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瑾悠拒絕了馬元童,可還沒等到十一月初一這一日,瑾悠便得到消息,馬元童被皇上破格提拔了正六品大理寺左寺丞。
“怎麼回事?如今不是還沒有殿試嗎?怎麼馬元童竟能得了差事?且便是馬元童殿試成爲了狀元,怕是也沒有這樣好的官職等着他。”瑾悠覺得這事兒着實有些奇怪,生怕是有人動的手腳。
蔣嬤嬤低聲回道:“奴婢特意問詢了一番,是劉大人特意給縣主回的話,說是馬公子會試成績不錯,會試結束後,便給皇上遞了摺子,想要求刑部的差事,正巧大理寺左寺丞離京。”
“一般情況下,很少有科舉入仕的人,想要去了刑部的,皇上特意將馬公子的會試考卷調了出來,便將馬公子指到大理寺去了!”蔣嬤嬤也沒有想到,馬元童竟然會當真如此,好端端的文人學子,哪裡能受得住刑部的血腥。
瑾悠眉頭皺的極緊,道:“他太心急了……”
瑾悠有些擔憂,馬元童是奔着董珺昊去的,皇上這麼順水推舟,未嘗沒有想要試探馬元童的意思,這馬元童在官場上,經驗不足,若是讓他到了刑部,怕是會直直的奔着董珺昊去。
可偏偏董珺昊那裡,如今正是皇上與納蘭墨塵最最關注的地界,馬元童此舉,無疑是在往皇上的劍上撞!
瑾悠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此刻也顧不得繡花了,將繡花針別在繡架之上,對蔣嬤嬤說道:“我換身衣裳,去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得出宮去一趟。”
蔣嬤嬤有些猶豫,“董大人臨走前吩咐,說是董大人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縣主最好不要出宮。”
“這會兒也顧不得了,我若是不出宮,這馬元童,怕是要危險了!”瑾悠急急的說道,是了,馬元童的目的太明顯,太心急,瑾悠明白他是好心,可皇上與納蘭墨塵可不一定這樣認爲。
瑾悠端坐在馬車上,急急的奔着董府趕,方纔已經得了消息,說是殿試已畢,馬元童被皇上欽點爲狀元,正好坐實了他去大理寺的官名,可越是這樣,瑾悠越覺得不妥當。
按照常理,若是皇上當真是有心護着馬元童的,已經給了他正六品的官職,即便他學問再好,也不會再點了他爲狀元,最多也就是個三甲的第一名。
便是二公子澹臺懷鳴,那麼努力,再加上本來的天賦,這一次,也只是二甲的第十名罷了,直接點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也算是比較不錯的了,不出挑,又平穩。
可這馬元童呢,便是他當真在殿試上得了狀元,按規矩,也就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如今他卻是一下子成爲了正六品,皇上這不是在將馬元童往風口浪尖裡送呢麼?
說的更明白一些,皇上就等着刑部或是翰林院新晉的這些個才子們,與馬元童對着幹呢。
瑾悠得去董府,提醒馬元童,不能這麼糊里糊塗的,就被人當成了箭靶子!
不過瑾悠還是有些遲了,因爲納蘭墨塵跟前的薛一平,已經在去尋找馬元童的路上了。
就在瑾悠出宮的前一刻,勇郡王府裡,納蘭墨塵與薛一平剛剛對話。
“這個馬元童,還沒有殿試,就急不可耐的求了父皇,要去刑部,着實可疑的很,父皇應了他的差事,直接將他放到了大理寺,果然,他立時就要見董珺昊!”納蘭墨塵的手指,在寫有馬元童三個字的信箋上,劃了兩下。
薛一平垂首應道:“屬下方纔跟蹤馬元童,發現他進了董府,聽董府守門的人說,他約了瑾悠縣主今日相見!”
“瑾悠縣主?他與瑾悠縣主有什麼干係?”納蘭墨塵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寒門學子,沒有任何根基,竟然能與董珺昊心愛的女子牽扯上關係。
“據屬下所查,馬元童與瑾悠縣主都是澤城的人,馬元童曾與瑾悠縣主就讀於一家書院,原本就是舊識,資料所得,似乎,馬元童心儀瑾悠縣主,在瑾悠縣主還是啞女之時,有心求娶,只是後來……董大人出現,他與瑾悠縣主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薛一平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大習慣,只平靜的描述了一遍,沒有任何偏頗。
納蘭墨塵的手指輕輕敲擊着那張信箋,眼神變得深邃而銳利,“曾經心儀瑾悠縣主,董珺昊入了天牢,他本是狀元之才,將來可以入主內閣,卻憑白的放棄了,要去刑部任職,今日還約了瑾悠縣主?”
納蘭墨塵將這思路濾了一遍,突然眸色一暗,看向薛一平道:“如此說來,很可能是有人利用了馬元童,因爲馬元童對瑾悠縣主的情意,而讓他去刑部,查看董珺昊的事情,他若是原本就認識瑾悠縣主,且心儀於她,定然是對董珺昊有所關注的……”
“雖說,在天牢裝扮董珺昊之人,外表裝扮的極像,但到底不那麼瞭解董珺昊,說不得已經被馬元童得知是假的,這纔會見了瑾悠縣主……”
“若是有人在其背後推波助瀾,少不得要去問詢馬元童,到時候……他若是說漏了嘴……”
納蘭墨塵深吸一口氣,看向薛一平道:“父皇所爲,雖然是有些效用,可以讓朝中新晉科舉入仕之人,對他不服氣,但到底是綿軟了些,萬一這段時間,天牢中的董珺昊乃是假的一事,傳揚出去……”
納蘭墨塵微微一頓,左手手指在右邊袖口處微頓,輕輕的用了些力氣,將袖口撫平,看向薛一平道:“馬元童不能留了,你這會兒去了董府吧,儘量別將董府的院子弄髒了!”
薛一平面色不變,低聲應道:“屬下得令!”
大踏步而去!
納蘭墨塵的眼光微暗,四皇子這些日子剛剛與他有些聯繫,想要與他聯合起來,若是這個時候傳出,天牢中的董珺昊是由人裝扮的,四皇子一定會起疑,到時候就功虧於潰了!
他正是要得到四皇子手中權力與訊息的時候,不能出半分差錯,寧肯錯殺,絕不能留情!
納蘭墨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這便是帝王之道,想要登上那個位子,註定是要血淋淋的!
“馬大人!”薛一平看向負手而立的馬元童,一聲呼喝,劍尖直指馬元童。
馬元童正正扭頭的功夫,就見到一股寒光劍氣,直奔自己而來,馬元童正端着一盞清茶,暖着手,見到此情形,下意識的就將手中的茶盞丟了出去,正好撞到薛一平的劍尖,將滾燙的茶湯灑在了薛一平的手上。
雖然還未下雪,但如今的天氣已經很涼了,薛一平被滾燙的茶湯燙到,手上的勁道去了幾分,劍路也隨着他的動作偏斜了幾分,可便是這樣,馬元童也沒能躲過那劍勢。
當有血腥氣傳來的時候,馬元童才發覺,他的左臂已經落到了他的腳下,有血不斷的涌出來……
還沒等馬元童反應過來,薛一平的劍已經又到了眼前,馬元童不明白,他怎麼會好端端的,就遇到了刺殺,更讓他心驚的是,這裡是董宅,這個人,當真是衝着自己而來嗎?
他還約了瑾悠,若是瑾悠遇見這樣的情形,說不得也要被這些人殺人滅口。馬元童第一次,這麼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竟然執拗的要與瑾悠相見……
“且慢!”一聲清澈的女聲傳來,馬元童隱約看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不用猜測,定然是瑾悠無疑的,她不能讓瑾悠出現在這裡,遇到危險!
“你快走!”眼見薛一平的目光看向瑾悠,馬元童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直直的衝着薛一平撞了過去,薛一平本是習武之人,怎麼會被一個文人學子制衡,飛起一腳,直直踹到馬元童的肚子上,馬元童吃痛,外加手臂受傷,吃不得力,保持不了平衡,直直的倒了下去。
瑾悠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馬元童的手臂,竟然已經被薛一平生生斬斷,不過好在這個人是薛一平,是認識瑾悠的,若是旁的人,定然不會就此停手。
瑾悠飛奔到馬元童近前,急急的問道:“你怎麼樣?”
薛一平見此情形,冷靜的與瑾悠說道:“縣主,這個人留不得!”
瑾悠見馬元童還有意識,半扶着他的身子,扭臉看向薛一平道:“你們誤會了,他是爲了我,纔要請旨去刑部的,不是被人利用。”
薛一平不大信任瑾悠一個女人的話,只沉聲說道:“大將軍吩咐,這個人留不得,還請縣主讓開,且屬下已經將他一條手臂斷掉,就算是他此刻沒有反叛之心,日後也定然是有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縣主要明白,對於大將軍來說,不可能因爲一個人的出現,攪亂整個計劃!”
瑾悠一手攔在薛一平身前,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作保!馬元童一定會是六皇子的左膀右臂!”
“六皇子”三個字一出,薛一平皺着眉頭,一時愣在那裡,瑾悠這是破釜沉舟了,她如今擋在馬元童身前,薛一平動不得手,可馬元童這會兒還是有意識的,他聽到了這個驚天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