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看着黎非夜的背影,輕聲嘆息。“我真的不應該教會她最快的殺人方法。”
他當時只是想要許溫涼變得強大起來,卻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樣的技能很可能會用在黎非夜的身上。
被最愛的人殺死,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死法。
房間裡的許溫涼,坐在地面上,房間裡黑漆漆一片,跟她的心一樣,看不見任何的光亮。
已經是凌晨了,可是她還是沒有絲毫的睡意,腦海裡是小時候那些幸福的回憶。
“蘇媽媽,我爸爸媽媽說要給我過生日,可是爲什麼一直都沒有回來?”彼時,她才七歲,每天握着生父生母的照片,坐在門口,盼着兩個人回來。蘇芩說她爸爸媽媽在天空裡,她就這樣一直仰着頭等着他們。
“因爲他們還在給你準備禮物,一個很棒很棒的禮物,等到你成年的時候,他們就會帶着禮物回來看你。”蘇芩撫摸着她的腦袋,慈愛的笑着。
“成年嗎?那還要好久。”許溫涼用手指頭數着。
“所以你要努力長大,這樣爸爸媽媽就會回來了。”
“好,那我乖乖聽話,努力長大。”許溫涼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她就這樣從七歲盼到十八歲,期間她知道了一個詞,叫做空難。
那些所謂的成年禮上的禮物,全部都是謊言。
許溫涼握緊了拳頭,空難,愛情的神話,全部都是謊言。那些溫柔的、慈祥的、深情的,很多個人,很多張面孔,在這一刻都變得猙獰起來。
許溫涼暴躁的拉扯着自己的頭髮,拼命的拉向兩邊,明明已經扯到頭皮發紅,可是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啊!”許溫涼大聲喊着,窗外的月光慘白慘白的,跟她現在的臉色交相呼應。
門突然被打開,許溫涼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狂躁的扯着頭髮,黎非夜把她抱在懷裡,透過走廊裡折射進來的昏暗燈光,心疼的抓住她的手腕,“笨貓,別再扯了,求你。”
他用了“求”字,這是他從來沒有用過的詞彙,看見許溫涼現在這般,他已經快要崩潰了。
“我腦袋裡好多東西,好多人,他們都在笑,笑的我好怕。”許溫涼哆嗦着脣瓣,趴在黎非夜的懷裡,驀地,又突然推開他的身體。“我不是野種,我不是小三的孩子,我不是……”
黎非夜重新把她抱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溫涼。”
他低喚她的名字,許溫涼的肩膀顫抖,她在哭,他感覺的到。
可是即便是哭,她也不肯出聲,就這樣安靜的趴在他的懷裡。黎非夜就這樣抱着她,房間裡一片寂靜。
門外,尉遲冥就站在牆邊,鬼魅的身影把整個走廊都鍍上一抹妖孽的色彩。
狄景寒走向他,“去睡吧,這裡有夜,不會有事的。”
“我多想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尉遲冥闔上眼眸,語氣悲傷。
“還有三個小時天就亮了。”狄景寒提醒他。
“我現在真的成了徹徹底底的妖孽,連白天出現在她的面前都做不到。”尉遲冥垂着頭,地面上他的影子被拉
的老長。
“冥,溫涼已經有了夜……”
“想勸我退出?”他冷魅的勾脣。
狄景寒沉默。
“我早已經沒有了退路。”他邁開憂傷的步子,回了房間。
這一晚,許溫涼的房間裡很不平靜,許溫涼鬧累了,趴在地面上,沉沉的睡去。
黎非夜把她抱上牀,走出房門,輕輕幫她關好,“你去趟美國,把小桃接過來。”
他已經束手無策,只能用試探的方式。
“嗯。”狄景寒接了命令,消失在走廊裡。
黎非夜就坐在許溫涼的門口,他哪裡也不敢去,生怕裡面的人忽然醒來,會再次傷害自己。
他寧願她傷害他,也不要她傷害自己。
窗外陽光如火,卻終究冰涼……
許溫涼從牀上醒來,腰間的傷口疼的厲害,可是她卻不願意張嘴求人,這裡沒有人值得信任。
推開門,地上,一襲頎長的身影靠着牆壁蜷縮在那裡,曾經那麼驕傲的男人,現在竟然在這裡爲她守夜。
許溫涼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意,越過他的身體去了食堂。
她餓了,需要吃飯。
食堂裡的人不多,這個時間本來也不是應該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沙灘上訓練,只有血魂坐在食堂裡,面前放着食物,只有一雙筷子,還有一碗小米粥,看樣子是在等她。
許溫涼並沒有過去的意思,走進廚房裡,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出來吧,飯我已經給你留好了。”血魂對着廚房裡那抹身影喊道。
許溫涼從廚房裡走出來,卻沒有走過去的意思。
血魂上前攔在許溫涼的面前,許溫涼出拳,血魂輕而易舉的抓住,“許溫涼,我是你師父。”
許溫涼似乎的身子陡然一顫,“師父。”
她喃喃自語。
“對,我是你師父,不是你的敵人。”許溫涼現在已經全然不記得所有人的好,她的心裡眼裡都是滿滿的仇恨。
血魂在重新給她灌輸這個理念:我是你的師父。
所謂師父,又怎麼會傷害徒弟。
血魂把她按在座位上,又去鄰桌把食物通通端了過來。“吃吧。”
許溫涼拿起筷子,手上有很多擦傷,那是昨天葉柔的抓痕,痕跡不深,可是卻讓她記憶深刻。
“溫涼,記得這裡嗎?以前你在這裡訓練的時候,每天都在這裡吃飯。”血魂覺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可是狄景寒臨走的時候交代他,對許溫涼要溫柔,她現在需要被溫暖喚醒。
溫柔?這是他從來都曾擁有的情緒。
“是嗎?”許溫涼陌生的掃了一眼四周,她以前的確是在這裡吃過飯,正對着的超薄電視機總是播放關於黎非夜的事情。
黎非夜……
許溫涼突然放下筷子,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站住!”血魂對着許溫涼的身影喊道。
許溫涼站定身體,轉過身,淡漠的眨動眼眸:“師父有事?”
血魂上前,拉着許溫涼的手走到海邊,指着那些正在訓練的男人們,“許溫
涼,這裡只有禽獸和死人,把你那些情緒都收好,基地上不需要廢物!”
血魂的耐心被耗盡,他不是黎非夜,也不是尉遲冥,憑什麼要對她有優待?
在他的眼裡,人只有兩種,活人和死人。
“我要參加訓練。”許溫涼看着男人們身上滾滿的泥沙,堅定的開口。
“想要訓練,先把傷口養好,這裡沒有人會替你收屍。”血魂說完回到人們中間,不再理她。
許溫涼就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們廝殺,她不知道他們這樣拼命訓練的理由是什麼。
她的理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任何人都不能再靠近。
不靠近,便不會有欺騙。
再次回到食堂的時候,食堂裡多了一個人,坐在餐桌旁,眼睛裡是滿滿的紅血絲,許溫涼的眼睛裡是化不開的恨意。坐到他的對面,夾過一塊冷掉的牛肉,牛肉還沒有吃到嘴巴里,便被人奪了過去。
許溫涼擡了擡眼,眼底再也沒有了那片清明,她只是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他們之間,現在連說話都是多餘的。
黎非夜的嗓音嘶啞,每一個字都透着心疼,“菜涼了,我去熱一下。”
“不用。”許溫涼起身,她寧願回去啃麪包,也不要吃他加熱的食物。
黎非夜幾個箭步擋住她的去路,雙手按住她的肩膀,手心裡的溫度灼熱,“溫涼……”
“請稱呼我全名,我們並不熟。”許溫涼打落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每一個字都可以刺穿黎非夜的心肺。
一潭深水似的黑眸凝着她煞白的臉,“許溫涼。”
叫她的全名,原來如此悲傷。
“有事嗎?”她看着他,不再是深情的凝望。
黎非夜想要去拉她的手,卻又落寞的收回。“坐下,等我熱飯給你吃。”
“黎先生的飯我吃不起。”她冷笑。
“許溫涼……”即便知道她現在是病態,可是那樣的語氣,可是拆筋動骨的疼。
許溫涼伸出手,手腕緊緊的合在一起。
“什麼意思?”黎非夜不懂她這個動作的含義。
“你不是最喜歡綁着我嗎?或者你還可以讓狄景洛給我打一針麻醉,鎮靜劑也行。”她揚起乾裂的粉脣,有絲絲紅色的血跡溢出脣瓣。
黎非夜的墨眸眯起,汩汩含義從眼眸裡擴散開來,到最後卻又恢復如常,一如之前的溫柔。“坐下吃飯。”
他不願意再多做解釋,生怕會讓她想起更多的事情,很多以前他傷害過她的事情,似乎她都記得了。
許溫涼,你明明記得我對你所有的傷害,卻忘了我們是怎樣彼此依靠,爲彼此奮不顧身的。
許溫涼並沒有聽他的話留下來,倔強的回了房間。
房間的櫃子裡還有之前黎非夜買的食物,放滿了一整個櫃子。
她煩躁的把食物全部都丟到門外,她寧願餓着肚子,也不願意再吃他買的東西。
尉遲冥聽到響動,從房間裡走出來,他穿黑色的休閒連帽衫,長長的衣服在他接近190公分的身高上,也不過剛到大腿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