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邵陽開完會就不知道跑哪兒去撩妹,蘇語曼沒找到他人,便自己一個人拿了車鑰匙往負一層停車場去。
空曠的停車場裡稀稀落落地停着不到十輛車子,下班時間早過,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去,蘇語曼的車子停在最裡面有一個她專用的停車位,一個人走路,尤其是走在這種空曠又安靜的地方時,她爲了給自己壯膽就會哼小調,一邊哼唱一邊用食指勾着車鑰匙轉來轉去,一個人營造出有好多人的畫面感來。
就在她走過一條兩人寬的長方體柱子,離自己的車僅十步之遙時,忽然從柱子後面伸出一雙強有力地大手將她拖到了陰影裡。
蘇語曼當時心裡咯噔一下,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完蛋了,她飛快地在腦子過了一遍自己各種銀行卡存摺的密碼,想着自己萬一遭遇不測,也要想方設法把這些密碼告訴師傅和師兄。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菸草味灌入鼻息時,蘇語曼狂跳不止地心忽然就恢復了平靜,她被那強勁有力的雙臂牢牢筋骨在水泥柱子和一具滾燙的軀體之間,還未看清那人的長相,嘴巴就被兩瓣溫軟堵住。
蘇語曼緊張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一放鬆下來警惕性也跟着降低,忘了自己正在被人強吻,反倒還有點慶幸,幸好不是搶劫的。
司立軒只吻了十多秒就鬆開了她,二人鼻尖相抵,纏綿悱惻的氣息交纏在一起,蘇語曼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司立軒,我拜託你下次再這樣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萬一我剛纔不小心誤傷了你怎麼辦。”
“你能怎麼傷我?”司立軒鬆開鼻尖,繼而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姿勢更加曖昧,“就是死在你手裡我也願意。”
蘇語曼打了個冷顫,瞥瞥嘴角推開他很煞風景地說:“我可不想當殺人犯。你在這兒幹嘛,你不會就是爲了等着嚇我吧?”
“嗯。”司立軒抱着她閉了閉眼睛。
蘇語曼嗤地一聲笑了:“司總你可真閒,我很好奇你總這樣玩忽職守,寧盛的員工就沒有意見嗎?”
“他們管不着我。”司立軒說的是實話。
“鬆開。”蘇語曼推開他蛇一樣纏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我該回去了。”
“你今天都沒有看我。”司立軒的手指扼住她的下顎,抱緊她的人不讓走。
蘇語曼盯着他幽暗的眼睛看了片刻:“那現在可以了嗎?”
“你還在生氣?”
“我沒有。”蘇語曼這句話是假的。
“是我誤會了,我已經向你道歉了。”
“知道就好。”這句是真的。
“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司立軒乖乖地舉起手,一副任君發落的好脾氣樣子。
蘇語曼看着他示弱的表情,緩緩扭過頭,看向不遠處幽暗的地燈:“如果你認爲我就是那種處處留情,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是那樣的人。”
“我都說是我的錯了。”司立軒着急地捧起她的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追着她的目光,“我和何晚晴也沒什麼。”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我也沒興趣知道。”蘇語曼興趣缺缺地道,推開他要走人,司立軒一用力便將她的雙手鎖到身後,胸口擠壓着她。
緊密的身體接觸擠走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蘇語曼有些羞赧地臉紅了紅,故意大聲地斥責道:“你離太近了,走開點。”
司立軒哼哼唧唧來着不動,和下午在辦公室裡那個高冷的連句話都不講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在你辦公室你都沒有看我,也沒有好好和我說話,給你發消息不回,我很難受,回去工作的心情都沒有,就在這兒等了你一下午,你就不安慰安慰我嗎?”
蘇語曼發現這人撒起嬌來是愈發的熟練,攻擊性也越強,換做以前她做夢都想不到,司立軒也會厚着臉皮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再對人家冷冰冰下去就顯得自己太冷血了,蘇語曼挑起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口前面阻止他進一步靠近的動作:“我安慰你個頭啊。”
司立軒不管,死皮賴臉地湊過去半個臉,非要讓她在上面親一下才算完,蘇語曼不輕不重地賞了他一個嘴巴子他才消停。
“我有個朋友對我說,有事一定要當面講清楚,不然誤會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司立軒很確信如果他今天不來,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關於傑森性取向的真相,蘇語曼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找他解釋。
蘇語曼漫不經心地聽着,敷衍地回了一句:“沒想到你的朋友裡還有三觀如此正的,真是感人。”
司立軒抱着她又磨蹭了半個小時,期間又是撒嬌又是威脅,一會兒冷得不行一會兒又變身粘人小妖精,蘇語曼簡直被他弄得整個人都快分裂了,他卻還嫌不夠,死活拉着她再去他車子裡坐會兒。
“我不去。”蘇語曼義正言辭地拒絕道,這會兒在外面,形勢還在她的掌控之下,等到了車上就是他的地盤,蘇語曼再想說什麼後悔可就晚了。
司立軒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再勉強她,兩人靠着柱子說了一會兒話,蘇語曼看了眼時間不早,怕傑森等着急了就想先走,司立軒拽着她的手腕不鬆,她猛地用力一拽,司立軒沒料到她會突然發力,正好他也在同時鬆手,蘇語曼重心不穩,一個趔趄筆直地朝地面栽倒。
司立軒眼疾手快拉住她才避免臉朝地面,和水泥地來個親密接觸,蘇語曼的高跟鞋卻狠狠崴了一下,鞋跟斷了一半,腳踝當時就紅腫起來。
“都怪你。”蘇語曼咬着牙罵道,“跟你在一塊我就沒好事。”
司立軒心疼的不行,忙蹲下來查看她腳踝上的傷勢情況,蘇語曼疼得呲牙咧嘴,扶着司立軒的肩膀單腳跳了幾下:“快扶着我!”
司立軒的手順勢抱住了她,接下來雙手同時用力直接將她橫抱在懷裡。
蘇語曼氣得臉色通紅心臟加速,受傷的腿不安分地撲騰着:“放我下來,我就是讓你扶我一下,誰讓你抱我了!”
她又喊又鬧,又咬又踢的,司立軒卻絲毫不受影響,抱着她來到一輛橄欖綠色的卡宴車前,把她放在了車子的引擎蓋上坐好。
蘇語曼鬧騰得正厲害,屁股剛沾着引擎蓋就要跳下來跑走,看清身底下汽車顏色的一瞬間卻忽然安靜不鬧了。
“這是你的車?”
司立軒半跪在地上,脫掉她的高跟鞋,就着頭頂微弱的燈光查看傷勢,聞言只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蘇語曼不說話了,這車她好像見過,卻一時間卡殼了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就坐在引擎蓋上想啊想,受傷的腳踝在司立軒的大手裡,她就這樣愣是沒察覺出這個動作有哪些不對勁的地方。
遲邵陽哼着小曲兒來到地下車庫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詭異而和諧的一幕,司立軒半跪在地上,蘇語曼就像一位傲嬌的女王翹着腳伸到他眼皮底下,雙眼放空地望着前方。
“唉呀媽呀!”遲邵陽喊道,同時用手捂住眼睛,口中連連唸叨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語曼恍惚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腳還在司立軒手裡,他正用手指輕重緩急地給她按摩受傷的地方,力度剛剛好很舒服。
“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倆注意點。”遲邵陽清了清嗓子。
“大白天?”蘇語曼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亮着吊燈的天花板。
遲邵陽嘖了一聲,捂着自己的眼睛:“那拜託你們也愛護一下小動物,單身狗也是狗好嗎?”
“廢話少說。”蘇語曼抽回自己的腳,從車子上跳下來穿好高跟鞋,“你來幹嘛?”
“我回家啊,”遲邵陽說,“車鑰匙呢。”
蘇語曼把鑰匙扔給他:“先送我回去,我今晚回我外公那兒。”
“我送你吧。”忠實的司機司大少爺主動請纓道。
遲邵陽樂得不用繞遠路,二話不說就把蘇語曼給賣了:“那就麻煩司總了嘿嘿。”
“嘿嘿你大爺。”蘇語曼要不是剛扭了腳行動不便早就一腳飛踢過去,“你送我,快點上車。”
“我送。”司立軒攔住她,對遲邵陽微微擡了擡下巴,“你先走吧。”
“好好好,那我們家語曼就拜託你了,我不打擾你們,繼續繼續!”遲邵陽說完揣着車鑰匙一路小跑溜走。
蘇語曼眼睜睜看着他真的把她拋在這裡,自己一個人揚長而去。
“走吧。”司立軒提着她的腰,儘量把她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加,減輕傷腳的壓力,“你是自己走,還是要我抱你?”
“我自己走!”蘇語曼立馬脫口而出。
彎腰上車的一瞬間,她突然靈感迸發想到什麼,猛地直起身子來差點筆直地磕到司立軒的下巴:“我想起來了,我今天見過你這輛車,在傑森的公寓樓下!”
司立軒靜靜地看着她,狹長的眼角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
“不會真的是你吧?”蘇語曼小心地問。
司立軒沒有正面回答,命令道:“上車。”
“你在樓下待了整整一夜?”蘇語曼看着他繞過車頭從另一邊坐進來。
司立軒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緩緩發動了車子。
“爲什麼不打電話問問我?”蘇語曼又問,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是滋味,昨天晚上她在傑森的家裡過的很好,有暖氣還有零食電影,和好友暢聊的深夜。
殊不知有一個人整夜地窩在車裡,要不是她自己想起來,恐怕還不知道司立軒昨天也去過那兒。
“怕你爲難。”司立軒說。
蘇語曼心裡一陣陣酸涌上來,心頓時軟的不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這個笨蛋。”
她的聲音很輕很弱,司立軒可能聽到了,也可能沒有聽到,總之他沒有迴應,大概是覺得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就不重要,別說是一夜不睡,兩天兩夜不休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