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看着王爺被欺負而不吭不響,作壁上觀?”妖鏡咄咄逼人。
卿鎏相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我……”
“算了,我又沒出什麼事,這事就先這樣吧。”池君夜看出兩人之間微妙的蔓火,忙出來打圓場。
“哼!”
“哼!”
兩人像是極度默契般,各自朝兩頭撇開了頭。
池君夜苦笑着搖頭,視線伸向在林嘯離去的那條街,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微光。
妖鏡揚起扇子放在額間,擋住了陽光的照射。說道:“好了好了,快晌午了,回去吧。”
“王爺,鎏相先行告退。”說罷,也不待池君夜反應,轉身就離去。
於是,卿鎏相就此與兩人分別。
池君夜望着卿鎏相消失的方向,久久沉默。
“人都走遠了,還看!”妖鏡像是有些吃味,雙臂環繞,手枕在腦袋後,懶散如一隻小貓兒,“餓了,回去了。”
池君夜脣線一展,勾起嘴角。“好!”
……
卿鎏相拐過一條街道就掏出了懷中的帕子,蒙着臉。飛快轉變了方向,朝着另外兩條大街飛去。
路上,林嘯揉着屁股,罵罵咧咧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給擋住了去路。
胸口無端火大:“你……你是誰,知道大爺的名號嗎?”
卿鎏相淡然的站在原地,雙手環胸,斜靠在古青色高牆邊。
風吹拂着她的面紗,朦朧而逸美。
面紗遮住了她的容顏,但是露出來的那一雙彎彎勾起的嘴角卻泄露了她的情緒。
有點壞壞的痞氣,似笑非笑。
林嘯見她從容不見自己放在眼底的高傲,自尊心嚴重受創,剛纔受到的恥辱瞬間被激發了出來。
現在這個小白臉自己送上門,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給我上,抓住他!”
幾個人圍了上來,卿鎏相不爲所動,等到人近之後,她才漫不經心的揮了揮雙袖。
沒人看清她是怎麼出手的,但是袖袍微斂時,那羣攻上來的人卻像是被人挑了腿筋一樣,腳下一軟,徒然失去了支撐,個個跌倒,匍伏一片。
林嘯看傻了眼,雙眼瞪得溜圓,下巴因爲驚訝而張得大大的。
“你你……你是什麼人?你要幹什麼?!”
卿鎏相面色倏的一寒,“我讓你辦的事,你就是這樣給我搞砸了?”
聞聲,林嘯整個人都愣在了眼底,全身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我我我……”
“哼,這麼簡單的事都搞不定,是不是不準備取回這東西了?”卿鎏相手指一揚,一塊兒印着羽的令牌攤開在手心。
林嘯張大了眼,頓時分寸全失,竟想着跑過去搶。
卿鎏相冷色眸光一聚,摸出一枚針,反指一彈,那枚細小的銀針像是長了眼,準確無誤紮在林嘯下一步即將落腳的地方。
“不怕死的,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被她寒魄的語氣一嚇,他還當真沒有膽子往前走了。
跪下去,連連叩頭,“大爺,我是真的盡力了啊,那白衣公子文弱不堪,哪裡有什麼武功好試的,您說我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要真的下手重了,弄出條人命,小的也不好過不是?”
“牙尖嘴利!”卿鎏相冷冷打斷,“我問你,你真的覺得那人只是個文弱書生?”
林嘯點頭如搗蒜,“真的,我確定!”
卿鎏相蹙眉思索着,覆袖收好了東西,轉身走人。
“哎……大爺,你東西還沒還給我呢!”
“什麼時候表現滿意了,在來錦繡樓找我!”
林嘯一張青腫的臉頓時拉的老長,表情一垮,“可是可是……南穆過幾日就來琉璃了,到時候一定會召集御林軍,沒有了令符,我就死定了!”
卿鎏相背影一停,疑惑問道:“南穆要來琉璃?你聽誰說的?”
“唔……”林嘯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剛纔說露了嘴,連忙捂上嘴巴。
卿鎏相蹙眉想了想,好似想到了什麼,明白了過來。
忽地笑了,笑裡藏刀,讓人後背一寒。
轉身就消失在牆角。
林嘯雙腿打顫,終於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
突然肩膀一沉。
“誰!誰敢拍你爺爺!”
一轉頭像是大白日見鬼一樣,頓時臉色蒼白。
他的確見鬼了,背後人一身白衣,身形瘦削,一雙白皙如雪的手從袍袖中探出來,只是輕輕往他肩上一拍,便猶如千斤壓頂,險些將人給拍倒。
從背影上看去,白衣蹁躚,陽光照耀在他身上,宛若神祗。但就是這麼一個給人光明的人臉上卻帶着一張青銅獠牙面具。
大白日就出來招搖,自然駭人不過。
青銅面具遮住了他的臉,看不穿他的表情,但是那一雙從孔裡露出來的漆黑色眸子卻燦若星辰,燎若沉煙,深幽似湖。
那裡面似乎掩埋着人世間最神秘而瑰麗的寶藏一般,讓人一看便不由自主深陷進去,好奇心驅使下,想要探索更多。
他輕笑了一聲,似乎一點也沒有將林嘯剛纔的粗口放在心上。
燦爛琉璃目閃耀着,林嘯不由得看入迷了,瞳中亮色漸漸流失,麻木的就像一個木偶人一樣,沒有表情,沒有思考。
“告訴我,剛纔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是錦繡樓的人。”
“錦繡樓幕後老闆?”
“奴不知,只知道他是錦繡樓的人。”
“那你怎麼和他聯繫?”
“奴從不主動跟他聯繫,每次有事都是他來找。”
青銅面具人雙眉一挑,表情差異。
後面又問了一些,但是從他逐漸清冷下去的聲音不難看出他的不滿。
隨意揮了揮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是!主人。”
林嘯麻木僵硬的往前走。
獨留下高牆處那負手挺立的白色身影,飄逸如畫,清冷的讓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
“相爺?”錦曳和木管家正說這話,忽然就看見卿鎏相從外面疾風快步走過來,不由得愣了愣。
她眼也沒擡,沉聲道:“來書房!”
啊?錦曳與木管家互視了一眼,相爺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好,可是爲什麼呢?
“快去吧,不要讓公子等久了。”木管家慈愛的拍了拍她肩膀。
錦曳沉默的點頭,轉身朝書房方向走去。
她到那裡時,卿鎏相正負手站在窗邊,大紅色朝服將她單薄的身影襯得更加削弱難堪,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一樣。
陽光投下,她站在陰影,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
錦曳眼神一動,看着那背影,像是有了一絲寂寥。
“相爺,您找奴婢?”
背影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飄來她空靈的聲音:“你覺得六王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錦曳有些詫異,盯着卿鎏相的背影看了好一陣子,想起昨日公子吩咐的事,心下一沉,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奴婢以爲六王爺生性善良,對人謙和有禮,脾氣溫潤如玉,是個好人。”
“好人?”卿鎏相迎風而立的身影是那麼的清高,視線落在窗臺下那一片紫色小花上,陰晴不定。
像是自問,又似問他人:“真的是好人?”
錦曳心底疑惑,低低喚了聲:“相爺?”
她卻像是沉溺在自己的思考中,沒有聽到一般。
最後笑了,“哼,那就讓本相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好人!”
她揮了揮手,錦曳起身退下。
陽光下她一張白皙的臉更加明晰亮麗,漆黑雙眸中像是揉碎了日光一樣,流光溢彩,奪人眼目。
好人?多麼簡潔而沉默的兩個字!
今日試探沒有拆穿你,究竟是你隱藏太深,還是當真單純善良?
我不信!池君夜,你要玩,本相不妨陪你一起玩,看看這一局究竟是你勝還是本相贏!
她彎彎的勾起嘴角,平淡的人生像是注入了新鮮血液,讓她沸騰不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相爺,午膳準備好了,您看……”桃夭的聲音從書房門外響起。
門自內打開,卿鎏相身影筆直地站在門口邊。
看着桃夭,然後搖頭點了點自己的脖頸處,“這裡,還沒有洗乾淨。”
桃夭疑惑地愣了愣,然後啊的一聲反應過來,連忙提袖去擦。
口中悶悶抱怨着,“都是錦曳,明明她才最擅長易容的,結果非得讓我去!”
卿鎏相笑笑,單手撐着門框:“錦曳舞槍弄棍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她非同一般的氣息。”
“哼!相爺就會護着她!”桃夭不滿地嘟起嘴,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對了,相爺看出什麼疑點了嗎?”
聞此,卿鎏相臉上笑容就淡卻了,一臉凝重。
桃夭知道自己問錯了話,連忙錯開話題,“不說這個了,相爺快去用膳吧,不然就要冷了。”
“也好,用完膳去將軍府。”
“啊?”桃夭驚愕的張嘴,像是有些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相爺怎麼想到要去將軍府了?”
這麼多年來,將軍和相爺府的人都是各走各的,基本沒有什麼來往,相爺怎麼會突然間想着過去?
“無聊,去聽聽曲兒。”卿鎏相斜了她一眼,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啊?”桃夭再度震驚!
聽曲兒?沒聽說過將軍府什麼時候來了什麼唱曲兒的樂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