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的門打開,一個身形纖瘦的俊俏公子俏生生地站在外面,笑盈盈地看着月輕衣。
月輕衣欣喜若狂地迎上去,拉着她的小手,“令萱,是你!太好了!”
她們相擁而笑,重逢的喜悅太意外了,感染了北影玄。
北影玄把房門關上,笑道:“你們好好聊聊。”
月輕衣含笑打量陸令萱,爲了掩人耳目,陸令萱做男子裝扮,端莊裡多了幾分英氣。只是,臉龐清瘦了,腰肢纖細了,不過,神采飛揚,氣色很好。
她們互相打量半晌,再次相擁。
“王爺,令萱怎麼會來這裡?”月輕衣驚奇地問,握着陸令萱的手。
“這事說來話長,還是我來說吧。”陸令萱笑道。
她是太子妃,按理說是不可能離開太子府的。太子起兵宮變,被禁足太子府。她是太子妃,雖然行動自由,不過至今不受寵。身份榮耀,地位顯赫,可是太子妃的日子孤寂冷清;雖然她清心寡慾,不求什麼,可是她不想深陷太子府的泥潭,過着活死人的腐朽日子。
她想與知交好友玩鬧,想與月輕衣促膝長談,想去外面看看廣闊的天地。
適逢隱王捎給她一封書函,她在回信裡表達了這樣的想法。於此,他想了一個辦法,幫她金蟬脫殼。
她居住的小苑走水,侍婢白芷爲助主子逃出太子府,心甘情願犧牲了自己——穿上她的衣裳,戴着她的首飾,活活被燒死。
陸令萱哭得肝腸寸斷,可是她不能辜負白芷的赤膽忠心,爲白芷建了一座墳之後,毅然隨着北影玄離開北影國,來找月輕衣。
月輕衣明白了,雙目溼潤,“今後你就留在西絕國,不如我大婚後住在秦王府吧。”
陸令萱搖頭,“我身份特殊,秦王府人多眼雜,未免被人認出來,我住在外面便是。再者,我是外人,怎好住在秦王府呢?”
爲了安全起見,月輕衣沒有勉強她。
北影玄淡淡一笑,“輕衣,你放心吧,我會尋一座令她滿意的宅子給她住下。”
“那就麻煩你了,王爺。”
月輕衣笑道,不經意地瞥見,陸令萱垂了頭,臉頰浮現粉紅的色澤。
呃,莫非令萱對北影玄有心思?
“令萱,我大婚後,要開一家美容館,若你對美容有興趣,可否幫我?”
“美容館?我自然幫你,不過我對美容一竅不通。”陸令萱爲難道。
“無妨,我可以教你。再說,美容館需要一名館長,你正合適,如何?”
“陸姑娘,你總要爲自己謀一份安身立命的事,不如幫輕衣,你們姐妹倆不就可以時常在一起了麼?”北影玄溫潤地建議。
“就是嘛,在這裡,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月輕衣慫恿道。
陸令萱答應了,再說她來西絕國投奔月輕衣,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白吃白住吧。
月輕衣笑道:“對了,王爺,你打算何時回去?”
北影玄正色道:“原本打算你大婚之後便回去,不過……”
她俏皮一笑,“不如等我的美容館開張之後再回去吧,反正你也是個閒散王爺。”
他含笑點頭,“那就多留一些時日。”
月輕衣笑道:“令萱一個人在外頭,我不太放心,現在有你幫我照顧她,我就放心多了。”
陸令萱再次低下頭,略有窘迫。
三人開心地閒聊,好像有永遠說不完的話,渾然不覺時光流逝。
……
回到秦王府,月輕衣看見安管家匆匆趕來,便問發生了什麼事。
安管家說,寒大小姐在自己的寢房自縊,不過人已經救下來了。
“王爺知道了嗎?”她眉心微蹙,這個寒香冷還真讓人不省心。
“王爺還沒回來。不過,皇后娘娘已經知道此事,派人過去安慰了。”安管家覷着她的神色,心想着她會不會去一趟左相府。
“待王爺回來,你跟王爺稟報。我先去一趟左相府。”
月輕衣吩咐完畢,直接出了王府,良辰連忙跟上。
馬車上,良辰問道:“那寒大小姐自縊,是真的不想活了,還是以死相逼?”
月輕衣清冷地笑,“她那麼喜歡王爺,怎麼會捨得離開?”
良辰尋思問道:“公主爲什麼去看她?其實這事跟公主沒關係,就算她以死相逼,她也是希望王爺去看看她。”
“皇后娘娘都派人去慰問了,我怎麼能不去看看?”
“還是公主想得周到。”
不多時,馬車停下來,左相府到了。
在下人的帶領下,主僕倆來到寒香冷居住的小苑。
這時候,寢房裡只有一個侍婢守着,月輕衣帶着良辰進去,看見素雅的寢房古樸幽香,寒香冷躺在牀榻上,好似正睡着。
月輕衣坐在牀邊,侍婢正要叫醒寒香冷,忽然,寒香冷睜開眼眸,看見她,吃了一驚。
寒香冷掩飾了情緒,蒼白着臉坐起身,冷淡道:“你來做什麼?”
“聽聞你爲情自縊,本宮便來看看你。”月輕衣莞爾道。
“我很好。”寒香冷語氣不善,低弱的聲音更冷了。
接着,她示意侍婢退下,也讓良辰在外面候着,然後冰冷道:“公主是來看笑話的嗎?”
月輕衣淡漠地挑眉,“若你把自己當作笑話,纔會覺得別人把你當笑話看。”
寒香冷輕輕地咬脣,原以爲王爺會來看她,可是,竟然是御凰公主來了。
這幾日,她幾次三番地去找王爺,想求王爺納了自己,可是,王爺不是及時避開,就是說不到兩句話就說有事匆匆離去。她實在沒辦法,纔出此下策,以死相逼,希望王爺來看看自己。
只要她哀求王爺,王爺見她這麼可憐,一定會心生憐憫而改變主意的。
“你想以死相逼,逼王爺來嗎?”月輕衣冰寒地眨眸,寒氣森森。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寒香冷睜着一雙無辜可憐的清眸,心裡驚駭,她居然猜到了。
“不過,我想幫幫你。”月輕衣高深莫測地笑,“王爺不會來,不過我來看你,王爺必定會來。你相信嗎?”
寒香冷的心情很複雜,既欣喜於王爺會來,又怨恨王爺是因爲御凰公主纔來的。
月輕衣不客氣道:“再過幾日便是本宮與王爺的大婚之喜,你有什麼話,趁早對王爺說,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寒香冷淡淡道:“是嗎?”
說罷,她下了牀榻,坐在妝臺前,用玉梳梳着墨發。
銅鏡裡的那張小臉,蒼白如紙,像個女鬼似的,不經意的,眼梢閃過一絲陰毒。
月輕衣把手放在她纖瘦的肩上,語聲冰寒,“你可以繼續糾纏王爺,反正你想做什麼,本宮阻止不了。不過,本宮的忍耐是有限的,說不準本宮什麼時候就到陛下面前告狀,或者把消息傳到北影國,你說你這條小命還能保多久?”
“你什麼意思?”寒香冷心神一震。
“那隻黑熊那麼兇悍,攻擊力強,不是一般的黑熊,而是有人蓄養,特殊訓練過才能這樣攻擊人。再者,獵宮附近怎麼可能出現攻擊力這麼厲害的黑熊?”月輕衣把玩着她柔滑的青絲,忽的拽下一根,力道狠絕,“那隻黑熊的出現不是意外,而是人爲。只要查一查,就能查出來。”
寒香冷聲色未動,拿着玉梳的手隱隱發顫,越來越用力地捏着玉梳。
她竟然猜到了!
月輕衣拽住她一把青絲,迫使她仰起頭,水眸泛着森寒的水澤,“北影國皇帝鳳氏知道那隻黑熊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你說做此安排的幕後那人還能活命嗎?”
寒香冷心神震駭,寒意從腳底升起,竄到四肢百骸。
“我只知道,黑熊是一個意外。”
“是嗎?不要把所有人當傻子。”
月輕衣鬆了手,淺淺一笑,“再聰明,心思藏得再深,也會有被人揭穿的那一日。若你繼續糾纏,想繼續玩,本宮奉陪到底,就看你能笑多久。”
寒香冷狠狠地咬脣,恨不得一刀捅死她!
這個賤人!王爺是我的!你憑什麼搶去?
月輕衣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可是,她忽然聽到後面有異樣的聲音,於是轉過身——
寒香冷半趴在妝臺上,青絲傾覆,身子隱隱顫抖。
接着,她慢慢轉過身,面對月輕衣,蒼白的小臉浮現嗜血、冷酷、狠毒的微笑。而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匕首,鮮血奔涌而下,染紅了月白的寢衣,綻放一朵悽豔的夏花。
月輕衣想罵娘了,這個瘋子,竟然當着她的面自殘!
這時,寒香冷的侍婢送湯藥進來,看見這血腥的一幕,淒厲地尖叫起來。
不多時,寒府的人都來了。
寒香冷的祖父寒江,也就是寒伯,看見嫡孫女這副模樣,差點兒暈倒。
雖然匕首刺得不深,但府醫不敢拔出來,可是不拔出來,會一直流血,而且會傷及臟器。
因爲流了不少血,牀榻血跡斑斑,她的小臉更是蒼白得可怕,已然昏迷。
寒府請來太醫院的太醫,太醫醫術精湛,利落地拔出匕首,止血後包紮起來,總算撿回一條命。
不過,月輕衣覺着,她這麼自殘,並非是尋死。
御無極匆匆趕來,得悉寒香冷受傷,頗爲驚訝,“怎麼回事?她怎麼又自縊又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