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他走,他是壞人。”
阿九清脆的聲音傳來,寧白笙微微一笑,道:“他也曾手下留情,這次就算還他人情了。”
那次西郡王府大難,蘇西洛命懸一線時,最後那批殺手就是他派來的,而最後出現在那裡的男子便是剛纔的壯漢,她目力極好,雖然相隔很遠,她也認出了他。
大漢從一開始似乎不想對她動手,最後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纔想殺她,如今想來定是受了莫無言的命令,對她手下留情。
所以今天,她還他一個人情。
阿九冷哼一聲,顯然不理解。
沒有再耽擱時間,寧白笙幾人順着原路返回。
蘇西洛已回到府上,見她進來,笑眯眯的說道:“夫人回來了?有人來打劫,把爲夫嚇了一跳呢!”
寧白笙白了他一眼,“王爺,這府上恐怕就您最值錢了,怎麼沒被打劫走?”
“他們嫌我重,背不動。”
他無所謂的說道:“哦,他們似乎更喜歡夫人呢,你看看,東西都被翻得不成樣子,果然沒有爲夫在,這府上就不安全。”
他們一路來到偏殿,住的地方被翻得亂七八糟,一片凌亂。
“青天白日,他們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看來這上京真的是要亂了。”
寧白笙搖頭嘆息,“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看來這東西很重要呢!”
“你想怎麼做?”
兩人步出屋子,李嬤嬤臉色難看的說道:“王爺、王妃請移步,奴婢馬上就去收拾。”
蘇西洛擺了擺手,對此並不在意。
寧白笙沒打一聲招呼離開,他並不擔心,因爲阿九一直跟着。
傍晚,蘇景昱現身西郡王府,一身鐵衣加身,濃眉大眼,不再如以往那般招搖,多了份冷冽的氣質。
“西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北陵情況不明,你若離京,就不怕再也回不來了嗎?”
從知道蘇西洛請旨開始,他就勸他,卻沒有成效,如今舊事重提,看向寧白笙,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寧白笙淡淡一笑,搖頭道:“七皇子,王爺既已決定,你就成全他吧!”
“我成全他,誰來成全你?”
屋子裡突然靜了下來,寧白笙嘴角的笑意一凝,隨即若無其事的看着蘇西洛,語重心長的說道:“王爺,你這個兄弟沒白交啊!”
她看似誇獎的話語,卻將這個尷尬的話題轉過,蘇西洛眉目如畫,聞言嘴角上揚,起身拍了拍蘇景昱的肩膀,自豪之意無以言表,道:“那當然,我們可是兄弟。”
寧白笙也沒再說話,扯開話題,道:“明日你走,我就不去送了。”
“好。”
蘇西洛轉身,望着她,道:“若有事,來找我。”
“好。”
兩人皆在心底發誓,爲彼此守一份天下安平。
蘇景昱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後,劍眉微蹙,道:“你這府上也太不安全了吧?我明天將我那裡的衛兵調過來。”
“不用了。”寧白笙拒絕他,搖頭道:“來人並非尋常江湖人士,應該是高手。”
“有線索嗎?”
“沒有,不過這件事還要麻煩七皇子,幫我查一下上京還有哪些人物留在這裡,我想這種能入得我西郡王府上的高手,天下應該也沒有多少吧?”
蘇景昱看向蘇西洛,蘇西洛對其點頭,道:“辛苦景昱了!”
不多時,白泥回報說白宴那邊有消息了。
“他們何時能到?”
“十日後。”
寧白笙蹙眉,“竟然走得這麼遠,難怪……”
蘇西洛眸光微閃,問道:“阿笙可是有什麼爲難之處?”
無論哪個時空,自然規律是不變的,日出日落,初夏的夜晚,蟲兒鳴唱,夜風清涼,站在高處會有一種凝風且悠揚之感。
寧白笙一身月色長衫,站在亭前,望着夜空,眼眸深處蘊着一片迷茫,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霧,水靈至極的同時又多了份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她負手站在那裡,向前望去,彷彿穿越時空望向另一個地方。
“到時候我會傳信給你。”
“夜深了,去休息吧!”
蘇西洛靜靜的站在她旁邊,一身青衣着身,髮絲不扎不束,隨夜風飄展開,與她的糾纏在一起。
如同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擡眸望去,蘇西洛正望着她,眼眸裡似是濃濃的情意,他說:“阿笙,明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你……怪我嗎?”
寧白笙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既然捲入了這場是非中,就不可能置身世外。”
“我們早已沒了退路,不是嗎?”
她垂眸淺笑,心中一片寧靜。
蘇西洛伸手將她拉入懷裡,任夜風拂動,兩道身影緊緊的抱在一起。
“阿笙,我多麼希望能永遠陪在你身邊。”
“嗯。”
寧白笙將頭枕在他的肩膀,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珠如墨,蘊着深情。
大風起兮雲飛揚!
豎日一早,天光大亮,李嬤嬤站在門口,躊躇不前,來回的走動。
直到日上三杆,她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寧白笙望着空空如也牀榻,淺淺一笑。
她起身披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推開窗戶,一陣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
“此去經年人不換,今日一別待相見。願君少愁多沉思,世世如棋夢一番。”
她沒有去送蘇西洛,沒有去感受到那丈榮光下虛僞的祝福。
白泥敲門而入,見寧白笙站在那裡,僅披了一件單衣,心中一緊,快步遞過來一件衣衫,道:“王妃,昨夜狂風來襲,今日的天氣恐怕有變,請您保重身體。”
寧白笙望着天邊的火球,人的眼睛不能直視,只是隱約可見的光芒照射在大地上,一片赤熱。
“王爺離開了嗎?”
白泥點頭,“破曉之前就已帶隊離開。”
“王妃,您爲何不去送王爺?”
白泥不解,在西郡王府的這段時間,她清楚的知道,王妃和王爺感情深厚,如今無奈分開,難道王妃在生王爺的氣?
也不可能啊,在她的印象裡,王妃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執着有想法,與她所認識的人不一樣。
最主要的是,她一點也不小氣,尤其是爲了這種事。
寧白笙沒有回頭,聲音極小,如同自語般說出了一句話,讓白泥心神震動。
“不相送,便會惦念,纔會記得回頭路。”
白泥站在原地,久久不語,原來王妃也怕王爺回不來啊。
自古多少英雄不是埋骨他鄉,戰死殺場,王爺身體本就不好,此去……
她也曾想過這件事,只是她一個下人只要遵從主子的命令就好,但是她也會擔心。
時間匆匆而過,寧白笙讓管家閉門謝客,她則每天過着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但是再也找不回那種感覺。
“王妃,您又嘆氣了。”
白泥跟在她身後,這幾天她也沒事,整日跟着她身邊。
寧白笙聞言啞然失笑,道:“人啊,總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
她以爲她已經做到心如止水了,卻沒想到蘇西洛才走了五日,她便如此想念他。
這府裡的地方都有他的影子,有躺在軟榻上假昧的他,有一手撐着下巴好奇盯着自己的他,也有淺笑着和她說話的他,似乎那人還在眼前。
她以前不相信如影隨行這個詞,可這幾天卻不得不信了。
每日都有收到他的信,上面沒有介紹軍中的情況,只是寫了許多他在路上的見聞。
他也是第一次出上京,言稱以後要帶她遊遍天下,賞山水如畫!
寧白笙每次拆開他的信,嘴角都微微上揚,彷彿那笑意是從心底蹦出來的。
“王妃可是想王爺了?”
白泥在後掩嘴偷笑,寧白笙回頭責怪的瞪了她一眼,道:“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不怕,本嬤嬤沒在這裡。”
說着她虎頭虎腦的左右瞄了瞄,她最怕李嬤嬤了,總是一堆規矩。
“你和白宴倒是越來越像了。”
寧白笙淡淡一笑,繼續穿過竹林向外走去。
“王妃,出事了。”
她們剛一出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她們面前。
白泥條件反射的擋在寧白笙前面,大喝道:“你是什麼人?”
“白泥,退下,他叫鶴雲鳴,是自己人。”
寧白笙虛扶了一把,上前道:“起來吧,你怎麼來了?”
自從上次去過洛家軍後,寧白笙就萌生了一個想法,從軍中調了幾個人,想培養幾個自己的人。
畢竟白宴和阿九喜歡江湖,她也不想他們一直跟在她身邊,那樣得不到成長。
而且那兩人都沒什麼心計,有些單純,不適合生活在這種爾虞我詐的環境裡。
誰知道,蘇西洛再次回來時,給她帶來了幾個人,讓她嚇了一跳。
眼前這位據說是一個兵長,地位僅次於夜九溟,她以眼神問蘇西洛。
哪知,蘇西洛攤了攤手,說這不是他的意思,他只是隨便提了一句,就有好幾個願意出來。
其中最堅決的就是眼前這位了。
鶴雲鳴,輕功卓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的,不像是個正常人。
長年嘴角都嚼着一根香毛草,怎麼看怎麼不可靠。
不過當時寧白笙問他爲什麼要跟着她時,他的回答確實讓她大吃一驚。
他說:“我看王妃很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