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激動了,鳳舉總覺頭腦發昏,有些反應遲緩。
昨日父親問她,書法“相去甚遠”是相較於誰,她說的不是鳳清婉,而是父親鳳瑾。
因爲在她內心深處總以爲,超越鳳清婉算不得什麼,真正要在書法上有所成就,父親纔是她真正追逐的目標。
儘管那目標看似遙不可及……
可如今只是過了短短一日,便有人說,她有與父親並駕齊驅的可能,這無異於給了她天大的希望與激勵。
“卿卿,可是心中歡喜?”
鳳舉重重點頭,豈止是歡喜呢?簡直是歡喜得難以言狀了。
在這種歡喜之下,她一面敬謝名士們的讚歎,一面將十八道菜餚飽餐一頓。
但她卻忽略了一件事,九品回香的十八道菜餚皆是以酒烹製。
美美的飽餐了一頓之後,人便有些暈暈乎乎的,走着走着便撞到了衡瀾之身上。
衡瀾之見此,本還打算攜她一同遊玩,也只得作罷,當下命玉辭、柳衿等人將鳳舉小心送回府。
……
鳳舉只是有些發暈,卻算不上醉。
馬車行了一段之後,鳳舉忽然說道:“柳衿,去質子府!”
到了質子府門外,鳳舉甫一下車便步履匆匆地入內。
守門衛士們悄聲閒話:“這鳳家的貴女對長陵王還真是濃情蜜意、難捨難分啊!”
“嘿嘿,可不是麼,昨日纔將人送回來,這便又急着想見了。”
鳳舉趕到慕容灼所在的院子,玉辭三人便自覺候在了院外。
兩人甫一照面,皆是一愣。
“你……在看書?”鳳舉問。
她以爲慕容灼應是在練武。
“你怎的來了?”慕容灼問。
他以爲,鳳舉至少也要過幾日纔來。
慕容灼看她臉色緋紅,還微微喘着氣,不禁皺眉。
“你急急趕來,可是出了何事?”
被他一問,鳳舉纔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在慕容灼詫異的目光中綻放出一個燦爛奪目的笑容,徑直奔向他,撲到他懷中抱住他窄緊有力的腰身。
“灼郎!我心中歡喜!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歡喜!”
因爲歡喜,因爲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他分享自己的喜悅,所以便來了。
慕容灼被她撲得後退了兩步,從未見她高興到如此失態,一時有些發怔。
“你、你怎麼了?”
“灼郎,我擊敗了鳳清婉!在書法上擊敗了她!”
明明是興高采烈地說着,可淚水卻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看着慕容灼,反覆地說道:“我擊敗了她!我終於擊敗了她!”
重生至今,已不止一次讓鳳清婉在自己手上栽了跟頭,可是那時僅僅是感到一時的痛快,事後便再不覺有何值得開心的。
可是今日,她是在書法上、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擊敗了鳳清婉,這與耍弄陰詭手段完全不同。
慕容灼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氣,也真切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激動,便也不說什麼,只是抱着她,看着她,等她將心中所有的話都傾訴出來。
“灼郎,你可知道,一直以來,我總在鳳清婉面前自慚形穢,總覺自己不如她,外人也都說,她才更像是父親的親生女兒,那種壓迫感壓在我心頭多年,我其實一直都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