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轉眼間白扶雨滿一歲了,白岸汀出面替他主辦了一場隆重卻又得當的週歲生日宴。宴會上小扶雨表現得十分乖巧,努力賣弄着自己剛學會的幾個詞語,口齒不清的喊着“姐姐”“娘”。
抓週時,白岸汀把些筆墨紙硯、木製長劍、金銀裸子、算盤、醫術藥書……擺了整整一桌任憑小扶雨抓取,誰知小傢伙拿起這個看看放下,拿起那個看看又放下,最後竟一個不取,轉身抱着白岸汀不撒手。
大夥兒都笑說,小少爺年紀雖小可卻機靈着呢,知道桌上放的都是些俗物,只有咱家大小姐是個寶貝,所以才抱着大小姐不肯撒手。聽了大夥兒的插科打諢,再看着像無尾熊一樣吊在自己脖子上的幼弟,饒是淡定如白岸汀也不由得燒紅了臉,引來大夥兒又一陣打趣。
好景不長,白扶雨週歲後不久漸漸病倒了,原本白嫩嫩圓嘟嘟的小臉也因爲生病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之間常伴有沉重的鼻息,好像隨時會喘不過氣來。
本來奶孃以爲是因爲週歲當日玩得累了所以小有不適,只道是休息兩天自然就會好,所以並沒有告訴江氏和白岸汀。誰知白扶雨氣色卻越來越差,實在瞞不住了,這纔敢告訴江氏。
恰巧白岸汀在江氏處喝茶,當下臉色就沉了下來:“糊塗東西,這樣的事也能拖嗎?若是四少爺有個三長兩短,你可仔細着”
奶孃賠笑道:“姑娘教訓的是,不過哥兒的情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奴婢實在拿不準,還請姑娘並夫人去看了再說。”
白岸汀隨即扶了江氏去看白扶雨。只見白扶雨小臉漲得通紅,鼻息沉重,隨時有窒息的危險,看到長姐和孃親前來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爬起來笑,只是撇過頭看了兩眼又蔫蔫的轉了過去不想說話。
江氏看到這樣的情形心都要糾到一塊兒了,抱着白扶雨兒一聲肉一聲地叫着。白岸汀心裡也是一片震驚,怎麼前兩天還好好的,一下子就變成這副樣子了?奶孃見白扶雨狀況比自己去見江氏前更加不好,而且江氏又是這樣情形,膝蓋一下子就軟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白岸汀眼睛泛紅,一把拉起癱在地上的奶孃,冷聲問道:“這兩天我和夫人因爲回訪各位夫人所以沒能顧得及四少爺,本以爲你是個細心的,所以才放心把四少爺交給你,可是這才幾天,原本活蹦亂跳的四少爺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你倒是給我好好交代!”
奶孃抽噎道:“其實五天前哥兒就有些精神不振的樣子,奴婢就想着那天剛好抓週,許是大夥兒逗弄哥兒過頭了所以睏倦也是有的,而且姑娘夫人都很忙不太好打擾。不過好幾天過去了,哥兒不但沒有恢復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奴婢這才覺得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所以才告訴姑娘和夫人。”
聽了奶孃的話,白岸汀氣得摔了茶盅:“真是糊塗!四少爺的事難道還比不得那些個外人?就這樣硬生生給你拖了五天,只怕原來的小恙也要變成大病了!”
奶孃不敢辯駁,只是默默流淚。白岸汀不理她,向門外喚着翠兒道:“快去請王大夫,記着,一定要快!”翠兒應聲,不一會兒把王大夫請來了。
王大夫剛想行禮,被白岸汀一把扶起:“先生快不必多禮,相必翠兒路上已經和先生說了我家四弟的情況,還請先生爲他施診。”
王大夫頷首,前去爲白扶雨看診。看到白扶雨兩眼無光、精神渙散、鼻息沉重,似有窒息之兆,可是脈象上又顯示一切正常,這種狀況他從醫幾十年還從未遇見過。又細細把了一遍脈,仍然看不出所以然來。
白岸汀看着王大夫凝重的神色,不由得擔心起來:“先生,如何?我四弟可有大礙?
王大夫臉色凝重:“小少爺症狀不好,像是由於呼吸不暢而引起的窒氣,如果長期以往,恐怕……”
江氏一聽,身子晃了晃,幸虧白岸汀在一旁扶着纔沒有倒下,白岸汀焦急的問道:“既然先生知道病症,還請爲家弟醫治,其他都好說。”
王大夫搖了搖頭,無奈的說:“不是在下不救,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救,因爲小少爺雖有病症但脈象上卻顯示無礙,不瞞姑娘,在下行醫數十年還從未遇到這種狀況,實在無能爲力啊!”
這下不但江氏徹底昏厥過去,就連白岸汀也被驚的向後退了兩步。王大夫向白岸汀告辭離開。白岸汀將江氏送回慧苑安置好後,獨自走到後院涼亭。因爲這裡靠近莫氏的院子,莫氏死後這裡也漸漸荒僻了,不過,白岸汀倒是喜歡這裡的安靜,經常來這裡,尤其是心裡有事情時。
晚風很涼,一陣又一陣的吹起白岸汀的湖綠長裙,伸手摸摸溼潤的面頰,苦笑一聲,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本來以爲重生後一切都會不同,再也不用忍受那種生離死別之痛,沒想到自己還是太沒用了,護不住弟妹護不住母親,甚至明知道可能是被人所害,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正在自憐自艾,眼角餘光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閃進莫氏的舊宅,看身形好像是莫氏從前身邊的大丫鬟瑞香。不過,這時候她怎麼會到這裡,按理說莫姨娘死後她就被安置到前院了,不該再來後院,更不該到這舊宅。
控制不住內心的好奇,白岸汀提起裙子悄悄跟在她背後進了院子。不過,進小門時白岸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樹枝發出一聲脆響,瑞香似乎發現有人跟蹤,加快腳步一閃就不見了。白岸汀更加奇怪,明明看見瑞香進了屋子,怎麼她進去後竟完全找不到蹤影,這根本不可思議,難不成瑞香會遁地術?正想四處看看,突然腦後一陣疼痛,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地上倒去。朦朧中好像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