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小梅猛地將手拍在桌子上,怒氣衝衝地喊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啊養你的繼母死了,你在旁邊哈哈大笑,現在你的親生母親都快成植物人了,你竟然還是這麼無動於衷,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鐵做的。
聽到這裡,鍾子衿的身體一僵,她成了植物人,這怎麼可能?雖然還是冷冰冰的聲音,但卻多了一絲迫切:“快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成了植物人?”
小梅恨恨的把經過講了一遍,小梅心裡感到一絲可笑,剛纔和鍾子衿聯繫的時候,竟然還擔心她受不了這樣的噩耗,現在看來,自己純屬是自作多情,人家壓根就不在乎,這什麼人那小梅心中憤慨,聲音就不免有些激烈,如爆炒豆子般一股腦兒的把事情說出來,並且還把現場描述的異常殘酷,一絲一毫都沒有拉下。
但是,不管小梅怎麼說,鍾子衿依然不爲所動,她靜靜的全部聽完,只是說了一句話:“爸爸的頭找到了,原來是貝貝叼走了,這下好了,爸爸不用當無頭冤魂了。”小梅鼻子都氣歪了,她剛想再說話,冷箭及時制止了她,並朝她使個眼色,小梅狠狠看了看鐘子衿,呼出一口氣乾脆走到窗邊,面前的女人,她一刻都受不了了。
冷箭在旁邊沉聲說道:“鍾小姐,請您過來一是說說您父親的事情,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幫助。”
聲音冰冷異常:“還有什麼事?”
冷箭從旁邊拿過一枚戒指遞到鍾子衿面前:“您看看,這枚戒指是不是你爸爸的物件?”
鍾子衿有些疑惑,她從冷箭的手裡接過戒指,這枚戒指倒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是黃金打造的,內裡還刻着一行小字,只是字跡實在太小,並且已經模糊不堪,所以根本無法辨別,款式也比較尋常,鍾子衿只看了兩眼,便還給冷箭,並輕輕搖頭:“我沒有見過這枚戒指,這不是我爸爸的東西,他從來都不戴戒指。[wzdff貼手打團]”
“嗯”
冷箭感到十分意外,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失誤,這並不是鍾念祖的戒指,那會是誰的,難道是鍾致遠的嗎?而這枚戒指突然出現在***房間裡,並且還隱藏在牀底下,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還有什麼事情嗎,我很忙,該走了。”鍾子衿催促。
冷箭尷尬笑了兩聲:“哦,沒什麼事情了,鍾小姐可以離開了。”
鍾子衿緩緩轉過身體:“既然爸爸的頭找到了,那我就帶走,爸爸死了這麼多日子,也該入土爲安了。”
冷箭點點頭,沒有說話。
鍾子衿剛走,小梅就大聲對冷箭說道:“頭,您看看,這都什麼人啊,咱們還擔心人家承受不住,她倒好,媽媽都快死了,她竟然這麼冷淡,親生女兒還不如個兒媳婦上心,這什麼世道啊。”
冷箭搖搖頭:“小梅,我怎麼感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你難道沒發現個問題嗎,自始至終鍾子衿都沒有說過媽媽兩個字,一直在說她,稱呼自己的媽媽爲她,這難道正常嗎?也許,這裡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小梅餘怒未消:“什麼隱情能讓她的心變得這麼殘忍和生硬,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對了,還有上次,聽說她繼母死了,把她興奮成那樣,真是沒人性,最毒不過婦人心”
冷箭聽到這裡,突然笑而不語,小梅頓感自己說露了嘴,說到底自己也是個婦人那,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那個,我去忙了。”說着話,頭也不回快步走出辦公室。
冷箭拿着那枚戒指沉默不語,它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誰?
鍾子衿抱着父親的頭到了太平間,拉開冷冰櫃,一個熟悉的身體印入眼簾,只是身上沒了頭,僅剩下個短粗的身體,看着有些怪異,鍾子衿默默地從懷中的黑布包中取出一個骷髏頭,並輕輕放在半截屍體的上邊。[wzdff貼手打團]
下面已經給父親穿上了衣服,是一套黑色的壽衣,而上邊,此時卻多了個明晃晃的骷髏頭,看起來極不協調。鍾子衿又看了幾眼,終於別過臉去,她的眼角有些溼潤,強忍着情緒,輕輕對着屍體說了一句:“爸爸,您安息。”轉身出了太平間。
沙市中心醫院,夏桐虛弱地躺在牀上,佳佳正在給她削蘋果。
“婆婆現在怎麼樣了?”這是夏桐醒來的第一句話。
佳佳有些生氣:“你看看,自己都成什麼樣了,現在還惦記着別人,醫生可說了,你體質虛弱,如果不好好治療,會留些後遺症的,剛纔都嚇死我了,幸好這是在醫院搶救的及時,你說說,如果你出點什麼事,阿姨不要着急死啊。”
夏桐喘口氣,有些吃力地說到:“好幾天沒有給我媽打電話了,不知道她身體怎麼樣了。”
“放心,沒事。”佳佳順口回道。
夏桐愕然:“你,你怎麼知道?”
佳佳有些尷尬,過了一會才紅着臉說:“桐桐,醫生說你需要調養,最起碼要一個多禮拜才能出院,你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我最近剛剛找到一份新工作,也不能天天來陪你,把你一個人擱在醫院我不放心啊,所以……所以剛纔我給阿姨打了個電話,讓她來照顧你。”
聽到這裡,夏桐頓時着急起來:“佳佳,我媽身體不好,別把她再拖累了。”
“可你躺在醫院裡,總得有人照顧你啊。”佳佳一臉焦急,良久之後又輕聲說道:“我知道,你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都不願意驚擾到阿姨……”佳佳語氣透着焦急:“可這次不同啊,你老公公去世了,婆婆成了植物人,鍾致遠又杳無音訊,旁邊一個親人都沒了,我是擔心你,才忍不住給阿姨去了電話,桐桐,你不要怪我啊。”
夏桐嘆口氣:“我知道這也是爲我好,既然都這樣了,想怪都來不及了,我媽該在路上了。”
佳佳嘻嘻一笑:“那是當然,自己的親生女兒哪能不心疼啊,我沒敢多說,就說你身體最近不好,需要人照顧,阿姨頓時焦急起來,說連夜做火車過來,應該明天就到了。”
夏桐閉上眼睛,頭一陣陣的疼,是啊,親生女兒得不到母親的愛,這也許是最致命的打擊,夏桐終於明白了鍾子衿的苦楚。成長中,她又遭到繼母的虐待,婆婆說得對,她的女兒好可憐,子衿好可憐,對於她,應該給予更多的愛,而不是去埋怨她古怪的性格,夏桐想好了,等過兩天就讓子衿搬到家裡來住,媽媽過來了,正好可以照顧她一下……
鍾子衿到了沙市中心醫院,通過護士,她找到了重症監護室,透過玻璃,看到了一位年邁的婦人,她緊閉着雙眼,鼻孔裡插着管子,手腕處也也插着針管,裸露在外邊的腿和胳膊處,都用繃帶包着,臉上也有被抓的痕跡,她的頭髮一半都白了,皺紋刻印在臉上,蒼白的嘴脣沒有一絲血色,她是這麼安靜,靜靜的躺在那裡,似乎將這個世界遺忘了。
這是她的母親,鍾子衿想起了小時候,她到山上爲母親採集鮮花,然後用柳條編成花環戴在媽頭上,媽媽好美,她的臉白皙無暇,頭髮烏黑髮亮,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如仙女般漂亮,她偎依在媽膝頭,小手放在媽手掌上,她們輕輕比對着手心的紋理……
這一切似乎很遙遠了,媽媽……連這個稱呼似乎都很久遠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曾再喊過媽媽,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認爲自己的媽媽早就死了,她恨她,恨她的偏心,恨她當年的拋棄。
當年她和爸爸離婚,法院判她們各撫養一個孩子,當時的情景鍾子衿歷歷在目,她已經懂事了,迫切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媽媽,多麼希望媽媽走向自己,多麼希望能繼續和媽媽生活在一起,可她爲什麼那麼狠心,她當時猶豫片刻,就牽起了弟弟的手,牽着弟弟的手走到自己跟前,她悽楚的喊了一聲子衿,鍾子衿當時滿臉淚水,她撕心裂肺地大聲喊道:“媽媽,爲什麼不選我,爲什麼不要我了,爲什麼不要我了?”
面對質疑,母親沒有辯駁,她拉着弟弟的手輕輕離去,從那一刻起,鍾子衿幼小的心靈裡就充滿了恨,充滿了對母親的恨。
一個偶然的機會,鍾子衿偷偷聽到了父親和繼母的談話,她這才知道了另外一個秘密,那就是致遠,致遠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弟弟,他不屬於這個家庭,可是,他卻享受了母親的愛,爲了他,母親拋棄了自己。
心中的積怨和恨意越來越濃,不管母親做什麼,不管她如何歉疚,鍾子衿都不會領情,她的成長充滿了荊棘,她的生活最多的是淚水和責罵,這一切,都是拜親生母親所賜,想到這裡,鍾子衿狠狠咬了下嘴脣。
現在,她靜靜的躺在玻璃那邊,僅有微弱的呼吸在維持生命,她是那麼安靜,也許,這輩子也不會醒來,也許,她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瓜葛,這是自己母親,她甚至,甚至再也不能看自己一眼……
一行清淚緩緩滑落,鍾子衿轉身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