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郭氏從靜思閣回來,她便是不排斥在杜氏那邊走動了,就連着對杜策也是比以前好了很多。比如這日,聽說杜策剛剛從外經商回來,她便是讓小廚房準備了一些吃食送往杜策房中。
當然不是親自送的,但,這效果竟也不比她親自送去的差。
杜紅箋聽說了,只覺得若是論宅鬥高手,那郭氏也是最有潛力的一個,以前的郭氏因爲固執着愛情,覺得杜策負了她,便是死死的抓着那點不放,就連着新的生活也是不願意開始,現在,她放下了杜策,選擇了好好的生活,做的事情也是井井有條,杜紅箋有十足的理由相信,總有一天,這府邸裡的那些個沒有好心的人,都會變得不是個事兒。
這些天來,郭氏的生活都是非常的規律,定時的教杜紅箋女紅,定時的出門散步,偶爾轉到杜氏房中便過去和她說說話,有時候見着馬氏一行人,也只是從小道上經過,就算是馬氏一行人追上來和她搭話,妄圖激怒她,她也並不曾言語。
因着這些個改變,府邸上的衆人對着馬氏的看法都有在改變了,就連着平日根本就不愛逛到郭氏這邊的院子的柳氏也是來了。
杜紅箋對着柳氏這個女人是存在着很多疑問的,她心裡很是清楚,柳氏這個女人根本就同平常的女人是不一樣的,這個女人的城府很是深厚,並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比擬的。再來,杜紅箋還是牢牢的記得那日柳氏來他們的小屋子裡尋他們的時候,郭氏那憤怒的神色。看的出來,郭氏並不歡喜柳氏,這會兒,柳氏忽然上門來,可是爲了何事兒,杜紅箋只害怕柳氏上門來會讓郭氏又失控。
可,無疑,杜紅箋還是多疑了。只見的郭氏先是一愣,放下了指導杜紅箋女紅的工作,招呼了丫頭婆子送茶送點心,可謂照顧的很是有加,見着那柳氏是坐下了,郭氏方纔是道,”不曾知道妹妹竟也會來這般。倒也是有些疏忽了,也並未知道妹妹現在喜歡什麼茶水,喜歡什麼點心,此番,就是按照我們喜歡的口味來照顧妹妹,若是妹妹覺得有哪點兒照顧不到位的地方,還希望妹妹不要介懷纔是。”
那柳氏當真是沒有想到郭氏竟然會這麼熱情的招呼她的。一時之間,她又是一怔,半響,待回神之後,她方纔是道,”姐姐這番熱情的招呼於我,我便已經是很開心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哪兒來的那麼多計較的,姐姐準備的這些個東西。到都是我很喜歡的。”
杜紅箋這會兒坐在一旁繼續練着女紅,一時之間也沒回過神來,倒是一旁的郭氏已經開了口,道,”紅箋啊,你五姨娘來了,也就放下手頭的東西,來陪你五姨娘坐坐。”
杜紅箋只得將她繡的白蓮放在了一邊。緩緩的踱步走到柳氏跟前,又是行了一個禮,方纔是坐在了郭氏下首的座位上。
柳氏看着杜紅箋,面上帶着柔柔之光。心裡似是想到了什麼,只笑道,”瞧着紅箋竟是比剛回來那會兒還要水靈了,姐姐,又這麼一個好看又激靈的女兒,倒算是姐姐你的福氣了。”
杜紅箋依舊是有些愣愣然的模樣,不由的,她想到了剛醒來那會兒,棺材外那哭天搶地的聲音,這柳氏現在竟又這般的淡然,她估計是不知道自己那會兒是醒着的吧,再說,那會兒,她本就是和杜炅結了陰親的,這會兒被柳氏這般看着,還當真的是有了一種婆婆看媳婦的怪異之感,杜紅箋覺得自己的面目開始 有點僵硬了,說來,她和杜炅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偏生還是橫插了一杆子,給聯了一會陰親。
這番,沉默間,又感覺到郭氏的目光似乎也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她有些困惑,緩緩的向着郭氏看了去,只見的郭氏笑了笑,轉而衝着一旁的柳氏笑道,”你若是不說,我也不曾注意,你這般說了我方纔發現,還當真有那麼一回事兒,只是,當初我和紅箋在外面過的日子本就是清苦的很,即便是到了後來,我一個人做兩份活兒,也是勉強的能多給紅箋買點零嘴來吃,至於那些個補身子的東西,我倒是沒有那麼多錢的,故而,那時候的紅箋看起來,也確實是沒有現在這般的水靈,不過,妹妹你也別忘了,現在的紅箋還是豆蔻年華,以往便是有個說法叫做女大十八變,這會子是一個樣,你過一陣子來看看,又是一個樣了。”
郭氏說完,頓時,又是一笑,那柳氏也是跟着笑,杜紅箋看看郭氏,又是看看柳氏好一陣子的詫異,這番,又是聽得那柳氏道,”這倒是,年紀小,再好的五官也是要慢慢的展開的,假以時日,紅箋也定然是我們杜家的一枝花了。”
杜紅箋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還有這麼個夸人的法子,可,柳氏的話聽上去即便是好聽,也不顯得是在討好於人,也只不過就像是在和人聊家常一般。
杜紅箋對柳氏的戒備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只不過,她覺得和柳氏這樣的人相處在一定的程度上來說,可是比和馬氏那樣的人 相處起來要舒服的多了。
“妹妹你說笑了,你們家阿炅也是長得一表人才的,有這麼一個兒子,倒也是你的福氣啊。”郭氏面上淺笑,這讚美的話語說起來,竟也是那麼的真實。
那柳氏面上的笑意更是濃厚了,只看着杜紅箋,又是緩緩的道,”我家炅兒年紀稍長紅箋幾歲,可那性子卻跟紅箋是萬萬不同的,他從小便是孤僻,很少與人親近,當時,很多夫子都是對他喜歡不上來,我原也是想着,若是炅兒有個什麼自閉症什麼的,那也就罷了。我既生了他,便是必須要保護好他的,誰曾知,他卻是一個懷着奇才的人。”
說到此,柳氏的面上不由的,竟是一紅,看着郭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瞧,姐姐,這番倒是讓你看笑話去了,哪兒有一個母親會這般的誇獎自己的兒子的,我倒是替我着急害臊了。”
郭氏搖頭,竟是伸手拍了拍柳氏的手,笑道。”做母親的,大家都是一樣的。”
杜紅箋扭頭看着他們二人,心裡又是一陣感概,雖然,她不知道柳氏到底是敵還是朋友,但,有一點。她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她和自己的母親還當真是有些一樣的,她到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那棺材之外,柳氏哭的是那麼的傷心,還有就是對於男人的相信和執念,也有的一拼。
雖然,杜紅箋即便是到了現在也不曾知道那姦夫是誰,可,她也是沒有心思管的。她只覺得只要柳氏不要反手過來陷害她和母親,那麼,柳氏的事情,她會選擇尊重。
這時間,哪個人又能逃得開情的折磨,故而,就算是在現代的時候,也是有很多小三並不是因爲錢。而是因爲喜歡着那個男人的吧。
這番,郭氏的一拍手,竟拍的柳氏好一陣的觸動。只聽得她道,”我原是想着。若是老爺能給炅兒弄個安穩一點的官位來噹噹,也是可以的,可,他偏生喜歡通過努力去獲得,而且,他的心思也並不是那種適合當官的,依照他的能力,我倒是不害怕他往後當不了官,只是,我竟是無端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不懂的爲官之道,而給自己惹上麻煩。”
郭氏這番倒是有些遲疑了,一是之間也是沒有開口,倒是杜紅箋開了口,道,”五姨娘,你就放心吧,炅哥哥性子本就內斂的很,想必往後也不會出什麼大事兒的。”
杜紅箋絕對有理由相信,她此時叫着炅哥哥的時候,全身的神經都是異常的扭曲起來的。說來,她還牢牢的記得,當初杜炅丟了她,一個人走了,若是娘沒有及時的趕來,說不準兒,她早就是被凍死了的,在說說後來的第二次見面,他竟然也是偏袒着杜於珊的,這番,她對着杜炅更是沒了好印象,辛虧杜炅喜歡獨處,否則,若是要讓杜紅箋天天在這院子中看着他,那還得了。
郭氏扭頭看向杜紅箋,眼中全是寵溺之色,只笑道,”我這丫頭自小就不愛讀書,可,偏生鬼靈精的很,有時候,我倒是感覺她懂得倒是不少的,很多事情倒是比我這個做孃的還要看的開,我原想着她小時候是被我寵壞了的,這會兒,長大了應該也是會異常的驕橫跋扈,確是不想,一場大病之後,她竟這般的體貼,也當真是如同你說的,有這麼給女兒,我是有千萬個滿足的。故而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妹妹你現今如此的擔心阿炅,只怕他的性子遲早有一天都是要給她闖禍,妹妹你可是想過,人都是會成長了,阿炅此時是一個性子,過一陣子後,啊炅興許又是另外一個性子了呢。”
郭氏聽了這話之後,又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只悠悠的道,”我倒是喜歡如此的,只是,他從小就跟在七皇子的身邊伴讀,和七皇子的交情也是深厚的,說來也是不怕你笑話,我就是怕他和七皇子走的近了,招人非詬。”
這話題可能早已經牽扯到朝廷上去了,一時之間,屋子當中又是一陣靜默,大家都不曾開口,郭氏暗暗的想着這番柳氏爲何無端的和她說起這話,而杜紅箋則是暗暗的想着難怪常常看到杜炅和七皇子走在一起,原來,杜炅以前是做過七皇子的伴讀的,只是,杜炅那性子不就是生人勿近嗎,爲何,他還能和七皇子走的這般的親近。
杜紅箋想不通,索性也就是不想了,感覺到屋中一片沉默,想起柳氏先前說過的話語,杜紅箋又是道,”五姨娘可莫要想這麼多,我常常與孃親說起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現在這般,可是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的行爲啊。”
柳氏瞪着她那美人眼,緩緩的向着杜紅箋往去,這麼一望,又是點了點頭,半響方纔是道。”紅箋倒是比以前要乖巧很多了,就連着我這不愛往這邊走動的人,往後都想要多多的往這邊走動了。”
郭氏又是看了杜紅箋一眼,眼裡全是笑意,只笑着點頭,道,”多多來便是,無妨的。”
杜紅箋的目光就從不曾在柳氏的身上瞟開過。這說來,柳氏是一個嬌媚的女人,一個讓男人願意放在掌心中戀愛的女人,可是,偏生,也就是這種女人,也是是讓人格外的害怕。因爲,美人心,大多是毒蠍般狠辣。
郭氏此番和柳氏大談話也讓杜紅箋感到不安,若是說一個人能轉變很多,但,此番,郭氏的轉變是不是也轉變的太多了。若是說郭氏對着杜策態度的改變他,她還能夠理解,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死心的時候,便是對以前看重的一切都看淡了,可是,此番,難道,只是因爲對杜策無望了,所以,母親連着因爲杜策而討厭上那些女人的這種感情也是消失了。
若是用只有的理由來形容母親此時對柳氏以及對着杜氏的態度。這未免是有些太過於牽強了。
那柳氏似乎也是發現了杜紅箋在看她,這會兒,她轉眸向着杜紅箋看了過來,見得杜紅箋的臉上還帶着柔和的笑意,又是飄到了一旁杜紅箋早就繡好了一般的白蓮,當下又是笑道,”紅箋的手兒,恁是巧的很啊。竟將這花繡的活靈活現的。”
這番說了又讓一旁的風吟給遞了過來,風吟聽着別人誇獎自己家的小姐,自然也是高興的,喜滋滋的拿了那東西轉首遞給了杜紅箋。又是笑道,”小姐也不過纔是學上幾日,五姨娘倒是這般的誇獎了,這正是驗證了那日我的說法,咱家小姐天資聰穎,竟然做任何的事情都是手到擒來。”
那柳氏接過了風吟遞過來的花,面上還帶着一絲笑容,只覺得心裡有着小小的震撼,這不過是學幾日就能達到的功夫?
轉眸,她又是看向了杜紅箋,心裡竟有些不能平靜了,有些愣然的道,”像是紅箋這般好頭腦的人倒是不多了,這麼激靈的一個女子,若是娶了回去,定然也是好的很的,也不知道紅箋有沒有個如意的郎君,若是有合適的人選,倒是可以給姨娘說說的,姨娘倒是可以幫幫你,說不準兒,還真是將那人給勾上了呢。”
一時之間,屋內又是一片沉默,柳氏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便是連忙道,”紅箋,可別是誤會了姨娘的意思,姨娘並沒有那意思,姨娘的意思是你年紀也是不小了,姑娘家到了這個年紀,也是可以嫁人的時候了,哪個姑娘沒遇到一兩個負心男,就算是那三皇子有一萬個好的,我們也全是將那東西給放在一邊去,這會兒,我們還沒那功夫去搭理。”
郭氏看了周遭的丫頭一眼,見得那些個丫頭都擡頭向着杜紅箋這邊看了過來,擺明了一副好奇的神色,她稍微的咳嗽了一陣,那些個丫頭連忙垂了頭去,只站在一旁。
杜紅箋也覺得這般繼續這個話題便是不好的,也更是沒有躲避的必要,倒不如直接開口接過話來,故而,杜紅箋又是開了口,道,”姨娘說的倒是中,我對三皇子也不過是兒時的情義,既然兩人不合適,也自然是不適合在繼續這樣一起下去的。”
這番,郭氏也並沒有就此話題繼續多說,只是轉手讓丫頭進屋去拿了兩塊繡了牡丹的蜀錦帕出來,轉手遞給了一旁的柳氏,只笑道,”這是前些時日裡,一時之間來了興致所繡的,也不知道你可是嫌棄的,見着合適便是想要送給你的。”
柳氏接過,將那兩張蜀錦帕看了又看,倒是很是喜歡,不跌口的讚道,”姐姐當真是有心了,這手藝道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比的,姐姐對妹妹的這份心,妹妹就記在心頭了,往後,姐姐若是有個什麼需要的,也請姐姐直接說來便是。”
郭氏也只笑着點頭,並沒有多說推脫的話語。
屋內一時之間又是一陣的沉默,那柳氏收了東西,又透過窗櫺給看了看天色,終究是向着郭氏道,”姐姐,今日也就不多留了,本是要去看看炅兒的,她這些時日太過於刻苦,倒是忘了身體,我在廚房燉了點東西,這番就端給他吃去。”
說着便是起身,郭氏點了點頭,一臉的笑意,而杜紅箋則是站起了身來,只對柳氏說着往後常來坐坐的客套話語。
這番,待是柳氏走了,杜紅箋又是走到簾子處,掀開簾子一看,見得柳氏果真是走遠了,方纔是回到了郭氏的身邊,只看着郭氏,道,”母親,你今日倒是好生的奇怪,往日則不見得你有這麼好客的,若你存着討好這些人的心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必了,這些人根本哪兒能是討好得了的,他們今兒個和你好,明兒個,背了就的說你的壞話了。”
郭氏笑了一陣,只伸手捏了捏杜紅箋的臉頰,緩緩的道,”你這丫頭,倒是鬼靈精,我這會子已經都不看重了,我便是隻有你了,那些人,可有可無,只當路人罷了。”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