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王對韓妃還殘留一絲情意,就請大王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我怕她現在安危難測……”滾滾內心十分清楚,大王的言辭以及一舉一動都在向他表明大王對韓離已無半分情意。可他不願意就此放棄,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救不了韓離。
“若要本王救人也可。”齊殤突然將身邊之人丟下牀去,指着她道,“代本王殺了這個妖孽,本王就答應你的要求。”
魏成精驚恐的望向拿刀向她走來的滾滾,嘴巴里不斷的呼喚着大王,“大王,大王,妾身做錯了什麼你要殺了妾身……大王,你不能如此對待妾身……”
她雖爲妖,但法術早在她成人之時便消磨殆盡,此刻竟與人間普通女子無二差別。
“你沒做錯什麼,只是我厭倦了這種美人在懷的日子。”齊殤並不看她,只是盯着滾滾的動作,眼神中有嗜血的光芒。
刀起刀落,只聽見一聲銀鈴般的響音,血濺四寸。
驚恐至絕望的魏成精並未感受到疼痛,她甚至在一瞬之間閃過許多念頭。譬如,早知道就不該接受這個聽起來美好卻處處充滿殺機的任務,譬如,灰袍男子殺人的功夫真是厲害竟一點也不痛,譬如,也不知道姐姐現在過得如何,她以後再也不跟姐姐吵架鬥氣了……
想了許多之後,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呼吸。試着活動身子,放下手臂,只一眼便被面前的血腥景象嚇得呆住,結結巴巴的指着灰袍人道,“你、你竟然殺了大王……”
“他不是大王。”滾滾淡定的拉她起身,兩人一起看到牀上的屍體變爲無數黑蝶散開又消散於風中。
看着這一詭異的情景,魏成精愕然的問道,“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大王,那真大王呢?”
“我也不清楚,但宮中有人頂替大王之位,說明大王已不在宮中,定是隻身一人在外。若不及時尋到大王,我恐怕大王會凶多吉少。”滾滾望向她,語氣不容商量,“你得跟我一起去尋找大王。”
“我爲什麼要跟你一起……”話還未說話,魏成精就被拽着跳下洞穴。到底有沒有人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麼,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把她當成奴隸使喚……
一路上,魏成精的嘴巴可沒閒着,問東問西,直惹得滾滾後悔帶上她。
“你怎麼看出那個人不是大王的?”魏成精皺着眉頭,“話說,我天天跟他同牀,我都沒看出有什麼不一樣。”
在前面領路,滾滾言簡意賅,“我曾是大王的心腹,自然比你更瞭解大王。”大王是不可能傷害任何一個相貌相似於她的人。
絞着手指想了半天,魏成精閉上嘴巴,真是好複雜的關係哦。以她的小腦袋,估計是想不透了。算了算了,只要她能保命,怎樣都無所謂啦!
天生樂天派的魏成精,想到這也就樂呵呵的跟上前面人的腳步。
舉着火種走在黑暗的洞穴裡,身邊的丫頭終於老實的閉上嘴巴,滾滾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心中感慨萬千。大王身邊被寵幸的女子模樣都與她有幾分相似,性格卻千差萬別,但大王又怎會介意。只要是有關於她,大王癡迷的程度都令人歎爲觀止。
食小城,城外竹林。
竹葉泛黃,凋落飛舞,秋意盎然。
因魏成精的拖拉,兩人的行程時間慢了一半,本是七天到達卻延長至十四天。
“我累死了啦,不要走了,我要休息……滾滾枉你自稱大俠,你怎麼可以狠心讓我這麼一位美嬌娘跟着你走土路……嗚嗚,你就是個惡魔,我要休息……”
滾滾翻翻白眼,一路上這些話聽得他耳朵都磨出繭子了,時不時也能跟着魏成精嗲到不行的嗓音順出幾句。
眼見着滾滾再一次無視她,魏成精惱羞成怒,一屁股坐在路邊突起的大石上自顧自的休息。
腳步聲在身後與噪音同時戛然而止,滾滾心中十分明瞭,她又開始耍脾氣了。遙望前方,見食小城與此地相隔不遠,便隨了她的意,休息休息也並無大礙。
“人家鞋都磨破了,休息一下又怎樣吶!”魏成精揉着腳踝,皺眉嗲音。
滾滾並不回話,仰躺望天,竹葉不時由風吹落掉下,幾片黃葉掉在他的臉上。他沒有起身,反而閉眼享受秋風撫面的溫柔。
又一次被無視掉,魏成精習以爲常,涼風一陣吹得她滿心歡喜。擡頭望天,天藍雲白,美好的讓她想要躲在雲上玩捉迷藏。閉上眼睛,卻感受到一束目光直直射向她,轉頭去看卻只有一片空空如也的竹林。想來,應當是幻覺吧!
兩人都沉默着各自休息,路邊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得兩人忙跳下石頭以防萬一。
不是他們太過多疑,着實是一路上魏成精的美貌給他們造成了太多的困擾。
塵煙滾滾,馬車飛速而來,馬伕在兩人身側卻強行扯住馬繮,停在石前。
馬伕無言,長鞭在握,頭上蓑鬥遮住臉龐,一身紫衣卻意外扎眼。
見到此人,魏成精掙脫滾滾的束縛,歡喜的跑到馬伕面前手舞足蹈的大喊道,“喂喂,你是不是那天的紫衣少女?”
“是,上車吧!”蝶紫跳下馬車,讓出空位,順便衝一臉戒備的滾滾道,“你也上車吧!”
“我爲何要相信你?”魏成精雖與此人相識,但滾滾依然不能完全放鬆警惕。
魏成精聽言,不滿道,“那你怎麼能相信我了?”
滾滾不答。
一旁的蝶紫已代他回答,“因你長得像韓離,他無法將你獨自丟於宮中。待大臣見殤不在殿內,便會以你爲妖孽而誅殺你。早死不如晚死,他寧願帶你逃離深宮。”
“是真的嗎?”魏成精撫摸過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就因爲這張臉,我才屢次被救也屢次被害……”
蝶紫的話並未取得滾滾的信任,反而令他警鈴大作。她是何人,爲何知道的如此之多?
“我是何人,爲何知此,你都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叫蝶紫,是一位能幫你的人。”待魏成精坐入車內,蝶紫也跟着入內,隔着車簾道,“若信我,便騎車去食小城北面;若不信,請就此離開。”
此話一出,四周寂靜。
半刻未到,車身晃動一下,緩緩朝北前行,且愈行愈快。
車內,蝶紫閉目養神,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笑意。魏成精因緊張而不停轉動精明的眼睛,時不時想朝外望一望。
一處破舊不堪的府邸,門匾斜掛結滿蛛網,木門大開蛀洞滿布,門墩漚爛成糟,一腳踏上去便碎成一片。
滾滾將馬車停在門口,轉身下了車膽大的準備走入府邸內。
“慢着。”由車上跳下,見他盲目前行,蝶紫嬌吒一聲連忙制止。
雖未全信於她,滾滾也停下了腳步,空氣中瀰漫的怪異水珠着實令他深感不安。這絕不是一處無人看管的普通府邸!
由車上緊跟着蝶紫下來,魏成精全身哆嗦着一聲不吭。自從靠近這棟房子十丈之內,她就出於本能全身戒備,內心莫名的極度恐懼與不安。就彷彿這棟房子裡隱藏着萬年妖靈,隨時都可能衝出來撕破她的身子,取走她的內丹般,那種隨時會喪命的恐懼讓魏成精十分難受,可她也只能硬着頭皮朝前走。
魏成精步步謹慎,如同驚弓之鳥般向前移動,一直緊貼着蝶紫的身後。
院內雜草叢生,枯枝密佈,恍若平常卻讓人不敢放鬆。
滾滾在前方探路,目光如炯,萬分小心。處於中間,蝶紫面無表情,目光嚴肅。而位於後方,魏成精倍感身心勞累,體力微有不支。
三人緩步前移,時不時蝶紫衝滾滾指點方向,幾步路卻走了一柱香的時間,每個人額前都存在或多或少的汗珠。
“啪嗒”,不知是誰踩了枯枝,發出細微的聲響,驚得滾滾轉身衝向來源大喊一聲,“誰?”
無人回答,只聽到一陣細碎而匆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追!”此刻,蝶紫再無任何阻攔,第一個衝着腳步聲追了上去。
滾滾隨後跟上,兩人速度極快,一轉眼已不見了身影。
原地只留下魏成精一人,她驚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移動半步,想叫想哭又不敢出一口大氣。
試問,此時有誰比她更可憐?
魏成精滿眼含淚,滿腹委屈,可憐兮兮的站在院落中央,心中只盼兩人快些回來。
淚霧中,只見一位面目模糊的美婦人緩緩向她走來,嘴角含笑。
以爲是鬼,她大叫一聲仍不敢亂動,只能蹲下身將頭放入膝中,死命的抱住自己。
美婦人一步步接近她,直至停在她身邊,輕撫她的頭髮,無一絲惡意。
確定自己人身是安全的,魏成精纔敢將頭慢慢擡起,淚眸中映出美婦人的臉。
突然間,她哇的一聲撲入美婦人懷中大哭起來,“姐……”
原來,美婦人是懷孕入凡的狐狸精寧媚兒,她心疼的抱着妹妹魏成精,一臉寵溺。
“姐,我以後再也不跟你賭氣了,再也不亂跑了。我一定乖乖聽你的話,姐,嗚嗚,我好想你……”見到親人,魏成精將這段日子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當初,她因一時與姐姐拌嘴賭氣離開,纔會獨自一人去覓食。經歷了各種磨難後,她成長了許多,也懂事許多。如今再看到姐姐,早已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與難過,失聲痛哭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