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聽了這話,登時就瞪了陸夜亭一眼:“胡說什麼?”又不是賣姑娘,這樣的話叫人聽見了,謝青梓名聲還要不要了?
“無妨,橫豎都要陪嫁過去,咱們要得越多,將來青梓回去的時候也更風光www.shukeba.com。”陸夜亭笑吟吟的說道:“我聽說衛王府有一對明珠,且在衛王妃手中,若是衛王妃能將那明珠拿出來做聘禮,也可見衛王妃的誠意。”
謝青梓初時以爲陸夜亭說起這話,不過是爲了出一口惡氣罷了。可是後頭她倒是忽然明白了:陸夜亭巴巴的提起這對明珠,自然不可能是因爲那明珠珍貴。而是……
“那明珠是衛王妃留給自己兒子娶媳婦用的罷?”謝青梓笑問陸夜亭一句。
陸夜亭微微一笑:”青梓果然聰明。“
謝青梓也是不由得笑了。陸夜亭這是不願意自己敵人一頭,被衛王妃的兒媳婦搶了風頭,叫世人說她這個世子妃不如自己的弟媳。
老夫人心中一動,卻是也有些擔憂:“這法子固是讓青梓地位高上一籌,可是究竟是得罪了衛王妃,更是讓將來的弟媳婦記恨,只怕也有些不妥。”
謝青梓卻是輕聲開口,只是聲音雖輕,語氣卻是凌冽:“祖母不必擔憂。就算我處處忍讓,他們未必不會看看我如同眼中釘,一樣恨不得欲除之而後快。所以,不打緊。再說了,一對明珠罷了,只是少許讓她們不痛快罷了。”
只要她不去爭那中饋,她們自是不會和她輕易動手。
可是……那中饋本就是屬於衛澤,本就是衛澤之妻該掌在手中的東西。她既欲爲衛澤之妻,又如何會不去打那中饋主意?橫豎早晚背水一戰罷了。
再說了——“以這事兒試一試她們的態度也無不可。”謝青梓道出自己心思:“她們的態度,也能讓我對衛王府中情況略知一二。”
當然,最緊要的還是給陸夜亭出了這一口氣,也替衛澤討要三分利息。
陸夜亭會開這個口,自是因爲心疼她的緣故。她自也是願意讓陸夜亭在這個事兒上開心幾分的。
謝青梓都這樣說了,衆人也都不好再說什麼,當即也就沒再多說。只等着下一次羅氏再來造訪。
衛澤這幾日卻是被召回了衛王府去——許是爲了避嫌,許是真有要緊事兒,衛澤叫人傳話說恐怕他得在衛王府住上幾日,暫且不過來了。只打發了白墨直接留在了陸家,還是爲了方便接送謝青梓。
謝青梓略略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是無可奈何。只是一想到接下來只怕好幾日都看不見衛澤,她心頭就多少有些不捨。
又過兩日,衛王妃羅氏卻是又上了謝家的大門。
只是這一次叫人意外的是,羅氏這一次上門竟是帶了厚禮。顯得誠意十足不說,她態度也是甚爲和氣。
謝青梓在屏風後頭瞧着,便是點了點頭:是了,既是在衛王府叱吒風雲這麼多年,讓衛皇后也是有些無奈的人,哪裡又真的是個浮躁淺薄的?若連這點心機也沒有,那才真是叫她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這樣的羅氏,她將來對付起來,自是更艱難了三分。
謝青梓這般想着,背脊都是情不自禁的挺直了幾分,心中微凌。
陸夜亭仗着年紀小,笑呵呵的就給了羅氏一個下馬威:“上次衛王妃掃興而歸,這次再來,莫不是想好了怎麼壓服我們,好叫你如意?”
羅氏一僵,一直維持着的笑容險些就這麼垮了下去。
謝青梓蹙眉:陸夜亭如此雖然是讓羅氏不痛快了,可也不亞於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能想到,陸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故而陸老夫人便是直接出了聲訓斥陸夜亭道:“夜亭!你胡說什麼?再乖張卑劣下去,仔細我捶你!”
陸老夫人這話也就是說給羅氏聽聽。要說真動手:別說陸夜亭是爲了護着謝青梓,就算陸夜亭真是個乖張的,陸老夫人也未必捨得下去手。
再說了,陸夜亭傷還沒好呢。
羅氏深吸一口氣,只假裝自己彷彿是沒聽見一般笑着開了口:“那日卻是我唐突了。光想着以後咱們就都是親近的兩家了,倒是許多事情沒作周全。故而今日來,我先給老夫人和謝夫人賠個不是。另外,我還給青梓準備了一份禮物。”
羅氏看了一眼寧氏,寧氏登時笑了,不遺餘力的出聲誇讚道:“別說我沒見過世面,而是這番衛王妃可是真真捨得。我看了一眼,簡直都是驚呆了。”
說着這話,寧氏便是從丫頭手中將錦盒接了過來,而後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
盒子裡卻是一對明珠。足有龍眼大小,煜煜生輝,那一層朦朧光暈美輪美奐,幾乎是讓人目光流連,不忍挪開。
“王爺送我所有東西里,唯有這一對明珠最爲罕見,我思來想去,未有這般珍貴之物方能顯示出我對青梓的重視。也唯有如此,才能叫你們相信我是真心替衛澤前來求娶。故而,我將這對明珠做成了耳璫,贈與青梓。“羅氏恰到好處的開口,而一出口就是這麼一大段的煽之言。
謝青梓微微挑了挑眉。若不是確信那日之言的確是沒有傳出去過,她幾乎是都要覺得家中出了奸細,將陸夜亭的話叫羅氏知曉了。
不過,正因知道羅氏此番卻不是知道了陸夜亭的那一番話,她才更覺得羅氏是個不簡單的。
那對明珠,必是羅氏心愛之物不假。可羅氏能這樣輕易就將這對明珠拱手讓出,可見羅氏心胸如何。
謝青梓看了一眼羅氏,又將目光挪開了。既然羅氏將明珠都送來了,還如此誠懇的架勢,倒是也沒必要吊胃口了。想來大太太接下來也就鬆口了。
果不其然,大太太看着這對明珠神色變換半晌,覺得着實挑不出什麼理由來,便是隻淡淡一笑,不疾不徐道:“事到如今,我就是不想相信也是挑不出毛病來了。不過,兩家結親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兒,衛王妃您說是不是?
大太太這般有鬆口的傢伙死,不過語氣卻也仍是不夠緩和。態度更是沒有直接就答應的意思。
羅氏只覺得大太太難纏,不過寧氏倒是十分的稱職,末了只是笑道:“這話便是說到了正題上了。兩家結親可不是不簡單麼?正因如此,所以纔要慎重又慎重。不過衛王府這般有誠意,卻不知你們謝家的意思——”
“衛王府畢竟是高門大戶,而我謝家不過是個小門戶,如今更是破落。故而面對王妃厚愛,我們只覺得是惶恐難當。畢竟,您說衛世子對青梓是真心喜愛。可說句不好聽的,男人的喜愛又能當什麼真呢?你我都是過來人,自然都明白什麼叫鏡花水月,什麼叫海誓山盟總是空。更明白什麼叫色衰而愛馳。”大太太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憂慮:“若有那麼一日,青梓到時候又該如何自處?那時候,只怕我們想爲青梓做主都是不能。我這個做母親的,豈能不憂心?“
大太太這一番話聽着既是誠摯又是十分的擔憂,若說不動人,那對方必是鐵石心腸。
饒是謝青梓這般沒做過母親的閨閣少女,聽着這話都是眼圈兒泛紅,鼻尖兒泛酸起來——縱是知道大太太說這番話更多原因也是爲了引出下面的話,可是仔細想想,這番話卻又何嘗不是大太太的肺腑之言?
大太太曾經就用自己的例子隱晦勸過謝青梓,故而謝青梓此時再聽來,更是明白這話的意思。
大太太是真的擔心。
羅氏聽了之後,卻是神色幾經變換——一則是不想承認自己色衰而愛馳,二則是覺得謝家真真的是事情多愛折騰。
寧氏似乎也是有幾分動容,緩了一緩神之後才又和顏悅色道:“正是這個道理。不過,人也說不可因噎廢食。這道理用在這件事兒上也合適。衛世子的人品,我卻是敢打個包票的。不過,若是謝夫人您不放心,也可提一提您的意思。議親議親,雙方商議着來纔是正經。”
反正誰都明白,只要肯坐下來商議,那就證明事兒有成了的機會了。
最怕的就是謝家如同上次那般直接就叫人送客了。
寧氏這話也提醒了羅氏,羅氏也是笑着開口:“正是,不管你們謝家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就是。能滿足的,我一定不會推脫半點。畢竟也是誠心求娶,肯定我們衛王府是要拿出誠意來的。”
大太太說了那麼多,此時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不過此時心願達成,也並不多說,只笑了一笑:“這話說得,我也不是那等刁難之人。只是擔心青梓將來幸福與否罷了。不過既是衛王府如此有誠意,我倒是也想提一提我的意見。衛王妃您當個笑話聽一聽。”
“哪裡就是什麼笑話?都是做父母的,當然都是能體諒理解。況且兒女婚姻大事,可不敢隨意。我們自是鄭重聽着。”寧夫人始終記着自己職責,倒是十分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