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磨人的妖精
“究竟是何人所爲?”呂娘子面色冷沉地問道。
“一點線索都沒有。”張宗亦是陰沉着一張臉。
“仇人所爲?”呂娘子轉眸看向慕梓煙,低聲問道。
“不像。”慕梓煙搖頭道。
“若不是仇家,那便是爲了滅口?”呂娘子淡淡地說道,“可是若是真的是爲了滅口,爲何會滅了整個雷家?甚至於還未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不知。”慕梓煙冷笑道,“這等子的滅口是在挑釁?”
“煙兒,我當真不明白。”呂娘子看着慕梓煙說道,“究竟是爲了什麼?”
“呂姐姐,我出去一會。”慕梓煙說着轉身便出了雷侯府。
呂娘子見她如此,轉眸看向張宗,“這是怎麼了?”
“即便是我,瞧着眼前這景象也自不會舒服。”張宗看着她,“你可還有什麼發現?”
“做的太乾淨,根本無從查起。”呂娘子嘆了口氣。
慕梓煙出了雷侯府,垂眸看着地上印在白雪上血跡,她擡眸看着前方,雙眸閃過一抹碎着冰封的冷。
此刻遠處傳來馬蹄聲,她直視着前方,只看見一人騎着棕色駿馬飛奔而來,待行至府外,飛身下馬,當下便從她的身邊越過,直奔府內。
慕梓煙自是知曉是何人,她轉身便也跟着進去。
張宗與呂娘子繼續尋找着線索,卻見有人衝了進來,當下便落在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愣,待看清是誰之後,隨即喚道,“雷世子。”
“雷世子。”張宗想要說些寬慰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卻無從開口。
慕梓煙跟着進來,便見雷逸辰呆愣在雪地內,一身墨綠長袍,貂裘透着冰冷地黑光,他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那處,無法動彈。
她知曉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更明白,這個時候,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要的只是讓自己冷靜下來。
雷逸辰看着一地屍體,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便匆忙趕了回來,有無數地念頭劃過,以爲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可是當真實地看到眼前情形,他只覺得渾身僵硬的根本無法移動,他雙脣顫抖,壓抑着胸口噴薄而出的哀嚎,當下便雙膝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痛不可抑制地蔓延全身,他頃刻間便沒了知覺。
張宗看着雷逸辰如此,轉眸看向慕梓煙,“這?”
“讓他自己靜會。”慕梓煙低聲說道。
“好。”張宗點頭應道,而後看向她說道,“這個案子?”
“查,一定要查。”慕梓煙擡眸看着這偌大的雷侯府,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若是尋不到這個背後的黑手,下一個出事的也許便是慕侯府。
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冷意,“張大哥,我們再仔細地找一找。”
“好。”張宗點頭應道,轉身便與慕梓煙分頭行事。
呂娘子則是站在一旁不動,看着雷逸辰忍着巨大的痛苦,卻在此刻不肯掉下一點淚來,她只能無聲地嘆息,這世上最悲慘地便一夜之間,自己的親人離他而去,而他又該如何?是就此崩潰,還是力挽狂瀾,一人撐起這偌大的孤零零的雷侯府呢?
慕梓煙尋遍了整個雷侯府,卻連蛛絲馬跡都未尋到,她緩步上前,便見雷逸辰依舊跪着,雪已經停了數日,卻不知是爲何,今夜突然下得極大,他的雙手被雪掩蓋,整個人也被雪埋了起來。
她行至他的跟前,半蹲着,轉眸看着一旁停放的屍體,低聲道,“若是你也死了,那雷侯府便會從此掩埋,無人會問起,即便日後查出了真兇,雷侯府也不復存在,即便日後有人會提起十大世家,雷侯府也會被其他的崛起的世家替代,而雷侯府呢?不過是曾經,不過是過往,也不過是着歷史洪流中的一點罷了。”
雷逸辰緩緩地擡眸,微微地轉動了一下雙眸,睫毛上蒙上的雪霜已經結成了冰,臉上的雪將他的臉龐凍得青紫,他渾身已經僵硬,根本無法動彈。
慕梓煙看着他,低聲道,“你當真不知道我說什麼?”
“傷心是暫時的,找到兇手報仇纔不枉雷侯爺用正族的性命換下你。”慕梓煙看着雷逸辰說道。
“你說什麼?”雷逸辰的雙眸總算有了光亮,此刻看着慕梓煙,雙眸閃過濃濃地冷光。
慕梓煙低聲道,“難道我說的不清楚,若非如此,如今這雷侯府內還會多一具屍體,那便是你。”
“哈哈。”雷逸辰的聲音透着淒冷與悲涼,還有那壓抑着的憤怒與仇恨,他想要起身,可是強撐着幾下,卻還是無法站起來。
慕梓煙並未上前扶他,而是看着他不斷地在風雪中跌倒,再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直至最後,他自己總算站了起來。
慕梓煙緩緩起身,直視着他,“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因爲沒了一個雷侯府而失去什麼,只有你,纔會覺痛苦,這些難道不是兇手想要看到的?”
雷逸辰冷視着慕梓煙,凍得青紫的脣漸漸地裂開一絲的笑,他看着她,冷聲道,“是,我痛苦,我恨,我不敢相信,可是我是雷家的責任,我不會逃避,我必定會將兇手抓出來。”
“雷世子,我知曉你不會逃避,如今是不是該開始了?”慕梓煙知曉雷逸辰並非懦弱之人,他素日瞧着溫和不語,可是心智卻很堅定。
前世的雷逸辰的出色不遜於齊軒與章仚,可是爲了雷侯府的責任,他斂起張揚,收起他本該出衆,不過是爲了能夠讓雷侯府走得更長久,可是這一世,顯然有人不願意給他這種機會。
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幽光,究竟是何人竟然對雷侯府下次狠手?難道雷侯府內也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好。”雷逸辰看着慕梓煙說道,“呂二姑娘一語驚醒夢中人,反倒讓我慚愧。”
“若是換做旁人,怕是不會如雷世子這般能夠極快地收拾好心情。”慕梓煙坦然地說道,“雷世子,府內的屍體不能再放在院中,三日之內若是還未查出線索,還是儘快下葬的好。”
“我定要尋到兇手,否則,雷侯府的冤魂怕是會死不瞑目。”雷逸辰看着慕梓煙說道。
慕梓煙見他如此說,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等七日吧,等頭七過了。”
“呂二姑娘乃是性情中人,反倒是我太過於拘束了,既然這乃是雷侯府的事情,此事便應該由我親自追查。”雷逸辰接着說道,“我這便入宮請旨。”
“雷世子明日再去入宮也不遲,如今天色已晚,我尋到了一些線索,不如與雷世子說說?”慕梓煙看着雷逸辰說道。
“也好。”雷逸辰見慕梓煙如此說,亦是爽快地應道。
張宗跟呂娘子前來,見雷逸辰已經恢復了神智,呂娘子上前說道,“雷世子,你連夜趕路,想來如今還未進食,我命人準備了些吃食,不如先回府衙如何?”
雷逸辰看着呂娘子,又看向慕梓煙,顯得有些拘束起來,畢竟他與她們都不甚相熟,與張宗也不過是泛泛之交罷了。
而如今在這個時候,以往相交的人不在身邊,卻是她們在一旁關懷,心裡頭難免五味雜陳,卻也不知該如何迴應。
正在猶豫之際,便見外頭走來幾人,慕梓煙轉眸看見乃是章仚、齊軒與慕凌軒,還有蘇沁柔跟侯依依,連齊雪兒都到了。
慕梓煙看着他們幾人,低聲道,“民女見過諸位世子、小姐。”
“呂二姐姐又客套了。”蘇沁柔上前握着慕梓煙的手,眉頭微蹙,而後便將自己的手爐塞進了她的手裡,“怎得這麼冷。”
慕梓煙淺笑道,“一時忘記了。”
“瞧瞧,如今只記得我這個妹妹,卻不記得我這個姐姐了。”呂娘子在一旁說道。
侯依依上前連忙將自己手中的手爐遞了過去,“呂姐姐,我記得。”
“雷兄。”慕凌軒三人上前拱手道,看了一眼身後躺滿的屍體,此刻與張宗一樣,說不出任何寬慰地話來,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雷逸辰未料到,他們三人會來,此刻心情越發地複雜了。
“雷世子,不若一同先回京兆尹衙門吧。”慕梓煙提議道。
“恩。”雷逸辰知曉此刻若是再猶豫,自是不妥的。
故而一行人便回了京兆尹衙門,等入了後堂的廳堂內,慕梓煙與呂娘子自是忙活着,蘇沁柔與侯依依也跟着一起,齊雪兒站在慕梓煙的身旁,“呂二姐姐,你可是吃過了?”
“沒有。”慕梓煙嘆了口氣,“這不,剛回來,便被拽了過去。”
“是了。”蘇沁柔看着慕梓煙,“呂二姐姐,此事我可有能幫上忙的?”
“你們能前來我便高興了。”慕梓煙未料到這個時候他們還能過來,心裡頭自是欣慰了不少。
“此事與十大世家有關,必定是要前來的。”章仚直率地說道。
“不錯。”齊軒亦是附和道。
慕梓煙挑眉,看着他們二人,“二位世子這般要好了?”
“不過是意見相合。”章仚笑着回道,而後看向雷逸辰,“雷兄,那些子場面話便免了,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尋到兇手,既然雷侯府都能如此,那麼難保日後其他世家不會被如此,這分明是挑釁。”
齊軒點頭應道,“既然如此,便一同尋出真兇。”
“倒是如此。”慕凌軒低聲應道,“不知張大人可查出什麼來?”
雷逸辰坐在一旁卻有些無所適從起來,看着眼前這羣人甚是相熟,而他像是局外人一般,他從前也未發現自己是這般的格格不入,如今反倒覺得在危難之際,能有這樣一羣知己相陪,自是不錯。
“做的太乾淨。”張宗嘆了口氣說道。
呂娘子端着茶點前來,待放下之後,低聲說道,“我這處檢查了所有的屍體,皆是一刀致命,手法極快,根本無反抗之力。”
慕梓煙看着他們,而後說道,“不過他們還是留下了痕跡。”
“痕跡?”此刻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梓煙的身上。
慕梓煙低聲道,“呂姐姐,你有沒有發現他們死的時辰有偏差。”
“根據屍溫與僵硬的程度,還有屍斑判斷,他們的確是昨夜被殺死。”呂娘子看着慕梓煙說道。
“你再仔細想想。”慕梓煙看着呂娘子說道。
呂娘子看着慕梓煙,“我仔細地檢查了十遍,並未偏差。”
“那好。”慕梓煙起身,擡步出了屋子,在院子裡頭回來,腳下自是踩着雪,青石地板上自是印上了腳印,她看着呂娘子,“如此呢?”
“怪不得呢。”呂娘子恍然大悟,騰地起身,“原來如此,我怎得沒有想到。”
“呂姐姐,究竟如何?”蘇沁柔看着呂娘子的神情,不解地問道。
“妹妹啊,你怎得發現的?”呂娘子上前激動地問道,這下讓張宗也跟着咋舌,還從未見過呂娘子這般激動過。
慕梓煙低聲道,“是雷世子給了我提示。”
“我?”雷逸辰擡眸看向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疑惑。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雷世子可是在院子裡頭跪了一整日。”
“是了。”呂娘子接着說道,“那他們並非是昨夜被殺死的,而是要提早兩個時辰。”
“不錯。”慕梓煙低聲道,“昨夜並未落雪,若那些兇手埋伏在暗中,腳底的必定會留下雪印,當闖入屋內的時候,自會留下腳印,可是整座雷侯府內,並未見到兇手的腳印,只能說明他們乃是在太陽落山之前動手,那個時候,他們即便腳底有雪,踩在地上也不會留下太深的腳印。”
“若真如此,那他們豈不是在白天殺的人,可是那個時候雷侯府的人可都未歇下,怎得連一絲地響動都沒有?”呂娘子不解地問道。
“這便是問題所在,這世上能有幾人的武功能被殺人於無形的?”慕梓煙低聲說道,“除非他們一早便對雷侯府的人動了手腳,讓他們無法動彈,而後蜂擁而上,在他們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一刀殺死。”
“可是我檢查過,屍體內並無中毒的殘渣。”呂娘子繼續說道。
“有一種毒藥是散發在空氣之中,能夠導致人暫時地昏迷。”慕梓煙看着呂娘子說道,“而且不容易吸入鼻腔之中留下痕跡。”
“迷煙?”呂娘子看着慕梓煙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不過是特殊的迷煙。”
“若真的如此,那也不可能全部中了迷煙,畢竟房門都是大開的。”呂娘子繼續說道。
此刻,慕梓煙跟呂娘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一旁的人卻都聽得目瞪口呆。
張宗的臉色從最開的凝重變成了待了幾分地喜悅,畢竟如今毫無頭緒的案件有了一絲的線索,那麼便有跡可循了。
“他們用過的井水可查過了?”慕梓煙看着呂娘子問道。
“井水?”張宗看着慕梓煙,“如今這個天氣,用的都是雪水,即便是井水,如今也都結冰了。”
慕梓煙轉眸看向雷逸辰,“雷世子,我記得雷侯府之所以將侯府建在那處,是因着那處有一眼泉水,甚是清甜,故而當年的雷侯爺還專門打了一方井,可是如此?”
“正是。”雷逸辰點頭應道,未料到她竟然知道這些。
慕梓煙接着說道,“如今乃是冬日,府上可都是用那泉水引出的井水?”
“呂二姑娘說的不錯。”雷逸辰點頭應道。
“那泉水若是被下了一種淡而無味的迷。藥,整座侯府可都是會服用的,連帶着躲在暗處的隱衛。”慕梓煙低聲說道。
“是。”雷逸辰點頭應道,“不過那泉水之所以清甜,是因爲能夠解百毒。”
“可是這東西並非是毒,不過是從迷煙演變而成的一種無色無味的可以暫時讓人渾身無力的東西。”慕梓煙接着說道。
“難看呂二姑娘知曉是何物?”雷逸辰看着慕梓煙,低聲問道。
“倒是略知一二。”慕梓煙之所以知曉,多虧師父這些時日交給她的乃是解百毒,而且裡頭還有一些稀奇的不同於毒藥的特殊之物,而偏偏如今便遇上了。
慕梓煙看着雷逸辰,“那種東西叫做迷迭,出自北青國。”
“北青國?”雷逸辰雙眸微眯,“兇手是北青國的人?”
“這算是有方向了,如今是要循着這個方向,也許能查到什麼。”慕梓煙低聲說道。
“若真的是北青國?”章仚看着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幽光。
慕梓煙接着說道,“北青國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趕到京城除掉雷侯府,故而,京城內必定有與北青國暗中勾結地內應。”
“只是我不明白,爲何偏偏是雷侯府呢?”慕凌軒說出了關鍵。
衆人此刻的目光都落在了雷逸辰的身上,他只是收斂起雙眸,低聲道,“此事皆因一張地圖而起。”
“地圖?”章仚看着雷逸辰,“雷侯府向來平和,從不參與任何地黨爭之中,怎得會突然多出了一張地圖?”
“這地圖乃是當年皇后娘娘送給家父的。”雷逸辰看着他們說道,“具體是做什麼的,我也不知,如今父親走了,我更是不得而知。”
慕梓煙明顯一愣,又是皇后娘娘?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若當真是因爲這張地圖,那麼,必定與皇后娘娘有關,又或者是與大焱的國運有關。”
“呂二姑娘,若如你所言,那此事怕是不同尋常。”章仚看着慕梓煙說道,“難道他們是爲了爭奪這地圖?”
“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讓這地圖永遠消失,第二便是搶奪。”慕梓煙冷笑道,“爲了一張地圖卻滅了雷侯府一門,此人手段當真狠辣。”
衆人再次地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便見呂娘子開口道,“那兇手究竟是誰?”
“那便看誰知曉雷侯爺手中擁有這張地圖。”慕梓煙低聲說道。
“我不知道。”雷逸辰低聲道,“父親並未將此事如實相告,故而我也不知該懷疑誰。”
“既然如此,那便還有另一種猜測。”慕梓煙看着雷逸辰,“想來雷侯爺已經料到這張地圖必定會招致殺身之禍,而且還預感到近幾日會有不祥之事發生,便設法讓雷世子離開京城,未料到雷世子剛離開,雷侯府便出了事,而如今雷家只剩下雷世子一人,若那兇手想要尋到地圖,必定是要從雷世子這處打開突破口。”
“呂二姑娘說的不錯。”雷逸辰贊同地說道。
“若當真如此,那便要靠雷世子引蛇出洞了。”慕梓煙看着雷逸辰,“不過這個法子只能用一次。”
“我該如何?”雷逸辰看着她問道。
慕梓煙上前一步,附耳說道,雷逸辰聽罷之後,雙眸閃過一抹疑惑,不過最後還是點頭應道,“眼下只能如此。”
“雷世子可想好了,也許會搭上性命。”慕梓煙看着雷逸辰說道。
“那又如何?”雷逸辰冷笑道,“如今我所在乎的都失去了,不過是這條命罷了。”
慕梓煙見他如此說,低聲道,“雷世子既然決定了,那我們便定下策略。”
“好。”雷逸辰點頭應道。
蘇沁柔看着慕梓煙,“我能幫上什麼?”
“今夜回去,將皇后娘娘當年送了一張地圖之事告訴蘇侯爺。”慕梓煙接着說道。
“好。”蘇沁柔點頭應道。
“我知道,我自會說的。”侯依依在慕梓煙看向她的時候說道。
齊雪兒也點頭道,“我這便去。”
章仚跟慕凌軒對視了一眼,已經知曉她如此做的用意。
直等到衆人各自離去,雷逸辰今夜便歇在了京兆尹府衙,不過他自是徹夜難眠,便立在窗邊擡眸看着窗外掛着的玄月。
慕梓煙並未去打擾,呂娘子跟張宗自是識趣,便自行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慕梓煙與雷逸辰一同去了雷侯府,張宗自是上朝去了,雷逸辰再次地走進雷侯府,不似以往的熱鬧,而是從未有過的沉寂,死一般地沉寂。
他擡眸看着眼前淒涼的景象,雙眸閃過一抹黯然,而後轉眸看着慕梓煙,“呂二姑娘,多謝。”
慕梓煙低聲道,“還望雷世子能夠早日報得大仇。”
“會的。”雷逸辰點頭應道,而慕梓煙與呂娘子則是在雷侯府待了一會,便回了京兆尹府衙。
張宗出查出了一些眉目,朝堂之上自是將推斷如實地稟報給了皇帝,皇帝聽罷之後,自是龍顏大怒,當下便命張宗定要將真兇抓出來,堂堂十大世家,竟然被滅門?這讓一向主宰生殺大權的皇帝來說,自是無法容忍的。
張宗哪裡敢抗旨,自是領旨,等出了朝堂,章仚走了過來,“可是要去雷侯府?”
“恩。”張宗點頭,“她二人還在雷侯府。”
“我隨你一同去吧。”章仚笑着說道。
“好。”張宗欣然應道,自是知曉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也不點破。
章仚與張宗前往雷侯府,便見呂娘子與慕梓煙正在低頭竊竊私語,眉頭深鎖,像是遇到了麻煩。
二人對看一眼,便上前行至她們面前,“怎麼了?”
“哦。”呂娘子看着張宗,“這個。”
“這是什麼?”張宗自呂娘子的手中拿過一個尖細的銀針,不解地問道。
“這是在雷侯爺的頭頂發現的。”呂娘子低聲說道。
“雷侯爺並未中毒?”張宗看着呂娘子說道。
“應當是。”呂娘子點頭應道,“不過看着這銀針,倒是極爲稀罕的。”
張宗接着說道,“看來又有了眉目。”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想來那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章仚看着慕梓煙,“如今十大世家,除了殷家之外,可都知曉了此事,想來那人要儘快動手。”
慕梓煙淺笑道,“那便等着看好戲,此人我必定要揪出來,否則後患無窮。”
“我知道。”章仚看着慕梓煙,“你不想慕侯府有朝一日也變成如此。”
“恩。”慕梓煙點頭,“既然有了眉目,便回京兆尹府衙吧。”
“好。”張宗看着慕梓煙,接着又看向呂娘子,“那雷世子呢?”
“他要親自收斂屍體。”慕梓煙低聲道,“雷侯府雖然滅了,可是卻不能就此淹沒了。”
“不若我留下來吧。”章仚看着慕梓煙說道。
“章世子不怕被說閒話?”慕梓煙淺笑道。
“有何說的?”章仚淡淡地啓脣,而後說道,“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慕梓煙勾脣淺笑,而後轉身便出了雷侯府。
的確,如今能夠幫得上雷逸辰的便只有章仚,慕侯府自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插手的,更何況是齊國公府,若是皇帝知曉了,必定會以爲雷家跟齊家暗中勾結,那麼想要給雷家尋出殺手,怕是會有阻礙。
等回了京兆尹府衙,便見蘇沁柔跟侯依依已經在等着她。
“呂二姐姐。”蘇沁柔上前看着慕梓煙喚道。
“怎得這麼早便來了?”慕梓煙看着她問道。
“昨夜可是一晚上的未歇息,不放心,便過來瞧瞧。”蘇沁柔看着慕梓煙說道,“一想到雷侯府遭受如此地滅頂之災,我便有些擔心起來。”
“你擔心什麼?”慕梓煙淺笑着問道。
“自是擔心哪日蘇侯府會不會也?”蘇沁柔在這之前從未想過蘇侯府會出事,可是想着偌大的雷侯府竟然一夕之間被滅門,而蘇侯府該怎麼辦?
慕梓煙低笑道,“故而,如今我們要將那兇手抓出來,如此也能夠給那些想要對十大世家動手的人一個警醒。”
“是了。”蘇沁柔點頭應道,“呂二姐姐說的不錯,必定要將這兇手抓出來。”
“依依妹妹,這些時日章二公子可好些了?”慕梓煙自從得知章跖不肯見侯依依的緣由之後,便特意去尋了金大夫,而後專門開了一處方子給章跖。
侯依依淺笑道,“都好了。”
“好了,你是放心了。”慕梓煙笑着說道。
“恩。”侯依依看向慕梓煙,“呂二姐姐,你可是要回府上一趟?”
“這個時候自是不成的,我還要去一趟皇陵。”慕梓煙看着她說道。
“皇陵?”侯依依眉頭微蹙,“想着前些時日皇陵發生的事,我便害怕。”
“你啊,怎得如今膽子變小了。”慕梓煙打趣道。
“不過是覺得那處陰氣太重,陰森森的。”侯依依看着慕梓煙,“幸好呂二姐姐安然無恙。”
“還好。”慕梓煙沉默了片刻看,“二位妹妹都回去吧,免得引起懷疑。”
“好。”二人應道,便出了京兆尹府衙,各自回了。
張宗入了後堂,看着慕梓煙,“你如此做會不會太膽大了,若是到時候惹起皇上的不快。”
“若不如此,怎能引出背後的兇手?”慕梓煙低聲說道,“此人在這個時候對雷侯府如此,想必不止是爲了那張地圖。”
“那還爲了什麼?”張宗覺得很多事情他似乎都是在雲裡霧裡的。
慕梓煙搖頭道,“我還沒有想明白,不過,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如今其他世家開始自危,必定是要採取防範的。”張宗看着她,“看來那兇手想要在動手自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一定。”慕梓煙接着說道,“那要看他的目的是什麼了。”
“你如今便動身?”張宗看着她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現在便去。”
“當心些。”張宗看着慕梓煙,低聲道,“你這纔回來,想來連小少爺都未去瞧吧,不若先去瞧瞧?”
“先解決了此事。”慕梓煙擡眸看向張宗,“是了,張大哥,你與呂姐姐的好事也該快些了,我可等着吃你二人的喜酒呢。”
“這個時候?”張宗面色訕訕,“你是知曉的,我……”
慕梓煙見張宗紅了臉,知曉成功地將話題轉移,隨即便擡步出了廳堂,正巧碰見回來的呂娘子,她衝着呂娘子眨了眨眼,而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呂娘子擡步入內,看着張宗面露尷尬,乾咳了幾聲,而後便向外走去。
慕梓煙當下便偷偷地出了京城。
鍾侯府內,鍾璇這些時日一直待在明悅書院,故而接連幾日自是未收到外頭消息,剛回了鍾侯府,便見鍾侯爺正冷着一張臉,她上前疑惑地問道,“父親,可是發生大事了?”
“雷侯府一夜之間被滅門,說是因當年皇后娘娘給了雷侯爺一張地圖。”鍾侯爺看着鍾璇,“你這時日一直在明悅書院,難道一點消息都不知曉?”
“這幾日月華公主一直在場,女兒根本脫不開身。”鍾璇低聲道,“雷侯府被滅門,此事非同小可,而且,皇后娘娘給雷侯爺地圖之事極少人知曉,是誰透露的風聲?”
“如今怕是整座京城都知道了。”鍾侯爺來回踱步,接着說道,“也不知是何人動的手,我擔心此事牽扯到鍾侯府。”
“父親且放心,此事並非鍾侯府所爲,而且,想來那事情做的也極爲隱秘,既然能夠被抽死剝繭的查出一些端倪來,想必也不會懷疑到鍾家的頭上。”鍾璇在聽到雷侯府滅門的消息之後先是震驚,也不過是轉瞬便冷靜了下來。
鍾侯爺見她如此說,冷哼道,“你倒是沉得住氣。”
“父親,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爲,女兒自是要查出來,畢竟,雷侯府不容小覷,竟然被如此輕易地滅門,難保日後那兇手對鍾侯府動了殺機。”鍾璇低聲說道。
“不錯,你快要及笄了,春年之後便要嫁入三皇子府,這兩件事情自是不能耽擱。”鍾侯爺有着自己的謀算,故而此刻只能絕對不允許鍾璇這處出任何的意外。
鍾璇低聲應道,“父親放心,女兒這便去查。”
“你去吧。”鍾侯爺沉聲道。
鍾璇剛出書房,便見鍾斐正立在院子裡頭,見她出來,亦是微微頷首,便向內走去。
“二弟。”鍾璇上前喚道。
“二姐。”鍾斐淡淡地應道。
鍾璇見他性子冷淡,帶着幾分地膽怯,倒是滿意地點頭,而後說道,“二弟自去吧,父親心情不好。”
“多謝二姐提點。”鍾斐垂首應道,而後便向前走去。
待與鍾璇擦身而過,他雙眸閃過一抹冷意,擡步便入了書房。
鍾侯爺此刻陰雲密佈,擡眸見是鍾斐,臉色才緩和了一些,“斐兒啊,你怎得來了?”
“父親,孩兒剛寫了一篇文章,想來尋父親提點一二。”鍾斐說着便將文章遞了上去。
鍾侯爺此刻心緒難安,不過聽到鍾斐的話,自是高興了不少,畢竟,鍾賢雖然好,可畢竟不是他喜愛的女子生的孩子,而且自幼便伴隨在太子跟前,對他甚少如此親近,也從未問他過學問上的事情。
而且鍾賢太過於聰明,更甚者是比過了他,故而他心裡頭對鍾賢的確是親近不起來的,可是鍾斐就不同了,因着剛剛入府,故而很多事情都不懂,自是會來向他請教,是真正地將自己當成了父親,這可是他所期盼的,這心裡對鍾斐自是不同的。
倘若鍾璇瞧見鍾侯爺還有如此慈父的一面,必定會對鍾慧感覺到不值,想着鍾慧的一生,便覺得是一場笑話。
鍾璇回了自己的院子,面色微冷,等到下屬前來,當即跪下,鍾璇便擡腳踹了過去,“這等消息竟然也敢不報?”
“回主子,屬下並非不報,而是幾次前往明悅書院,都被發現,屬下怕暴露身份,便未再硬闖。”下屬低聲回道。
“哼。”鍾璇冷哼道,“如今如何了?”
“京兆尹已經查出了些端倪,主子,那呂二孃倒是個聰明的人,而且斷案手法讓屬下不禁想起一個人來。”下屬低聲回道。
“何人?”鍾璇雙眸微眸,冷豔的容顏溢滿了殺氣。
“慕大小姐。”下屬連忙回道。
“她?”鍾璇雙眸微眯,“她不是在皇陵嗎?”
“屬下一直派人盯着,可是屬下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下屬接着說道,“便是前段時日,那呂二孃離開京城了一月,而慕大小姐卻在皇陵內,等前去守靈的娘娘回來之後,她正巧又出現了。”
鍾璇沉吟了片刻,“盯着慕梓煙,若這呂二孃與她是同一個人,便是她在找死。”
“是。”下屬應道,隨即說道,“主子,這雷侯府被滅之事?”
“查,一定要查出是誰動的手。”鍾璇冷聲道,“這世上還有比我狠辣的人,我自是不能不防的。”
“是。”下屬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鍾璇擡手扶額,當下便穿着斗篷自密道離開。
等到了三皇子府,君千皓正在等她,見她前來,他雙眸一沉,“此事可是你做的?”
“我若做此事,難道不會告訴殿下?”鍾璇微微一愣,低聲道,“更何況,我要的是那張地圖,可不是要雷侯府滿門,這風險太大。”
“那會是誰?”君千皓看着鍾璇,擡手將她摟人懷裡,“父皇可是給了太子暗示,等慕梓煙及笄之後,便賜婚。”
“那也要看慕大小姐肯不肯了。”鍾璇勾脣淺笑,“殿下放心,此事必定不成的。”
“哦?”君千皓笑得一臉的和煦,雙眸卻透着冷意。
鍾璇依偎在他的懷裡,“慕梓煙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更何況盯着慕梓煙的人可不止太子一人。”
“難道你想讓我也插上一腳?”君千皓笑眯眯地問道。
“那可不成。”鍾璇湊近他,“殿下是我的。”
“你的?”君千皓突然放聲大笑,“倒是頭一次有人跟我說,我是誰的。”
鍾璇勾脣嫵媚一笑,“難道不是嗎?”
“你這個磨人的妖精。”君千皓低頭輕咬着她的脣,“必定要將這背後的人查出來,否則,下一個說不定輪到的便是你。”
鍾璇低笑道,“有殿下在,我自是擔心的。”
“倒是。”君千皓一個旋轉,便將鍾璇壓在身下,“這些時日在明悅書院可發現什麼?”
“你說那臨安郡主出現過幾次,可是每次看到的都是背影,倒是讓我奇怪。”鍾璇輕撫着君千皓的下顎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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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起來趕車,下午纔到了地方,大姨媽又來了,終於更上了,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