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姑娘,我有重要的事跟公主稟報。”
大殿外,月冰煙謙遜、恭謹地說着。
心兒是永陽公主的近身大宮女,在宮裡很有臉面,一般的宮人見了她都拼命地巴結她,因此,她自覺高人一等,是宮人裡食物鏈的最上層。她挺起胸脯,端着架子,高傲道:“什麼重要的事?先跟我說吧。”
月冰煙不在意她瞧不起人的眼色,低聲道:“與大都督有關。”
心兒眉心一跳,“好吧,跟我進來。”
月冰煙跟着她踏入大殿,來到寢殿,不由得暗暗讚歎:永陽公主的寢殿當真奢華無比。
這投胎還是要看運氣與技術的。
心兒對永陽公主低語兩句,永陽公主嬌媚的小臉泛起喜色,挑眉道:“你是月家四女?有什麼事要對本宮說?”
月冰煙低着頭,不敢看永陽公主,“臣女是月家四女月冰煙。”
“快說吧。”心兒催促道。
“之前祖母六十大壽壽宴,大都督前來賀壽。壽宴之時,大姐冰染當着衆多賓客的面,勾引大都督,說……要嫁給大都督,還當衆拉扯大都督的衣袍、衣帶,要與大都督洞房花燭……”月冰煙輕緩道,語氣裡帶着幾分懼色。
“哦?竟有此事?”心兒吃驚。
“賤人!”永陽公主陡然怒斥,五指攥緊。
“臣女知曉,大姐對大都督思慕已久,一心想嫁給大都督。不過大都督不近女色,對大姐並沒有男女之情。”月冰煙接着道,“臣女猜想,大姐之所以當着衆多賓客的面有此言行,想必是破釜沉舟,不顧自己身敗名裂,逼大都督娶她。”
“月冰染當真是個淫婦!”永陽公主氣得柳眉絞擰,恨不得一掌拍死月冰染那個賤人。
“公主息怒。”月冰煙始終低垂着頭,言辭謹慎,“其實臣女不該對公主說這些,不過這件事衆所周知,想來公主遲早會知道這件事。臣女覺得,公主貌若天仙、國色天香、尊貴不凡,大都督迎娶的應該是公主這樣的高貴女子,大姐如何有資格跟公主爭呢?”
“月冰染這個賤人,給大都督刷夜壺都不配!”永陽公主氣得渾身發抖。
“臣女願公主心想事成,早日嫁得如意郎君。”月冰煙道。
“你幫了本宮一個大忙,本宮不會忘記你的。”永陽公主的美眸燃燒着吃人的怒火。
“謝公主。其實臣女是氣不過,像公主這樣的高貴女子,與大都督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大姐根本無法與公主相提並論。”月冰煙繼續拍馬屁,“公主,臣女先行告退。”
她來到殿外,眉目之間漾着冰寒的微笑。
寢殿裡,心兒問道:“公主想怎麼做?”
永陽公主的怒火有所回落,不過晶亮的瞳眸繚繞着駭人的戾氣,“敢跟本宮爭搶,本宮就讓她嚐嚐別樣的滋味!”
心兒不由得驚駭,伺候公主這麼多年,她很瞭解公主的脾氣,公主很久未曾這般動怒過了。
……
生辰宴於酉時開始,這會兒時辰還沒到,月輕衣與陸令萱、唐若琳站在鳳凰臺的角落裡說笑。
唐若琳拉着月輕衣的手,甜美地笑,“好久不見你了,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呢,郡主。”
“對了,你看看我近來氣色如何?我總覺得氣色不太好。”
唐若琳把小臉擡起,讓她看得仔細一些。
月輕衣仔細看了兩眼,笑道:“沒什麼,你夜裡早點就寢就沒事了。”
陸令萱笑道:“輕衣妹妹,那日你到我家去醫治嬸孃平陽公主,正巧我不在家,不然就可以和你多待一些時候了。”
“嗯,我問了你家下人,你不在府裡,我就回去了。”月輕衣也笑。
“嬸孃用了你的藥之後,氣色好多了呢,臉上黃褐色的斑淡了一些。相信再過些日子,定能消失無蹤。”陸令萱興奮地笑。
“你嬸孃一直住在小苑,不太出來嗎?”
“嗯。自我懂事起,嬸孃就深居簡出,一年出府一次、三月出小苑一步就算多的了。雖然我們住在同一個府裡,但我很少看見她。不過,每次看見我,她總是對着我笑,對我挺好的。”
“這些年,你嬸孃沒發生過什麼事吧。”
“沒有。你爲何這麼問?”陸令萱疑惑道。
“哦,沒什麼,隨便問問。”
接着,月輕衣轉開話題,卻覺得平陽公主蝴蝶斑的病因很是古怪。
三人再聊一陣,掌事公公來傳話,請各位小姐、公子入席。
各家小姐、公子紛紛入座,依照父親的官職大小來定坐席。
除了從四品以上官員的子女,還有宗室的郡主、郡王,比如榮蘭郡主唐若琳、榮安郡王唐若宣。晉陽郡主重傷未愈,是不可能來的。華錦兒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加上在府裡憋久了,吵着鬧着要進宮赴宴,華丞相無奈,就讓她來了。
而有些男女眉來眼去,看來是已經對上眼了。
月冰染、月冰煙同一個宴案,月輕衣和陸令萱同一個宴案,因此,她們時不時地促膝交談。
宮人將熱菜端上來,酉時,外面傳來通報聲:“永陽公主駕到——”
衆人紛紛望過去,但見一個身穿華美宮裝的妙齡女子在宮人的攙扶下徐徐走進來,所有人無不驚歎:好美啊!
那襲淡金色宮裝,上面用金線繡着繁複的鳳凰與祥雲,金光閃耀,閃瞎了人的眼。曳地後裾長達三尺,也繡着鳳凰,在宮磚上徐徐拖曳而過,彷彿遍地是黃金。
華貴,華美,華彩,華耀。
而她的嵯峨鳳髻戴着飛鳳金步搖,隨着她步履的前進而晃動,象徵着她的高貴身份。
更令人驚歎的是她的妝容,那立體出彩、精緻絕美的五官,在那與衆不同的妝容的點染下,美得令人屏息,豔絕人寰。尤其是那雙顧盼生輝的春波妙目,比所有人都要黑、亮、大,春水瀲灩,奪人心魄,奇怪的是,上眼皮閃着淡金色的光芒。
陸令萱也不例外,讚歎道:“永陽公主好美啊!真真是豔壓羣芳!”
月輕衣微笑,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化妝術。
永陽公主聽見讚美聲,看見所有人呆愣羨慕的表情,又開心又興奮。
而她的身後,是六皇子北影瀟。
不少閨秀看見俊美尊貴的六皇子,不禁心湖盪漾。倘若被他看中,那不就可以成爲皇家兒媳,光耀門楣,風光無限?
因此,那些動了心思的閨秀,不是拋媚眼就是竭力表現自己。
北影瀟的宴案與她平行而設,兄妹倆落座,永陽公主揚聲道:“都坐下吧。”
“諸位能來參加永陽的生辰宴,永陽很開心。咱們都是年輕人,該有年輕人的勁頭,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君臣之間不必拘束,今日不醉不歸。”
他言笑晏晏,說了幾句簡單的開場白。
衆人齊聲道:“謝公主,謝六皇子。”
君臣飲盡第一杯酒水之後,生辰宴正式開始。
永陽公主的目光四下裡搜尋,很是不安,眉頭蹙得緊緊的。
“永陽,怎麼了?”北影瀟側過身去問道。
“沒什麼。”她苦惱不已,北影寒說要來的,爲什麼不見人?
真真氣人!
月輕衣一邊吃一邊與陸令萱閒聊,下位是月冰染、月冰煙,這對冤家坐在一起,想必是同牀異夢,互相看不順眼吧。
近來,她們都選擇按兵不動。月輕衣知道,沒有良機,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們不會再輕易地出手。月冰染落敗幾次,一招“離魂症”稍微挽回一點點聲譽,因此她吃一塹長一智,也看清了對手的實力,壓制着自己的性子,蟄伏着養精蓄銳,等待良機。
月冰煙也是如此。她的智商比以往厲害了許多,也不再衝動魯莽,沉穩了許多。而且,因爲喪失至親,她變得陰險狠毒,殺人不眨眼。
現在的月府,兩隻母老虎蟄伏着,沈如意這隻螞蚱倒是蹦跳得厲害。
她們就是想看看沈如意能蹦躂出什麼禍事來。
衆人早已獻上壽禮,君臣吃喝一陣,心兒提醒永陽公主,是時候了。
“諸位,本宮覺得生辰宴有點無趣,便與六哥合計,與其欣賞歌舞,不如請諸位小姐爲本宮、爲所有人獻舞。”永陽公主語聲柔和,並沒有強迫之意。
“獻舞?我不會跳舞。”
“我少時練過,可是已經荒廢幾年了。”
“怎麼辦?我不想出醜。”
各家小姐竊竊私語,有的躍躍欲試、想一展所長,有的忐忑緊張、擔心出醜,有的則是不知所錯。對於那些有野心的人來說,這自然是個極好的、大出風頭的機會。
心兒大聲道:“諸位無需擔心。並非一定要哪家小姐獻舞,而是看你們的運氣。”
接着,她詳細解說了獻舞的遊戲規則:先是擊鼓傳花,鼓聲停,花在誰手裡,那人便要獻舞。而所獻的舞,並非隨心所欲,而是抓鬮。
衆閨秀都明白這遊戲規則了,不過更擔憂、忐忑了,這獻的舞還是自己無法決定的,倘若抓到的舞,恰好是自己不會的,這不是顏面盡失、聲譽掃地嗎?
這永陽公主也太刁難人了。
不過,心兒又說,倘若所獻的舞,受公主與六皇子喜歡、讚賞,將有極爲豐厚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