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仕元嚇了一跳,趕忙讓姚媽媽進來,連夜請了常給陳氏看病的沈大夫來,沈大夫切了半日脈,不由笑道:“恭喜恭喜,夫人這是喜脈!“
此言一出,陳氏十足的驚喜,一時之間竟然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姚媽媽臉土快要開出一朵花來,趕忙道:“沈大夫,你快仔細看看,夫人這兩天受了點氣,可要不要緊?”
沈大夫聞言,哪裡還不知道姚媽媽言下之意,當即笑道:“難怪有些滑胎的樣子,還要多多休息,保持心情暢快,小心安胎纔好。”
陸仕元本以爲沒了一個孩子,現在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已經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連忙叫沈大夫寫藥方,又一疊聲叫人去老太太那裡報喜。陳氏紅着臉故意道:“老爺,沈大夫都說有些不穩當了,你現在告訴老太太,萬一孩子保不住怎麼辦?”
“快別胡說!”陸仕元臉上牲着喜色道:“大夫們都是這樣子說的,沒病也總要尋點毛病來說,若是你哪裡都好,還要人家看什麼?他這麼說,就是讓你安心休養,什麼也不管,你放心,老太太那裡有我,定不會再讓你受氣,這次你可一定要給我生個兒子!“
沈大夫在外間寫藥方,一邊寫一邊笑道:“夫人,陸老爺都這麼說了,您就放心修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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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仕元笑道:“沈大夫,你好好替我夫人撿幾副安胎藥要緊,若真的是個兒子,到時必有重謝!”沈大夫開完藥,陸仕元歡歡喜喜送他離開,姚媽媽回來掩上門和陳氏說:“夫人可大喜了。”
陳氏冷笑道:“這些日子我可憋屈夠了,這回有了肚子裡這個寶貝,算是揚眉吐氣了。”
姚媽媽得意一笑,貼着陳氏的耳朵道:“原先大小姐仗着是嫡長子的胞姐,可一直都在跟夫人作對,現在夫人也有了兒子,老太太跟前的大少爺可沒那麼金貴了,以後夫人再想些法子將他除掉,整個陸府還不是夫人的。”
陳氏想了一會,道:“你可別小瞧那丫頭,年紀雖小鬼主意多着呢,這幾次的事情明着是她挑唆着老太太和孫姨娘和我作對,她自己在裡面裝腔拿調作和事佬,如今不光老太太依仗着她,連老爺也多次和我說秋兒十分孝順,靈兒要是有她一半兒心眼,我也就放心了。”
姚媽媽好笑道:“她不知死活跟夫人作對,總有吃虧的那一天,以後遠遠把她嫁出去也就是了。對了,孫姨娘若是知道夫人您懷孕了,還不
知臉色怎麼難看呢!”
陳氏想着越發高興起來:“那個小賤人可算傻眼了吧,她不就是仗着自己生了一個兒子嗎,還是個庶出的,只要夫人這一回是個兒子,從今往後我在老太太跟前腰桿也能挺直了!”
姚媽媽替她壓了壓被子,笑道:“夫人放心,肯定一舉得男”。
陳氏點頭道:“果真如此,我可連老太太都不用怕了。”她想到孫姨娘,不禁摸着小腹微笑起來。
孫姨娘聽說陳氏不舒服是懷了孕,卻是呆住了。她費盡心思才讓陸仕元疏遠了陳氏專寵自己,人家懷了孕輕輕鬆鬆就佔了上風,如何不惱?
消息送到時,宛秋正在和陸茗軒下棋。
“懷孕了?”陸茗軒手裡的棋子啪的一下掉在棋盤上,”這怎麼可能?
張媽媽低頭道:“大少爺,大夫請過脈了,恐怕是真的。”
“可惡!”陸茗軒一聲怒喝,氣呼呼道:“老天真不長眼,我去告訴老太太!”
“站住!”宛秋淡淡地道。
“姐……”陸茗軒一愣,芷蘭趕緊上前拉人,勸道:“大少爺,你真是急糊塗了,這消息是老太太送來的,她早就知道了。”
繼母不得老太太青眼,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如果這一次讓她膝下兒女雙全,豈不是從今往後都能在陸府裡橫着走了!陸茗軒沉不住氣,玉樣的小臉皺巴巴的,黑亮的眼睛帶了一絲惱怒。
“姐姐?”陸茗軒回頭看宛秋,聲音裡卻透出一絲慌亂“怎麼辦?”
見一雙清澈如山泉般純淨的眼睛盯着自己瞧,宛秋微笑道:“先過來把棋下完。”
“姐,你到底怎麼想的?”陸茗軒聽她的話已經成爲習慣,只好重新回到桌子前面坐下,雙手倒弄着兩枚棋子,白色的棋子在他的指尖嘩嘩作響。想了半天,他勉強落下一子。
宛秋看他棋落下的地方,不禁含笑搖了搖頭,軒兒是個聰明的孩子,下棋卻總是太莽撞,一直在盤算如何出奇出險,下個棋怪招迭出,大膽冒進,不計代價,抓住一個空擋幾步就想置人於死地,不靠一點棋譜,完全是隨意發揮,興之所致。陳氏的懷孕她一點都不驚訝,雖然她的出現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但是歷史的軌跡大體還是不會變,就像安氏的死亡,陳氏的懷孕,上一世都發生過的。
“你既提出要與我下棋,就該專心一些,其他事以後再
說吧。”宛秋慢慢道。
張媽媽看了看棋盤上黑子已經佔據半壁江山,不免失笑,大小姐的棋看似有現有矩,依譜道來,然佈局卻行雲流水,處處攻防兼備,動如脫免,靜如處子,再詭異的手段,往往被她事先識破並巧妙化解,大少爺和她對壘,如同面對一堵銅牆鐵壁,很難討到便宜。
果然,宛秋落下最後一子,已是大獲全勝,陸茗軒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你明明讓了我三子的!”
她微微一笑,道:“你下棋不專心是其一,行事過於莽撞是其二,不瞭解對手就貿然出招是其三,大勢已去還掙扎什麼!”
陸茗軒聞言一愣,心下卻有幾分相信了,半晌找不出話去反駁,強自辯道:“我只是一時分了心,過會兒再下我一定能贏回來!這一回你讓我三子,不!五子!”
宛秋淡淡道:“下棋終歸是遊戲,有疆有界,有相互必須遵守的規則,所以再怪的手法在定勢面前都顯得無力和可笑,不要說讓你五子,便是讓你十子,你也贏不了。”
“姐,我每次陪你下棋,從來沒贏過,你也不肯讓我贏一回!”陸茗軒一臉懊悔。
“軒兒,你要記得,與人下棋,可以讓子,不可讓棋,讓子是爲善,讓棋則爲侮。我讓你三子是出於姐弟之情,若是讓你整盤贏了卻是在欺騙你,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我是你的親姐姐自然可以讓你,別人會輕易退讓嗎?與其求別人讓你,不如想想怎麼才能靠自己的實力贏了這盤棋的好!”
陸茗軒天資聰明,這時候眨了眨大眼睛,道:“姐,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
宛秋微微一笑,道:“你是陸府的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大少爺,老太太和爹爹心中你都是無可取代的,別人生的是龍也好是鼠也罷,與你都沒有任何關係,與其在這裡懊惱沮喪,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怎麼立身處地,明白了嗎?”
說罷,她站起來,瞧着陸茗軒,笑嘻嘻地道:“我要去向爹母親賀喜,你跟我一起去嗎?”
陸茗軒下意識地想說不去,卻看到宛秋含笑注視着自己,像是看小孩子一般的眼神,不由得站起來,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和你一起去杏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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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去瀟湘館。”宛秋笑了,笑容中卻有一絲欣慰,軒兒能夠學會如何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纔是她最關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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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