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可又用了些？”桂媽媽低聲問素雲道。
素雲點了點頭道：“恩，剛剛送進去的燕窩羹，用了多半盞。”
“那便好了。”桂媽媽鬆了口氣，那日從胭脂院回來後，三小姐的模樣很不對勁，一個勁兒的盯着自己的手看。桂媽媽明白三小姐的意思，想着三小姐這般年紀，就受這樣的難爲，難免心裡堵得慌，昨個兒晚間回來什麼都沒有吃，倒把桂媽媽唬了一跳，這會兒能吃東西了，大抵便是好了吧！
素雲端着托盤，張了張口，半晌沒有說出什麼來。
桂媽媽疑惑道：“怎麼了，可是三小姐那裡還有什麼不大妥當？”
素雲連連搖頭，“並不是，只是奴婢想要出去一遭。”
“去哪兒？”桂媽媽看向素雲，三小姐身邊的人，只有素雲和明心算是貼身服侍的，但是三小姐說話，卻是避着她們兩個，明心也就罷了，一個小丫頭，爹爹是老爺跟前的外院管事，孃親管着大廚房，很容易傳揚出去，至於素雲……
素雲是三小姐從六小姐身邊解救出來的，怎麼說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三小姐卻要瞞着素雲，可見是信不過她的，三小姐信不過她，桂媽媽等人自然也防備着她。
素雲抿了抿脣，低聲道：“聽說冷雁是被六小姐的曉薇院送了出去的，奴婢……想要送一送她，好歹給卷張席子吧……”
桂媽媽這才點了頭道：“原是因爲這個。”
桂媽媽從荷包裡，取出一兩碎銀子來，接過素雲手中的托盤，將銀兩塞給了她道：“也是個可憐的，你拿了銀子，給她買一口薄棺材吧！”
素雲原是想要推脫，卻又想着自己手頭的銀兩着實不多，倒也收了，連連對桂媽媽道謝。
“快去吧，徐媽媽看着七小姐那邊也不得空，府裡上下能用得上的人不多，還等着你回來做事呢。”桂媽媽衝素雲擺了擺手道。
素雲連連應是，扭頭去了。
桂媽媽看着素雲的背影，正巧蔣嬤嬤給各府送了紅雞蛋回來，問道：“這是去哪兒了？”
桂媽媽嘆口氣道：“她是六小姐的曉薇院出來的，如何不知道六小姐的手段，覺得冷雁可憐，幫着收屍去了。”
蔣嬤嬤便點了點頭道：“紅雞蛋都送出去了，三小姐可休息了？”
“還沒。”桂媽媽便與蔣嬤嬤一同進了內堂，讓明心在廊子外頭守着。
蔣嬤嬤簡明扼要的將府裡的安排跟澹臺靜彙報了一遍。
澹臺靜微微凝眉道：“葉姨娘解了禁足，五小姐與六小姐都沒有任何干系，素月死了，留下一個小小姐……這一次，咱們可是輸給了六小姐呢。”
蔣嬤嬤與桂媽媽對視一眼道：“由此看來，六小姐心計深沉，非同一般，三小姐日後可千萬要小心些。”
澹臺靜搖了搖頭道：“不！咱們是輸在有一點沒有看明白。”
蔣嬤嬤與桂媽媽面面相蹙。
澹臺靜便苦笑道：“葉氏再不濟，還有一個哥哥，這位葉大人被我外祖母阻了財路，卻沒有牆倒衆人推，官位坐得穩穩的，這便是本事，我父親與這位葉大人定然還有些利益糾葛，否則葉氏便是死一萬次，也足夠了！”
蔣嬤嬤沉默片刻問道：“三小姐的意思是，老爺明明知道是葉姨娘動的手，卻毫無作爲，還將葉姨娘解了禁足？”
澹臺靜輕輕一笑道：“我父親好歹是一方知府，若是半分本事都沒有，如何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後宅的事情，他原是不上心，可當真用了心思，還能什麼都看不透徹嗎？便是瞧明白了，卻不說，纔是最有意思之事。”
桂媽媽有些爲難道：“依着三小姐的意思，便是咱們暫時動不得葉姨娘了？”
澹臺靜點了點頭，再一次在信箋上寫了個“忍”字，道：“暫時動不得，不代表永遠動不得，我父親可是個小氣的人呢，葉姨娘想要我父親絕後，等到葉大人沒有任何可利用之處時，如何能饒得過葉姨娘？不過是枚棋子罷了，總有丟擲的那一日！”
蔣嬤嬤沒在說什麼，桂媽媽卻道：“老爺連名字都沒有給七小姐取，就丟給了三小姐，咱們這邊的人手着實用不過來，徐媽媽一邊管着府裡的事宜，還要管着七小姐，三小姐看看，是不是能將素雲和明心提起來，用着？”
澹臺靜抿着脣，想了想道：“七小姐的名字，等着祖母給起，至於旁的……這邊府裡的事情，也管不了多久了，徐媽媽若是忙不過來，兩位媽媽便辛苦些幫襯着吧，待到了京城便好了。”
桂媽媽一愣，三小姐這意思是還信不過素雲了，明心年紀小，看不得七小姐也就罷了，素雲這個年紀，用得正是時候纔是。
桂媽媽也就沒在說什麼，等着午後素雲回來的時候，桂媽媽卻是仔細瞧了瞧她，這才發現，素雲自打回來便魂不守舍的，心裡更加疑惑。
桂媽媽一招手，喚來了明心，低聲囑咐了兩句，這纔去了偏廂，換了徐媽媽去歇息。
明心手中攥着桂花糖，一蹦一跳的到了素雲屋裡，笑嘻嘻道：“姐姐吃糖不吃？三小姐那邊賞了點心茶糖，院子裡的姐姐們都拿了呢。”
素雲只是牽強一笑，搖了搖頭道：“我不喜歡吃甜食的。”
明心俏皮一笑道：“姐姐到跟三小姐是一個模樣，三小姐也不喜歡吃甜食的，只不過這原是因爲七小姐的出生，才賞下來的，不過是沾個喜慶，姐姐也去拿一些纔是。”
素雲不說話，明心便自顧自的在一旁的鋪上坐了，笑呵呵的說道：“我爹爹和我娘都說，我這輩子是踩了狗屎運了，若不是因爲先前葉姨娘將我打發到莊子上幾年，受了些苦，如今也沒有這麼好的運道，在三小姐跟前服侍着。”
明心側過身子，低聲說道：“我娘說了，冷雁去六小姐的曉薇院不過伺候了兩三個月的光景，死的時候，後背上都是針眼……”
素雲打了個寒顫，她今日去送了冷雁一程，如何不知道冷雁的死相，看那模樣，竟是比流蘇還要慘……
明心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道：“還是在三小姐這邊服侍着好啊……”
明心還沒有說完，素雲便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今明兩天五更哈，馬上迎來京城篇，不用在澤城這個小地方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