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
“海爾姆斯先生,請您馬上叫注;否則您的牌將成爲死牌,而自動棄牌。”牌員面無表情的對他再重複了一次。
“好了,不要再囉嗦了,我申請暫停。”菲爾-海爾姆斯不耐煩的說。爲自己爭取了三十秒的時間後;他安靜下來,一直看着我。
我也毫不退讓的看向他——鴨舌帽、墨鏡和耳機遮住了他整張臉的大部分;而唯一沒有被擋住的那張大嘴,卻一直緊緊的抿着。
拋開一切其他不良習慣,菲爾在牌桌上的表現,的確配得上他曾經獲得的那條Wsop無限注德州撲克比賽金手鍊;也無愧於其他八條在別的比賽中獲得的金手鍊。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而且,我同樣知道,就算他取下這一整套裝備,我也完全不可能猜出他的底牌到底是什麼……不過,還好,這把牌我不需要去猜,我已經拿到了牌桌上最大的牌,我贏定了。
菲爾-海爾姆斯的手移向他的那兩張撲克牌,他把它們拿起來,舉到自己面前,看了又看;然後他搖搖頭——那一刻,我的心臟突然一陣狂跳,我以爲他看穿了我的底牌,我感覺到他已經察覺到了這個陷阱,從而做出棄牌的決定……但他又把牌放回去;很猶豫的把頭轉向我。
這個時候,暫停的三十秒時間也到了。在牌員的聲聲催促中,菲爾-海爾姆斯終於艱難的說出了那句“跟注全下”,他翻出自己的底牌——真的是一對
我也翻出了自己的底牌。
牌員把所有的籌碼推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聲音簡直動聽極了“鄧克新先生四條3獲勝。”
“嘿其實我剛纔就猜到你是一對3了可我只是放不下我的一對……”菲爾-海爾姆斯說。
“沒關係。”我開始整理那些籌碼,並且對他微笑着說,“真的,沒關係。也許你已經忘了,上午的時候也是拿着一對3、贏了我朋友的一對,並且把她淘汰出局。這只是個小小的回報……”
我收起笑容,冷冷的接着說下去“而這回報,纔剛剛開始。”
“是嗎?”他盯住我,把墨鏡向上推了推,我感覺從墨鏡後似乎射出一股極其尖銳的目光,這目光像是能夠穿透我的內心;讓我的所有想法都無所遁形……
我本能般的、在座位上不安的動了一下。
菲爾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哈哈笑了起來,並且指着我面前的那些籌碼說“小傢伙,你一定會輸掉你所有籌碼的。”
我沒有理他,只是從泰國人的手裡接過了紅色D字塑料塊;美女主持人和菲爾相繼下過大小盲注後,牌員開始給大家下底牌。
雖然菲爾-海爾姆斯是一個極其令人生厭的人;而且剛轉換到這張牌桌上,他就被我重創了一把,但他的表現,馬上就開始令其他牌手望而生畏——在那把牌後的六個小時裡,在不間斷的喋喋不休中,他一口氣掃走了十五個籌碼較少的牌手;泰國人也被他重創了兩把,損失了大約一百五十萬美元的籌碼。
他偷雞的時候沒人敢抓他;但當你決意和他拼一把的時候,他卻總會亮出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好牌。菲爾-海爾姆斯就像音樂會上的指揮一般,揮舞着充滿魔力的小木棍,引導着整個牌桌。他總能讓你照着他的想法去做;你所有的叫注——下注、跟注、加註、或者棄牌,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幸好,我並不屬於他正在指揮的那支樂隊。這六個小時裡,我總共只玩了四把牌,並且毫無爭議的都拿下了彩池。
不,並不是我過於謹慎,只是在這段時間裡,我一直沒有拿到什麼真正的大牌——但這也給了我另一個機會,讓我能夠更深入的觀察菲爾-海爾姆斯。
可是,我還是沒有現,任何能夠用來判斷他底牌的蛛絲馬跡。他隱藏得太深了,就像陳大衛、託德-布朗森、丹-哈靈頓那些人一樣。我和他們差得太遠了,根本不是一個級別上的。他們中的任何人,都可以很輕易的看穿我,而當我試着這樣做的時候,卻就像面對着浩瀚的大海,想要從中找出一根銀針般困難。
但我一直在努力。因爲我答應過阿湖,我一定會盡力。
第七次休息的時間到了,我們大家起身離開牌桌。我大約還剩下一百六十萬美元左右的籌碼;而菲爾-海爾姆斯面前的籌碼,比他剛坐進牌桌時還要多兩百來萬。
現在已經是午夜兩點,絕大多數旁觀的人已經走了。陳大衛師徒也不在觀衆席上;杜芳湖一個人坐在觀衆席的角落裡,她怔怔的對着大屏幕呆,身邊的座位一片空蕩蕩的,讓她的身影顯得更是孤單。
“他們人呢?”我走到阿湖的身邊,問她。
“阿進剛剛被淘汰出局了。”過了一會,她才輕輕的說。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坐到了她的身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她伸出手,輕輕的抓住我的手。我靜靜的感受着,從手背傳來的那份溫暖,直到催促牌手就座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要去比賽了。”我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同時輕聲說道。
阿湖像是從夢中驚醒般,應了一句“哦。”
她鬆開我的手,站了起來,替我整了整衣領和領帶,沙啞的聲音透出無限溫柔“阿新,你知道的,現在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不會讓我失望,對麼?”
我凝視着她的眼眸,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回到座位上,可菲爾-海爾姆斯還沒有回來。我轉頭看去,他還在觀衆席邊,正在和一箇中年女子微笑着說些什麼,然後那個女人踮起嘴,給了他一個熱吻。
當他回到座位上,又恢復了不可一世的樣子。第一把牌他加了一個重注,所有人都棄了牌;他笑着拿回牌桌上的籌碼,然後對我說“你說的、早上被我淘汰掉的、就是剛纔觀衆席上那個小妞?”
我沒有理他,但他接着說了下去“這可不怪我,她拿到了一把好牌,是的,好牌,但卻並不保險。可她就像是瘋了一樣加註、再加註、全下……老天,她要把所有的籌碼都給我,我爲什麼不要呢?”
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接過牌員下的底牌。
也許是今天的牌桌風格更具有攻擊性的緣故;和昨天比起來,今天的比賽進程明顯要快得多,在離開觀衆席的時候,我看到大屏幕上顯示着還剩下一百二十來桌人,也就是說,再淘汰掉兩百個人,我們就可以進入Day3的比賽。
盲注漲得很高了,現在的盲注是8000/3000美元;這已經足夠吞沒許多籌碼不足的牌手。也許,我們根本不用像Day2一樣堅持到五點。
沒錯,今天的比賽,隨時都有可能結束。
這把牌,又輪到我坐在莊家位置。菲爾的下家、槍口下的位置那個牌手開始棄牌,接着是下一個、再一個……直到那個泰國人。
泰國人看了看自己的底牌,又看了看我、美女主持人、以及菲爾-海爾姆斯。猶豫了一陣後,他決定跟注。
我看了看自己的底牌——紅心、黑桃。
“我也跟注。”我很平靜的做出了決定。
後面還有兩個人等着行動,菲爾-海爾姆斯是一個攻擊流牌手,他習慣在任何時候,拿到任何牌加註。如果不是知道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會加註的。
美女主持人看過牌後,想了想後,她也將一萬八千美元的籌碼推進彩池。
菲爾笑了起來,他對我說“很好,你終於肯玩上一把牌了。你知道嗎?小傢伙,一直看着你棄牌,我都很替你着急。看來你終於也願意行動起來了……不,我知道你想要我加註,我不會那麼傻的,那麼,我讓牌。”
我小小的圈套被他輕易的識破了,他知道我拿到了一把真正的大牌。
越是大牌,就越不適合對抗多個牌手。當菲爾-海爾姆斯讓牌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不在翻牌前加註;等到翻牌的出現後,我這份後悔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四家爭牌。”牌員說,“翻牌是——草花J、方塊Q、草花7。”
泰國人讓牌,我也讓牌——這種牌很可能給他們三個人中的某一個,湊成了三條、兩對、或者同花和順子的抽牌;試探性下注只會讓大家都跟進彩池,把彩池弄得過於龐大;而重注出擊的話,如果正好撞上別人的大牌,那就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美女主持人也讓牌,現在,輪到了菲爾-海爾姆斯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