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輕染躲起來後,看到聶痕揹着藥簍回來,冰塊臉依舊緊繃着,但眼角眉梢看起來帶着疲憊,看來是出診一趟受了累。
聶痕低着頭走得很快,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在想什麼,袖口上面還沾着一點血跡,看到血跡,藤輕染想到之前夥計說的,聶痕是給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媳婦看病去了。
藤輕染看着聶痕的步子,琢磨着他一定是着急回去看看自己跑了沒有,等聶痕路過她藏身的草叢旁邊時,藤輕染趕緊把腦袋縮回去。
聶痕從她眼前經過,衣服下襬帶起一陣微風,帶着一陣藥香從人鼻子前飄過。
哼!這麼大個男人,不討老婆,還對女人那麼厭惡,可是爲了銀子卻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幹出那種齷齪事。
想着聶痕把自己當中拉進屋關起來的事,藤輕染在心裡和不客氣的諷刺了一番。
接着,她看着聶痕快速走到鹽坊的大院前,進去,藤輕染趕緊從草叢裡跳出來,匆忙朝村子裡跑去,她最信任牛二媳婦了,看着老實,雖然有點愛慕虛榮,不過比起張大嫂少了圓滑。
她得趕緊讓牛二媳婦給自己找個合適的人家,對,一定要告訴她自己喜歡什麼樣的,要長得端正,模樣兒好,還要身強力壯,對她溫柔體貼!
腳下一邊飛快朝村子裡跑,腦子裡邊想着這些選丈夫的條件,卻忘了看路。
到了朝牛二家拐歪的地方,藤輕染跟一個剛割了草回來的小夥子撞了一個滿懷。
“哎呦!對不……”知道撞了人,藤輕染本能的要跟人家道歉,可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一擡頭就被看到的一張臉給吸引住了。
被撞的小夥子年紀二十左右,長着一張英俊白淨的面孔,兩道劍眉,鼻樑挺直,眼睛明亮清澈,嘴脣不薄不厚的,最讓人動心的,那一看到人就顯得很羞澀的模樣兒。
藤輕染頓時就被這張臉給吸引了,要道歉的話也忘了說了,只盯着在地上籠絡散亂青草的小夥子,看得兩眼發直,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什麼朝朝暮暮,燈火闌珊處,不對不對!是柳暗花明,嘿嘿……
田大壯收拾好了被撞散的牛草,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他纔想起剛纔撞了,趕緊起來像給人家道歉,一擡頭,看到是藤輕染後,頓時一愣接着臉就紅了。
“是……姑娘啊,不好意思,剛纔太不小心,沒把你撞疼了吧……”田大壯靦腆的看着藤輕染,邊說邊用眼睛上下打量藤輕染,想看看是不是把她撞疼了,但突然意識到盯着人家姑娘看是不對的,又趕緊低下頭。
“不疼,沒事……,你……也還好吧。”藤輕染看着田大壯,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被他剛纔那溫柔又體貼的眼神一看,她的一顆心都要融化了,聽他那麼一說,一顆心差點沒碎了,就他了!
“那,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啊,找到路嗎,要不我送你一程吧。”聽到藤輕染軟言細語,羞澀的聲音,田大壯心裡也跟燙着了似的,他是一個孤兒,從小沒了父母,因爲家裡窮,一直到了二十都沒人上門說親,這幾天聽說村子裡的人全都帶着自家兒子孫子去鹽坊,他其實早就心動了,因爲之前藤輕染剛到村子裡來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無奈家裡窮又沒有人替他做主……
藤輕染剛在心裡琢磨,該怎麼跟田大壯開口,說自己看上了他,要跟他成親,外一人家拒絕了怎麼辦,還有聶痕回去發現自己跑了,是不是這會正要追上來,突然聽他說要送她,憑着天生敏銳的直覺,她立刻斷定,這個田大壯對她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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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近被聶痕欺壓的有點木訥,還時而有些抓狂癲瘋的感覺,但藤輕染還是覺得自己十分有勇氣有魄力的。
她看着田大壯少年思春的眼神,清澈無比,好似一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湖水,那棱角分明憨厚迷人的五官,以及總是想是不是偷看她的眼神,這些都給她心裡增添了一股莫大的勇氣……
“其實……其實我是來找你的……嗚嗚!”勇氣卯足了之後,藤輕染突然對着田大壯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田大壯樂壞了,說完她一聲嚶嚀就哭了起來。
來找他的?
田大壯以爲自己聽錯了,天大的驚喜讓他眼睛都瞪大幾倍,但少男少女的天真情懷跟美好幻想以及天生的敏感,不用說什麼,一句話他什麼都明白了……
“可是……可是我傢什麼都沒有,你哥哥又不同意……”巨大的驚喜過後,想到自己遲遲沒去提親的原因,以及早上偷偷在鹽坊外面聽到的那些話,田大壯恨不得立刻把藤輕染摟進懷裡,好好安慰一下,但最終,他還是覺得要把自己的難處說出來,誠實一點才安心。
什麼?原來他早就想……
正在裝委屈的藤輕染聽到這話,差點沒露餡,但馬上,她迅速做出反應,也不顧周圍有沒有人偷看,一下子撲到田大壯懷裡,趴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偷跑出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其實我也喜歡你好久了,只是我哥哥他不同意,他要留着我給他做一輩子的飯,洗一輩子的衣服,當一輩子的下人,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找個有錢的財主把我賣出去給人家做妾,一想到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我的心都快痛死了……嗚嗚……”反正今天回去聶痕也不會饒了她,爲了能給自己找一條活路,藤輕染是豁出去了,趴在田大壯懷裡鼻涕一把淚一把,只爲了能快點打動他的心,讓他想辦法把自己從聶痕的魔爪裡救出來,至於她對田大壯的喜歡到底有多深,她也沒心思去多想,反正第一眼感覺不錯,那應該就是不錯……
田大壯看着哭得淚人一樣的藤輕染,一顆心差點沒碎了,這幸福對他來說太突然,而且有點意外,但自小失去父母孤苦伶仃長大的他,其實擁有一顆最堅韌最純潔善良的心,所以聽着心上人說的話,他當下做了一個爲愛不顧一切的決定。
“別哭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我回頭想辦法,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不會讓人欺負你的!”沒讀過幾年書,田大壯在心裡積攢了半天,只說出這麼一句對他來說都算是玩空心思纔想到的話。
聽到田大壯的話,藤輕染才慢慢止住淚,從他懷裡擡起頭,用一雙朦朧的淚眼看着他,看到他臉上那股雖然還帶着稚嫩,但卻很讓人有安全感屬於男子漢的神色,最終點了點頭。
鹽坊的方向傳來一陣吵鬧聲,藤輕染跟田大壯站着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鹽坊。
“你還是先回去,不然你哥哥一定會很生氣,要是他生氣了打你怎麼辦,你回去等我想辦法,想到辦法我就去找你哥哥提親。”聽到鹽坊傳來的動靜,田大壯臉上有點慌了,畢竟年少沒見過什麼世面,他害怕惹出亂子。
藤輕染看了他一眼,回頭瞅瞅鹽坊的方向,肯定是聶痕發現自己逃跑跟幾個夥計吵起來了,也好,反正她的心上人已經找好了,而且看着也挺壯實,就算跟聶痕打架,應該也不會吃虧。
“好,那你一定要說話算數哦,我回去等你。”臨行,藤輕染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看了田大壯一眼,看到田大壯對她癡迷期待加萬分不捨的表情後,這才轉身朝鹽坊走去。
回到鹽坊,藤輕染一進門,就看到聶痕黑着臉站在院子裡,牛二跟幾個夥計站在一旁,從每個人的臉色看,剛纔肯定發生過爭吵。
藤輕染看了幾個人一眼,正要悄悄進屋,被聶痕發現。
聶痕看到藤輕染回來,眼裡閃過一絲類似驚喜的表情,但馬上就恢復了往日的陰沉,幾步過去把不由分說把藤輕染拉進屋。
“你剛纔去哪了?”進屋後,聶痕黑着臉問藤輕染。
藤輕染擡頭,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聶痕,嘴脣囁嚅了半天,說出一句話,“我餓了,出去找點吃的……”說完她趕緊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聶痕看她的樣子,頓時心軟了,回想剛纔自己急着回來就是想到藤輕染還沒吃飯,但那戶人家的產婦失血過多,他費了莫大力氣才把人救活,等折騰完都過了飯時了。
“以後別到處亂跑,要出去必須由我同意。”內疚之後,聶痕又拉了臉,說完趕緊去廚房忙活了。
藤輕染看着聶痕出去,鬆了一口氣,看來以後在這貨面前要裝弱小,不能來硬的,否則容易吃虧。
唉,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不過也不知道她的心上人什麼時候來提親,要是聶痕不答應,她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要死了……
聶痕做好飯後,藤輕染乖乖吃了飯,吃完飯也不鬧騰要出去,但很意外的聶痕沒有再關着她,而是讓她跟他一塊到藥房,挖空心思找些閉着眼睛都能幹的活讓她做,保持跟她寸步不離。
藤輕染爲了給自己的心上人田大壯足夠的時間,耐着性子聽聶痕的使喚,可是一直到了第四天,田大壯還是沒出現。
又過了幾天,村子裡之前給藤輕染提親的人,都拿着禮物來看藤輕染了,藤輕染提出的辦法很奏效,他們的稻子長得比往年好兩倍,養的鴨子膘肥體壯,魚的味道更是異常的美味,連鎮上的酒樓都派人來收購了。
聶痕替藤輕染收了禮物,但卻拒絕她們見藤輕染的要求。
收禮的時候,聶痕把藤輕染攆回了屋,藤輕染坐在屋裡聽着外面那些大嬸阿婆們說話,想着多日不見的田大壯,一股類似於被拋棄的失落感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送禮的人見不到藤輕染,都散了,晚上聶痕照舊準時叫她吃飯,吃完飯繼續給她找一些零散的活幹,比如藥簍子就在他身邊,要藤輕染遞給他,比如藥杵子就在眼前,也要藤輕染幫他遞到手裡……
想着田大壯英俊可愛的臉,被失戀的事實打擊,藤輕染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聽從聶痕的使喚,半點跟他較勁的心情都沒有,就這樣一直到了深夜,藤輕染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爬上牀去睡覺,可是睡到半夜的時候,卻突然被一陣異樣的響聲吵醒。
藤輕染睜開朦朧的眼睛,在黑暗中從牀上坐起來,因爲有老鼠在屋裡跑,她揉了揉眼睛,接着窗外的月光往地上一看的時候,差點呆住!
“你……”看到地中央突然出現的洞,以及洞口裡冒出來的那個人正是她多日來日思夜想的田大壯的時候,她差點沒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