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將大王爺的罪過盡數招認,也恰恰印證了祁景書心中所想。只是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出來了,大王爺還是不肯就此罷手,這一次竟然還起了殺心。所謂手足之情,在大王爺眼裡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想到這裡,祁景書的脣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玉殷的事果真與你無關?”祁景書終於還是放心不下,因爲此事着實是很蹊蹺。他想從陳燁的口中挖掘出更多的秘密,更是擔心玉殷的安危。
陳燁現在只顧得上擔心他女兒陳雪嬌的安危,他這一輩子也只得這一個女兒,現下自己做了這種糊塗孽事,卻還要讓自己的女兒替他受過。此時,陳燁點頭如搗蒜,自從祁景書發現了異常,陳燁就被關了起來,他哪裡會知道別的什麼事。玉殷的事,他又哪裡會知道,自顧不暇的陳燁老淚縱橫,他這一生取得的成就也都在今日毀於一旦。
桌子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白岸汀心中也是思緒良多,想陳燁原本是一個多麼能耐的人,而今卻變成了這樣。又因着擔心玉殷的緣故,白岸汀也是一樣想要從中探知更多。無奈,並沒有得出任何的結果,又看着陳燁如今這個樣子,心裡面實是覺得萬分感慨。大王爺這一次失手了,可是並不代表他會就此罷手。
“到了這個時候,我想他應該不會說謊了。”白岸汀看着一件凝重的祁景書,知曉他心裡肯定不好受,雖說他同大王爺並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血濃於水,從前再怎麼爭鬥都罷,到了如今竟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自己的命。
祁景書沉默了良久,才淡淡的說了句,“走吧!”
就在祁景書轉身的那一刻,陳燁像是發了瘋一般,一下子撲到了他的身邊,整個人看起來更是狼狽不堪,眼睛裡也是充滿了恐懼。
祁景書猛地回頭,一腳踢開了他。此時,祁景書的眼睛裡盡是厭棄,他原本就覺得煩悶不安,陳燁的舉動更是徹底惹怒了他。
“陳燁,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白岸汀拉住了祁景書,盡是不解。
暗室中只有他們三個人,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寂靜。燭火忽明忽暗,照在陳燁的臉上,看起來更是閃閃發亮。因爲他的淚水順着臉上的溝壑不斷的向下流着,如何看去都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陳燁見白岸汀他們停下了腳步,面色稍有些緩和。良久,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此次是我對不住三王爺,只是小女雪嬌她是無辜的,還望三王爺可以留她一條活路。”說完這一句,陳燁整個人都癱了下來,好像是用盡了他自己所有的力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此時,寄養在鄉下的陳雪嬌還在期盼着她的父親回去接她,還在期盼着長風會娶她。原本一個養在富貴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空有一顆不甘的心,日子卻過的拮据,就連頭上那唯一的墜飾也不見了。這樣的陳雪嬌看起來柔弱而又可憐,儘管如此,她還是什麼都不知曉。
白岸汀附在正在發呆的祁景書耳側,輕喚了一聲:“相公……”從前都是祁景書在幫她排憂解難,這一次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爲祁景書做些什麼,只是苦於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你放心,這件事不會禍及他人。”祁景書看了陳燁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的憐憫。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覺得親情的彌足珍貴。
得了祁景書的話,陳燁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儘管他連連認錯,可是終究還是做下了此種孽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被抹去。
“夫人,走吧!”祁景書沒有再看陳燁,只是對着白岸汀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這二人出去以後,皆是一路沉默。
現在的陳府少了以往的熱鬧非凡,到了深夜更顯得冷清。只是在這個時候,最涼薄的不過是人心。祁景書一身的寒意,即使是白岸汀都不敢離他太近。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白岸汀看着映入湖中的一彎明月說道:“相公,到了如今事情已經牽扯到許多事。眼下對於我們來說回到京城許是最安全的,這個時候京城不一定會有什麼變故。再者,大王爺他……他既然已經露出了馬腳,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白岸汀說的這些,祁景書也早已經考慮到了。只是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原本是想着出遊,卻差點被人置之於死地。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的,雖說他們二人這些年來算不得親厚,但是終歸是血濃於水。
“夫人所說甚是,只是這一次原本是想着能好好的同夫人遊一遭,眼下看來是又要耽擱了。”祁景書的臉色在月光之下,看起來稍稍有了緩和,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剛纔那般讓人覺得寒意四起。
白岸汀握緊了祁景書的手,像是從前許多次祁景書給她傳遞的溫暖那般,她在告訴祁景書無論有什麼困難,她都會同祁景書一起度過。
翠兒身上的傷勢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此時長風和玉殷正在陪着她。玉殷乖巧懂事,不斷的在問翠兒還疼不疼。看到翠兒的臉色一點點好起來了,玉殷的臉上也纔有了笑容。他還不時的想要逗翠兒開心,只是怕笑得時候會牽動身上的傷口,翠兒也一直都沒有敢大笑。儘管如此,也是顯得其樂融融。
那種開懷與高興,同樣也感染了正朝這裡走來的祁景書和白岸汀。甫一走到門口,他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翠兒,你現在的身子可是好些了?”白岸汀一到,長風就自動退到了後面。翠兒與長風兩個人的臉上看起來皆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情緒在裡頭。
自從翠兒明白了長風的心意,他們兩個人看起來也是親近了許多。
“王妃放心,我已經好多了。”翠兒說着,臉上皆是笑意,觸及到長風的目光時,她的臉上更添了紅暈。
白岸汀點了點頭,拉過了翠兒的手,說道:“翠兒,我與相公決定明日一早便啓程回府。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這身子能否受得了。”
這幾日發生了那麼多的事,翠兒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每一個人都隱隱的覺得此事不過是個開始。翠兒含笑看了白岸汀一眼,知道自己的這一身傷又給大家添了麻煩,她也不想讓白岸汀再爲自己擔心。隨後,翠兒說道:“王妃,你放心吧!我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上路的話也不成問題。”
“王妃,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翠兒的……”長風忍不住插話,說完後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着急了,低頭笑了笑。 wωω ☢тTkan ☢¢ ○
他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跟着笑了起來,大家對此事皆是心知肚明,就也沒有什麼覺得奇怪的了。
祁景書同白岸汀商議之後,帶着陳燁一同上了路,他們都認爲既然陳燁是受了大王爺的指使,那麼在以後也終將會是一把利劍。帶上他,總好過以後求助無門,大王爺這次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商議之後,衆人也都做好了回京的準備。
“陳燁,這陳府的財富是你聚集起來的,眼下你覺得誰最合適承擔你的家業?”臨行前,祁景書還是去問了陳燁的意願。
祁景書此言一出,陳燁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煞白。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財富有朝一日會離自己這麼遠,倒不是那些東西對於他來說有多麼重要,而是他守了多年的基業最終還是拱手讓給了他人。
陳燁思慮了良久,這才輕輕說出了一個名字,“陳嘉”,陳燁的侄子。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陳燁親手寫了一封信。
後來寫封信經由祁景書的手,交到了陳嘉的手中。陳府中來了幾位貴客這件事在整個烏石鎮都是家喻戶曉,陳嘉聽說伯父病了,暫時將家業交到他的手中,他很快的便接受了這個事實。至此,祁景書也沒有讓他再去見陳燁一眼。
在離開烏石鎮時,祁景書沒有去過問關於陳雪嬌的事,只是將她留在了莊上,並派了幾個人在一旁保護她。畢竟,她是陳燁的女兒,如果陳雪嬌出了什麼事,陳燁那裡怕是再也派不上用場了。
等了那麼久,陳雪嬌終於還是沒能等到有人過去接她。
“三王爺,我可以跟你們走,只是小女那裡……”陳燁臨走之前,顫抖着雙脣問道。
祁景書冷冷的說了句,“本王自有分寸。”說完,他就不想再同陳燁理會太多。
陳燁關心的也不過是他這一個女兒,現下也是安心了。此去他也知道必是前途未卜,看着越來越遠的陳府,陳燁知道這裡已經不屬於他了。
對外面陳燁在信中也已經跟陳嘉說了明白,他生了重病,需要向外求醫,所以隨同祁景書一起去了外地。對於這種事旁人自然不會關注太多,陳嘉無端得了這樣的地位,自是高興得很,又哪裡會管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