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我只是去恭賀一下,正高興呢,怎麼會記仇?”齊石嘻嘻哈哈地說道:“唉呀,這真是冰火兩重天,這邊是熱鬧異常,洪門那邊就黯然神傷,洪門七姝,現在嫁了一個,剩下的六姝都紅了眼睛。”
想到謝七紅着眼眶的樣子,楊硯卿與孔令錚同時走了神,突然有人拍着楊硯卿的肩膀:“這不是楊老闆嘛,真巧。”
被人拉進人羣裡,楊硯卿有些無可奈何,孔令錚正幸災樂禍的時候,馬上就被人找上了:“這不是孔少爺嘛,難得一見,不如我們喝一杯?”
齊石見桌上有好吃的,也懶得去找方副官鬧騰了,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便吃喝起來,這幾天在醫院可沒少吃苦頭。
再說洪三身穿大紅的嫁衣坐在牀上,頭上蒙着紅布,只能影影綽綽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喜婆站在一邊,說道:“新郎倌要挑蓋頭了。”
洪三的雙手便緊緊地拽住,當蓋頭掀開的一刻,看到方副官笑意盈盈的臉,所有的緊張都拋到了煙霄雲外,“新人喝交杯酒吧。”
方副官笑着端起一杯酒給洪三:“這杯是你的。”
兩人看着對方的眸子,迅速地喝完交杯酒,喜婆笑着將兩個橘子放到新娘子手上:“來,剝開橘子,一雙新人長壽健康。”
不知爲何,洪三的心裡便咯噔一下,總覺得剛纔在車上沒有摸一雙橘子是件缺憾事,見洪三的動作遲疑,洪三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洪三迅速地剝開橘子,將果肉喂進方副官嘴裡,方副官的眉眼都似在笑,喜婆又讓洪三剝了些紅棗桂圓,意謂早生貴子,一番流程走完了,終於離去,只餘一對新人在新房裡,一雙紅燭燒得熱烈,方副官傻傻地看着一身大紅的洪三:“你,你真漂亮。”
“平時就不漂亮嗎?”洪三故意問道。
“不,不是,今天格外漂亮。”方副官傻笑道:“嘿嘿,真想不到,我心裡喜歡你,你就嫁給我了,明年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有孩子了。”
“去你的。”嘴上雖然這麼說着,洪三卻已經紅了臉,一雙手絞在一起,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方副官看着難得嬌羞的洪三,“啵”,上去就親了一下洪三的臉,洪三一擡頭,一雙眸子清亮得像明淨的溪水,方副官看得入迷,憨厚地摸摸頭,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候,齊石的聲音傳來:“唉喲,急死我了,這樣明年可抱不上大侄子。”
“這小子……”方副官說道:“少爺明明安排下去,不讓人來鬧洞房的,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用怪你家少爺,要怪,就怪我的身手好,喂,你們倆太着急了,這半天了一點動靜沒有。”齊石說道:“洪三,你可撿了個大便宜,方副官還是第一次哪,不打擾你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齊石嘴上說着走了,卻還蹲在窗下,洪三的眼珠子一轉,倒了一杯茶水,方副官愕然,輕聲說道:“你幹什麼?”
“教訓教訓他。”洪三眨了一下眼睛:“讓他偷聽。”
洪三端着那杯水迅速地靠近窗戶,推開窗的同時,精準地倒下去,熱水澆在齊石頭上,痛得他叱牙咧嘴:“媽呀,洪三,有你的!”
“走吧你。”洪三得意地關上窗戶,拍拍頭,一回頭,正好撞到方副官的懷裡,她正要抽身,方副官一把抱住她:“洪三,那個,齊石雖然挺胡來的,可是有句話說得對——春宵一刻值千金……”
洪三的手腳無處放,方副官便一把將洪三橫抱起來,慢慢地走向牀……
再說齊石被澆了一頭,狼狽地去找楊硯卿,一見他這幅樣子,楊硯卿取笑道:“還要去聽人家洞房嗎?”
“洪三下手也太狠了,那可是一杯熱茶水。”齊石嘴裡還有東西,摳出來一看,是片茶葉:“還是上好的茶葉,真浪費。”
此時,客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楊硯卿說道:“明天我要接史夫人去醫院認人,孔少爺明天上午也請到場。”
“放心,我準時去,那就不送了。”孔令錚抱拳道。
“告辭。”楊硯卿與齊石離開孔府,臨出門的一刻,楊硯卿站住了,轉過身:“時間過得真快,孔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哥是想到了白姑娘?”齊石說道:“白姑娘走得瞑目,大哥不要放在心上,這樣的話,白姑娘在黃泉下也不能安生。”
“人死如燈滅,還談什麼安生不安生。”楊硯卿嘆口氣:“走吧。”
楊硯卿沒有坐黃包車的打算,兩人就沿着路往家走,走到半道,就看到了謝一一羣人,洪門六姝正坐在路邊的小攤上,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陳六眼尖,看到兩人,馬上招手道:“唉,楊老闆,齊石,過來坐嘛。”
“六姐,你這是幹什麼?”謝七不滿道:“都這麼晚了。”
“這麼晚了就不能坐一起吃個夜宵?”陳六說道:“虧你還是留過洋的呢,還這麼古板,來,齊石兄弟,坐這裡,楊老闆,你,你就坐七妹旁邊吧。”
楊硯卿被陳六拉着過去,也不好拒絕,只有對謝一說道:“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今天是方副官和洪三的大喜事,對於我們來說,卻像少了一位姐妹。”謝一苦笑道:“讓兩位見笑了。”
“我能夠理解這種心情。”齊石說道:“假如我大哥哪天成家了,我也會不習慣的。”
楊硯卿說道:“我沒有成家的打算,洪三小姐和方副官的婚事也辦了,我想,接下來可以繼續行動了吧?”
謝一說道:“他們新婚,帶上他們不合適,這回,能否不算他們的份?”
“楊某正是這麼想的。”楊硯卿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走,不妨礙幾位。”
許二說道:“兩位不一起吃點嗎?”
“不了,對了,謝七小姐,明天上午九點,協和醫院。”楊硯卿說道:“這件事情你需要知道,我們先告辭。”
看着楊硯卿遠去的背影,謝七頓覺心中苦澀,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次日一早,楊硯卿出發去飯店接史夫人,史夫人換上了一身洋裝,與昨晚的打扮又截然不同,打扮幹練的她像年紀了好幾歲,來到醫院,史夫人不禁說道:“國內的醫院與以前相比,的確是進步了。”
走進病房,孔令錚與謝七都在,吳老六還摸不清楚狀況:“楊老闆,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齊石不耐煩地說道:“一會兒再向你解釋,稍安勿躁。”
“您看看這人,是您當年認識的陳鵬飛嗎?”楊硯卿問道。
史夫人俯下身看着躺在病牀上的陳阿七,他雙眼緊閉,身子一動不動,畢竟有些年頭了,史夫人顯得有些吃力,良久,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讓陳阿七的頭側到一邊,檢查他的耳後:“我記得陳鵬飛的耳後有顆黑痣,天熱的時候,他會剃個光頭,就格外明顯, 這個人……不對,他不是陳鵬飛!”
“您確定嗎?史夫人。”楊硯卿說道:“這個結論對我們很重要,他真的不是陳鵬飛?”
“絕對不是。”史夫人肯定地說道:“別的我不記得,那顆痣可是一清二楚的,陳鵬飛與我父親是深度合作的關係,兩家來往十分頻繁,我見陳鵬飛的次數,僅次於見我父親,這個人年紀雖然相仿,但肯定不是。”
吳老六上前一步,師父耳後的確沒有痣:“是沒有痣,可是,陳鵬飛是什麼人?”
“你拜師,就不摸摸這師父的底子?”
“師父的名聲在外,再說了,哪有徒弟摸師父底子的。”
史夫人說道:“我父親已經在七年前去世,陳鵬飛如果在世,我還要叫他一聲叔叔,他也算是我父親在華夏僅餘的朋友了,真的很遺憾。”
“謝謝史夫人了。”楊硯卿說道:“齊石,送史夫人回飯店。”
史夫人就要走出病房,突然停下腳步,迅速地回到病牀邊:“他雖然不是陳鵬飛,可是看着眼熟,是誰呢?”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眼巴巴地望着史夫人,史夫人的手指指着牀上的陳阿七,只覺得馬上就要叫出他的名字,可總差了一點點,終於,史夫人頹然地說道:“不行,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這樣吧,楊老闆,我以後若是想起來了,再聯繫你,如何?”
“也只有這樣了,謝謝史夫人,慢走。”
送走了史夫人,楊硯卿一回頭,便對上其餘三人費解的眼神,楊硯卿一攤手:“他不是陳鵬飛。”
“我們都聽到了。”孔令錚說道:“陳老先生現在這樣,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我看這樣,我們先出發去魏士傑找到《氣運錄》的古墓,在那裡找找線索,至於井上和無名的下落,就交給戴局長手下的人,如何?”
“老六,你師父還需要人照顧,這裡就交給你了。”楊硯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