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秦挽依又是在一陣說話聲中醒來的。
蓬頭垢面地坐起來,一臉睡意朦朧地聽着外邊在嘀嘀咕咕。
“翠蓮,你說姐醒了嗎?”秦素月徘徊在門口,不敢進來。
“小姐,最近大小姐嗜睡,應該還未起來,不然應該會讓人進去服侍了。”翠蓮推測道。
“真的嗎?那姐會不會忘了昨天說的事情?”秦素月很是着急,祭拜奶孃在她眼中已經成了大事,看得很重,所以不想有任何意外。
“小姐,大小姐說過自己記得醒來後的一切,所以不可能忘記的。”翠蓮肯定道。
這丫頭,比她還記仇呢,秦挽依犯了一個白眼,想着出門的事情,還需秦徵同意,也只能起牀了。
“翠蓮,進來服侍!”秦挽依在屋中一聲吆喝,既然都把她看透了,那就多差遣差遣她。
門沒有鎖上,可能是因爲經過大火一事,想給自己留條出路,所以養成了這個習慣,不過如果真的有人想讓她死,自然會設下天羅地網令她難以逃脫。
翠蓮推開了門,扶着秦素月進了屋,硬着頭皮走到牀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大……小姐,你醒了?”
“聽見某個丫鬟在說我的壞話,偏生我這耳朵就是專門爲了聽亂嚼舌根的人,所以……”秦挽依拖長了語調,拖得翠蓮的頭越來越低,下巴緊緊貼着胸口,知道翠蓮沒那個膽子,她也不再計較,問道,“翠屏呢?”
“小姐,奴婢在這兒。無彈窗廣告)”翠屏端着一個臉盆進來,臉盆邊緣還掛着一條毛巾。
看來是聽到兩人進屋的動靜,知道她醒來,已經準備好梳洗用具,不像翠蓮,自顧自地進來,等吩咐了,纔去做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翠屏,你去打聽打聽我爹現在在何處,我有事找他商量。”
翠屏杵在那裡,回道:“小姐,老爺去上早朝了,恐怕一時半刻等不到。”
秦挽依一拍被子:“我怎麼就忘了還有這件事呢。”
昨日是休假,纔會在府中,如今又要開始上早朝了。
今日早朝之後,皇上和太子或許還會留秦徵商談,被翠屏這麼一提,真的是一時半刻回不來,再說了,秦徵是大興朝丞相,哪裡會是這麼清閒的在家裡晃悠的人,即便沒人找他,他也得呆在皇宮與朝廷重臣處理政事。
“姐,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去不了奶孃那裡了?”秦素月已經露出失望的表情,知道這趟一定又去不成了。
秦挽依無法,雖然現在不想跟張氏碰面,但又不想秦素月難受,只能硬着頭皮道:“二孃呢?”
“二夫人在碧荷院。”翠屏回道,靜默片刻,又說了一句,“小姐,恕奴婢多嘴,如果你們現在想出門,恐怕連二夫人都做不了主。”
“這……”想想也是,現在是多事之秋,這個時候出門,別說張氏不同意,就連秦徵,都會阻攔。
“姐,沒事的,遲點沒事的。”秦素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硬是沒有流下來,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沒事的。
畢竟還是懵懂的少女,少不經事,對於別人的承諾,看得很重,一旦失約,就會更加受傷。
“姐,我忽然想起還要練字,先回房了。”秦素月覺得自己快要掉落眼淚了,不想讓秦挽依看到,忙着起身離開。
秦挽依一手拉住:“這個時候練什麼字,姐知道你心裡難怪,以後不要這麼壓抑着,想哭就哭,有委屈就跟姐說,姐答應你,明天一定能去,還有什麼事,比去看奶孃更重要呢。”
“姐……”秦素月大哭出聲,哽咽着道,“真……的不礙事,萬……一惹爹不高興可怎麼辦?”
“爹不高興的事情多了去,還在乎這一件嗎?大不了捱罵就是了,又不會打我們,打着多難看啊,而且捱罵又不會掉塊肉,掉了誰敢吃嗎?”秦挽依可不管別人的感受,他們與奶孃又沒有什麼感情,還會心疼誰嗎?一抔黃土掩埋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秦素月微微瑟縮,哭聲驟然停了:“姐,別……嚇我。”
“好了,今兒我們就收拾收拾奶孃的衣服,總的給她捎去幾件,讓她在另外一個地方,也要風風光光的。”秦挽依看向翠蓮,後者也是紅着眼眶,實在令她無力,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翠屏,今兒還是你去買食材吧,再去買點香燭和紙錢,不能讓奶孃挨餓受凍。”
“是,小姐。”
翠屏雖然身份成謎,但辦事比較讓她放心,至於翠蓮,說不定就會丟三落四,到時候把人給丟了,還得出去找回來。
“小姐,那……奴婢呢?”翠蓮帶着哭腔問道。
“那……就你這個樣子,出門前還哭哭啼啼的,別往我身上抹黑就不錯了,還辦事,你家大小姐我還想要點好名聲呢。”秦挽依挫敗地道,“你就把你家小姐帶回去,好好梳理梳理,往後誰都不許愁眉苦臉的,要高高興興地活着,否則,讓奶孃看了,不是還要操心嗎?奶孃都操勞半輩子了,也讓她過得安心舒坦一些吧。”
“奴婢知道了。”翠蓮倒是把這番話給聽進去了,居然還勸起秦素月來,“小姐,奶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以後想起奶孃就笑吧,讓奶孃看了踏實一點。”
秦素月嗯了一聲,蹙着眉頭,扯了扯嘴角,扁成一線,脣角想要上揚,卻一直往下掛,簡直比哭還難看,簡直不忍目睹,但至少她聽進去了。
說完大家分頭行事,秦挽依親自動手開始收拾,畢竟這是她能爲素未謀面的奶孃做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件事。
奶孃的東西很少,像樣的衣服也就一兩件,而且還是穿了很久的,至於首飾,除了一個玉鐲子,再沒有其他,聽翠蓮說還是她們兩個的孃親送的,一直沒捨得戴,陪嫁的丫鬟,算是一輩子都嫁入了相府,奶孃沒有丈夫沒有兒子,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秦挽依不覺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