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封衡。”封衡主動向她伸出手,脣角微勾,黑亮的視線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緩緩下挪,和她對視,“又見面了。”
“你好。”童心晚客套地和他握了握手,準備閃遠一點。
“小叔沒來嗎?”封衡往她身後看了一眼,低聲問道。
啊?童心晚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說誰呢?
“呵,我關係弄錯了,其實我得叫他小舅舅。”封衡微微一笑。
童心晚懵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這人和莫越琛是親戚啊?帥哥都投胎一家去了?莫家祖上燒了什麼高香,積了多少德,出了一個莫越琛這麼一個帥絕人寰的傢伙就算了,怎麼還多了個封衡?
咦,不對啊,若是他家的親戚,怎麼莫越琛昨兒晚上提都沒提?而且封衡是和賀瀾在一起的……難道賀瀾纔是莫越琛的侄女?
童心晚腦洞正在無限挖深的時候,封衡笑吟吟地解釋了。
“我母親是莫越琛的表姐,前天剛回國,所以還沒和小舅舅見上面。今天大舅舅作東,在樓上請客。”
這種場合,誰會讓她去啊?童心晚笑笑,輕聲說:“那你吃得開心,我這裡還有工作,就不陪你聊了。”
“怎麼?童小姐和莫傢什麼關係?”席磊拿着手帕站在一邊,一臉疑惑地看着童心晚。
“沒關係。”童心晚掀掀長睫,脆聲說道。她不是矯情清高,她巴不得告訴全天下莫越琛是她的人。但是,秀恩愛死得快的道理她很懂,她得低調一點,免得外面流言四起,情敵蜂擁而至。
“哦……”席磊擰擰眉,打量了一圈四周,不滿地說道:“這裡的空氣不太好,要多消毒。”
哎喲,這人生活得多痛苦啊!
童心晚眼角餘光瞟過去,封衡和席磊站得挺近的,也沒見席磊露出不悅之色,還放下了手帕,一臉笑容地和封衡套近乎。難道在他眼裡,只有女人才攜帶病毒?
“主持人來了,請到她可不容易啊!”突然席磊眼睛一亮,匆匆把手帕塞進口袋裡,大步走向前方。
來的人是賀瀾,一身水藍色短裙,兩條長腿直直地立着,風采卓越。
席磊大步過去,雙手握住了賀瀾的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搖動,滿臉笑容,“mrs賀,太榮幸了,有你迂尊降貴主持年會慶典,我們恆天遠志簡直上升了十個層次。”
童心晚琢磨着,也沒見賀瀾手舉消毒瓶,席磊怎麼不怕中毒呢?
“哪裡,是我的榮幸。恆天遠志是很優秀的企業。”賀瀾和他握握手,視線投向童心晚。
這聲音美妙極了,像鋼琴家指尖下輕輕摁出的音符,柔中帶脆,脆中帶軟……一個字,嗲。
像把癢癢撓,撓過了人的聽覺神經,再抵達人的心底,讓人的耳朵一陣癢。
再看席磊,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難怪是莫越琛身邊曾經走得最近的女人,簡直挑不出毛病來。
童心晚收回視線,抓着梯子麻利地往上爬。都是家裡用錢堆出來的小姐,她怎麼就能養成了上樹掏鳥、浪裡白條的性子?怎麼就不能捋捋頭髮,風情萬種了?
她已經20歲了,改不掉了吧?這輩子都做不了那種溫柔端莊、一擡手就風情肆意潑灑的大小姐了。她就開心地做她的小二貨好了。
誰規定有錢人家的小姐,就一定是一個溫柔淑女?她做定了這個異類,並且覺得很開心。
那些覺得有錢人家小姐都是溫柔體貼舉止優雅大方的人也是腦洞清奇,世間人物萬萬億,誰規定了大家小姐的性格全長成一個樣?她沒傷害別人,沒八卦別人,在自己的小天地裡肆意活潑生長,沒什麼不好。
她在心裡吐了會兒槽,又覺得自己挺好笑。賀瀾不一定知道她是誰呢,她怎麼就看不慣別人的淑女端莊了?說不定別人也看不慣她的爬上爬下,像只小猴子。
“小心點。”封衡扶住了有點晃的梯子,擡頭看着她。
童心晚長長地吐了口氣,低眸微笑,“謝謝,封先生趕緊去吃飯吧。”
“還不到時間,我等等賀瀾。”封衡笑着看向舞臺中間,賀瀾正接過公關人員準備好的臺詞看。
“她是你女朋友嗎?”童心晚跳下梯子,好奇地問道。
封衡搖搖頭,“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你是……”童心晚楞了一下,賀瀾不是來做主持人的嗎?她不是明星主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是媒體中人。剛剛回國,說明是國外的人,在華人圈子裡可能有點影響力,所以做電子商務的席磊知道她。那麼,封衡也是做媒體的嗎?或者也是來請賀瀾的?
“叮……”童心晚的手機響了。
這號碼她太熟悉了,是她叔叔童耀光的!
“叔,你出來了?”她抓着手機,驚訝地問道。
“心晚啊……”童耀光激動的嗓門大得像驟然拍來的巨浪,差點沒把她的耳朵給嚷聾了。
“我出來了!”童耀光繼續嚷嚷,“心晚,我們有救了!你馬上回來!”
“什麼意思啊?”童心晚被他給嚷糊塗了,公司被查封大半年了,帳戶被凍結,股東紛紛卷錢離開,現在說有救?
“公司帳戶解封了,那個詐騙案的混蛋被抓起來了,咱們公司沒事了。而且你爸爸去世之前和南非一個客戶籤的礦石的合同,上個月對方走海運發貨過來了,船下週一就到岸。我正在聯繫買家,就算是半價出去,咱們都有救了。”童耀光興奮地大叫道。
童心晚依稀記得有這麼回事,因爲父親出事,所以錢付了,貨沒來,她也找不到對方是誰。她萬萬沒想到,過了半年了,對方居然依照合同發貨了!
“我馬上買票回來。”她拿起包就走。
“趕緊的,趕緊回來。”童耀光嚷完了,掛了電話。
童心晚衝出了大廳,用力按電梯鍵。
簡直是好運滾滾來啊,她的厄運終於要離她遠去了嗎?是不是爸爸在天有靈,看她掙扎得太痛苦了,所以顯靈保佑她了?
童心晚激動得按錯了樓層,一樓按成了負一樓。這是地下停車場,黑漆漆的,也沒一盞燈。
她趕緊又按電梯,想上去。
幾部電梯都在往上走,她得在這黑不拉嘰的地方站上一陣子了。她用手機照了照四周,那些車趴在黑暗裡,黑不溜湫,像靜默窺伺的獸,就等着她自己撲進它們的大嘴裡。
要不怎麼說停車場適合拍恐怖片呢?陰森森,涼悽悽的,不知道風到底是從哪裡刮過來,讓人背上一陣寒意在爬。
好不容易,另一部電梯下來了,伴隨着電梯到達的鈴聲響過的聲音,還有女人溫柔的嗓音傳了出來。
“你瘦了好多,還是記得不要熬夜的好,聽蕭栩說,你還在抽菸呢。一天三支,真的戒不掉嗎?”
這是賀瀾的聲音,她在和莫越琛打電話嗎?或者莫越琛也在裡面?
她正琢磨,是站在這裡看着電梯門打開、看着他們一起出來。還是又小氣巴拉地又躲到車後面去偷看?
還是光明正大地站着吧,沒什麼了不起的!萬一躲開了,他們兩個一起出來,還一起親了個嘴兒,那可就完蛋了。
她飛快地掏出小鏡子,用手機照着,舉到臉前照了一下。雖然不夠嫵媚,也要用足夠漂亮的姿態迎接情敵的對視。
就在此時,突然有一隻手從她身後伸過來,猛地捂住了她的鼻子,把她往旁邊拖……
看過那種恐怖片嗎?突然有兩隻長長的怪物的觸角從一邊伸出來,把女主角纏住,拖進漆黑的深淵裡!
童心晚現在腦子裡出現的就是這幅畫面!但是電梯打開後,裡面的燈光卻呈現出另一個畫面讓她看——
莫越琛真的在電梯裡,和賀瀾兩個人站着說話。
賀瀾擡起手,輕撫了一下他的額角,小聲說:“又疼了?少吃止痛藥,對身體不好的。還是去美國,把手術做了吧。”
童心晚對於抱着她的雙臂的恐懼,被賀瀾這個動作給壓倒了。她用力掙扎了一下,隨即鼻腔裡充滿了一陣古怪的臭味兒,神智暈乎之前,看到了賀瀾雙手捧住了莫越琛的臉。
他怎麼都不反抗一下呢?
童心晚覺得莫叔叔的表現太糟糕了……
還有,現在控制住她的人是誰啊?難道是拐賣婦女兒童的?
她的好運不是降臨了嗎?她正準備興沖沖地回家當霸道女總裁,挽救重生的公司的啊……是誰把她迷倒了,他想幹什麼?
童心晚的思緒和身體一起徹底地墜入黑暗中……
——
莫越琛拉開了賀瀾的手,往外看了一眼,淡淡地說:“讀表演系讀得很好,不要這樣了。”
“明明是你關心你好嗎!”賀瀾鬆開了手,噗嗤一笑,“知道你有了小女朋友,你愛她嗎?”
莫越琛擡腕看錶,低聲說:“我不吃飯了,你去吧。”
“越來越冷漠了,在你面前,我總是有挫敗感……她應該是從大廳走的,這是停車場吧。”賀瀾往外張望了一眼,關上了電梯門。
莫越琛拿出手機,給童心晚打電話。
叮……
手機鈴聲透過了電梯門傳了進來,他立刻用力按起了電梯鍵,想打開門。
但是電梯已經開始上行了,他按下了最近的樓層,等着再坐下部電梯返回停車場。但是等他下來的時候,再打童心晚的電話,已經聽不到鈴聲了。
“小東西,又吃醋跑了?”他擰擰眉,收起了手機。莫家帳戶突然解凍,不知道是誰在後面操作的,告他們的人也跑去撤訴了,欠錢的主動還了,發貨的人也主動發貨了。就這麼一晚上的時間,童家的財產回來了三分之一。和以前當然不能比,但是多少是解了困,走出了窘境。
莫越琛琢磨着這事,實在是蹊蹺,聽知情人的意思,好像是上頭有人放了話,所以下面的動作才這麼迅速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