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雲重,究竟是爲試探齊墨與崔忠節的關係,還是真只爲考驗齊墨對朝廷是否忠心?雲重朝廷中查出的人物名單當中,究竟有沒有齊墨的名字?
慕容無雙不知道。
但既然不驚與不棄都在暗中幫助她,如果齊墨真的是自己人,那麼,不驚與不棄該會想辦法幫齊墨渡過這一關吧?此時,她不便有所動作,只能靜觀其變。
“崔御史,崔大人。”站在崔忠節的面前,齊墨冷靜從容。“不知崔御史這是要到哪裡去?”
崔忠節緩緩地擡起臉,神情冷漠:“敢問這位小兄弟,你是何人,攔路又所爲何事?”
“在下姓齊,翰林院中一名小小院使。”
“哦,齊院使!不知齊院使攔住老朽去路,所爲何事?”
“今晚九月十五,是齊某陪賤內到城隍廟還願的日子。不想城隍廟被一幫神秘人圍住,誰也無法入內,這麼一會兒工夫,便見崔大人從城隍廟中出來,不在崔大人與那些神秘人有什麼關係?那些神秘人又是什麼人?”
崔忠節淡淡地說:“神秘人圍住城隍廟,這與老朽有何關係?齊院使想得太多了吧?”
“是嗎?”齊墨笑了笑,“在下官階低微,但也不會允許危及江山社稷之事在眼前發生。此事,賤內已稟明瞭都城使大人,都城使必會派人堵截那幫神秘人,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崔忠節緩緩地坐直了身子:“新王朝的皇帝真的沒有一點容人之量嗎?我一個風燭殘年、半截身子埋進土的老人,還能做些什麼?爲什麼你們非要認定我會興風作浪,要對付你們雲氏王朝?”
“崔御史會不會興風作浪,這不由崔御史說了算。”
“那由誰說了算?”
“當然是由事實說了算。”齊墨上前一步,“在下敬重崔御史對前朝皇帝的一片忠心,不願出言侮辱。但若換了別人,恐怕就不一定了。”
“你想怎樣?”崔忠節緩緩皺起雙眉。
這時,新任都城使盧舉帶着大批官兵趕到,將崔忠節三人團團圍在中間。
“盧大人。”
“齊院使。”
兩人互相見禮,盧舉轉向崔忠節,沉聲說:“在下新任都城使盧舉,這個時候就開門見
山吧!不知崔御史的花名冊何在?只要崔御史交出花名冊,在下定會向皇上說情,請皇上對崔御史網開一面,不作責罰。”
“花名冊?什麼花名冊?”崔忠節臉色微微一變。
“崔御史心知肚明,又何必假裝不知?”盧舉笑了笑,“崔御史冒險前往城隍廟,難道不是爲了去見什麼人嗎?朝廷已經調查得知,前朝帝女玉錦已經回到都城來了,她的手上有一份花名冊,上面記錄着一批潛藏在我朝廷內部的前朝內奸,天威皇帝明察秋毫,是絕對不會容許這些人爲害我雲氏王朝的。請崔御史交出花名冊,也免得在下多費周章。”
崔忠節冷然一笑:“是嗎?你們還真不得了嘛,竟然能查知老朽手上有什麼花名冊,又爲何查不到名冊上的內容?”
“這也是給崔御史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盧舉嚴肅地道,“就憑前朝殘餘的那一小撮力量,崔御史真以爲能對我雲氏王朝構成什麼威脅嗎?那不過是蚍蜉撼樹的徒勞之舉!”
“老朽也已經風燭殘年,什麼時候就去了鬼門關也不知道,什麼棄暗投明,什麼蚍蜉撼樹,也都不過是枉費心機之舉罷了。”崔忠節嘆了口氣,突然將雙手伸入懷中取出信函,三下兩下撕成碎片,往空中灑去!
來不及阻止,頓時,碎片如灰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緩緩落下。
盧舉惱道:“好不識擡舉的老東西!左右,給我拿下,帶回去好好審問!”
“是!”兩旁官兵立即應聲上前,崔忠節卻伸手大聲道:“且慢!”
“如何?”盧舉皺眉。
崔忠節冷冷一笑:“老朽這副情形,遲早也要赴黃泉去見先帝了!用不着你等動手!”
說着,崔忠節用盡氣力大喊一聲:“公主保重!老臣先走了!”
語音未落,那槍老幹枯的老手猛然抓住一旁官兵的長槍,鋒利的槍尖猛然往自己胸口刺去!
頓時,鮮血自傷口汩汩流出。崔忠節緩緩地往擔架上倒了下去。
所有的官兵,已經目瞪口呆。盧舉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而齊墨,呆了一呆過後,向官兵揮了揮手,“把人擡走吧。”
盧舉仍大瞪着雙眼,齊墨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崔御史如此忠烈。
盧大人,花名冊沒有拿到手,此事該如何向皇帝交待?”
盧舉搖了搖頭:“事已至此,罷了。此事在下會向皇帝稟明,多謝齊院使通報此事,齊夫人已經安全送回院使府中去了,齊院使不必擔心。”
齊墨拱手道:“多謝盧大人,那抓捕逃犯一事便由盧大人全權負責了,在下告辭。”
“辛苦齊院使了!”
茶館外,隨着崔忠節的遺體被擡走,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茶館樓上,此時慕容無雙已是肝膽俱裂!
那對玉氏王朝赤膽忠心的老臣,竟然這樣死在她的面前,死在雲寒的臣子面前,那一聲“公主保重!老臣先走了!”此時猶在耳畔。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他風雨飄搖的生命?他死得如此慘烈,爲玉氏王朝付出一切,而她,玉氏王朝的公主,卻無法站出來爲他說一句話,更無法站出來保住他,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爲自己的王朝殫精竭慮、付出一切的老臣慘烈地死去,而自己如此無能爲力!
“無雙?”雲逸輕輕搖了搖她的肩,“你怎麼了?”
“哦。”她低頭一笑,“只是有些意想不到,這個崔御史竟然如此忠於他的故主,有些感慨。”
“是啊,我也很感慨!”雲逸感嘆道,“若我雲氏王朝也能得到如此忠貞不二的臣子,那該多好!”
她笑了:“今晚不是已經發現了嗎?那位齊院使與這位新任都城使,不都是我朝的大忠臣嗎?”
“那倒也是!”雲逸笑。
雲重緩緩走到窗前,如釋重負地道:“皇上沒有看錯齊院使,實在令人欣慰!”
“是啊,令人欣慰!”她微笑。而此時,她的心裡卻在滴血,滴的全是崔忠節的血!
看起來,那個盧舉好生殘暴,雖然崔忠節已死,但盧舉未必就會就此放過崔忠節。不行,今天晚上,她必須設法盜出崔忠節的遺體,將他好好安葬,他爲玉氏王朝已經經歷了三年的艱難歲月,絕不能再讓死後的他在雲氏王朝遭受侮辱了!
與雲重、雲逸兄弟倆談笑風生地走出茶館,慕容無雙的手卻暗暗地緊握成拳,指尖幾乎戳破了手心,她都不曾有所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