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側妃瞪圓一雙眼睛,正欲向慶親王妃發作,卻被王妃冷冷的一句:“以色媚上致王爺病情加重,柳氏你自己說自己是個什麼罪過!”給堵了回來,慶親王爺的臉色也由尷尬轉而變的沉鬱,他此時也意識到,這裡面有些事情很不對勁了。
柳側妃服侍慶親王二十年,對於他的每一點細微變化都瞭如指掌,一看慶親王的神色不對,柳側妃便立刻收斂起來,小心翼翼的說道:“是,婢妾謹遵王妃之命。”
慶親王妃淡淡道:“那便好好閉門思過吧,來人,擡王爺回小佛堂。”
四個健碩僕婦擡着暖轎上前,慶親王爺見王妃絲毫沒有來扶自己的意思,而柳側妃則縮在角落裡,用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望着他,顯然也是不敢上前來扶的,慶親王爺雙眉緊鎖,只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丫環們吼道:“沒長眼的東西,也不知道扶着本王!”
無辜的丫環們什麼都不敢說,忙上前攙扶着慶親王上了軟轎,王妃亦上了自己的小轎,一大幫人呼啦啦全都涌出掬水院,素日裡最熱鬧的掬水院一下子就成了整個慶親王府最冷清的地方之一。
慶親王爺剛回到小佛堂,趙天朗便將小華太醫請來了,小華太醫診過脈之後,皺眉搖搖頭,沉聲說道:“王爺已有了春秋,很該多多保養纔是,夜間不可太過辛勞。”
慶親王爺被小華太醫暗諷的面色漲紅,本來想問的話也被小華慶醫給噎了回去。小華太醫和趙天朗的關係不錯,可是和慶親王的關係卻只是一般,皆因從前柳側妃最信吳太醫,每每有什麼便找吳太醫來看診,而慶親王又常年歇在掬水院裡,便不由自主的親自吳太醫而遠着小華太醫。這回請小華太醫來診病,完全是王妃和趙天朗的意思,慶親王爺柳側妃他們都病着,等小華太醫到了王府,她們便也沒法子再提出異議了。
小華太醫診過了脈,提筆寫了方子,末了又加上一句,“其實王爺的身子原本已經養的差不多了,若是再堅持三五日便可痊癒,可惜……王爺,多保重吧。”
慶親王他沉着臉嗯了一聲,小華太醫便向他行禮欲退,慶親王卻忽然說道:“華醫政留步。”
小華太醫不解的停下,躬身問道:“未知王爺有何吩咐?”
慶親王說道:“犬子仍在病中,還請華醫政再去給他診診脈。”
小華太醫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慶親王指的是他的庶長子趙天賜,雖然知道慶親王一向偏心向着趙天賜,可是聽到了慶親王的話,小華太醫心裡還是很不爽,一句犬子豈不是把趙天朗也捎進去了,趙天朗可健健康康的沒有病,這大年節裡的,慶親王這麼說太讓人氣悶了。
“下官知道了,王爺愛子情真,真讓下官感動,不過下官前幾日纔在宮中給世子診了平安脈,王爺放心,世子的身子骨好極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聽了都很高興。”小華太醫是有脾氣的人,因此便不鹹不淡的刺了慶親王一句。
慶親王果然很尷尬的乾咳兩聲說道:“呃……華醫政,本王說的是本王的長子天賜。”
小華太醫假作恍然大悟狀,點頭道:“原來王爺說的是大公子,好,下官這便去給大公子診脈,還請王爺打發人給下官引路。”
慶親王被小華太醫憋的險些內傷,卻還得點頭說道:“好,福喜,你送華醫政去欣意院。”
福喜是慶親王常用的小廝之一,他忙躬身道:“華大人請……”
小華太醫向慶親王頜首爲禮,淡然自若的退了出去。隨福喜去了欣意院。
趙天賜正躺在牀上靜養,一聽說小華太醫來給他診脈,趙天賜立刻變了臉色,只急切的叫道:“桑兒,快攔住華醫政。”
秦桑原在趙天賜的身邊坐着,聽趙天賜這麼說,她卻低低勸道:“大爺,華醫政的脈案極好,不如就讓他看看吧,也許吳太醫沒有法子的病,華醫政能治好。”
趙天賜壓低聲音怒斥道:“糊塗,你也不想想他是誰的人?怎麼能讓他知道我的病情,你快出去攔下他。”
秦桑從來也沒被趙天賜用如此重的口氣斥責過,一口氣堵在心裡出不來,秦桑的眼淚便涌了出來,趙天賜見了忙又軟聲道:“桑兒,你聽話,去攔住華醫政,剛纔是我語氣太重了,你別往心裡去。”
秦桑抹了眼淚爲難的說道:“可怎麼攔呢,是父王請華醫政來給你診脈的。”
趙天賜雙眉緊鎖,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去阻攔小華太醫,此時,小華太醫已經走到了欣意院的大門口,眼看着就在進門了。趙天賜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卻是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從窗子裡看着福喜將小華太醫引到了他的門前。而秦桑也不得不趕緊避到屏風後頭。
小華太醫已然進了門,趙天賜也沒法子推辭了,只能心亂如麻的伸出手給小華太醫診脈。兩隻手都診過了,小華太醫面無表情,讓趙天賜心裡越發的七上八下,其實當日吳太醫說的那番話,趙天賜心裡並不是很相信的,因爲他每天早上還是會有晨勃的現象,所以趙天賜壓根兒不願意承認自己不行。
“華醫政,我的身體……”趙天賜忐忑的問道。
小華太醫想了想,很公事化的回答道:“大公子的身子到底是虧虛了,只怕要清心寡慾的過上三年五載,或可能將養起來。上回給大公子開的方子不合用,本官再重新開一個,先吃上三個月看看,到時再診了脈好調方子,大公子切記,服藥期間戒酒與色,此兩點若是不戒,本官也沒有法子了。”
趙天賜心裡很不認同,明明每天早上他的身體都有反應的,憑什麼這一個兩個太醫都非要讓他清心寡慾,這小華太醫分明是偏幫着趙天朗,不讓自己先生出兒子。有了這個成見,無論小華太醫再說什麼,趙天賜都聽不進去了,只敷衍的說道:“多謝華醫政,我知道了。”
小華太醫看了趙天賜的神色,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話,便有意朝着屏風說道:“大公子,切記忌酒與色,酒乃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大公子若是不聽本官之勸,將來可就無法收拾了。”
趙天賜沉了臉,不高興的說道:“我知道了,華醫政不必贅言。”
小華太醫看到屏風底下露出的石榴紅裙輕輕搖了兩下,知道秦氏已經聽清楚自己的話,便淡淡道:“大公子既然知道,本官便不多言了,回頭開了方子使人送來,告辭。”
說完小華太醫便走了出去,秦桑忙從屏風後出來,命丫環取了謝禮追出去送給華醫政。這大面兒上的禮節,總不能錯了。
丫環追出門,屋子裡便只剩下趙天賜秦桑夫妻,趙天賜拉着秦桑的手急切的說道:“桑兒,你不要聽信華醫政的胡言亂語,他向來與二弟交好,又和伏威將軍府做了親家,他豈會真心對我們好,只不過是幫着二弟拖延我們生孩子的時間罷了。”
秦桑疑惑道:“可是吳太醫說的與華醫政並不差什麼,難道吳太醫也?”
趙天賜忙說道:“吳太醫給我診脈,已經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將養了這十多天,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不論是氣力還是精神都長了許多,桑兒,我再養上十天半個月,就一定會全都好了,吳太醫的藥很有效,回頭華醫政打發人送來方子,你也讓人去抓藥煎熬,只是拿進來後就把藥倒掉,誰知道他會不會爲了二弟在藥裡下什麼其他的東西,耽誤咱們生兒子。”
秦桑心裡有些猶豫,從感情上來說,她不願意相信小華太醫的結論,對於正當青春的她來說,有什麼會比守活寡更可怕?特別是在她這食髓知味之後。可是從理智上來講,小華太醫是太醫院的醫政,他的醫術是整個太醫院裡最厲害的,醫德也好,上至皇上下到百官,沒有一個人說華醫政沒有醫德的,這樣一個人,會做出那種害人子嗣的沒良心之事麼?
見秦桑不語,趙天賜有些着急,緊緊抓着秦桑的手說道:“桑兒,你我夫妻是一體,難道你不信我?”
秦桑想起素日的恩愛,再想想如今的境況,心裡頭五味雜陳,真是說不出道不明,看着趙天賜那雙緊張恐懼的眼睛,秦桑心裡一軟,便輕輕點頭道:“大爺,妾身什麼都聽您的。”
趙天賜明顯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桑兒,這陣子我們兩個都好好將養起來,等過了年,咱們還和從前一樣,我一定讓你早些懷上孩子。”
秦桑點點頭,跪伏在趙天賜的牀頭,撫着趙天賜的臉說道:“大爺,您最近的臉色好多了,只要好好將養,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趙天賜點點頭,臉上有了些笑模樣,拉着秦桑的手說話,趙天賜對秦桑說道:“桑兒,前陣子娘告訴我,說讓我們好好調養自己的身子,孩子的事情不急。”
秦桑一聽趙天賜提起柳側妃,心裡便不高興了,只悶悶的說道:“她不是爲了你讓早此有孩子,連大半夜闖我們院子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麼,怎麼突然又這麼說了?”
秦桑這麼酸溜溜說話,趙天賜也沒有生氣,只好脾氣的說道:“桑兒,她到底是我娘,還不是爲了我好,我們成親兩年沒有孩子,也難怪她着急,你體諒體諒她吧。”
秦桑使着小性子說道:“我體諒她,可誰又來體諒我呢?”
趙天賜拍着秦桑的手說道:“桑兒,我知道你,你放心,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生的。那些個通房丫頭不過就是個阿物兒,也值得你真生氣?桑兒,不置氣了,咱們說正經的。”
秦桑見趙天賜軟語哄着自己,心情也好了許多,只配合的問道:“大爺,爲什麼又不急了呢?”
趙天賜壓低聲音神秘的笑道:“桑兒,咱們那個世子妃弟妹可是個不會下蛋的。”
秦桑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趙天賜,驚愕道:“什麼?怎麼可能呢?就算她真不能生育,大爺您怎麼又會知道的?”
趙天賜得意的一笑道:“桑兒你只管放心,父王的心始終在我們這裡,這是父王打聽出來的,要不然父王豈會由着二弟娶韓家小姐?”
秦桑深深鬆了口氣,轉而嘆息道:“那韓家小姐瞧着人挺不錯了,怎麼竟是這個命,想想也怪可憐的。”
趙天賜卻不以爲然的笑道:“這有什麼好可憐的,桑兒,她若是能生,咱們纔可憐呢。”
秦桑搖搖頭道:“不對啊,就算韓小姐不能生,二弟也可以納妾生子,再把孩子養到韓小姐名下不就得了,那樣咱們還不是一樣什麼都撈不着?”
趙天賜很快意的笑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二弟他可是個癡情種子,早就起了誓,一輩子就要韓小姐一人,絕不納妾的。”
秦桑瞪大了眼睛驚奇的叫道:“他怎麼會這樣?”
趙天賜見秦桑的反應有些強烈,便不高興的說道:“桑兒,二弟如何是他的事情,你知道也就是了,不用費心。”
秦桑點點頭,對於原本很仇視的韓青瑤,此時的她心裡卻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同情,一個女人若是不能生孩子,這該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情吧,經歷了兩年都沒有懷上身孕的秦桑,對此深有感觸。
就在趙天賜夫妻說話的時候,趙天朗送小華太醫出府,小華太醫卻笑着說道:“世子可否拔冗與我飲上幾杯?”
趙天朗笑道:“華二叔相邀,小侄敢不從命?”現在趙天朗完全按着青瑤這邊的叫法稱呼華家的人,他在陪青雲與華家兄弟們吃了幾場酒之後,已經和華家老中青三代混的極熟,關係比從前更進了一步。
仍是去了又一村,開了雅間,小華太醫對趙天朗說道:“世子,令兄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
趙天朗心中一驚,忙問道:“怎麼會這樣?”
小華太醫直言道:“令兄縱慾過度陽精耗盡,卻仍不知儉點,濫用壯陽之物助興,如今他看着外面的殼子還好,可內瓤已經空了,若清心寡慾,或許還能得享天年,若是不聽醫家勸誡,只怕最多也只能活上十來年了。”
趙天朗怔住了,片刻之後他問道:“華二叔,這事,我父王他們可知道?”
小華太醫直言道:“他們只知道一半。”
趙天朗會意,小華太醫所說的後半段,必是沒有告訴過別人的,貿然說出這樣的推斷,說趙天賜不禁慾便只能活上十來年,慶親王非得當場翻臉不成,小華太醫可不想惹這種麻煩上身。
“謝謝華二叔相告。”趙天朗向小華太醫揖首道謝,小華太醫卻笑道:“你是我們靈素的妹夫,我們是自己人,快不要言謝了。我之所以特特告訴世子這個消息,就是想讓世子心裡不要着急,說句本不當說的話,世子你可知道女子未及二九便生育,要吃多大的虧麼?”
趙天朗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小華太醫便很仔細的爲趙天朗補了一堂生理課,足足講了小半個時辰,趙天朗才知道,如果他讓青瑤一成親就懷孩子,那是對青瑤極不負責的行爲,青瑤本就體寒,就算了驅盡了寒毒,可她連十五歲都不足便要成親,若然成了親就生孩子,讓十五歲的稚嫩身體承受生育之苦,青瑤這一關要闖的很艱難。
瞧着趙天朗臉色發白,雙手微顫,小華太醫知道自己有些矯枉過正了,便笑着說道:“當然只要好好調養上兩三年,青瑤是一定會平安生下孩子的,世子,你也不用太過緊張。”
趙天朗心道:“不緊張?我能不緊張麼,瑤瑤的命都要被你說沒了,我怎麼會不緊張。寧可不要孩子,我也不能讓瑤瑤冒這個險!”
小華太醫可不知道趙天朗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心中暗道:“靈素,二叔可是把你交待的差事辦好了,你可不許再胡鬧!”
原來小華太醫之所以會和趙天朗說這些話,完全是受了華靈素的請託。華靈素自七八歲上便跟着父親到西南去,她是又是整日不着家的人,這六七年間她竟走遍了西南的山山水水,西南民風,女孩子十二三歲就嫁人,十三四歲生孩子的比比皆是,這些少女因自己都沒有完全長成便孕育生命,因此難產之事屢見不鮮,華靈素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了。反而那些十五六歲才嫁人的姑娘,平安生育的機會要大很多,特別是那些生頭胎時已經過了十八九歲的,母子平安的機率更大,華靈素由此得出了與世俗極爲不合的結論,那便是女子最好過了十六再出嫁。
皇上決定讓趙天朗提前成親,華靈素從小華太醫處得了消息,便爲青瑤擔憂不已,便將自己的發現與小華太醫說了一遍,立逼着小華太醫卻勸誡趙天朗,不讓青瑤過早的懷孕,免得將來發生一些難以挽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