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風雲_075

靳雲輕沒搭理飛流,睡去。

後半夜

靳幽月來訪,緊張兮兮得叫醒靳雲輕,“雲輕,你快醒醒,都什麼時候,你還睡!”

“幽月,你怎麼了?”靳雲輕一副懵懂。

“你不知道麼?”靳幽月怔怔看着她,“聽聞北涼王進宮了。”

“北涼王進宮就進宮,有什麼稀奇古怪的。”

揉揉朦朧的雙眸,靳雲輕聽不懂北漢公主在說什麼。

一臉溺得樣子,靳幽月拍了一下靳雲輕的臉頰,“雲輕,你這個傻妹妹,你都被人家賣了還提人家數銀子!北涼王是喬瑾言妹妹的生父,你說喬妹妹一回北涼王府,隨後她父親北王府就進宮,難道你聽不出來嗎?定然是將剛纔我們所說的欽犯之事告訴給皇上了。”

“什麼?”手裡端着一盞茶本想給靳幽月公主的,卻是一股腦兒得被青兒失手跌在地上。

隨後,青兒綠嫵二人紛紛跪在地上,“天吶,這可了不得了!皇上若是知道,這包庇欽犯的罪名可是要殺頭的呀!求求幽月公主趕緊替我們家小姐想個法子。”

站在一旁的飛流,冷眼看着靳幽月。

兩個時辰前,飛流記得雲輕大小姐叫大家過來用膳的時候,靳幽月臉上的表情可是非常淡漠高貴的,到後面纔開始熱情起來,而且後面比喬瑾言還要熱情,這一刻突然跑過來說此事,難保她不會污衊嫁禍給喬瑾言。

暗中不動的靳幽月何等精明的人兒,卻發現從飛流那個位置射過來的目光,非常得不友善,靳幽月脣角浮現一抹笑意,飛流這個僕人不友善又如何,只要雲輕小姐肯聽“她”的話就好。

“萬萬想不到,喬瑾言郡主是這樣的人!”綠嫵。

“也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幽月公主真是好人,如果幽月公主沒有過來告訴我們,恐怕我們還要被矇在鼓裡,等候聖上制裁呢。”青兒嘴裡細細的銀牙,咬着錦帕,恨上了將喬瑾言。

腦袋懵得一聲,靳雲輕心血一滯,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會是她…不可能會是她…瑾言不會是那樣的人…想必她父王北涼王也是湊巧進宮面聖。”

“雲輕妹妹,你也太單純了,北涼王深夜進宮是湊巧麼?什麼話不能說,非要等到深夜?深夜是皇城宮門早已宵禁之時,除非遇到叛國大事件,否則,宵禁的宮門是不能夠隨隨便便開啓的。本公主雖然是北漢的公主,但是我想,大周規制也是如此,難道…不是嗎?”

靳幽月一席話,宛如鋼針似的扎入靳雲輕的心口之中。

蹙了蹙娥眉,聽靳幽月所言,靳雲輕還是不敢相信瑾言會背叛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依稀記得剛纔大家其樂融融,難道瑾言臉上天真的笑意是假的嗎?都是假的麼?

“不可能!幽月姐姐,你一定是搞錯了,不可能是喬妹妹。”靳雲輕斬釘截鐵得說。

“不是瑾言,難道是雲輕你的…你的下人嗎?”靳幽月妖嬈的娥眉一勾,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只有我們這幾個知道欽犯宇文灝藏匿在端王府東閣密室之中,難道還有旁人?”

飛流站了出來,臉上的表情甚是不卑不亢,“哼,下人,下人還不是指得是我們?幽月公主,您爲什麼不說,也有可能是您呢?”

飛流這一句話,叫衆人訝異不已。

就連靳雲輕娥眉緊皺,很是生氣,訓斥飛流,“飛流!不得無禮!不然家法伺候!”

“小姐,是弟無狀!讓我代替弟懲罰吧。”綠嫵趕緊跪在靳雲輕身邊,輕輕拉着靳幽月的裙角,“公主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別難爲弟纔是。”

嘴角一勾,靳幽月無比大度得扶起綠嫵,“綠嫵,本公主又怎麼會跟一個下人一般見識呢。”

哼,我現在是下人,以後就不再是了,飛流他發誓,有生之年,他一定要爬上去,做上等人,誓死保百里小姐,爲雲輕大小姐保駕護航一生一世,此志不渝,不叫靳幽月這個北漢公主看不起!

靳幽月,她哪裡知道,一直被她瞧不起,看不上的飛流,有朝一日,小小鯉魚竟風雲化龍,成爲靳幽月這輩子最大的剋星!

“好了,飛流以後別再說這樣懷疑公主的話了。”靳雲輕抓着靳幽月的手,“公主,你有何良策?此事萬萬不可牽連在三王爺身上,我死不要緊,也定然要保他周全。因爲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

靳幽月提議道,“雲輕,你現在速速去端王府。告訴三王爺趕緊將府中刺客轉移他方!至於我,我去想辦法拖延大周帝那邊的行動,我靳幽月畢竟是北漢公主。咱們分頭行動。”

“好!”靳雲輕馬上帶着飛流等衆人離開醫館,往端王府路上狂奔。

誰知道,中途,靳雲輕,飛流,綠嫵,青兒被耀眼熱的火把圍起來。

火把之中,迎面走來兩個男人,一個是離一笑神捕,一個竟然是百里爵京。

飛流驚訝叫起來,“小姐,二王爺何時被聖上從爵宮放出來的?此事太蹊蹺了!”

“靳雲輕,你趕着去端王府救你的人是吧,嘖嘖,可惜呀,爲時已晚。”百里爵京一臉冷絕,“你可知,百里連城現在面臨大禍了,你當父皇的御林軍真的像離神捕的部下是酒囊飯袋?”

被百里爵京這麼一說,離一笑表情一抽,怔怔得看着靳雲輕,“雲輕縣主,那夜,離某已經懷疑三王爺車輦之中藏匿朝廷欽犯,想不到,真是如此呀。”

“誰說本縣主去救人的?本縣主看着今夜月色明媚,是出來賞月的。”靳雲輕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賤女人!看你還嘴硬!”百里爵京氣結。

*

御林軍愀然將端王府邸包圍。

王府東屋內,百里連城故作休閒,半躺半臥,臉上帶着慵懶之極的姿態,正在欣賞波斯地毯中央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跳着迴旋舞。

此女子,乃是大周宮廷第一女樂師,秦湘兒,是剛剛百里藍兮小皇妹孝敬給百里連城的。

“嗯,跳得不錯,屁股上的裙衫太多了,剝一點下來,肚臍也別遮掩,露出來,本王喜歡看這樣……”

百里連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同一時間他眼角餘光若有若無凝視着東暖閣密室的情況,當然了,仍然是假裝欣賞舞蹈的樣子。

“王爺…是不是這樣…”秦湘兒把身上霓裳脫得近乎絲不掛,聽聞三王爺從不把女色放在心頭,可偏偏今夜如此急色,難道是對她上心了?

想到這裡的秦湘兒很開心,又繼續狂舞起來,舞姿美豔香|豔又驚豔,可以勾人魂,攝人魄,叫人精|盡|人|亡!

哐噹一聲,來人撞破了白玉屏風。

聲聲慢的笙簫驟停,女樂師秦湘兒亦驚慌失措摔了一個狗啃泥,以如此不雅觀的姿態暴露在或許已喜歡上她自己的三王爺近前,秦湘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咬了咬銀牙,秦湘兒不甘心得退下去。

可秦湘兒哪裡知道,三王爺他永遠都不會看上她那樣的貨色,庸脂俗粉,以媚示人,就算比此間的秦湘兒美麗一百倍溫柔一千倍溫婉一萬倍的女子,百里連城的眉宇都不會輕輕皺一下,因爲百里連城心裡頭已經…有人了。

“三王爺,交出來吧!”

撞破白玉屏風之人,正是趙王世子趙溟都,趙溟都手持一柄尚方寶劍,寒光肅殺。

“怎麼是你?”橫了橫劍眉,百里連城沒有想到竟會是他。

手持尚方寶劍之人冷絕一笑,“皇上連夜欽命溟都爲大都督,雖然官銜比不上手握天下重兵的驃騎大將軍燕祁風將軍,不過也夠用了,三王爺,你私自窩藏犯,謀奪大周國祚,哪怕你是皇上的兒子,皇上也無法容忍你。”

“欽犯?何來的窩藏欽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哈哈哈…”百里連城冷笑,只是不明白,父皇爲何會加封趙王世子這個斷袖世子爺爲臨時大都督,代替燕祁風將軍來捉拿他。

是了,皇上定然是要考慮到燕祁風將軍與百里連城之交情,所以讓趙王世子代勞了,如此理由,也說得過去。

不過爲何是趙王世子,難道朝中無人了麼?

一刻鐘後,數隊御林軍闖入東屋回稟趙溟都,“回大都督,尚未在東暖閣密室發現欽犯之行蹤。”

“沒有?”趙王世子皺了皺眉毛,原本以爲今天晚上來看一看熱鬧的,想不到,刺客在端王府事先潰逃了,不過這不干他的事,既是沒有的話,那也只能回去覆命了,趙王世子也不是刻意爲難三王爺的意思,只是皇命難爲呀,“那三王爺,溟都告辭了。”

百里連城橫臥在狐狸腋裘織金小軟榻上,眸光斜斜得凝視着趙溟都,“趙王世子,想來就來,說走就走,把本王的王府當成什麼了?當成春華楚館,還是世子爺常常去逛的香香院?”

“……”

趙王世子爺面色一黑,宛如黑棗遍佈,這春華楚館倒也罷了,只要是個帶把的男人沒有幾個不想去的,至於香香院,像南羲國大長公主這樣的傻缺怨婦纔有可能去的,他去幹嘛?去幹鴨子,還是找一隻鴨子來幹自己?

“如果三王爺是香香院中的頭牌,或許溟都可以考慮一下。”

反過來,趙溟都嘴角瀲灩一絲笑意。

要黑趙王世子爺?問過他本人沒有。

深深得凝着趙溟都,臥在錦榻上的百里連城毫不示弱,“是否過來領教一番?”

“也未嘗不可。”趙溟都扇子刺啦開來,嘴上的笑意越發濃郁。

此間深深搞基味道,叫跨進東屋門檻的靳雲輕大吃了一個趔趄,這兩個極品男人,一個大賤賤,一個小賤賤爭相要上對方,這要置天底下的衆花癡女於何地呀!

也太過資源浪費了吧,好比21世靳的那樣,再美再帥的男人都是名草有主了,其主還是名草,長相巨帥的草。

靳雲輕她來到王府,是被壓制而來的,靳雲輕跨進門檻,吃趔趄,是因爲後背有人重重得推他,而那個人正是靳雲輕恨得牙骨狠狠癢的百里爵京。

百里爵京兇目如電,冷瞪着趙王世子,“趙大都督,不知欽犯捉到沒有,捉到了,還不將百里連城這個謀奪大周國祚的逆賊拿下!你可要知道皇上是如何命令你的!”

這樣的聲音,曾經冷冽好聽到了極致,可此刻對於靳雲輕而言,只會加劇了心內的噁心之感。

不過看着百里連城慵懶之態

,靳雲輕就知道,三王爺一定事先將宇文灝安排到了他處,要不然男人怎麼可能會如此閒情逸致與趙王世子插科打諢?

“回二王爺,東暖閣密室內沒有欽犯。”趙王世子所帶領的御林軍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什麼?

這句話叫百里爵京冷汗狂冒,他當時通過靳幽月得知這個重大消息,然後百里爵京設法告訴大周帝,大周帝承諾,如果真的查明是百里連城窩藏欽犯,那麼也就說明百里爵京是冤枉的。

端王府邸之內沒有欽犯,這意味着百里爵京他連最後一絲翻盤的機會都不復存在了!

“到…到底有沒有搜查清清楚楚!”百里爵京怒目瞪着衆御林軍,“稍有不慎,本王可以叫父皇將爾等的腦袋一顆一顆卸下來,懸掛在明日城樓上示衆!”

衆御林軍紛紛被嚇到,連忙又去搜查了一遍,每個人手中火把照耀得端王府邸燈火通明,密室暗室柴房廚房水房淨房,一應房間通通搜查了個遍。

可還是一無所獲!

“回二王爺的話,沒有!”

“沒有!”

“沒有!”

“沒有!”

果決的聲音更勝雨點,刷刷刷猛烈衝擊百里爵京的心,百里爵京的心好痛好痛,這下確實是無法翻盤了。

“衆御林軍!回宮覆命!”

趙溟都擡了擡手,命令衆軍,經過靳雲輕的肩側,意味深長得擡眸凝了女人一眼,彷彿知道了什麼。

被假冒僞劣的斷袖世子爺深深凝了一眼,靳雲輕心裡咯噔一挑,好險啊,好險啊,幸好宇文灝那個傢伙夠精明,否則被抓住的話,不論是百里連城還是她靳雲輕,都要遭受一場滅之災!

看着心中一直牽掛的女人,竟然與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見衆人退散出去,東屋又恢復冷清。

百里連城二話不說,將靳雲輕推倒在地毯之上,劍眉高鼻着女人,“賤女人!是不是你去父皇跟前告的密!”

“我瘋了?怎麼可能是我?若我去告密,連我自己不也跟着死定了麼?”靳雲輕想不到百里連城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虧自己還如此相信自己。

男人大手緊緊扣住女人的脖子,漫過一絲殷紅勒痕,“你這個女人!快說!是不是你和趙溟都謀劃好的!要謀害本王!這,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我…我沒有!”

女人雙手被百里連城狠狠壓制住,用了猛力,直到手腕處染出一絲烏青,百里連城仍然不肯放過她的樣子。

“沒有?本王看你有得很!”

鷹鉤鼻在女人皙頸脖處研磨着,允着上面的少女香,百里連城雙眸滿是黯淡,看上去無盡的冷漠孤情。

要怎麼樣他才能聽自己的解釋?

丁香小舌頭在桃嘴中微微一卷,雲輕凝望着他,“爺,你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靳雲輕又豈是那種恩將仇報的畜生。若不是你暗地違背皇上命令,那夜我就死了。我…根本不希望你出事…真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靳雲輕寧願那夜自己就被離一笑神捕提走,這樣的話,也不會讓三王爺難做,大周帝今日加封趙王世子爲大都督,還持了一把尚方寶劍,百里連城他差點就…

“對不起…今晚你若是死了…我…我也不會獨活。”

怔怔得凝視着他,女人眼瞳裡飽含深情。

“你說什麼?你不會獨活?這…這是什麼意思?”

男人大手抓住靳雲輕的手腕,漸漸放鬆下來,沒有那麼用力,帶有一絲絲催心入肺的疼惜,一雙英魁如電的眉眼爍了爍,閃出一絲好奇的芒,嘴脣微微動着,時不時舔吻雲輕白嫩耳垂。

被男人以近乎強迫似的舔溺,靳雲輕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被強迫的渴望,天吶,她自己是不是在犯賤呢,他明明對着她做着不規矩的動作,可靳雲輕竟然希望這樣,她到底是怎麼了?

雲輕的心蠢蠢作動,當然她就是死也不會將這樣真實感受告訴覆在她身上的大賤賤,若是告訴了他,他又要發狂的得意了。

“本王死了?你不好好做個婦王妃?竟想着本王一起死?蠢女人!”

此刻,雲輕耳邊迴盪着男人低沉憐惜的話語,這樣的話語透着一股甜入心扉的溺。

只要不是死人,都能夠感覺得到,百里連城此刻內的怒氣全無,有得只是對她的憐惜和溺。

跟大賤賤相處這麼些天,是了,靳雲輕覺得大賤賤也不是那麼討厭的人,她發現自己也有喜歡一點點喜歡他,可惜至於愛,捫心自問,靳雲輕覺得要走那一步的話,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培育,只有這樣悉心澆灌出來的愛情花朵才能開得長長久久。

“告訴本王,你到底將宇文灝之事,告訴給誰了!”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捏着女人白嫩下巴,強迫她的眼睛與他的眼睛緊貼着,互相把對方的臉倒映在對方的眼瞳裡。

男人的眼神十分認真,認真得叫靳雲輕有些心碎,擡起眸來,凝望着他,“這件事,我,青兒,綠嫵,飛流他們…”

“這些是你的貼身奴才,本王那夜知道。肯定還有…”

男人兩隻手緊握着女人的玉腕,整個身子欺壓上來,壓得靳雲輕快要無法息。

莫非真的是靳幽月或者是喬瑾言郡主麼?

怎麼可能是她們?

“我還告訴了喬郡主和北漢公主…”

話音剛落,靳雲輕眸子幾乎不敢看那男人,因爲此刻百里連城的雙眸充血再充血,怒意一點點在他眸心凝聚,爆發,等待着一場久違得爆發。

啪得一聲,一道掌印下來,掌得雲輕嘴角喋血。

百里連城他下手很重,擊碎以往所有靳雲輕對他在腦海之中構築的夢幻。

他,變得無比冷漠,嗜血,陌生得靳雲輕彷彿從來不曾見過他。

“藉口!這…都是你的藉口吧!”三王爺薄薄的嘴脣冷冷得動了動。

他冰冷的手指捏住女人的下巴,靳雲輕覺得劇痛,彷彿他再用力一些,下巴就會開爆,就會痛不欲生,可是,這些不算得上什麼,痛得是靳雲輕的心,沒有想到男人竟會這麼對他,上一秒還是萬千溺。

“藉口?什麼藉口?”

靳雲輕真的不懂,除了下人們,她就告訴了喬瑾言和靳幽月不是麼?

一聽這些解釋,百里連城越發抓狂得推開靳雲輕,“你這個賤女人!你還把此事告訴給百里爵京是不是?你肯定還愛着他?否則,他今夜怎麼會那麼橋如其分來府中搜查?

靳雲輕,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愛完了百里爵京,深受其害還要幫他,來了一個宇文灝,本王真想不通,你有什麼理由爲他甘願揹負永樂侯滿門被覆滅之下場!還有趙溟都?靳雲輕,你也喜歡他對不對?哈哈哈…本王真傻…你就是徹頭徹尾的這樣的女人…

滾!

給本王滾!

本王永遠也不想見到你!”

殊不知百里連城的話,就好比千萬朵銀針,狠狠得,深深得,扎入靳雲輕的心扉處。

“不!連城…你一定誤會了!我不是這樣的女人!你聽我解釋…”靳雲輕想要爬過去拉住他的袍袖,卻被男人狠狠甩開,甩開之時是那樣無情、孤絕。

盛怒之下的百里連城衝門外叫道,“來人!”

“爺。”許脩文與彥一壅面面相覷。

“將靳雲輕這個賤人拖出去!”百里連城眸子空洞得就好像黑夜裡的黑鷹,“如果她膽敢進來,就砍她的腿。”

“爺…”許脩文想要爲靳雲輕求情,可他又深知王爺的脾氣,王爺素來知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一臉無限同情的許脩文凝望着靳雲輕受傷漲紅的小臉,“雲輕縣主,請吧。”

在靳雲輕帶帶出的那一刻,東屋大門重重閉上,傳來了宮廷第一女樂師秦湘兒身上華服裂帛之聲,還有男人的粗粗的息聲音。

“湘兒,你好美,比靳雲輕那個小賤人強多了。”

“爺,你好壞。”

“叫爺連城,爺讓你上連城!”

“嗯哼,連城,你好壞,湘兒喜歡你…”

聽到東屋男子與女樂師的嬉笑聲,靳雲輕知道這一生她的心終究還是錯付了…

雨水紛紛落下,滴滴答答濺灑在雲輕蒼白無力的面孔,雨幕罩得她身上絲絲涼涼的,可她彷彿一點知覺都沒有。

東屋內的男人聽聞靳雲輕腳步聲聲遠去,狠狠得將懷中的秦湘兒推了出去,冷冷得道,“滾!”

“爺。”秦湘兒這才明白,原來三王爺假裝和自己親熱,是要逼靳雲輕走,而秦湘兒完全就是一個代替品。

秦湘兒眼淚簌簌而下,正準備走。

百里連城又叫住了她,“靳雲輕以信鴿傳達刺客信息至爵宮百里爵京一事,你當真沒有騙我?”

“湘兒不敢欺瞞王爺。”秦湘兒點頭,她是藍兮公主派來的,不這樣說,她性命難保。

“好,他朝本王若是知道你欺騙本王,本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百里連城雙瞳寒光如刀刃,一抹抹彷彿能夠致命。

夜雨極寒,催心裂肺。

出了端王府,靳雲輕形單影隻得路上一深一淺得走着。

她身後上空飄起一把裂開傘骨的天青色油紙傘。

這是百里連城屬下許脩文遞給她的,然則靳雲輕此刻的心,她哪裡力氣去抓握那一把傘,任憑狂風颳走。

磅礴雨瀑遮蔽了皓月,雨水紛紛而至,無情打溼她的髮髻,想想浴池溫泉中的溫存,再想想此刻一人冷雨中的飄搖,靳雲輕的心碎了、裂開了。

往前面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一個高大黑影攔前方的道路,那男子道,“靳雲輕!百里連城那個臭小子不值得你這麼爲她?”

話音剛落,他將他身上的黑裘大氅披在女人的身上,再替她掖掖,靳雲輕終究覺得溫暖一點,只可惜只是一點,因爲她的心太寒,再怎麼溫暖,也得先讓他的心暖起來。

“是你,宇文灝。”

靳雲輕的眸光微微亮了起來,“你怎麼還在這裡?御林軍方纔來搜查,你還不趁機潛逃?耐我尋找契機幫你祖父翻案,那時,你再回來。”

哈哈,宇文灝張口笑了笑,披風

下的身影露出了半闕臉,半闕臉上的那一雙瞳顯得無比孤寂,“靳雲輕,你爲什麼要幫我?”

“不知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冤枉的…”女人脣皮動了動,若不是因爲眼前的宇文灝,她與百里連城或許就可以那樣子快快樂樂平平靜靜發展下去,可惜一切都晚了——

但,靳雲輕不後悔。

黑暗之中,宇文灝的瞳辣滾燙,眼眶隱隱崩出一絲淚意,但他忍住了,沉默了良久才道,“靳雲輕!謝謝你!你會得到回報的!相信我!”

雨中的宇文灝暗暗發誓,今日哪怕用盡他的屠漠部隊,也要誓死保護靳雲輕這個女人。

“靳雲輕你恨百里連城麼?”宇文灝靠近靳雲輕的身子,伸出強勁而有力的手,將她箍緊在他自己的懷中,“如果你恨他,我現在就殺了你!”

重重得推開他,靳雲輕目光微冷得瞪着他,“不!我不希望他!相反,我要看着他平安喜樂得活着。我寧願自己死,也不要他死!他是對我有誤會所以纔會這樣的!”

“而你,這兩日,他也是悉心照顧過你的,你怎麼能恩將仇報?”靳雲輕看着宇文灝的眼神,宇文灝似乎很畏懼女人的目光。

是呀,那真的是畏懼,想想宇文灝,這一生從未畏懼過任何人,可惜眼前的女人,叫宇文灝的心,難免心生畏懼。

冥冥之中,宇文灝的心告訴自己,他或許已經徹底喜歡、迷戀上這個曾無條件幫助過他的女人,“雲輕,你不想殺他,我就更不會殺她。我,只聽你的,不管那個人是否對我有恩。”

說完,男人手伸了過來,緊緊住雲輕的手,靳雲輕可以感覺男人手上的老繭還有一寸寸的傷痕,他原本就是一個悲情的男子,祖父一生爲大周殫精力竭,宇文滿門到頭來終究沒有什麼好下場。

被他緊緊一住,靳雲輕的心感覺有些暖了,聽着宇文灝嘶啞的聲線,更叫靳雲輕渾身微微一怔,“雲輕,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讓任何人來傷害你,管他是百里連城,還是百里爵京,百里氏皇族的男兒,沒有一個是好人!跟我走,我會給你幸福!我保證!我所在的那個地方,有夕陽,有草原,我們可以一起牧馬放羊,只要你能夠答應我,或許我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復仇大計,哪怕是屠漠軍隊,最後一句話,宇文灝終究說不出口。

“不!我不會跟你走。”靳雲輕甩開他的手,是,她是同情他,可這並不是什麼男女之情。

如果現在欺騙了宇文灝,豈不是要給他帶來更多的傷害麼?

他揹負整個宇文家的血海冤屈,已經夠可憐的了,靳雲輕決不能那麼做。

因爲這樣不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他,或者是對百里連城都是不公平的。

愛情是美好的,絕對不能夠出現欺騙!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願意跟我走?”宇文灝的瞳孔深深凝望着靳雲輕,雖然與她相處時日無多,可是宇文灝他真的是真心的,因爲宇文灝始終堅信他對着靳雲輕有着一見鍾情的好感。

所以宇文灝很怕,很怕從靳雲輕嘴裡再一次說出“不願意”三個字。

可終究,女人還是說出口,“對不起,宇文灝,我不願意。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是現在,請恕我不能答應你。”

“好!你好好保重自己。”宇文灝的手,徐徐觸及靳雲輕臉上被百里連城打得紅腫部位,惡狠狠得道,“那個臭小子真夠狠心!雲輕,如果下次他再敢欺負你,我替你殺了她。”

靳雲輕想要說什麼,卻聽到後面青兒丫鬟的聲音傳過來,“小姐,小姐您怎麼站在雨中呀,小姐…”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的人過來了…”宇文灝深深凝了女人一眼,雙腳一蹬,飛上高高的樹,消失不見了。

雨,依舊飄搖着,宇文灝方纔所站的地方,變得一片空洞。

“小姐,你的臉怎麼了?”綠嫵憐惜得看着靳雲輕,青兒在一旁打傘,飛流手裡提着一盞防風琉璃燈。

飛流警惕得遙望着某個樹方向,“小姐,剛剛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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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誰?”靳雲輕矢口否認,“回去吧。”

“那小姐您身上的狐裘大氅呢?”飛流又問。

靳雲輕始終沉默不回答。

“飛流!”綠嫵任冷丁丁得凝了弟一眼,飛流點點頭,也不再詢問了。

“雲輕縣主,本世子送你回醫館吧。”趙王世子橫臥在香香馬車之中,旁邊的阿復揮舞着馬鞭,“快過來,快過來!馬車寬敞得很呢。”

褪下一身大都督官袍的趙溟都,又恢復了他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臉上永遠籠罩着一抹賤賤的笑。

毫無疑問,趙溟都小賤賤永遠是靳雲輕的開心果。

撲哧一聲笑的靳雲輕,叫衆丫頭們心情也釋然,因爲她們可是看到雲輕小姐剛剛有多難過。

端王府

“爺,加件紅氅子吧,夜風大。”

雙手捧着孔雀翎織金紅氅,許脩文步入東屋,看見百里連城側身在軟榻上,雙目遊離,隱隱約約浮顯一抹痛惜之色。

百里連城遞視着他,“本王的黑氅呢?爲何拿這一件來?”

“爺,屬下去庫房看了,爺的黑大氅不翼而飛了,只剩下這個紅…”

說到後面,許脩文不敢繼續往下面說,毫無疑問,應該是被宇文灝那個傢伙順手拿走了。

“爺,趕緊披上吧,外頭還下大雨,小心着涼。”

“下雨了?”

從許脩文話中捕捉到“雨”這個字眼,百里連城飛撲上去,幾乎用力抓着許脩文圓領,“靳雲輕是不是淋了雨?你怎麼不替本王拿一把傘給她?”

許脩文委屈個跟什麼似的,“瞧爺說的,屬下早就知道爺那是一時生氣糊塗了,纔會對雲輕縣主那樣,剛纔,屬下已經給過雲輕縣主一把天青色油紙傘了。”

“你混蛋!”百里連城重重推了一把許脩文,叫許脩文跌倒在地上,百里連城一襲長衫,赤腳跑了出去,連銀靴也不曾穿上。

嚇得許脩文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院中百里連城重重撞了一下巡邏的彥一壅,“爺,你這是怎麼的了?”

許脩文,彥一壅在後邊叫他,百里連城不聽不聞,闖入雨瀑之中,這時候的雨下得越發猛烈,嘩啦啦得雨水砸在地面上,炸開慘烈的水花兒,正值深秋,天氣原本就涼,偏偏還下起雨來。

王府兩隊禁百里門眼睜睜得看着王爺赤腳跑出去,卻不敢阻攔,他們都知道王爺的脾性。

雨中與風速賽跑的百里連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看見一輛香香馬車,馬車之內傳來了趙王世子與靳雲輕熱絡嬉笑的聲音。

“賤女人!終究是賤女人!”

百里連城打了一個趔趄,跌在雨中,額頭磕成了烏青,滲透出微微的血色來。

許脩文和彥一壅兩個人,拿着蓑衣和傘具飛奔上來,護住了他們的爺,“爺,我們回去吧,你在這裡雲輕縣主她也不知道呀。”

“還是讓我去請雲輕縣主回來吧。”彥一壅想要起身追趕那一輛香香馬車,只是看着那香香馬車的車軲轆緊趕慢趕,快要消失視野之中。

大手一握,百里連城狠狠住彥一壅的臂膀,冷冷得威喝,“不準去!聽見沒有!否則本王…本王…阿切……”

打記事起,不曾見過爺這般的許脩文,大爲百里連城心疼,現在還傷風了,“武哥哥!愣着做什麼!趕緊的!”

“別叫我武哥哥,你這個書呆子!一起使勁。嘿!”彥一壅高呵了一聲,和許脩文一起將爺擡往王府,說起來,爺還沉。

雲輕醫館

青兒手裡拿着膏藥往雲輕臉頰上輕輕抹着,“哼,三王爺下手也太狠了些,難道不知小姐是弱女子嗎?”

“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真是個糊塗蛋王爺,綠嫵也恨死她了。”綠嫵端着雲輕用過的熱湯拿去倒掉,突然倒在來人的衣袖上。

綠嫵大叫了一聲,“哎呀!”

剛剛沐浴在雨中的許脩文,收起了雨傘,咧開嘴對綠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雨中尚冷。綠嫵姐姐的湯很暖和。”

“還暖和,怎麼不燙死你,誰跟你不妨事的!”青兒可沒有綠嫵那般好性子,推了許脩文出去,叫飛流上來關門,“出去出去,你們家王爺打了我們小姐一巴掌,還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哼這個世界上救命這麼便宜的事情!快滾快滾!”

僵在那的許脩文,如魚骨梗在喉,張了張,還是說道,“青兒姐姐,我們爺也不好過。”

飛流也拋了一個鄙視眼神過去,“你們的爺高高在上,是大週三王爺,哼,會不好過?快走吧,我們醫館要關門。要看病明天再來吧。”

“雲輕縣主…”許脩文被飛流用力推了一把,差點沒摔在地上,門檻溼噠噠,不滑倒纔怪。

“青兒,飛流不得無禮。”雲輕站起來,走到門口,“許脩文,你家爺到底怎麼了。”

眼裡噙着淚的許脩文,“雲輕縣主趕緊去看看…爺高燒不退,什麼辦法都用盡了,我和武哥哥想要去宮中請太醫,宮門緊閉,守宮門百里兵受皇命說什麼也不肯放我們進去,眼下沒有法子了,雲輕縣主趕緊去瞧瞧吧,屬下給您跪下來了。”

說着,許脩文就跪了下來。

“走吧。”靳雲輕二話不說上了車輦,讓青兒他們守候在醫館。

在車上,許脩文提及百里連城爲了她一路狂奔,淋了雨,受了寒,叫靳雲輕兩隻手攥得緊緊的,女人眼眶微微發熱。

明明許脩文揚鞭馭車速度很快,偏偏靳雲輕感覺時間很漫長很漫長——

車到了,靳雲輕奔入東屋,看見百里連城躺在軟榻上,雙目緊閉,嘴脣乾癟,拿手一探他的額前,好燙,估計有39度,再高的話,一定會燒掉腦子的,雲輕下令下去,叫大家趕緊熬煮一大鍋濃濃的薑湯。

薑湯好了,靳雲輕給他用調羹喂下去,可百里連城就是不停吐出來,乾脆雲輕以嘴餵食,許脩文和彥一壅全都傻眼自動乖乖識趣退下去,鎖好東屋大門。

喂好薑湯,男人的大手緊緊抓着女人的腰肢,“不準離開本王!本王…不允許你離開…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聽見了,你這個傻瓜。”靳雲輕甜甜一笑,纖細手指頭點了點頭男人的高高鼻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