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夫人被樓下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不禁伸手輕撫了撫胸口,輕喘了一口氣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聲尖叫聲,怪嚇人的。”
妘州歌也是眉頭一皺,似乎也是有些驚訝意外洛邑的街頭竟然會有這樣的女子,聽聲音似乎是一位很年輕的女子,怎麼會做出如此有損形象的事來?當街當衆這樣大聲尖叫,豈不是把所有的臉面都丟光了?誰家的小姐?
心裡這麼想着她微微傾了傾身,探出了些許頭顱,向下望了過去,然後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
只見樓下圍着幾個人,身上的衣穿着帶着濃濃的異域風情,一看就知道是異族人了,聯想到加封首席巫女的事,妘州歌很快就猜測到這幾個人應該是鄰近國家的人,從衣物上判斷一方似乎是岐國的人,另一方則是羽國的人。
羽國是周邊國家中比較特殊的國家,特殊之處就在於這個國家是由女性統治的,它的國君是女皇,而不是像其他國家國君是男人,而且在朝爲官的也絕大多數是女子,在這個國家裡,女子做着其他過年男子做的一切,而男子卻做着女子該做的所有事,男主內,女主外。
在其他國家看來這簡直就是不正常,瘋了,怎麼可能由女人主外,而男人主內呢?不成體統!但是在羽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是羽國的女子不讓男子外出做官做生意,甚至是打仗,而是羽國的男人自己不願意!他們安於並且樂於在大宅內充當着女人的角色,他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羞恥的,相反,有些人還以此爲傲。
羽國建國到現在,歷史甚至比華國更久遠,卻一直是女子當權,這也就導致了羽國沒辦法像其他國家那樣去擴張國土,發動侵略戰爭,只能守着先有的國土。但是羽國的女子一向強大,這種強大不止是指政治軍事上的強大,在其他國家的人看來羽國的女子似乎人人都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而這種神秘的力量讓她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但是具體的到底是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羽國的人也不可能將自己國家的秘密對外說,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是顯得羽國神秘就是了。
也不是沒有其他國家試圖侵佔羽國的,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久而久之,就沒有國家打這個主意了,起碼現階段是沒有的。這也是爲什麼羽國作爲唯一一個女子專政當權的國家卻能安穩的夾在諸多國家中生存了幾百年的原因之一。
前世她對這個國家也有所耳聞,那時候還驚奇的感嘆了一番,說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國家存在,有這樣厲害的女子存在,她們不像華國的女子一樣嬌弱,只能依附男人生存,一輩子都被困在後宅的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和其他的女人爭奪丈夫的寵愛,侍奉公婆,兒女出色受人誇讚,得到夫家的認可就已經是最了不起的結局了。
羽國的女子更加的自由暢快,隨心所欲,她們的心更加的寬廣,目光更加的長遠,志向更加的遠大,機會也比華國的女子多得多,她們過的完全是另外一種生活。那個時候她還在那人的面前開玩笑的說有機會一定要去過看看,體驗一下那裡的風土人情,如果能結識那裡的人就更好了。
那個男人還取笑的問她是不是也想做女皇,學羽國的女子那樣踩到男人的頭上作威作福,她當時居然完全沒有聽出他口中的嫌棄和防備,還有深深的厭惡,那人是如此的厭惡這種過於剛強聰明的女人,更加無法容忍身邊的女人比自己聰明厲害,她還傻傻的應着他的話說是啊,她想做女皇……
想起以前的事妘州歌都是一陣冷笑的,將目光落在了樓下,看情況似乎是雙方的人不知道怎麼的就吵了起來,聽了一會兒才聽出了大概。
原來是羽國的人用完了餐正準備離開卻迎面碰上了岐國的人,原本這也沒什麼事,互不相干,一方要進,一方要離開,各自幹各自的就是了。
偏偏,岐國的人在和羽國的人擦身而過的時候說了一句羞辱嘲笑的話惹惱了羽國的人,一言不合雙方就吵了起來,一方堅持要對方道歉,一方死活不肯道歉,所以就越鬧越僵,岐國的人憤怒中還推了羽國的人一把,那人不巧撞在了端着菜的小二身上,菜湯灑了那個羽國人一身,這纔有了方纔的尖叫聲。
妘州歌聽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後嘲弄的掀了掀嘴角,眼裡露出了譏諷之色,坐在她對面的妘霆鉦剛巧看到了她臉上的神情,第一次在妹妹臉上看到這種,這種尖銳的神情……他不由得怔了怔,小心的試探着問道:“歌兒,怎麼了?你認識他們?”
妘州歌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笑着說道:“大哥,我怎麼會認識他們呢,只是覺得這世人對女子未免太苛刻了一些,若果不是岐國人出言侮辱羽國人又怎麼會有現在的糾紛爭吵?明明是那岐國人的錯,他卻死活不承認,不就是因爲在世人眼中女子就只應該居於後宅中相夫教子嗎?”
那些人看不慣或者可以說是根本無法接受居然存在着女子比男子厲害的事實,在那些男人心裡,女人就應該是卑微的跟在他們身後伺候他們的,而不是跑到他們前面去對江山,政事指手畫腳,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這簡直就是在羞辱他們,侮辱他們的自尊,他們當然不能接受了。
妘家人一陣沉默。他們沉默倒不是因爲歌兒的話,而是她語氣裡微微透露出來的怨恨,悲憤……歌兒爲什麼會有這樣極端的情緒?他們難道什麼時候用世俗的框框條條來約束過歌兒,所以讓她難受誤會了?
妘家的人不約而同的反省了起來,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到到底是什麼時候做過這種讓歌兒誤會的事了。
沉默了一會兒妘大人才認真的說道:“歌兒,爹不管別人家是怎麼樣的,只是在咱們家絕對沒有什麼女兒不如男兒的想法,爹也不會要求你怎麼做,你只管做自己喜歡的就是了,如果連這點理解和包容都做不到還說什麼一家人?”
“是啊,歌兒,就算將來你比大哥厲害,大哥也是不會介意的。”妘琅寧也開起了玩笑。
妘霆鉦妘霆煜兩個也是猛點頭,妘霆煜大大咧咧的說道:“是啊,歌兒,我們纔不會像那些無知的人一樣呢,自己沒本事就見不得別人有本事,特別是女子。女子怎麼了,女子也是人,也有比男子更厲害的,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妘霆煜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所以一說出來,不只樓上的人聽到了,連樓下爭吵的人也都聽到了,爭吵人一頓,雙方人馬齊齊扭頭望向了樓上,目光準確的落在了妘霆煜身上。
“樓上的小子,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岐國的人見竟然有人如此不給面子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了這樣的話,分明就是拐着彎說自己是錯的了,這不是打臉嗎?好大的膽子!
倒是羽國的人,有些驚訝和意外的望着妘霆煜,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出自一個華國男子之口。華國的男子是什麼樣的她們都知道,驕傲自大,不可一世,瞧不起女子,跟其他國家的男子相比,思想更加的迂腐,古板,守舊,認爲女子天生就該是在後宅裡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聽到一個貴族男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他應該是洛邑大家族的公子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她們來洛邑的次數也不算少了,還是第一次遇見讓她們稍微有點欣賞的公子呢。如果對方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結識一番的。
羽國中一名少女微微昂着頭望着坐在樓上風姿綽約的少年,呆愣了半響後眸色倏地亮了起來。
這洛邑的男子也並非全部如同剛纔遇到的那樣嘛,而且也沒有在羽國時聽說的那樣糟糕啊,起碼他就不是!他是誰?她要結交一下,他們可以做個朋友的,她們羽國的女子可不像華國的女子那般嬌滴滴,她們一向是直率,心裡想着什麼就做什麼,絕對不會扭扭捏捏的!
岐國那邊的人叫了出來,羽國這邊的人也不甘落後,同樣揚聲叫道:“這位公子算是難得的一位明白人了,說了句公道話,總歸還是有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羽國人說的這句話就戳心窩了,這不是說其他的沒有出聲的或者是認同了岐國人的話的人都不是,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了麼?
“你們說這話就不對了,剛纔罵你們的又不是我們,你們怎麼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有人不高興了。
羽國的人卻是擡高了頭,用鼻孔瞧着說話的人,“哼,你們嘴上沒罵我們,但是心裡罵了,我們又不是傻子,還是你們以爲只有你們很聰明?看不出什麼是虛僞,什麼是真誠?”
說話的人被一噎,臉漲得通紅,卻什麼話都反駁不了,最後只能訕訕然的閉上了嘴巴。
妘霆煜倒是怔了怔,沒想到自己爲了安慰妹妹說的一句話倒是被人拿捏着做文章了,這算是什麼事啊?還有,他不是爲了那個誰說話啊,他完全是爲了讓自己的妹妹開心才說的啊,雖然這也是他的心裡話,但他真的不是想要伸張正義來着,他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