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依託着下巴,靈動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秦素月,如此近距離相看,才發現,自己的妹妹,別有一番清純的韻味。
清澈見底的眼眸,一看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麼,藏不住任何心思,如此毫無心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在這個充斥着陰謀陽謀的地方,豺狼虎豹虎視眈眈,若想安然無恙,要麼比他們更加陰險狡詐,要麼就無慾無求威脅不到任何人,她正處在風口浪尖,很容易掀翻,落得個粉骨碎身,可秦素月這樣,就算對張氏和秦靜姝沒有任何危險,但指不定哪天就會成爲她們的犧牲品。
如今,她只能自己獨當一面,將秦素月納入自己的羽翼下,讓她可以繼續這麼下去。
秦素月候了半天,未見一點動靜,擡起頭,就撞入一雙炯炯發亮的眼神,嚇得她差點握不住筆。
“姐?”秦素月忐忑地顫聲問了一句,不知道秦挽依在想些什麼。
聽得聲音,秦挽依緩過神,呵呵一笑:“妹妹真是才女呢,往後一定能嫁個博學多才的夫君,這樣琴瑟和鳴,必定是一對令人豔羨的眷侶。”
“姐……”秦素月紅着臉,咬着嘴脣,一片羞赧之色。
“不說這些了,省得翠蓮又埋怨我欺負她家小姐。”秦挽依涼涼地道。
翠蓮梗着脖子,眼珠子瞪得都快蹦出來了,她好像還沒說過一句話吧。)
跟這些個老實巴交的人,還真是不能開玩笑,索性作罷。
“翠蓮,明日替我準備一些食材,如今天氣偏寒,我們來幾個熱炒,素月,好好記下啊。”秦挽依叮囑道,歪首一想,“先來條新鮮的鯽魚外加一塊嫩豆腐,再來一條帶着一點肥肉的排骨,接着是玉米、蠶豆、蘿蔔和蝦仁,再來就是包菜和蛋,以及蔥蒜姜、調味。”
等秦挽依說完,秦素月已經寫下,她拿起來一看,字跡娟秀,都說字如其人,一看就是小家碧玉的手筆。
“很齊全,沒有一樣落下,翠蓮,這就交給你辦了,明日吃得好不好,全在你的掌控中了。”秦挽依將紙摺疊好交給翠蓮,說的鄭重其事。
翠蓮忽然覺得手裡壓了石塊一樣,讓她差點拿不出,如此重任,怎麼能交給她呢。
“大小姐,真讓奴婢辦嗎?”
“我相信你……不捨得讓你家小姐捱餓的。”秦挽依笑道,“所以我十分放心交給你辦。”
“大小姐,你是不是還在爲早上的事情記仇呢?”翠蓮扁着嘴巴,欲哭無淚,“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你都已經說了,本大小姐對以前的事情沒記得多少,但對醒來後發生的事情,一言一行,都記在這裡了。”秦挽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翠蓮抽了抽鼻子,向秦素月哭訴:“小姐……”
“姐不過是讓你準備食材,這怎麼算是記仇呢!”秦素月現在完全倒向秦挽依這邊,處處維護。
兩主僕說鬧的時候,秦挽依這纔將視線挪到翠屏的身上,翠屏不會像翠蓮那麼撒嬌,只是靜靜候着,本本分分,聆聽着一切。
沒有哪個精明的人,會選擇多嘴的丫鬟。
也是時候給翠屏找點事情,來主動探探翠屏的意圖了。她始終覺得,翠屏不簡單,不像表面所認爲的只是聽從張氏和秦靜姝的話語行事
秦挽依指了指桌上的一個藥包,那是何大夫開的:“翠屏,那包藥,你去熬了端給我喝吧。”
翠屏沒有任何疑問,應聲拿藥離開。
秦挽依轉過頭,主僕兩人還在不依不饒地嘀嘀咕咕,她會心一笑。
“素月,這個院子,可還有其他房間?”秦挽依在算計着事情,不想將秦素月捲入其中。
“還有兩間,一間是翠蓮的,還有一間是……”秦素月戛然而止。
秦挽依已經能聽得出來,另外一間自然是奶孃的,但凡能影響到她的情緒,必定是奶孃。
“今晚我到奶孃的屋裡頭睡,以前的事情,以後的事情,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
“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所以也不要跟我呆在一塊。”秦素月攥緊裙子,低着頭,像只容易受驚的小鹿。
“怎麼會,這會兒輪到你胡思亂想了,我是怕你睡不好,明日怎麼出門呢。”
“出門?”秦素月摸不着頭腦,“去哪裡?”
“我們去一趟奶孃埋身之地吧,她待我們如親生女兒,爲人子女,怎能讓她草草葬身,無名無分的。”秦挽依的話語,輕飄飄的猶如一縷輕煙,讓人差點聽不出來。
秦素月拼命點頭。
“吃點東西,等會兒早點歇息。”安撫下秦素月後,在翠蓮的陪同下,秦挽依在奶孃房中安頓好。
奶孃的房間很簡陋,只有一張牀、一張四人圍坐的小桌,還有一個櫃子。人一不在,屋子都顯得冰冰冷冷,沒有人氣。
翠蓮熟門熟路地點了燈,看着幾天沒有翻動的牀鋪,鼻子酸酸的,一個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大小姐,奴婢給你換牀被子吧。”
死人的東西,就算是科學的現代,也會視作不吉利之物,統統焚燒,更何況是古代。
“不必了,沒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以後再說吧。”死人並不可怕,反倒是活着的人,最是要處心積慮地應對,“你回去吧,今晚就陪着素月,我擔心她一個人夜裡會害怕。”
“奴婢知道了。”
翠蓮走後,過了半個時辰,翠屏將一碗湯藥端來,還是熱氣騰騰的。
秦挽依接過之後道:“你也下去吧,不用服侍了,翠蓮那屋空着,你現在她屋裡休息一晚吧,其他事情,等哪天空閒了,再商量商量。”
等屋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秦挽依將湯藥端起來聞了聞,用舌尖舔了舔,並沒有摻雜其他藥材,可能是她多心了。
適夜,秦挽依因着下午睡得過於充足的緣故,晚上輾轉反側,突然間,聽得隔壁房間的門輕輕打開,雖然刻意壓抑,但在靜謐的半夜,仍然清晰可聞,加上兩個屋子連在一起,更是能即刻感覺得出。
秦挽依睜開雙眼,翻身坐起,小跑到窗戶邊,打開一條細縫,只看到翠屏站在院子中,環顧四周後,從左手衣袖中捧出一直黑鴿,黑鴿一身烏黑,只有雙腳是白色的,右腳上還幫着一個信筒。
翠屏一鬆手,黑鴿咻的一聲,振動翅膀,飛向茫茫夜空。
果然,她還有幕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