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筱聽着那個熟悉的聲音,一時有些分不清,再次睜開迷糊的雙眼,看到的仍然是那張帶着烏木鬼面具的臉,真的會是他嗎?
她現如今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之中?
雲筱還想再次深入去想,可是身體裡再一次的翻江倒海的痛意,讓雲筱的腦袋又一次虛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雲筱緊緊的閉上眼睛,這一次的鍼灸,比之前哪一次的鍼灸都疼,她不知道是爲什麼。
而且,這一份痛楚,也讓雲筱的腦袋處於清醒和迷糊的邊緣。
如果不是容瑾來了,那爲何竟然會鍼灸,給自己下針?
可是,他不是早就直接去了西越嗎?爲何又出現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容瑾坐在一側,看着雲筱痛的面容扭曲的模樣,只覺得心間好像有什麼在緩慢的流失一般,讓他情不自禁的就多了一些的心疼。
看着她臉上和頸項之間不停的流着黑色的汗液,拿起帕子便小心翼翼的爲她擦拭掉,溫柔的聲音彷彿帶着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再忍忍,如果可以你先睡會,睡着了就不會覺得疼痛了。”
這溫柔的低語好像是情人間的私語一般,呢喃着,癢癢的,讓人心動,雲筱費勁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烏木鬼面具之後,對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竟然真的就閉上了眼睛,打算就這麼睡一會。
也許,真的如他所說的一般,睡着了就不會感覺到疼了。
只是,即便是睡着,雲筱仍然能夠感覺到身上無處不痛,讓她心寒,嘴角的笑意也慢慢的淺薄。
容瑾見她果真就這般睡了過去,剛剛要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忽然便感覺到一陣劍鋒襲來,冰冷的劍光帶着勢如破竹的犀利,一點都不留情的刺了過來。
容瑾冷哼了一聲,聲音如冰似雪,沒見他身子怎麼動作,竟然只是伸出了兩個手指,便將刺過來的劍給制服。
面容也帶着冷意,“如果是殺手來殺她,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已經死了幾百次了,她毒發你竟然不知?”
青末聽着這冷情的聲音,心裡凜然,再看那個背影,冰冷一般毫無感情的臉終於變了,立即恭敬的就跪了下去,神色帶着說不盡的尷尬和難堪,“主子,是青末該死。”
一句解釋的話語都沒有,直接認錯,因爲容瑾要的就是如此,不問過程只問結果。
他能夠將保護雲筱的事情交給自己,就是給了自己最大的肯定,可是她卻沒有保護好雲筱,雲筱再次毒發她不知,雲筱的屋子裡多了一個人她也不知。
正如容瑾所說,如果真的是有人想雲筱死,就自己剛剛的反應來看,雲筱確實已經死上幾百次了。
容瑾冷哼一聲,神色仍然是說不出的冰冷無情,“念在你今日護她有功,折損了大半的功力,先行下去修養,至於今日之事,回頭來算!先去準備浴湯,速度擡進來。”
青末詫異的看了容瑾一眼,主子根本就不再京城,也不再雲府,怎麼就知道她今日折損了大半的功力?
隨即,青末的眼底便多了一絲的瞭然的笑意,主子如神明一般的存在,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趕過來救治雲家四姑娘,這些事情自然是瞭如指掌。
而且,主子這會既然沒有立即要降罰,便是有意要放過她。
想到此處,青末的眼底便多了一絲的感激,對着容瑾恭敬的行禮,“是,多謝主子不殺之恩。”
她擡起頭見容瑾並未說話,這才轉身離開,走到房門之外,並沒有離開。
見春蘭剛好過來,青末怕被春蘭發現姑娘屋子裡有男子,便吩咐她道,“春蘭,你去準備浴湯過來,越快越好。”
春蘭不疑有他,以爲是姑娘要用,立即招呼了春梅和她一起去準備浴湯。
青末看了一眼夜色,沒想到竟然已經是滿月了,怪不得四姑娘回如此。
現如今,主子正在爲雲家四姑娘治療身體,受不得別人打擾,也不能隨意就讓人闖進來,她要在這兒爲其護法。
屋子裡的容瑾,在青末走後,已經再次收斂了身上的冷意,他的溫柔只對着他在意的人,這是十方宮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容瑾見雲筱身上流出來的黑色液體越來越多,已經將牀上的所有被褥和被子都染溼,雙眼微微眯起一道危險的光芒。
手中銀光一閃,手心裡已經多了細如髮絲的金蟬絲。
容瑾伸出另外一隻手,將臉上的烏木鬼面具拿去,露出那張溫潤如玉,面容俊朗的容顏來,在夜光的照射下,帶着一抹淡淡的憂愁和擔憂,只不過,這一刻的容瑾的模樣,無人看到罷了。
將烏木鬼面具拿去,容瑾全神貫注,所有的目光都在雲筱的身上,先是拿出一根金蟬絲,將雲筱手腕處的小白蛇給取了出來,這一下看去,原本應該是晶瑩剔透的小白蛇,這會竟然變成了渾身黑的發亮的小蛇。
容瑾見了這般的小蛇,都不免吃了一驚,爲何會如此?按照以往的發病來看,不會如此,可是現如今是怎麼回事?
小蛇像是感覺到了容瑾的氣息一般,難受的容瑾的手上來回翻動,整個蛇身更是忍不住的捲曲在一起,蛇尾來回伸展,像是在驅趕什麼一般,指甲蓋大小的蛇頭更是不停的吞吐着蛇信子,像是要吐出什麼東西一般,可是吞吐的同時,又忍不住來回吸氣,像是要將那惹人嫌棄的黑色毒氣全部都吸食到自己的腹中。
但是身子又難受的來回打轉,更是有黑色的霧氣在他的體內來回流動。
只是看一眼,便會讓人覺得可怖。
容瑾的眉頭緊緊的皺着,將小蛇在手裡轉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拿出一瓶藥,小蛇就像是有靈性一般將頭鑽進藥瓶之中,將藥喝了下去,然後容瑾這纔將小蛇放到了一側的茶盅之中,茶盅裡有過夜的茶水,剛好可以將小蛇的身子給淹沒。
見小蛇像是被受驚一般將身子縮起來,容瑾這才鬆了一口氣。
轉頭看向仍然躺在牀榻上的雲筱,雲筱身上此時已經全部被黑色的水跡浸染,面頰上也是滿滿的黑色,讓人看不出之前的一點清雅絕倫,反而帶着一抹讓人心驚的驚恐。
但是容瑾卻沒有絲毫覺得害怕的地方,見雲筱睡着之中仍然被這病痛折磨的緊蹙着眉頭的樣子,眉頭便也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碰觸着雲筱的眉頭,將她皺成‘川’字的眉頭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這才覺得滿意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下滑,從鼻尖一直描繪到脣角,像是捧着最珍貴的寶物一般癡迷。
做完這些見雲筱還沒清醒,容瑾低頭看了手心裡捧着的金蟬絲,溫潤的眉眼之中閃過一絲的堅定。
手腕翻轉之間,容瑾手裡的金蟬絲以極其鬼魅的速度和雲筱身上的二十八枚銀針連在一起,最後的終端都捏在容瑾的手心裡。
容瑾面色堅定,只是如果這會雲筱是清醒的狀態,一定能夠發現容瑾本來如深潭一般的黑眸,這會眸子裡不住的涌動,又強行將什麼東西給壓制下去。
容瑾面色絕麗,左手從袖口拿出一小瓶紫色的藥來,將藥瓶打開,細細的將藥滴在右手的金蟬絲上,藥滴落在金蟬絲死,一滴一滴的如晶瑩剔透的水珠,煞是美麗,可是卻沒有一滴低落在地面,反而緩緩的向前移動。
隨着藥滴一點一點的距離銀針越來越近,容瑾的額頭上也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溫雅的面容上多了一絲不正常的蒼白,可是容瑾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左手裡的藥瓶已經被丟到一側,右手已經機不可見的多了一絲的顫抖,容瑾神色難堪,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拿出一顆藥丸喂進口中,右手已經再一次恢復了正常,看着那些藥滴已經到了銀針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入雲筱的體內,容瑾神色仍然沒有什麼變化。
就這般持續了一盞茶功夫之後,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青末提着浴桶和浴湯進來,讓春蘭和春梅在外面等候,這個時候,青末哪裡敢讓那二人進來看到屋子裡有個男子。
不過,因爲之前青末救了雲筱的原因,所以薔薇院裡的丫鬟們對青末的看法已經不一樣了,情不自禁的就聽從了青末的話。
青末將東西送進屋子裡,也不敢擡頭,忙活了一會之後,終於將兩個浴桶裡都加滿了熱水,恭敬的說道,“主子,浴湯弄好了。”
等了一會,沒見到容瑾回答,青末立即轉身離開,只是在青末轉身的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從裡面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明日辰時之前,不許人進來!”
青末聽了,神色一凜,心裡有些打怵,忙恭敬的說道,“是!”至於再多的就沒有繼續問了。
青末出了房門,便見到春蘭和春梅兩個丫鬟都在外面守着,輕咳了一聲,這才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着就好。”
春蘭耳尖,之前好像聽到屋子裡有異樣,雖然對青末信任,還是有些疑惑,“那屋子裡?”
青末回頭瞪了她一眼,這才說道,“不該問的別問,明早一定還你一個好好的雲家四姑娘。”
見春蘭和春梅還要再問,青末冷哼了一聲,已經沒有耐心繼續解釋了,索性直接伸手點了二人的穴道,然後提着二人將春梅和春蘭給扔進了她們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