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整個山莊中一片靜寂,月琅的書房中還亮着燈。
元禛到了門外,腳步停了下來。月琅的書房他已經來過無數次,今天只是換了個院子,元禛本應該像往日一樣,腳步輕快甚至帶着一絲期待,來跟月琅見面,可是今天,元禛的腳步卻很是沉重,臉色也很難看,是因爲他的女兒。
元禛從跟靳辰分開的地方,走到月琅的書房外面,也不過千米的距離,可他用了正常兩倍的時間。他默默地走,想了很多,他心中有個聲音說,月琅不會那樣做,雖然月琅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她一定不會對元媛下毒手。可是很快又有一個聲音說,月琅爲何不會對元媛下毒手?她就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她一直都不喜歡元媛。
元禛一方面在想月琅就算爲了他,也不會動他的女兒,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又想到月琅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正因爲元媛是他的女兒,所以她根本無法喜歡元媛……
不同的聲音在元禛腦海中交織紛雜,他感覺頭疼欲裂,甚至好幾次想轉身離開,因爲他真的很怕,很怕見到月琅之後,發現事實如“元媛”所言,而他根本無法承受。
“阿元,你來了,怎麼還不進來?”月琅的聲音傳了出來,一如既往的柔和。
元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告訴自己,一切還沒有定論,說不定月琅根本不會像“元媛”所說的那樣……
元禛深呼吸之後,正了正神色,走到門口,推門進去,還把門從裡面扣上了。
“阿元,你今天來得有點晚。”月琅微微一笑說。她的容貌是極出色的,而元禛在情竇初開的少年時期就爲月琅所着迷,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女人。這麼多年了,月琅不管在其他人面前是什麼面孔,她在元禛面前,一直都是溫柔的,她對元禛來說,是師父,更是知心人。
元禛微微垂眸說:“有點事耽擱了。”然後就坐了下來。
月琅派人盯着靳辰,並沒有人稟報靳辰偷偷去見過元禛,所以她此刻面對元禛的時候,心中並不緊張,因爲她認爲她要殺元媛的事情元禛並不知道。而她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說辭,她只需要跟元禛好好說,循循善誘,元禛一定會對她的話深信不疑。然後他們先除掉靳辰,她再暗中除掉真正的元媛,就沒有任何後患了。
想到這裡,月琅看着元禛神色如常地說:“阿元,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希望你好好聽我說完。”
聽到月琅的話,元禛的心中猛然一沉。他在進門之前,無比希望這就是像以前一樣的一個夜晚,他們只是隨意地聊一些事情,很輕鬆很愉快,可月琅的話表明,今夜註定是不同的……
元禛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很正常,他看着月琅說:“師父有什麼話都可以直說。”
月琅神色一正,看着元禛說:“阿元,你不覺得今天回來的媛媛有些不對勁嗎?”
元禛的拳頭微微握了起來,神色如常地問:“哪裡不對勁了?師父還是要說媛媛是假的嗎?難道師父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都認不出來自己的女兒?”
“阿元,我沒有這個意思。”月琅看着元禛語重心長地說,“你知道的,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行事必須要小心。我不是針對媛媛,可媛媛確實不願意與我們爲伍,甚至很討厭我們,媛媛曾經爲了靳辰,跟你們做對的事情,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元禛微微垂眸:“我沒有忘記。”
月琅眼底閃過一絲喜色,以爲她的話元禛都聽進去了,就看着元禛繼續說道:“那你應該也知道,就在媛媛離開的第二天,靳辰就來了茗城,然後失去了蹤跡。”
“師父的意思是,媛媛和靳辰碰到了?”元禛語氣如常地問月琅。
月琅微微點頭:“極有可能。媛媛離開了我們,就只能去找靳辰了,她在這邊也不認識其他的人。那靳辰的本事你可是領教過的,先前她就輕而易舉地蠱惑媛媛和我們作對,這次媛媛見到靳辰,恐怕把我們的事情都已經告訴靳辰了。”
“就算這樣,也不能證明媛媛是假的。”元禛微微搖頭說。
“阿元,你好好想想,如果是真的媛媛,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呢?她一直都想擺脫我們的。只有靳辰,她一直想除掉我們,這次從媛媛那裡得知我們在這個地方,她就易容成了媛媛的樣子,假扮媛媛來騙我們,還不知道準備做什麼。”月琅看着元禛神色凝重地說,“阿元,那靳辰曾經假扮冷星辰,騙過了八大家族的人,她女扮男裝尚且毫無破綻,更何況是假扮媛媛?爲師知道你是媛媛的父親,你不願意相信媛媛會出賣我們,但這種事既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啊!”
月琅的話,一字一句,都跟靳辰跟元禛所說沒有任何分別,唯一的分別是,靳辰先發制人,導致元禛內心深處已經對月琅起了疑心。而事實上,並不僅僅是靳辰的一面之詞,元禛還想到了月琅對元媛的不喜,想到了元媛離開當夜,月琅不像往常那樣找他過來,很有可能月琅那晚根本就不在山莊裡!而元禛自己都沒有看出靳辰有什麼破綻,對元媛其實很陌生的月琅明顯也沒有看出任何破綻,但她卻一口咬定那個“元媛”一定是假的!並且月琅還跟元禛說了一套看似沒有破綻的說辭,試圖讓元禛相信她。如果不是元禛先見過靳辰的話,他真的有可能會被月琅說動,認爲“元媛”是假的,是他的女兒出賣了他之後,靳辰假扮的。
一向對月琅言聽計從,幾乎從未懷疑過月琅的元禛,此時已經無法相信月琅了。月琅說了很多,要讓元禛相信山莊裡面的“元媛”是假的,而元禛知道,他一旦相信,月琅下一步一定會心狠手辣地除掉“元媛”,這樣一來,不管之前元媛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元禛都無從得知了……
可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元禛在想,就算月琅猜測元媛碰到了靳辰,就算來的真的是靳辰,月琅也未免有些太武斷,太迫不及待了!因爲這說到底只是她的猜測,根據她的猜測,她又如何能夠保證來的不是真正的元媛呢?月琅的話,她的表現,此刻看在元禛眼中,他只看到了月琅**裸的企圖,殺掉“元媛”,不論真假!
元禛的心,在此刻痛得簡直無法呼吸,因爲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告訴自己月琅不會對元媛怎麼樣,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事實上,元禛是個成年人了,還是個聰明的成年人,他曾經也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他想過逍遙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汲汲營營爭權奪利,躲在暗處見不得人,連自己的女兒都對自己失望,差點跟自己反目成仇。
元禛並不傻,他知道他今天這樣的處境,完全就是因爲月琅,也只是因爲月琅,因爲月琅希望他做這些事情。元禛真的愛月琅,所以他願意爲了月琅拋棄一切來到這邊,願意爲了月琅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願意爲了月琅去幫那個愚不可及的東方雲祁。
可與此同時,元禛心裡很清楚一件事,月琅就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幫她做事,讓他爲她賣命。元禛清楚,卻還願意留在月琅身邊,是因爲他真的愛月琅,他也以爲月琅愛他,他不願意失去這個女人,所以他明知自己被利用,卻又心甘情願被利用。
但所有人都是有底線的,元禛也一樣。他可以不在乎對他癡心一片的東方清茉,他可以不在乎他曾經嚮往的生活,他可以不在乎一切,可元媛是他的骨肉,是他唯一的孩子!即便元禛曾經爲了月琅訓斥過元媛,即便他有時候心中的天平會偏向月琅那邊,但他從來都不想失去元媛這個女兒,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元媛的位置,並且比他自己以爲的都要重很多!
畢竟在過去的那些年裡面,月琅的行蹤飄忽不定,元禛常常有好幾年都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那個時候元禛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女兒。元媛任性,那也是被元禛慣出來的,他認爲自己的女兒有任性的資本,他也願意縱容元媛,甚至在元媛離家出走的那兩年,元禛其實知道元媛在哪裡,他沒有去找元媛回去,就是希望元媛能夠過得開心一點。
年少時候的愛戀,因爲求之不得,所以變成了元禛心底的遺憾和牽掛。得不到,所以更想要,這是月琅用來控制元禛的手段,也是元禛這麼多年心裡放不下月琅的原因。
但愛情,還是一段註定無果的愛情,跟血濃如水的骨肉親情相比,孰輕孰重,誰又能說得清呢?如果月琅不動元媛,元禛會選擇月琅,放手讓元媛自己去闖蕩。可月琅要殺元媛,元禛如何能接受?即便月琅對他更重要,元媛也是他最後的底線!
本來沉浸在自己編造的故事裡面的月琅,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元禛的臉色不對勁。她心中咯噔一下,努力保持神色平靜,看着元禛關切地問:“阿元,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元禛看着月琅,笑容苦澀至極,一字一句地問了月琅一個問題:“你,可曾真的愛過我?”
很多事情,並不是元禛真的不懂,是他不願意去想。如果月琅真的愛他,當年又怎麼會逼他娶了東方清茉?如果月琅真的愛他,爲何從來沒有問過他想要什麼?也從來沒有問過他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月琅明明知道他有多在意元媛這個女兒,她如果真的愛他,又怎麼會對元媛下毒手?更何況,元媛還是月琅的親外孫女!
元禛神色痛苦地看着月琅,不需要月琅回答,他已經知道答案了。這麼多年,月琅若即若離地跟他糾纏在一起,不過是在哄騙他,好讓他成爲她的傀儡罷了!
正當月琅意識到不對勁,想要解釋什麼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一掌打開了,東方清茉出現在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月琅和元禛,聲音尖利得都變了調:“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揹着我都做了什麼?你們還是人嗎?”
元禛猛然站了起來,而月琅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看着東方清茉冷聲說:“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回去!”
“讓我回去?”東方清茉雙目赤紅,已然瘋了,她指着月琅的手都在顫抖,“那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我是你的女兒啊!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揹着我勾引你的女婿!你一定會遭天打五雷轟的!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東方清茉話落,拔劍就朝着月琅砍了過去。不過因爲東方清茉本身武功就不如月琅,如今又完全失去了理智,所以根本沒有傷到月琅,反而被月琅狠狠的一掌打到了地上,吐血不止。
元禛沒有眼花,他看到了月琅眼中陰狠至極的殺意。月琅對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不聽話的元媛?到此刻,元禛真的死心了,徹底死心了。他把東方清茉拉了起來,擋在自己身後,看着月琅神色冷漠地說:“你騙了我幾十年,我都忍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竟然要殺我的女兒!”
東方清茉聽到元禛的話,臉色更加難看了:“阿禛,你這是什麼意思?媛兒怎麼了?她不是好好的嗎?”東方清茉和元媛的關係一直都很糟糕,那只是因爲東方清茉單純得有點蠢,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跟元媛的關係。但她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元媛呢?如果不在乎的話,她也不會今天一聽說元媛回來了,就第一時間找了過去。
“媛媛現在沒事,是因爲她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元禛看着月琅冷聲說,眼中連失望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冷漠。多年以來,只靠一個念想所虛構的虛假愛情,已經徹底崩塌。元禛一想到元媛那天晚上被逼得跳下懸崖時有多麼絕望,就感覺心中疼得厲害。都是他害的,是他蠢,是他傻,是他相信了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月琅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挽回元禛,可是看到元禛看她的眼神,她知道她已經失去元禛了。她突然冷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她看着東方清茉說:“清茉,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蠢到了極點?這麼多年了,阿元心裡都只有我,跟你在一起也是我要求的,你不會真的以爲他愛你吧?哈哈!”
“你這個瘋子!”元禛的眼神冷到了極點。哪一個母親,會對着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月琅這個女人,她根本就沒有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啊!我要殺了你!”東方清茉心中的怒氣已經到了頂點,她要再次朝着月琅撲過去的時候,卻被元禛攔住了。而元禛攔下東方清茉的同時,也奪過了東方清茉手中的劍,目光冷然地朝着月琅攻了過去。
已經撕破臉了,月琅也不再客氣,因爲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根本沒有挽回的餘地,也沒有再和平共處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如果她不能殺了元禛,元禛接下來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對付她,而元禛知道她太多秘密,她絕對不能讓元禛活着!
月琅和元禛很快戰在了一起,而東方清茉之前被月琅打得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這會兒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又哭又笑,像是魔怔了一樣。
房間裡的三個人都沒有發現,元禛來了之後沒多久,房頂上就多了一個人。月琅之前在專注地編故事騙元禛,元禛內心在鬥爭,而東方清茉一來,局面徹底無法挽回,他們根本無暇去管周圍有什麼人。
靳辰假扮成了月琅屬下的樣子,她現在的打扮,可以讓她很輕易地接近這座山莊裡面暗處的那些墨衣少女高手,然後在她們反應過來之前,悄無聲息地抹了她們的脖子。
這會兒月琅院子裡的其他人已經被靳辰殺了,而靳辰看到月琅和元禛打得不可開交,戰場已經轉移到了院子裡面。她看了一會兒,發現元禛雖然不是月琅的對手,但月琅想要殺了元禛也並不容易。
而靳辰冷眼看着,從武功來說,月琅這個女人已然登峰造極,靳辰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她,現在和元禛聯手也不是明智的選擇,因爲靳辰並沒有其他的幫手,但這個山莊裡面還有很多月琅的屬下。一旦靳辰現在現身,月琅不會給靳辰和元禛圍攻她的機會,到時候靳辰就會很被動了。
靳辰眼眸微微閃爍了一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琅沒有要求她的屬下過來幫忙,是因爲她暫時並不需要。這給靳辰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她在山莊各處穿梭,根據白天的記憶,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躲在暗處的那些高手。而她的打扮,讓她看起來跟她們並沒有任何分別。她開始收割月琅手下那些女人的性命,幾乎不需要費多大的力氣,夜色就是最好的掩護,而她的暗殺技能,並不比任何一個殺手遜色。
這邊靳辰殺人如切瓜,而另外一邊,元禛已經受了傷,月琅卻步步緊逼,明顯不打算給元禛留活路。
靳辰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走完了整個山莊,憑藉一把匕首,除掉了所有躲在暗處的高手,甚至都沒有讓她們發出一聲驚呼。不提靳辰的僞裝很完美,她的暗殺技能無人能及,就算單看武功,月琅手下這些女子,也沒有一個是靳辰的對手。這些女人出現過不少次,多是使用弓箭偷襲,箭術都很不錯,武功參差不齊。而就算只論箭術,她們在靳辰面前也完全不夠看的。
事實上月琅的這些屬下都是她找來的孤女,從小培養起來的,一個個冷心冷情,對月琅忠心耿耿,可謂是月琅的殺人機器。而月琅曾經最得意的弟子其實是墨衣,墨衣是月琅手下天賦最好,實力最強的一個,只可惜隨着司徒璉的出現,墨衣對月琅忠心不再,月琅也捨棄了她。
月琅已經認定了出現在山莊裡面的“元媛”就是靳辰假扮的,她只是輸給了靳辰,輸掉了元禛。這會兒月琅只想除掉元禛,卻暫時忘記了靳辰還在山莊裡面,而靳辰在月琅毫無所覺的時候,殺掉了她精心培養的幾十個弟子。這些弟子,都是跟着月琅從迷霧森林那邊過來的,月琅手下只有這些人可以用。
靳辰回到了月琅的院子,躲在暗處,看着月琅依舊在和元禛打,而元禛已經明顯落了下風,正在苦苦支撐。東方清茉就在旁邊愣愣地看着,像是傻了一樣。
靳辰在等一個出手的合適時機,因爲她現在沒有辦法讓姬無雙和北堂豪他們進來,山莊入口處的機關她還不知道怎麼破解,所以她只能一個人解決所有的人。而如今剩下需要解決的,其實就只有月琅一個,元禛和東方清茉已經無需考慮了。
月琅並沒有受傷,她實力太強,也沒有被元禛消磨掉多少內力,靳辰知道正面對戰的話她的勝算並不是很大,所以她準備先偷襲再說。
月琅此時根本不知道山莊裡面其他地方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靳辰就躲在不遠處盯着她。而靳辰帶到山莊的包袱裡面,不只有用來僞裝的藥材和衣物,還有她的飛雲弓,這會兒就在她的身上。
靳辰默默地拿出飛雲弓,然後又拿出了一把淬了劇毒的金翎箭,搭在了弓上面,拉開了飛雲弓。
金紅色的飛雲弓,在夜色之中閃爍着奇異的光澤,不過也只有靳辰能夠看到。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月琅視線的盲點,而月琅還被元禛糾纏着無暇顧及其他。
元禛連連後退,月琅步步緊逼。最終元禛退無可退,眼底閃過一絲絕望,眼睜睜地看着月琅的劍朝着他的心口刺了過來!
元禛微微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因爲他知道他已經不可能逃走了。
就在這時,原本跌坐在旁邊像是魔怔了一樣的東方清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撲了過來,擋在了元禛身前!
月琅的長劍,瞬間就貫穿了東方清茉的身體。元禛不可置信地看着東方清茉,伸手抱住了她。而月琅也被東方清茉的行爲驚到了,眼眸猛然一縮,放開手中的劍,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躲在暗處的靳辰卻絲毫沒有被這意外的一幕亂了心神,她眼眸微凝,就是此刻!
一道金光閃過,月琅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的時候,一支金色的利箭,劍尖閃爍着幽紫色的光澤,直直地射向了她的後背!
飛雲弓,加上特製的金翎箭,速度極快,威力很大,等月琅意識到危險急急閃避的時候,已經躲無可躲了!不過她仗着武功高反應快,還是躲開了一點,利箭入肉,卻沒有傷到要害,但箭尖的劇毒瞬間發作,讓她腳步一滯,感覺傷口附近已經麻木了,而麻木感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到身體其他地方。
靳辰脣角微勾,表示自己的箭術還不錯,主要是時機抓得很準。靳辰的目的是殺月琅,而不是殺月琅的同時救元禛和東方清茉。所以月琅差點殺了元禛,東方清茉捨身去救元禛,靳辰全都看在眼中,心中卻冷漠如斯,甚至利用那個時機,選擇偷襲月琅,並且成功得手了。
月琅這輩子的臉色都沒有這麼難看過,而靳辰飛身而出,持劍朝着月琅殺了過去。她臉上的面紗已經被自己扯掉了,她要讓月琅看着元媛這張臉,知道她自己爲何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月琅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恐,忍不住連連後退,而靳辰的劍還未逼近月琅,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抓起月琅急速後退,很快就和靳辰拉開了距離。
靳辰眼眸一縮,看着站在十米開外的布衣老者,拳頭微微握了起來:“南宮離!又是你!”靳辰來之前已經知道南宮離並不在這裡,而她並不清楚南宮離在哪裡,也不知道南宮離和月琅的關係。靳辰的一切計劃都很順利,她已經除掉了月琅所有的爪牙,還偷襲月琅成功,現在月琅中了毒,她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月琅,卻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刻,南宮離從天而降要救月琅!
想到南宮離之前劫持過魏琰和宋舒,靳辰的心中就一片漠然,看着南宮離冷聲說:“你要救她,可以!你死,我活!”
靳辰根本沒有猶豫,話落就飛身而起朝着南宮離殺了過去。而南宮離從靳辰口中聽到“你死我活”四個字,眼神微黯,提起月琅轉身就跑,根本沒有要跟靳辰打的意思,連句話都沒有說。
南宮離用了凌雲步,速度極快。而他顯然對這座山莊也很熟悉,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帶着月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靳辰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不久之後就發現有一道陣法擋在面前。
靳辰神色懊惱,對着面前的一棵大樹猛然打了一掌,大樹轟然倒地的同時,面前迷霧重重的陣法突然就解了,山莊的大門很清晰地出現在靳辰面前不遠處。
靳辰沒有出去,而是轉頭回了山莊,不過片刻功夫,就回到了月琅的院子裡。
“清茉……你怎麼這麼傻啊?”元禛抱着東方清茉,聲音哽咽,滿面都是淚痕。他真的後悔了,他眼睛瞎了,真正愛他的人就在身邊,他卻從未看到,一心去追求那段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的感情,到頭來,他不僅什麼都沒有得到,還背井離鄉,妻離子散……
東方清茉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她吐血不止,眼睛卻還直勾勾地看着元禛,聲音虛弱,斷斷續續地說:“阿禛……我……不……怪你……我……愛……”
東方清茉話還沒說完,腦袋一歪,死了。元禛抱着東方清茉,連聲地叫着東方清茉的名字,可是東方清茉再也不可能迴應他……
“啊!”元禛仰天長嘯,聲音中滿是痛苦,他拿東方清茉的手貼着他的胸口,聲淚俱下地說,“清茉!是我負了你!是我負了你啊!該死的是我!是我!”
靳辰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她微微皺眉,並不同情元禛。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傻,被騙,並不能成爲元禛的藉口。他的的確確對不起東方清茉,也對不起元媛,甚至對不起他自己。今天這一切,是月琅造成的,但也是元禛自己選的。但凡他清醒一點,看清楚誰纔是真正對他好的人,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元禛猛然擡頭,朝着靳辰看了過來。看到“元媛”那張臉,他的神色有些怔忪,看着靳辰喃喃地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女兒……求你護着她……”
靳辰神色微變,猛然飛身而起,可她還是遲了一步,元禛拔出東方清茉身上那把劍,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元禛瞬間斃命,倒在了東方清茉的身上。而靳辰皺眉看着腳邊的兩具屍體,忍不住暗罵了一聲:“草!”
東方清茉死了就死了,靳辰可沒想讓元禛死,因爲她還等着問元禛一些問題。元禛肯定對月琅的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而這對靳辰來說很重要,她也只能從元禛口中得知了。就是因爲想着元禛應該死不了,靳辰才把月琅的那些屬下一個不剩全都解決了,因爲月琅爲了防止那些少女出賣她,肯定用了什麼手段,到時候想要抓她們審訊也不現實,因爲在靳辰用上真言丹之前,恐怕她們都會選擇自盡。
可靳辰怎麼都沒有想到,最後的最後,元禛竟然給她來了一出悲情戲,選擇跟東方清茉一起死了!元禛最終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告訴靳辰,還苦逼兮兮地跟靳辰說謝謝,說希望靳辰護着元媛!
靳辰此刻真的有一種想要鞭屍的衝動,元禛既然在最後一刻已經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知道她不是真的元媛,難道不應該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再去死嗎?!
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靳辰轉身,渾身的煞氣,把小心翼翼靠近這邊的姬無雙和北堂豪都驚到了!
“小姐姐,你這是咋地啦?”姬無雙衝了過來,晃了晃靳辰的胳膊。怎麼感覺靳辰隨時都會砍人的樣子,好怕怕……
北堂豪皺眉:“我們一直守在外面,看到山莊門口的陣法消失了,就決定進來看看情況,可這裡怎麼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北堂豪和姬無雙擔心靳辰,白天靳辰進了山莊之後,他們就一直躲在外面盯着,連口水都沒喝,就怕靳辰給他們傳信他們看不到。
結果這會兒大半夜的,他們看到之前一直迷迷濛濛的山莊門口突然變得清晰了,靠近了一點,就看到有棵樹被人一掌打倒了。
他們想着那棵樹或許是陣眼,被破壞了之後陣法就消失了,而他們不知道山莊裡面發生了什麼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來看看,因爲不放心靳辰。
他們兩個小心翼翼地一路進來,可穿過大半個山莊,愣是一個活人都沒有看到,反而遇到了幾具被人抹了脖子的女屍。他們聽到這邊有動靜,靠近就看到了一個墨衣女子站在那裡,看背影有點像靳辰。
靳辰轉身,北堂豪和姬無雙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都被嚇到了,因爲靳辰身上的殺意有點重。
“小姐姐,你不會把這裡的人都殺光了吧?”姬無雙目光有些驚悚地看着靳辰問。不遠處有兩具死得很慘的屍體,一個是東方清茉,一個是元禛,他們都認得。
靳辰面無表情地說:“沒錯,在你們來之前,這裡除了我,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北堂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靳辰,我怎麼感覺你還沒殺夠呢?”北堂豪早已聽說了靳辰天命煞女的名聲,可到此刻才終於親身體會了一下。
靳辰回頭看了一眼元禛,聲音幽寒地說:“確實沒殺夠。”一想到月琅最後被南宮離救走了,元禛這個蠢貨還選擇了自盡,靳辰此刻真的很想砍人。
“咳咳!”姬無雙弱弱地說,“小姐姐,你莫不是想鞭屍?我給你找根鞭子來?”
姬無雙和北堂豪都發現了,靳辰看着元禛屍體的眼神不對勁,似乎有怨念……
“滾!”靳辰踹了姬無雙一腳,“我想鞭你!”
靳辰話落就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姬無雙和北堂豪趕緊跟了上去。他們心中有滿腹的疑問,他們能看出來那些被抹了脖子的女屍都是靳辰的手筆,可東方清茉和元禛的死法有點不太對勁,元禛怎麼看都像是自己用劍把自己戳死的。而靳辰爲何對元禛的屍體有怨念呢?實在是太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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