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難言之癮

一大早,陳然便接到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喂,kevin?”聽到張美荷那熟悉的聲音,陳然的心裡便泛出一片溫暖。自己在外面的時候很少給家裡打電話,每次都是母親計算好時差打過來。“媽。”陳然答應了聲。本來還在迷迷糊糊睡着的趙玲被這一聲驚地醒了過來,瞪着大眼看着陳然。

陳然好笑地看着她緊張的表情,手指豎在脣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聽電話那邊張美荷說的話:“kevin,怎麼樣,過得還好嗎?”陳然輕輕一笑:“很好,對不起,這幾天有點忙,忘記打電話回去。你和爸怎麼樣?”

“我和你爸很好。”張美荷看了看旁邊的陳功顯,而後者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神色,她才說:“kevin,我們在這邊看到報導,聽說你現在交女朋友了?”

陳然說:“是啊,本來打算慢慢再告訴你們,沒想到你們先知道了。”趙玲聽到他這句話,知道肯定是在說他們的事,不由坐了起來。

張美荷柔聲說:“kevin,我和你爸商量過了,過兩天我們飛過來看看你們好不好?”陳然想了想,說:“還是我帶她回加拿大看你們吧,免得你們辛苦坐飛機了。”張美荷卻說:“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很有空,就算是去旅遊好了。”陳然聽她這麼說,便答應:“好吧,你們過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來接你們。”

掛上電話,張美荷憂心忡忡地看了陳功顯一眼,陳功顯知道她所擔心的,便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應該沒事的。”張美荷嘆了口氣說:“如果我早知道他要去那裡,就應該阻止他纔對。”陳功顯將妻子摟在懷中,說:“別想太多了。我們不是說過,兒子不管做什麼選擇都要支持他嗎?”張美荷輕輕點了點頭,但心裡的擔憂絲毫沒有減少半分。

聽說陳然的父母要過來看她,趙玲“蹭”地一下就從牀上爬了起來,瞪大了眼:“什麼?你爸媽要過來?什麼時候?”陳然一把拉下她坐在牀邊,笑着說:“你別那麼激動好不好!你不想見我父母嗎?”趙玲緊盯着他不放:“你快說他們什麼時候過來?”陳然說:“大概過兩天吧,他們會先給我打電話。”

趙玲愁眉苦臉地說道:“哎呀,怎麼這麼突然!你不早說,我什麼都沒準備。”陳然好笑地揉揉她的頭:“我爸媽只是過來看一下未來的兒媳婦,你去給他們看就好了,要準備什麼?”趙玲擔心地拍了他一下:“去見他們也得有合適的衣服啊,還要安排工作時間,如果留下不好的映象怎麼辦?”

她想了想,坐立不安地站起來,一邊喋喋自語:“我得快點去買一套正式點的衣服才行,還有,髮型也得弄一弄,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突然又想到什麼,拉着陳然問:“對了,總不能空手去見他們吧!我要準備點禮物才行。你爸媽喜歡什麼?”陳然笑笑,邊起牀,邊說:“隨便,不用買什麼。他們人很好,不會介意那些的。”說着就走向浴室去洗漱了。

將牙刷放到嘴裡,看着鏡中的自己,陳然好笑地搖搖頭,趙玲一向很冷靜自持,沒想到也有這麼慌亂失措的時候,像個考試完要見家長的小女孩似的,上一次也是這樣……

上一次?陳然對自己腦袋裡面突然冒出的這個句子皺了皺眉,不知道爲什麼會無緣無故這樣想,真是莫名其妙!

滿載着對兒子的不放心,在張美荷的接連催促下,他們夫婦二人很快到了這個他們根本不願意再來的城市。他們並沒有提前通知陳然,是訂了酒店後纔給他打的電話。

陳然離家在外,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可從來沒有一次像這般破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坐在咖啡廳裡,張美荷伸長了脖子望着門口,很怕再看見陳然一年前的樣子。

陳然從門口進來,一眼就看到坐在咖啡廳裡的父母,很高興地朝他們揮揮手,笑一笑,徹底掃除了張美荷的擔憂。但她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兒子擁抱:“媽好想你啊!”陳然在張美荷的臉上甜甜地親上一口,張美荷寵溺地拍拍他的臉。陳然在擁抱過母親後,又對坐在一旁的陳功顯輕輕抱了抱,才被拉着坐下。

張美荷像很久沒見陳然似的,端詳起他的臉,滿意地點點頭:“嗯,還不錯,看來你在這邊過得比我想象的要好。”陳然笑:“媽,你是怎麼了?我才從加拿大過來沒兩個月,你怎麼感覺像是我幾年沒回家了一樣。”張美荷掩飾着說:“媽擔心你不會照顧自己嘛。”

陳然有口無心地說:“我在非洲叢林裡的時候都沒見你們這麼擔心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美荷啞然地看了看丈夫,陳功顯向她使了使眼色,接過話問道:“對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陳然說:“我剛給她打電話,她還在工作,馬上就趕過來。”張美荷說:“哎,其實都怪我們不好,本來我說先給你們打電話,你爸說怕打擾到你們,就先過來再說了。”陳功顯笑着說:“你不說你心急,想見kevin的女朋友,所以來不及通知就過來了。”陳然“哈哈”笑起來,說:“沒有,應該怪我,太多年沒談戀愛,讓兩位老人家着急了,對不起!”

正在說笑間,陳然看到趙玲拎跑了過來,便起身去接。趙玲跑得太匆忙,差點沒撞到陳然的身上。陳然一把穩住她:“小心點。”趙玲看看陳功顯他們,禮貌地笑笑,小聲對陳然抱怨:“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伯父伯母這麼快就過來了,我連禮物都沒來得及準備。”陳然笑着摟摟她的肩:“不用緊張,我父母又不會吃人。”

看到他們走過來,張美荷與陳功顯也禮貌地站了起來。陳然介紹:“爸媽,她叫趙玲。”趙玲將長髮捋到耳後,微微鞠了一躬:“伯父伯母好。”張美荷看到這個女孩長得漂亮,又懂禮貌,很是喜歡,和陳功顯相視一笑,忙說:“來來,過來坐!”

趙玲挨着陳然坐下,心一直在“撲通撲通”地跳,因爲在乎陳然,所以很怕給他的父母留下壞映象。趙玲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說:“伯父伯母對不起啊,要你們久等了。我工作一結束就趕來了,所以什麼禮物也沒買,真不好意思。”

張美荷笑看着她,說:“沒關係沒關係。你來了我們就很高興了。”陳功顯問:“趙小姐是做什麼工作的?”趙玲回答:“模特。”張美荷笑着說:“原來是模特啊,難怪人那麼漂亮,身材也那麼好,和我們kevin的職業也很配。”趙玲聽到陳然母親的讚美,心情頓時放鬆不少:“謝謝!”

張美荷又問:“那趙小姐的家裡還有什麼人?”趙玲剛要回答,陳然插嘴說:“媽,第一次見面,別把人家嚇着,先叫點喝的吧。”說着打了手勢要waiter過來,點了幾杯咖啡。趙玲卻阻止他說:“你喝了咖啡坐車不是更不舒服嗎?還是喝奶茶吧。”陳然說:“那就改要一杯奶茶吧。”

看到趙玲對陳然的細心體貼,張美荷和陳功顯會心一笑,經歷過那麼多事,希望這個趙玲真的是陳然最好的療傷藥,幫他克服一年前那場車禍的陰隱,最好,那件事,永遠也不要再記起。

回到酒店房間,張美荷幫陳功顯將外套掛好,陳功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現在放心了吧?”張美荷點點頭又搖搖頭,走到他身邊:“看來kevin的病一點也沒有起色。”陳功顯嘆了口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說不定反而是這樣讓他生活得更開心一些?”

張美荷坐到沙發上,其實她也不敢去想一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是啊,看到他現在有個那麼好的女朋友,我也放心了不少。”她看看陳功顯,“我知道你不喜歡kevin找個做模特的女朋友。”陳功顯過來挨着她坐下,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不知道是要安慰妻子還是安慰自己:“只要kevin自己開心就好,我們做父母的哪能管得了那麼多。”張美荷的眼睛裡蒙上一層複雜的神色,又嘆了口氣:“如果以前我們也能這麼想該多好。”

牽着陳然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着,趙玲頭一次這麼不自信,一個勁地追問:“你說你爸媽對我的表現滿不滿意?”陳然故意逗她,低着頭不說話。趙玲看他這個樣子更是緊張了,停在路邊不肯再走:“到底怎麼樣啊?”

陳然裝出滿臉的無所謂:“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問他們。”趙玲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是他們兒子,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陳然對上她的眼睛,一瞬間有種錯覺,另一雙安靜溫柔的眼睛交替着趙玲的,恍惚在他面前出現。

他提了提精神,剛纔的錯覺一下子消失了。陳然拋掉雜念,笑着說:“如果你想知道,明天他們約你吃飯,你自己問?”趙玲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是故意在耍自己的,氣得打了他一下:“討厭!你嚇得我半死,我還以爲自己剛纔表現得很糟糕呢!”

陳然跳着躲過她的追打,還偏着頭一臉的壞笑:“來呀,有本事追到我就讓你打。”趙玲笑着追了過去,兩人在街頭玩起了一場追逐遊戲。

正在兩人玩得高興時,陳然恍然看見馬路中間站着一個小女孩,她好像是一個人,茫然地盯着來來往往的人羣,陳然突然這麼停了下來。趙玲差點收不住勢,撞在了陳然的懷裡,她詫異地問:“怎麼了?”

陳然沒回答,只是看着那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很奇怪,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並沒有把她嚇倒,她就像被遺忘在了最熱鬧的角落,安安靜靜地在自己的世界裡看着外面與她無關的一切。

突然,在她背對着的方向,一輛車衝了過來。陳然什麼也沒有想,直直地撲了出去。在這一瞬間,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對車的恐懼,只想保護那個看上去那麼柔弱卻那麼孤寂的女孩。因爲那種安靜的眼神,卻讓他痛得連呼吸也快停止了。

當陳然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他努力支撐起沉重的頭,慢慢坐了起來。這時,門開了,進來的是趙玲。趙玲看到他想坐起來的樣子,連忙上前幫他將枕頭墊在身後。陳然注意到趙玲的眼睛有點紅紅的,有些意外地問:“你哭過?”

趙玲掩飾着搖搖頭:“沒有,誰哭了!”陳然想起來自己本來想將那個女孩推出去,可是還沒碰到她的衣角,就感覺身子重重地被什麼碰了一下,然後就暈了過去。他連忙問:“對了,那個小女孩有沒有事?”趙玲埋怨地給他倒水:“你看你,自己都沒顧好,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別人。”陳然笑:“我也是爲了救人嘛,她沒事吧?”

趙玲說:“沒事,那個小女孩的家人現在都等在外面的,想等你醒了來跟你說聲謝謝。”說着將水遞給他。陳然擡起手來想接過杯子,卻發現右手被裹得像木乃伊似的,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做什麼?”

趙玲幫他把手的位置擺正:“不要亂動,醫生說有點傷到骨頭,需要靜養。幸好那個司機煞車煞得夠快,不然你這條命怕都沒了。”說到這裡,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紅了。陳然感動地伸出左手來,摸摸她的臉:“傻瓜,我現在又沒事,哭什麼!”趙玲擦擦眼角的淚:“我已經通知你爸媽了,他們正趕過來。”陳然在心裡嘆一口氣,一年前因爲車禍已經讓他們擔心過一次了,現在恐怕又得把他們嚇壞了。

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小女孩的父母抱着她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趙玲將他們讓了進來,對陳然介紹說:“這是文文的父母。”她摸摸小女孩的頭,“她叫文文。”

文文的父母一臉感激,不停地向陳然道謝:“真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現在躺在醫院的就是文文的。”陳然淡淡地一笑:“沒什麼。不過下次千萬別讓小孩子一個人跑到路中間去了,這樣很危險的。”

文文正低頭玩着父親的衣領,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有人救過她一命。趙玲拉過凳子來請他們坐了。文文的父親看了看懷中的女兒,嘆了口氣:“哎,都怪我們一時大意。明知道孩子聽不見東西又說不出話,去買東西的時候還讓她一個人等着,結果一轉眼就……”文文的媽媽顯然是餘驚未了,眨眨有些溼潤的眼睛,說:“如果文文出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謝謝你,真的很感謝!”

陳然聽到文文原來是個聾啞兒童時,心中的某一根神經又被牽動了,他不由坐直了身子:“你們說文文她不能說話?”文文的父親點點頭:“孩子可憐,生下來就是這樣。”陳然明白了,原來他看到文文時,就覺得她的眼神似曾相識,原來是和樑卓婷一樣,那種把自己與世界隔開的安靜。

陳然說:“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請文文幫我拍一輯廣告好不好?”文文的父母對視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趙玲去送文文他們,張美荷和陳功顯剛好趕來醫院。門是虛掩着,可以看見裡面的陳然閉着雙眼,不知道是還沒有醒還是睡着了。張美荷想推開病房門,卻發現自己的手不斷在發抖。

她永遠記得一年前的那一幕:陳然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感受不到一絲氣息。想不到,僅僅只過了一年而已,噩夢又再次重演,她不過是個普通的母親,怎麼承受得了兒子接二連三地出事!

還是陳功顯推開了門,半推着將張美荷帶進了病房。

陳然只是在假寐,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見到是張美荷他們,便笑了笑,叫道:“爸,媽,你們來了?”張美荷幾步搶到病牀前,焦急地撫上他的額頭:“kevin,你沒事吧?”陳然笑着拿下她的手:“怎麼啦,媽,我又沒發燒,你摸額頭有什麼用。我受傷的是這兒。”說着指指自己的右臂。

張美荷連珠炮似的問:“你的頭沒覺得什麼不舒服吧?除了手,還傷着哪兒沒有?還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陳然好笑地擺擺手阻止她繼續問下去:“夠了,夠了!哎,你以爲是一年前?我只是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的。什麼都沒忘,一切都OK。”張美荷這才放下了心。

陳功顯安慰地拍拍妻子的肩膀:“沒事就好,你媽是被你兩次車禍嚇怕了。”陳然有些內疚地將張美荷的手握在自己的左手裡:“對不起,每次都讓你們爲我擔心。”張美荷嗔怪道:“知道就好,看你還敢不敢這麼魯莽。”陳功顯倒是幫陳然說話:“他這不叫魯莽,是見義勇爲。”陳然感激地看看他:“還是爸理解我。”

張美荷拿他們父子沒辦法,只好笑笑,然後語重心長地對陳然說:“kevin,你跟我們回加拿大好不好?”陳然搖頭:“不行啊,這邊的工作還沒做完。而且……”“而且什麼?”張美荷的神情又變得緊張起來。

陳然的嘴朝門口努努:“諾,而且還有人捨不得我回加拿大。”順着他的神色回過頭,原來趙玲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她的身邊還站着駱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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