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聶痕採藥回來後,照舊給藤輕染配置了一碗新藥,藤輕染乖乖喝了之後,他又當着她的面,認認真真的在賬本上寫上了新的一筆。
藤輕染在一旁看着賬本上的數字每天都在增加,想到聶痕之前說要賣掉他的話,一晚上都睡不着,想銀子想得抓狂,頭髮都快要被她抓光了!
夜裡,藤輕染睡不着覺,便走出去打算想想辦法,一出門看到聶痕也沒睡,正在邊上的茅屋裡配藥,提拔的背影趁着水青色的長衫,在燈光下映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藤輕染看了一眼,悄悄的走過去。
“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藤輕染走到聶痕身邊,擡起頭,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正在認真研究一株草藥的聶痕。
“什麼事?”聽到藤輕染說話,似乎早就發現她了,聶痕頭也不擡,口氣淡淡的迴應了一句,目光依舊盯着手邊長得奇形怪狀,眼色發紫的草藥上面。
“那個,我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要還你得銀子,所以我想下山去賺錢。”看着聶痕愛答不理的樣兒,藤輕染糾結了半天,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聶痕回頭看着她,表情微微徵了一下,看到藤輕染臉上的認真之後,又轉過去研究那根紫色的藥草,“想要賺錢,可以啊,只要你能把銀子還給我,我可以給你時間。”
“真的?”聽到聶痕答應,藤輕染簡直開心極了,恨不得上去抱住他說謝謝。
“當然,不過前提是,不準離開我的視線。”可是緊接着,聶痕說的一句話又如一盆冷水,頓時把她澆得蔫了。
……
那這樣子怎麼賺錢,還不如把她賣了……
聽到聶痕的話,藤輕染如霜打得茄子,一張小臉頓時耷拉下來,想到要被賣掉的結局,眼淚差點都快掉出來了……
聶痕扭過頭來,瞄到她臉上那副可憐巴巴的表情,黑眸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神情,接着道:“我可以陪你下山看看,不過你必須聽話,再沒還錢之前不準逃走,否則我會追着你一輩子,不管到天涯海角,都要把那些銀子追回來。”
本來心裡一驚不報希望了,聽到聶痕說的這些話,藤輕染頓時又有了生氣,擡起頭用感激萬分的目光看着聶痕道:“我一定答應!一定不逃走,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她轉身跑回了屋裡,去計劃自己馬上要開始的賺錢策略。
聶痕看着她天真可愛的模樣,神情有片刻的恍如,嘴角不易察覺的勾了一下,轉過身繼續研究草藥。
藤輕染興奮了一夜,但也擔心聶痕會反悔,所以一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聶痕出乎意料的,半點都沒有難爲她,二話不說就帶着她下山了。
藤輕染跟着聶痕,到了下山的路前才知道,原來想要下山,是要先通過一出山洞的,下山的路在山洞的另外一側出口,只不過山洞很隱蔽,她那天沒有找到而已。
跟着聶痕一路到了山腳下,藤輕染看到了一座散佈在青山綠水之間的小山村,炊煙裊裊,茅草屋頂,籬笆圍牆,偶爾進出忙碌的農婦,三兩個在小路上戲耍奔跑的孩子,抽着旱菸坐在田埂上放羊的老大爺,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祥和,美麗迷人,但唯獨,沒讓她看到什麼賺錢的機會。
這種地方,窮的要命,她要怎麼賺那一千兩銀子啊?
欣賞過村莊的美景之後,藤輕染徹底失望了,這村子她數了一下,還不到五十戶,遠處似乎還有些村落,但都是窮鄉僻壤,住着的都是一些古樸老實的村民,爲生的是那點遍佈在山坡上,門口,村子邊上自己開墾的一點薄田,估計他們都勉強填飽肚子,根本沒有賺錢的條件。
一晚上的打算落空,藤輕染的心情有晴轉陰,下山的興奮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跟着聶痕往村子裡走的腳步也就慢了下來,沒了之前的興奮。
聶痕倒是表現得很平靜,先找了一個住處,跟藤輕染安頓下來之後,便拿出下山時候帶來的那些草藥,開始給村子裡的人看病賺錢。
藤輕染看着,心裡又羨慕又急,感情這傢伙說陪她下山也是有目的的,竟然也是爲了賺錢,可是她怎麼辦呢?
看着村子裡的人陸續來找聶痕買藥看病,藤輕染心情鬱悶,不願意留下院子裡受打擊,便一個人沿着村子裡的小路,漫無目的的朝前走。
“哎呦,你這個孩子,怎麼把鹽拿出來玩了,你知道這可是咱們家一年的鹽啊,可是你爹爹用半年的血汗錢換來的,你怎麼就不懂事呢,下次再趕拿出來玩,看我不打死你!”正走着,突然聽到前面有吵鬧聲,藤輕染趕緊走過去一看,是一個農婦正在教訓自己的孩子。
那個孩子不過三四歲,手中抓着一把粗鹽,正在跟旁邊幾個同齡的小孩玩過家家的遊戲。
聽到農婦的話,藤輕染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去問了一句,“大嬸,您這鹽是從哪裡買的,多少錢?”
聽到問話,教訓孩子的農婦擡頭,看到籬笆外面站着的藤輕染,愣了一下後回答道:“你不知道,這鹽是從三百里外的鎮子買來的,我們這裡什麼都不缺,唯獨缺這種東西,那鎮子上的人又知道我們沒鹽活不得,便故意擡高價錢,這鹽都快比金子貴了……”農婦面相很善良樸實,聽藤輕染隨口一問便把實話都說了出來。
藤輕染聽着聽着,眼前一亮,心裡便來了主意,這不就是賺錢的好機會嗎,賣鹽!
她想到這個主意,心裡之前的鬱悶全都沒了,正打算回去告訴聶痕這個想法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她要去哪裡找鹽啊?
被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剛上來的好心情又沒了,正當她要皺眉感嘆自己命苦的時候,聶痕從一邊走過來了。
看到聶痕走過來,藤輕染心情更加不好了,一張小臉跟蔫了的柿子一樣,連看一眼聶痕的心思都沒有。
“你想賣鹽賺錢?”不料,聶痕走到她身邊後,說了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麼知道?”聽到聶痕的話,藤輕染忍不住擡頭問他,問完之後才明白,一定是剛纔她跟農婦的對話被聶痕聽到了。
但是知道又怎麼樣,她沒辦法進貨,也沒銀子去買鹽過來賣,難道他會借給她嗎?
想到這些,藤輕染的心情再次低到了谷底,正打算回去的時候,就聽到聶痕說了一句,“也許我可以幫到你,不過,你要付給我利息。”
聶痕看藤輕染要回去,在她轉身的時候從背後說了一句。
藤輕染壓根就沒指望,又聽說他要收利息,心裡本來就鄙視,就無精打采的連頭也懶得回的道:“你能幫我什麼,就算借錢給我,我也不知道從哪裡可以找鹽來賣,再說最近的鎮子都要離這裡三百里,走過去一個來回,估計都不夠賠本的。”雖然沒了從前的記憶,但藤輕染腦子還沒壞,心裡迅速算了一筆賬後,用失望的口氣對聶痕說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隨我來就知道了。”聶痕看着她失望的模樣兒,既不安慰,也不打擊,只是說了一句讓人理解不透的話後,轉身朝一個通往村外的方向走了。
藤輕染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也不知道他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好歹還心存一絲希望,便跟着他去了。
聶痕帶着她到了村外,饒了幾圈路之後,到了一座山腳下。
到了山腳下後,聶痕直接找到上山的路,然後往山上走。
藤輕染跟在他後面,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山,光禿禿的看着有點奇怪,跟她之前跟聶痕下來的山相比,眼前這個更像是一座石頭山,因爲山上幾乎不長草。
他看着聶痕輕車熟路的沿着怪石嶙峋的上山路走着,心裡好奇便跟了上去。
艱難的爬了好半天,這纔到了山頂。
藤輕染累的呼呼喘氣,正想對前面的聶痕說停下來休息一會,就看到他一轉彎消失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她害怕被丟下,便趕緊起身跟了過去。
從大石頭旁邊轉過去,藤輕染看到了聶痕的身影,接着也看到一番很令人震驚的場景,在石頭山的頂端,竟然有一個天然湖泊,裡面的水看起來清澈透亮,還微微冒着白氣,最讓人奇怪的是,水邊竟然有一層白色的東西,看起來好似雪花一樣閃閃發光。
“這是什麼?”藤輕染好奇,走到站在湖邊的聶痕身邊問了一句,同時蹲下來用手試探了一下湖裡的水,沒什麼感覺。
聶痕不說話,卻用眼神示意藤輕染,讓她嚐嚐湖水。
藤輕染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清澈透亮藍汪汪的湖水,用指頭沾着嚐了一口,頓時砸起了舌頭。
好鹹——
她嘗過湖水之後,眉頭緊緊的皺起來,正要責怪聶痕捉弄她,突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的腦海裡有一些片段快速閃過,過電一樣,讓她大腦發麻,好像被電到了一樣。
不錯!就是那樣子……
猛然想起腦海裡的畫面是什麼,藤輕染差點高興的喊出聲,她腦子裡剛纔閃過的畫面是,鹽的提煉辦法,而眼前這個湖,就是一個天然鹽湖啊……
聶痕這個混蛋,沒想到這次是幫了她大忙了,不行,她一定要好好感謝他,一千兩算什麼,等她有了錢,一萬兩都沒問題,這麼大一個鹽湖,起碼會賺……
不對啊,等一下等一下,她是怎麼知道鹽是怎麼提煉的,那個畫面裡怎麼……
藤輕染瞪大眼睛站在鹽湖前,努力回想剛纔從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畫面,但無論怎麼想,除了那個畫面之外,她再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難道跟她的身世有關,可是奇怪,那裡面的人穿着打扮都很奇怪,跟這裡的人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爲什麼會記得那些,難道是曾經在夢裡去過那個地方,還是……
“喂,這些對你到底有沒有用,我的銀子可不可以還給我?”看到藤輕染髮愣半天不說話,聶痕在一邊有點急了,他其實早就知道這個鹽湖,從前採藥的時候到過這裡,以前研究藥方的時候也在書上看到過關於鹽的一些記載,只不過他心思全在研究草藥上,對眼前這個可以說蘊含了巨大財富的鹽湖一點興趣都沒有,當然了,本地的村民更沒人知道如何利用眼前的鹽湖,否則這個鹽湖也不會完整保留到今天了。
被聶痕一吼,藤輕染立刻回到現實,再次打量眼前的鹽湖,心想先不管那麼多了,既然有了提煉鹽的辦法,先還了這個吝嗇鬼的錢再說。
“這個要回去研究一下,需要試驗,我現在也不敢保證。”不過藤輕染也保留了一個心眼,決定不把提煉鹽的辦法告訴聶痕,否則這個傢伙看到有錢賺,不知道會怎麼勒索她呢。
打定主意,藤輕染決定跟聶痕先回去,提煉鹽的過程雖然不是很複雜,但是她需要幫手,這個幫手自然要從村子裡找,聶痕這貨,決定不能用!
“到底是有辦法還是沒辦法,就不能準確點嗎,白白浪費我這麼半天時間,要麼這會不知道給多少人看了病呢。”回去的路上,聶痕嘟嘟囔囔,覺得帶藤輕染來白走了一趟。
藤輕染懶得理他,只當沒聽見,心裡卻在計劃着如何從村子裡找人,以及如何保密提煉鹽的方法,還有怎麼把鹽賣出去等等,一大堆問題等着她要去籌劃,自然沒時間跟聶痕鬥嘴了。
兩人一路下山,到了村子裡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回到聶痕之前尋找的農舍,藤輕染看到有很多村子裡的男女老幼都在等着他回來看病,這個村子地處偏僻,缺少大夫,平日裡人們有病都是按照祖宗傳下來的土辦法治療,好不容來了一個大夫自然很受歡迎。
趁着聶痕進屋給人看病,藤輕染一個人在村子裡轉悠,物色她需要的人手。
走到快到村子東頭的時候,藤輕染看到一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身材很魁梧的漢子,推着一個手推車,上面裝着一個豆腐盤子,正朝村子裡走回來。
藤輕染眼前一亮,朝推着車的壯漢走過去。
“這位大哥,你這是賣豆腐啊?”藤輕染到了跟前說道。
聽到藤輕染的問話,推車的壯漢一擡頭,看到眼前站着一個陌生的女子,先是一愣,接着憨厚的一笑,“姑娘要買豆腐啊,不好意思,已經賣完了,等明天吧。”
聽到這話,藤輕染一笑,也沒說要買豆腐,看壯漢爲人還算憨厚老實,就藉着機會跟他攀談了起來。
攀談的過程中,藤輕染得知眼前這漢子叫牛三,就住在村子西頭,家裡三代人都是靠做豆腐爲生的,牛三家中有老婆,上面還有一個老母親以及兩個孩子。
簡單說了幾句,藤輕染覺得牛三這個人不錯,爲人誠實憨直,便問他願不願意跟她一塊賺錢。
牛三一聽藤輕染說要他跟着她一塊賺錢,還以爲聽錯了,眼睛上下左右打量藤輕染,表情變得懵懂又疑惑。
“姑娘,你也要做豆腐?那你能吃得了那個辛苦嗎,這做豆腐賺不了幾個錢,我勸你還是別幹了。”盯着藤輕染想了半天,牛三以爲她也想做豆腐,想了一下自己做豆腐的辛苦,便忍不住好言相勸。
藤輕染聽了差點沒笑出聲,趕緊跟牛三說道:“我不是要做豆腐,我現在手頭有一個賺錢的買賣,但是缺少人手,我看你正合適,要是可以,你再幫我找幾個靠得住的人,到時候賺的銀子,絕對可以比得上你賣豆腐的三倍。”聽牛三的一番話,藤輕染覺得這人老實的可以,更下定決心要說動他跟着自己幹。
牛三聽了藤輕染的話眼睛都瞪大了,他不是被那比賣豆腐還賺錢三倍的生意吸引,而是,他從來沒見過像藤輕染這樣的女子,還有這種奇思怪想的念頭。
看着牛三的表情,藤輕染便明白他是在這村子裡呆太久了,一定是很少去外面,不過她也不知道外面什麼樣,因爲醒來就在山頂上,可是她就是有種感覺,好像她去過很多地方。
看牛三還在愣神半天沒回答,藤輕染干脆把自己想要幹什麼直接告訴了他,反正這個村子裡本來就缺鹽,她製造鹽業不過是爲了還聶痕那個吝嗇鬼的錢,本來也想着幫這裡的人一把,這樣一想,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牛三一聽開始還覺得不太可能,但被藤輕染自信的模樣打動,便答應試試看。
見牛三答應了,藤輕染囑咐他暫時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因爲她必須先要賺一筆錢才行,這筆錢自然還是要從村子裡的人那賺。
藤輕染許諾牛三,成功之後不但給他工錢,還會讓他家免費吃鹽,但條件是暫時要對這件事保密。
聽到這個誘人的條件,牛三連連點頭,他那麼辛苦賣豆腐,就是爲了給家裡買點鹽,要知道,這個村子裡很多窮人家吃不起鹽,孩子都生了一種怪病,嚴重的一生就成了殘廢。
藤輕染接着交代牛三,讓他再去找幾個可靠的人,明天一早在村東頭集合,同時讓那幾個人也對這件事保密。
交代好之後,牛三推着車回去了,藤輕染則是回到了聶痕那。
剛回去,藤輕染就看到看病的人早就散了,聶痕正站在院子門口朝村子外面張望,看到她回來後,臉上那份緊張才消失。
藤輕染忍不住鄙視他一眼,接着幾步走進院子。
“還以爲你跑了呢。”聶痕看到她進來,忍不住嘟囔道。
“我纔不會那麼沒信用,你以爲像你一樣?”藤輕染沒好氣的迴應聶痕,說實話,她不是不敢跑,而是,離開聶痕讓她害怕,因爲她沒有記憶沒有家,對自己的事情一無所知,最可怕的是,若是被抓到,還要被賣掉,欠債還錢,她什麼時候都別想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