦然讓自己出去是她給自己設下的圈套,可如今既然周荷跑不掉,她又不願一直長期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不如就賭一把。她嘆道:“只是人證物證俱在,想翻案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錦然勾了勾脣,笑彎了眉道:“二孃只需按我說的向呂大人交代便是。”李錦然笑眯眯的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辭細細告知了周氏,周氏將李錦然所言之詞謹記在心,李錦然又與她親密無間般的談天說地、面上相聊甚歡,卻都各懷心思。待李錦然出了牢房後,周氏冷眼看着牢房陰暗的牆壁,潮溼冰冷的牀,她目光變得越來越沉,走到牀邊將被褥一股腦全部仍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又踩。過了良久她重重的坐在地上,看着李錦然離開的方向,手摸了摸被打腫的面頰,恨意決絕。
出了長陽府衙,李錦然只覺心中暢快無比,反倒是蘭芝憂心忡忡。途徑熱鬧的集市時李錦然忽然在一個小販的攤邊停了下來,她挑了支石榴石金步搖插在蘭芝的鬢髮間笑道:“讓你打了二夫人怎還不高興,莫不是還未解氣?
蘭芝眉間隱隱帶着擔憂,嘆道:“只怕二夫人回李府後,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你跟着我還未曾看過這長陽的景色,如今天色尚早,你可願與我一道欣賞風光,聽聞站在水雲店的三樓遠眺長陽斜陽,是文人遊客必不錯過的景色。”李錦然慢悠悠道。
“小姐,你怎一點也不擔心二夫人,我怕……”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們已經成爲二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此時再回李府,必是找盡一切方法想要除掉我們。可祖母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些日子祖母必是將二夫人這些年對我與錦繡調查的清清楚楚,祖母這次回來我看得出她對我有愧疚之心,必不會讓二夫人囂張下去。”李錦然笑道,指着水雲店的方向又問:“即然我們都沒有性命之憂,二夫人回了李府還得看祖母臉色待我,你可有心情去看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