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有颱風,不適合出海。”傭人解釋道。
“去取快艇吧。”就算有颱風,他也必須登島。
傭人見黎非夜執意要去,也就只能順從了,畢竟他只是僕人而已。
黎非夜坐上快艇,僕人還是不放心的說道:“BOSS,要不您在這裡等一等,等颱風過了再出海也不遲。”
“她在等我。”黎非夜丟下四個字,開着快艇在海面上劃出無數道白浪。
僕人站在原地,看了眼天氣預報,自言自語道:“有什麼急事值得豁上命呢。”
三個小時後,黎非夜的快艇停靠在基地的沙灘上,血魂似乎會有預知的能力,早已經在沙灘上坐等了。
待黎非夜一下快艇,血魂便上前,瞄了一眼他身後的快艇,表情變了變,“爲了溫涼,你還真是不要命了。”
“她呢?”他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好,很是擔心。
“在房間裡。”血魂說道。
黎非夜大步朝着樓羣走去,血魂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尉遲冥也在。”
黎非夜擰眉,目光幽暗,一句話都沒說,便徑自去了進了大樓。
許溫涼房門前,站着一道幽暗的身影,倚在牆面上,修長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線裡,如鬼魅一般。
他大步上前,倚牆站立的男人忽然給了黎非夜一拳,那麼重,黎非夜卻沒有躲開。
尉遲冥的手揪着黎非夜的溼漉漉的衣領,語氣森冷的像是三千寒冰,“黎非夜,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
黎非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壓低了聲音,“她現在怎麼樣?”
“怎麼樣?傷口潰爛,切掉爛肉重新做了縫合手術,你說能怎麼樣!”他恨不得把黎非夜撕成無數殘片。
黎非夜拿開他揪着他衣領的手,撣了撣領口,似乎是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驀地,給了尉遲冥一拳。
尉遲冥毫無準備,整個人“砰”的一聲,後背整個砸在牆壁上。
走廊裡的聲控燈亮了起來,照亮兩張充斥着怒意的臉。
“你早就見過蘇老太太了,爲什麼不把她的身世告訴她!”如果尉遲冥早一點告訴許溫涼,她就不會誤會成這樣,現在也不會生病。
被黎非夜這樣一問,尉遲冥身上原本的怒氣驟然消退,換上一張頹廢的臉,不發一語。
兩個大男人站在走廊裡,緘默着。
房間裡的人兒陡然轉醒,傷口經過重新縫合,無疑是再受一次罪。
黎非夜和尉遲冥見許溫涼醒了,便一前一後走了進去,他們站在牀邊,黎非夜自然的伸出手,扶住許溫涼的胳膊。
許溫涼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甩開了。“讓開。”
兩個字,字字透着冷寒。
黎非夜沒有動,依舊站在她的面前,許溫涼擡眸,眼眸裡除了陌生,就只有恨。
這樣的眼神,刺痛了黎非夜的心。
許溫涼見黎非夜不動,挪動了下腿,從一側下了牀。傷口很疼,每呼吸一次都是疼的,她攢緊了拳頭,咬緊脣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黎非夜想
要去扶她,可是看見她淡漠的眸光,最終還是直接把她抱起來……
“放開我!你放開我!”許溫涼的情緒很激動,在他的懷裡拳打腳踢着,幾乎是用喊的。
這樣她明顯是不正常的,黎非夜心疼的吻上她的眉心,“溫涼乖,我抱你去洗手間。”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對我好,放開我!”許溫涼的語氣裡是滿滿的排斥。
尉遲冥上前,攬住黎非夜的去路。“放她下來。”
黎非夜臉上的線條繃緊,“你認爲我會放手嗎?”
尉遲冥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裡的一語雙關,“黎非夜,你比我清楚,溫涼現在有多麼不想見到你。”
這句話讓黎非夜的身體輕輕顫了顫,俯首,看着懷裡的人因爲掙扎而臉上沾染上薄薄的汗珠,手輕輕鬆了鬆,許溫涼便立刻跳到地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黎非夜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悠長的走廊裡。
狄景寒聽到聲音便趕過來了,看見兩個男人面對面站着,大概猜到了幾分,“你們兩個最好都不要出現了,許溫涼是創傷性障礙,你們這樣只會加重她的病情。”
“創傷性障礙?”黎非夜蹙眉,尉遲冥的眼眸也狐狸眸也微微眯起來。
“簡單點來說,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之後,防禦機制崩潰了,產生的連鎖反應,對任何人都會很敏感,尤其是她曾經最愛的人。”狄景寒看了一眼黎非夜。
黎非夜的喉嚨發緊,聲音低啞,“所以以後我都不能碰她了。”
“連見面都不可以。”狄景寒強調着。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退出她的生活。”黎非夜總結這他的話。
“不是需要,是必須。”他也不願意這樣說,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如果我不出現,她多久可以治好。”要他不能見她,這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現在我也沒有確切的把握,要看許溫涼是否配合了。但是你們兩個人最好都不要出現了,她對你們的反應太大了,就連我現在也成了她心裡的敵人。”狄景寒無奈的搖頭,“我會讓我的師妹過來,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嗯。”黎非夜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慢慢的點燃,吸了一口,苦澀難擋。
許溫涼不喜歡煙的味道,他從她的房間走出來,沿着悠長的走廊去了沙灘。
外面的海風很大,沙灘上有一抹身影迎着海風站在海邊,有海水蔓延到她的腳面上,可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一般,依舊站直了身體。
黎非夜邁出左腳,想到狄景寒的話,終究還是停留在原地,兩個人之間隔着兩米的距離,就這樣安靜的站着。
許溫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動也不動。站到雙腿麻木,她才轉過身,朝着大樓走去,越過他身邊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看他,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記得幾天前許溫涼還窩在他的懷裡,告訴他:如果我們鬧了脾氣,你就抱抱我,只要你抱我,我就沒事了。
黎非夜突然從身後抱住許溫涼,許溫涼想要掙扎,可是他的手抱的太緊,讓她連掙
扎的力氣都沒有。
“黎非夜,你放開我!”掙扎不得,便只剩下嘶吼。
黎非夜擁緊了她,語氣夾雜着海邊的風,吹進她的耳朵裡,那麼的悲傷。“現在我的名字對你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懷裡的人對他話沒有任何的感覺,她只是想要逃離他的桎梏,再也不想見到他。
俯首,輕吻她的髮絲,許溫涼避開他的碰觸,每一次他的碰觸,都會讓她覺得噁心。
對,是噁心,而不是別的。
到最後,她只能用力的對着他的膝蓋踢了一腳,黎非夜鬆開手,她便頭也不回的跑開。
黎非夜站在沙灘上,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世界上最疼的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而是你把她傷到不願意再見你,即便是病態,卻也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血魂走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罐啤酒,“葉柔死了。”
“嗯。”黎非夜淡淡的應了聲,打開啤酒罐,大口灌了一口酒。
“是不是很恨我,教會溫涼這麼多。”連他自己都開始後悔,他當初不應該讓許溫涼變成一種武器的。
“沒有。”她從來都不是一隻寵物貓,在這裡學會的只不過是她的本能而已。
“我一直想看一場戲,像你這種沒有軟肋的魔鬼,究竟會如何死去。”血魂喝了一口酒,笑意冷然,“從來沒有想過,你黎非夜會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裡,夜,你和溫涼,我各教了一半,現在我教你另一半。”
血魂從沙灘上起來,捏扁了空掉的啤酒罐。
黎非夜卻沒有動,“不必。”
“溫涼對你只有恨,隨時都可能要了你的命。”血魂替他着急。
“她想要的任何一件東西,我都會給,哪怕是我的命。”他勾脣,脣邊漾起夜的蠱惑。
血魂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所以並沒有太驚訝,“值得嗎?”
“對我而言,是值得的。”他喝掉最後一口啤酒,把空掉的啤酒罐放在沙灘上。
“夜,現在即便是你把命給了溫涼,她也不會感激你,她現在處於病態,你真的願意冒這樣的險?如果溫涼有一天清醒了,知道自己親手殺了你,她會比之前更崩潰。”血魂提醒道。
“放心吧,她殺不了我。”黎非夜淡漠的眸子望向海浪翻滾的海面。
血魂鬆了口氣,“我就知道,再偉大的愛情在生命面前,也只是次要的。”
言下之意是沒有人會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放棄活着的機會。
“我只是在賭。”他從地上起身,身上沒有沾上一粒塵埃。
“賭什麼?”血魂不明白。
“賭她會捨不得殺我。”他不相信,他們曾經可以爲了對方去死,現在許溫涼會真的想讓他死。
“你有多大勝算?”這關係着他的命。
“百分之五十。”勝算只有一半而已。
“我記得你是從來不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的。”血魂皺眉。
“爲了她,就算是一分一毫的把握都沒有,我也會照樣做下去。”黎非夜轉身進了大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