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白氏也覺得這個主意可行,但她很快皺起了眉頭,“可要怎麼才能找到蜈蚣?總不能每天都去翻臭水溝和糞池吧,再這樣下去,靖國公府就不能住人了。”
哪裡有這麼誇張,宮無傾笑了笑,“祖母放心,無傾已經有了辦法,會在三天之內把蜈蚣找出來。”
那一頭,陳景正靠在軟榻上養傷,他的貼身奴僕張坤匆匆進入屋子,“大公子,不好了。”
陳景手中握着一本書,一動不動,“說。”
“碩歡和曼桑公主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卻招惹上了宮無傾,眼下已經被京兆尹帶走了。”
“什麼?”
陳景聞聽,立即要起身,可脖子傳來一陣疼痛,他頓時喘氣不自然,便只好慢慢躺下去,“仔細說來聽聽。”
張坤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可是他扭曲了事實,說成兩位公主的鐲子真的戒指,宮無傾卻顛倒是非,說服了京兆尹,導致二人被帶走。
陳景蹙眉聽着,忽然冷笑,“她們被帶走,正是一個好機會,宮無傾難道不知道,兩位公主在太后跟前很得寵嗎?羅成。”
“在。”護衛羅成走上前來,“大公子,有什麼吩咐。”
“你拿着我的腰牌,進大理寺一趟,把一些話帶給二位公主。”
曼桑和碩歡被帶到大理寺,途中一路咒罵不休,又瘋狂失態,惹得大理寺隨從個個眉頭緊皺,鍾槃也頭疼不已,又定了一個辱罵官員罪,將她們都囚在了一個屋子內,其實,二人的案子已經不用審了,但他不能現在就把兩位公主下獄,雖然她們的罪要治,但上頭的態度要看,意見要聽。
一個僕從拿着自己公子的腰牌,說要見二位公主,鍾槃擺擺手,讓他去了。
關押的是兩個受草原君主寵愛的公主,他從來沒有收過這樣身份特殊尊貴的人,來看她們的人必定接二連三,而且理由五花八門,他如果阻攔,或者顧此失彼,一定會得罪人,因此他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不如都遷就他們,由着他們,只要仔細盯着,不要出亂子就可以。
只是,一想到宮無傾那一雙冰封般的眸子,脣角似有若無的嘲諷,他就覺得不寒而慄。
囚曼桑和碩歡的,是一座荒廢已久的院子,圍牆很高,門用鐵鏈拴着,這也是專門用來安置有身份的人的場所,此刻,在某一處院牆,曼桑身體微躬着,手撐在牆壁上,碩歡奮力踩上她的身體,雙腳踏着她的雙肩,手終於攀到了兩人重疊高的院牆,“妹妹,你再往上使點勁。”
碩歡咬牙道,覺得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曼桑背用力一頂,碩歡雙手緊緊按在了院牆頂的中間,忽然她一聲慘叫,整個身體跌落了下來,重重摔倒在地上。
曼桑吃了一驚,她看到碩歡的手上不知道被什麼切割得鮮血淋漓,鮮血不斷從兩道很深的口子瀰漫開,原來,爲了避免和懲罰人逃跑,上面分佈着尖銳的鐵釘,還有鋒銳的刀片,十分危險。
曼桑撕扯下衣服的一條爲她勉強包紮好,冷冷
道,“不只是宮無傾,等出去以後,這個該死的大理寺也要讓他好看。”
碩歡道,“是啊,讓他死得好看。”
門口的守衛對她們詛咒頂頭上司已經見怪不怪,面色肅然平靜。
這時,一個僕從走到鐵門處,拿着腰牌和大理寺的通令,要見二位公主。
大理寺的人將鐵門打開,張坤走了進去,看到兩位公主狼狽不堪和失儀的形容,他心中微微嘆息,這樣的人不惹事就已經不錯了,公子居然還想到合作。
“喂,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我們去哪兒都跟着。”
曼桑揚了揚下巴。
“是不是你家公子讓你來救我們了。”
碩歡道。
張坤小心恭謹地道,“二位公主稍安勿躁,公子讓我帶些話來。”
他低語了一陣,曼桑和碩歡眼睛都綻放出光芒,曼桑道,“想不到你家公子還是一個聰明人,只不過還是着了宮無傾的道。”
張坤笑容微微一凝,“二位公主只要按照公子說的去做,一定能夠在三天之內出去,小人這就告辭。”
皇宮,殿內氣氛透着一種微妙的詭異。
已經古稀的老年女子依舊坐在鏡子前,手撫着青絲,欣賞着年輕了許多的容顏,脣角帶着滿足的笑意,多年淺含朱丹的脣,此刻卻塗得嫣紅妖冶,爲美麗的容貌再添了兩分光彩。
“太后,您已經坐了太久,身體想必已經乏了,不如先去休息吧,說不定一覺醒來,頭髮又黑了不少呢。”
貼身嬤嬤在一旁道。
太后卻道,“哀家這段時間體力像回到了從前,不覺得累罰,到時你,哀家似乎聽到你剛纔打了一個呵欠。”
嬤嬤笑道,“奴婢哪像太后,年輕身體好,奴婢身子骨是越來越不好了,不過,奴婢仍會像以前一樣,盡心盡力服侍好太后。”
這時,一名身穿深色太監服的太監步入大殿,低聲道,“太后,出事了。”
太后依舊把着手中的檀木梳子,“說。”
孫公公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太后面容平靜地聽着,忽然將梳子有力道地擲在梳妝檯上,“哼,這個鍾槃,這種事也不提前向皇上和請示意見嗎?”
孫公公是個客觀的人,他道,“主要是二位公主鬧得太大,根據坊間傳聞,還暗指太后會是非不分,一定將二人救出來,大理寺卿害怕影響了太后的名聲,只好採取了強制措施。”
太后臉上臉上掠過淡淡的嘲諷,“蠻夷之邦,不懂教養,自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哪裡會經過大腦?”
“太后,您看,這個事該如何是好?”孫公公道,“眼下二位公主被關在大理寺一處廢棄的院子,由於急躁不安,不斷對宮小姐和大理寺卿辱罵詛咒,鍾大人也是頭疼得很,遲遲不宣,看來是要等太后的意思。”
太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她看着鏡中的容顏,想到烏髮霜和生肌膏,忽然眸底升起一種可怕的冰冷。
她雖然再三求證,但對於
碩歡和曼桑是不是真的沒有配方和多餘的成品,心底上並不是十分確信,如果她們真的有,那其它女子也是可以得到了?
太后沉默,孫公公也在提心吊膽地等待,他服侍太后三十多年了,不知道爲什麼,如今的太后讓他微微發毛,那種奇怪的感覺,實在無法描述……
最後,太后終於嘆了一聲,“二位公主也是無禮囂張,竟鬧出了這等丟人的事來,還口吐狂言,不知悔改,你給大理寺卿帶個信,告訴他該如何便如何吧。”
孫公公還不肯走,擔憂道,“如果鍾大人的手重了,和耳敦那邊問起事來……”
這個問題,在做決定之前太后已經想過,她淡淡道,“這只是哀家的態度,皇上那邊,你還要去請示。”
在大擎和和耳敦之間交錯有一條資源豐富,水源充足的江流,多年來,兩方共用此河,已經達成了默契,可是在去年,和耳敦卻要修什麼水利工程,從中間截斷河流,導致經過大擎的河段水流驟然減少,從而發生灌溉出現問題,河畔林木蕭條等諸多情況,成了大擎皇室的心病。
這一次和耳敦派兩個公主來,送上女人求知若渴的禮物,也有緩解壓抑的矛盾的意圖,可是,河流關係到整個大擎北方的繁榮,如果說就此跟和耳敦不計較,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接下來,就要看看皇帝的意思了,不得不說,宮無傾的做法,等於給了大擎皇室一個極好的理由,試圖謀害和誣陷大擎的大功臣,堂堂靖國公府嫡出三小姐,又是皇帝親封的舞凝翁主,又居功枉論太后,一重重身份,一項項罪名,有得兩個公主受,其實,這些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看事態的走勢,才能決定性質。
孫公公正要出去,一個太監就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跪在太后跟前低語一陣,太后神色一變,隨即哼了一聲,“沒想到這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還留了後招。”
張公公端詳一眼太后的表情,知道情況有變,便一動不動,等着新的吩咐。
太后扶了扶頭上婢女梳下的朝天鳳髻,眼底流轉着冰冷的光芒,“孫青,你先退下吧。”
“是。”
孫公公恭敬道。
太后依舊望着鏡中,伸手撫上自己白皙滑嫩的臉,脣角流出一抹冰冷的笑。
靖國公府依舊飄着似有若無的臭味,回府之後,宮白氏遠遠看到宮姝站在淨房一旁,好不容易緩和的面上升起慍怒之色,吩咐人把宮姝叫到她的院子。
宮姝不明就裡,懷着一顆忐忑的心進入老夫人的屋子,纔剛剛停步,公宮白氏身邊的婢女迎上前來,賣力給了她一巴掌。
宮姝身體柔弱,經這一打整個人差點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扶住牆才穩了身形,她柔美的臉上很快浮起了五個手指印,變得又紅又腫。
“你……”宮姝捂着臉,瞪着凌常,“賤婢,你憑什麼打我?”
“是我讓她打的。”宮白氏憤然開口。
宮姝此刻才盈盈落下淚來,“祖母,姝兒做錯了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