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魔,令人心驚膽戰。
月輕衣盯着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子,一步步走過去,很慢,很慢,心裡很害怕:她不是宇文凌雪,不是!
昏黃的光影灑照在宇文凌雪一動不動的身軀上,好像潑了猩豔的血水,觸目驚心。
錦鸞公主優雅而坐,悠然地飲茶,好整以暇地看着月輕衣那張震驚、懼怕的小臉,特別的痛快。
月冰煙也是如此,痛快淋漓。
稍後,她可以與錦鸞公主的下屬聯手殺了月輕衣這小賤人!
拖了這麼久,是時候一決生死了!
錦鸞公主嬌媚、鄙夷的聲音想響起來,“永陽公主說的沒錯,你與宇文凌雪的交情果然好。只要把宇文凌雪抓了,你就會現身。”
月輕衣瞪着她,眼眸裡的水悉數化作冰凌,射向她,刺入她的腦門。
錦鸞公主被對方冰寒的殺氣刺了一下,心神一晃。
見鬼了!月輕衣這賤人有什麼好怕的?
月輕衣看着宇文凌雪,想摸摸她,手卻停在半空,劇烈地發顫。
淚珠,簌簌而落。
宇文凌雪已經瞧不出昔日嬌美的模樣,一張小臉慘不忍睹,坑坑窪窪,血肉模糊,有的血已經變得暗紅。而且,她的雪頸、前胸也被啄傷,血跡斑斑,慘烈令人頭皮發麻。
頓時,月輕衣的心被什麼利刃絞起來,痛得不能呼吸……尖銳的冰凌從膝蓋刺入,無數的寒氣,劇烈的銳痛,鑽入體內,撕扯着她的身心……
她抱起宇文凌雪,哀傷悲痛地哭道:“凌雪……凌雪……”
宇文凌雪還有一口氣,是她堅持着等月輕衣來,見最後一面。
她看不見,但知道月輕衣來了,已經不成形的嘴脣輕微地張了張,聲音嘶啞,又輕又低,幾乎聽不見,“別傷心……我……去找哥哥了……我很開心……”
“凌雪,我對不起你……是我連累你……”月輕衣哀痛得全身發抖。
“無妨……”
聲音越來越輕,飄散了,宇文凌雪的頭微微一側,再也沒有任何氣息。
月輕衣痛聲道:“凌雪……”
月冰煙冷冷地看着她,對於她的痛徹心扉,感同身受。
當最愛的親人、最看重的友人死在自己懷裡,那種撕裂身心的痛,月冰煙比任何人都瞭解!
淚珠落在宇文凌雪的身上,月輕衣心痛如絞,滔天巨浪般的怒火涌上腦門,淚水模糊的眼眸涌現駭人的血色。
錦鸞公主往外走,拊掌三聲,“給本宮殺了那賤人!”
“啊……”
月輕衣淒厲地尖叫,好似沉睡千年的猛虎一朝甦醒,憤怒地吼叫,撕心裂肺,暴戾邪狂,聲震九霄,似要撕裂大地。
內力迫出,衣裳飛揚,就連墨絲也張狂地飛起來,仿若妖魔出世。
錦鸞公主一震,沒來由地發懼。
月冰煙也沒想到月輕衣竟然這般激憤,看來,月輕衣非常看重宇文凌雪。
四個黑衣女子鬼影似的從天而降,拉開架勢,手持各種利刃。月冰煙加入她們,秀眸浮動着冰冷的殺氣。
月輕衣放下宇文凌雪,一步步走到前院,盯着她們,小臉繚繞着寒凜的殺氣與詭譎的魔戾之氣。
月冰煙對她再熟悉不過,可是,此時此刻的月輕衣讓人覺得陌生,好像變了一個人,魔性駭人。
那四個黑衣女子不由分說地圍攻而上,靈活的身軀在半空翻飛,手裡的利刃飛出一道道的殺氣,襲向月輕衣。
月冰煙則沒有立即攻上,而是靜待良機。
月輕衣與雪綢一起在半空翻飛、飛舞,時而銀針飛襲,時而雪綢攻擊,速度快得驚人,招招都致命。
月冰煙的眉心不由自主地蹙起來,月輕衣的武功又精進了,而且這一次她的殺氣特別重,一出手便是殺招,毫不留情。
月輕衣寒眸微眯,繚繞着寒戾的殺氣,雪綢迅疾飛出,纏住一個黑衣女子的脖子,咔嚓一聲,脖子斷了,氣絕身亡。接着,她凌空飛旋,三支銀針無聲無息地射出去,正中一個黑衣女子的心口,當即也死了。
很難想象一個看似嬌弱的姑娘會如此狠絕、暴戾地殺人,從容不迫,卻又殺人不眨眼。
那是因爲,她的身軀裡燃燒着熊熊的復仇火焰。
錦鸞公主本是饒有興致地觀戰,等着月輕衣身受重傷、負隅頑抗,最後被自己殺死。卻不曾想,她兩個武功高強的屬下竟然不出二十招就死了。她驚駭極了,這月輕衣太可怕了。
月冰煙知道自己必須出手了,當即,她飛過去,一道藍光如一柄長劍刺向月輕衣的後背。
月輕衣早已察覺,驟然提氣飛起,又三支銀針順勢飛出。
黑衣女子武功不弱,但也厲害不到哪裡去。剩下的兩個拼了全力,利刃飛出一道道戾氣,似要削斷對方的手臂。
月輕衣揮舞雪綢,雪綢擊中對方的利刃,利刃飛回去,攔腰截斷黑衣女子,血流滿地。
另一個黑衣女子驚駭不已,卻在下一刻被對方的雪光擊中胸口,胸口出現一個血洞,血水汩汩地冒出。
月冰菸頭皮發麻,從未見過月輕衣這般兇殘,看來她這一次真的怒到了極點。
這就是心狠手辣!這就是殺人不眨眼!
錦鸞公主嚇得魂飛魄散,不由自主地後退,元寶連忙扶住她,“公主,她瘋了,不如公主先走一步。”
“不!本宮纔不怕她!”錦鸞公主疾言厲色地下令,“元秀,給本宮上!”
“是!”
元秀領命,即刻飛撲過去。
此時,只剩下她和月冰煙並肩作戰。
月輕衣凌空而立,衣裳被夜風鼓起,墨發與廣袂飄飛,全身上下繚繞着寒凜的魔煞之氣,恍若九天玄女,又似九幽地獄出來的女魔頭,令人心膽俱裂。
月冰煙使出全部的內力,指尖飛出一道藍光,發誓要她死!
月輕衣輕而易舉地避開,纖纖素手一揚,十支銀針齊飛,蘊藏着雄厚的內力。
元秀和月冰煙靈巧避開,錦鸞公主沒什麼耐心了,怒聲喝道:“殺了月輕衣這賤人!”
月輕衣被魔氣纏繞的瞳眸急劇地收縮,兩支銀針悄無聲息地飛出去,目標正是錦鸞公主。
先刺瞎她的雙目,解決月冰煙之後再慢慢地折磨她,讓她嚐嚐凌雪所受過的痛楚。
“啊……”錦鸞公主淒厲地尖叫,捂着雙目,兩道鮮紅的血水急速流淌而下,浸染了雙手。
“公主……”元寶扶着她,焦急,害怕,擔憂。
“好疼啊……本宮的雙目瞎了……啊……”錦鸞公主驚懼、絕望地喊,聲嘶力竭,尤爲可怕。
她沒有防備,否則,以她的武功修爲,不至於讓人一擊即中。
元秀大怒,“你膽敢傷了公主!”
當即,她凶神惡煞地飛撲過去,好似要與對方同歸於盡。
月輕衣懶得周旋,雪綢纏住她的纖腰,將她拋向院牆。
砰的一聲,元秀重重地摔在院牆上,接着掉下地,沉悶的一聲聲響。當即,她噴出一口鮮血,氣絕身亡。
元寶知道情況不妙,低聲道:“公主,元秀死了,我們先走!”
月輕衣冰寒地笑,想走?沒那麼容易!
然而,她使出的雪光向錦鸞公主飛襲而去的時候,遇到一股不明來歷的強猛內力,截住她那道雪光。
雖然她不至於被逼得後退,但那股內力不容小覷。
但見黑影一閃,轉瞬之間,黑影連同錦鸞公主、元寶三人,消失不見了。
月輕衣氣急,竟然讓錦鸞公主溜了!
還有一個人,月冰煙。
月冰煙冰寒道:“今夜,你我生死一戰!”
話音方落,昏黃的光影裡出現一道白影,急速飛落,恍若如仙。
她心裡驚喜,眉眼情不自禁地浮現一絲笑意,是北影玄。
然而,他只看着月輕衣,從來不曾看她一眼。
月輕衣看着北影玄,心裡疑惑,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他站在一旁,沒有出手幫任何一個的意思,溫潤道:“輕衣,稍後我與你帶凌雪回家。”
之前,他在回府的路上,看見她從屋頂急速掠過,猜到她出了事,便跟着來。不過,他沒有立即現身,而是在外頭看了一會兒。
她點點頭,心裡的悲痛悉數化作駭人的殺氣,雪綢疾速飛出去。
雖然月冰煙心痛,但仍然從容地迎戰,藍光如潮水般一浪浪地涌去。
忽然,月輕衣不見了,憑空消失了,連一根墨絲都找不到。
月冰煙知道,這是她修習的一種武功,說不定她會突然出現,突襲自己。月冰煙全神戒備,舉目尋找月輕衣。
這小賤人,竟然練了這麼高深、詭譎的武功!
月輕衣隱在虛無的黑暗裡,陡然飛出五支銀針,飛刺月冰煙的心口。
月冰煙察覺到危險來襲的時候,銀針已經飛到身前,來不及閃避。
痛!
劇烈的痛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她運起所有內力逼出銀針,衣裳被內勁鼓起,她嬌媚的小臉漲得紅彤彤的。終於,五支銀針迫出體外。
月輕衣精緻如畫的眉目溢滿了魔煞之氣,沒有給她稍事歇息的機會,一道道雪光連續不斷地飛出去。
月冰煙不是省油的燈,當即飛出一波波的藍光。
藍光與雪光在半空狹路相逢,兩人也跟着飛到半空。
強大的氣勁形成一個可怕的磁場,有如龍捲風席捲大地,飛沙走石,暗夜悽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