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千戶可知這高攀龍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卻是個男盜‘女’娼的僞君子,和那楊漣是一個鼻孔出氣,壞了千歲不少事,也不知皇上怎麼想的,朝中那麼多人可用,偏偏就選了這高攀龍,唉,這下可好,辛辛苦苦一場,全爲他人做了嫁衣…其實旁人倒還罷了,說來這最冤枉的可是袁千戶你了。”崔呈秀的嘴就沒停,扯着扯着就把高攀龍出任左都御史和袁大海聯繫上了。
“崔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恩?”雖知崔呈秀一定在想什麼鬼點子,但袁大海一時也不知他究竟想說什麼,不動聲‘色’的看着他,想知道這崔老鼠到底打的哪‘門’子主意。
“難道袁千戶你沒從中看出點什麼?”崔呈秀的臉上倒‘露’出驚訝之‘色’,好像袁大海應該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在下實在不知,還請崔大人能夠明示一二!”袁大海有點不耐,他最討厭別人這樣跟自己說話,有什麼你直接說了不就得了,繞來繞去的忒他孃的氣人。
許是察覺到袁臉上的不耐,崔呈秀果斷變了一幅臉‘色’,不再兜圈子,直說道:“袁千戶有大麻煩了,這麻煩便是那趙南星,若是不提早預防,怕千戶你就大難臨頭了!”說完,一臉的關心和憂慮,好像真是在爲袁大海着想般。
趙南星?
袁大海一愣,這化孃的跟趙南星那個老東西又有什麼關係?崔呈秀扯趙南星什麼意思,什麼叫大難臨頭?你唬我?…
見袁還沒‘弄’明白,霍呈秀輕咳一聲,朝袁大海眨了眨眼睛,沉聲道:“難道袁千戶不知道那趙南星乃是高攀龍的座師嗎?”
嗯?!
聞言,袁大海怔在了那裡,後背生出幾分涼意來。見狀,崔呈秀更是暗喜。
“爾今高攀龍掌了都察院,依我看,他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恐怕便是想法營救他的老師趙南星,而手段無非是發動他都察院的各道御史上疏,如此一來,皇上勢必就會下旨將左趙二人從東廠移至刑部,由三法司會審,那樣的話,恕崔某說句不中聽的,袁千戶的麻煩可是大了噢。”說完,崔呈秀意味深長的瞄了眼袁大海。
左光斗已經被自己給殺了,這事現在尚還瞞着,就連魏忠賢都不知道,倘若高攀龍真的發動都察院上下上疏爲左趙二人鳴冤,依天啓的‘性’子,再加上左趙二人素有正名,怕多半就會把人轉遞往刑部,由大理寺、都察院來會審,到時,自己從哪找個活的左光斗?而且這一會審,那份僞造的汪文言供詞肯定騙不了人,如此一來,只怕就是魏忠賢也保不住自己了。
擅殺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問題不大,可那左光斗是堂堂正二品的的憲,豈是能說殺就殺的,而且還是虐殺!一旦天啓知道事情真相,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想到後果,袁大海臉‘色’大變。
崔呈秀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見他這樣,頓時知道自己說中這武夫的軟肋了,只要再加以‘誘’導,就不信這袁大蠻子不乖乖的上套!
他只以爲袁大海定是對左趙二人動了大刑,卻哪裡知道這袁大蠻子已然將左光斗給殺了,若是知道了,怕也要嚇上一跳。
“其實挽救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就看袁千戶有沒有這個膽了?”崔呈秀開始拋出‘誘’餌了,說了這麼多,他的目的便是要袁大海替他做這事。
袁大海心念一動,問道:“崔大人所說的挽救之法是?”
崔呈秀乾笑一聲,故作神秘的擡眼四周一瞅,爾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辦法很簡單,試問,如果高攀龍也犯了事,他又如何能營救他人?這便是泥菩薩過江一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了別人,嘿嘿。”
“崔大人果然真知妙見,在下佩服!”袁大海恭維了一句,心裡卻在暗罵好你個崔老鼠,鬧了半天你是要老子替你除掉高攀龍,嘿,也真虧了你能兜這麼大彎子,愣是把高攀龍出任總憲和我聯繫起來,讓我主動替你做事,高,真是高明,不愧是五虎之首。不過你‘奶’‘奶’的,你道老子當真是那麼好算計的麼?
袁大海心念急轉,尋恩是不是真如崔呈秀所說搞掉高攀龍,又或是另尋辦法,走着走着,前方便是午‘門’了。眼角餘光一瞧,崔呈秀正一臉急迫的看着自己,那表情恨不得自己馬上開口說那就除掉高攀龍這老東西!
冷笑一聲,開口卻道:“宮‘門’快到了,崔大人,咱們還是先見過千歲再說這事吧。”
“好,好!袁千戶,請!”
崔呈秀一臉失望,沒見到袁大海當場表態,這心裡總是放不下。
袁大海纔不理會他心裡想什麼,掏出腰牌上前遞給值守‘侍’衛,便要進宮。‘侍’衛例行公事的驗了一下,便將腰牌還給了他,崔呈秀那邊也有自己的名貼官牌,同樣也是驗過。二人正要往司禮監去,卻見‘門’‘洞’那邊來了兩個小太監,一見袁大海,前方那小太監頓時就滿臉歡笑的叫了起來:“袁大人,你來得正好,奴婢正準備給你傳旨!”一路笑着小跑過來,未及跟前,就賀喜道:“奴婢給袁指揮賀喜了!”
袁指揮?
崔呈秀聽得一愣:什麼袁指揮?
那邊小太監很是麻利的將誥書官命與錦衣衛指揮使的官服品帶捧到了袁大海面前,一太監道:“皇上一批,老祖宗便叫小的們給備好了,這不正要往東廠給袁指揮傳旨去,沒想大人倒自個來了。”
嗞!
崔呈秀倒吸一口涼氣:什麼?這武夫竟然升了錦衣衛指揮使?!
值守‘侍’衛們可都是錦衣衛大漢將軍,一聽袁大海榮升錦衣衛的指揮使了,忙也紛紛道賀,袁大海笑着與他們一一點頭,很是和氣。
崔呈秀也反應過來了,也忙抱拳賀道:“恭喜袁兄高升指揮使!”方纔還是袁千戶,這會已經是袁兄了,也越發的親熱起來。
“同喜同喜!”袁大海笑着回了禮,攔了‘摸’懷中,還好,方纔上街時,倒是從張德喜那拿了幾錠銀子,‘摸’出後,賞了這兩太監一人一錠,餘下盡數給了那幫大漢將軍,喜得衆人都是眉開眼笑,恭維話,馬屁話說了一大堆。
“還要勞煩公公將這些東西先送到東廠,本官尚要進宮面見千歲。”
“無妨無妨,奴婢本就是要到東廠去的。袁指揮您忙您的,奴婢包準給你辦得妥妥的。”
得了賞銀,眼前這位新晉指揮使大人又是九千歲面前的紅人,兩小太監如何不巴結,滿口就應了,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多謝二往公公!”
袁大海禮數可不失,對這幫宮裡的小、太監,他同樣也是禮數十足,或許是怕了那“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老話,生怕無意得罪哪個小太監,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一路無阻,到了司禮監後,隨堂太監周清過來說,九千歲正和王公公他們在內堂議事,還請二位在廳中等候。
袁周忙應了,隨意坐了下去,有小太監過來奉上茶水。周清則去替他們通報。
也沒等候多久,才見魏忠賢在李永貞的陪同下緩步走了出來。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刻意爲之,今日魏忠賢的穿着十分惹眼,比起以往的裝扮可謂是氣派得多。只見他頭戴束髮冠,身穿繡滿金虎、金兔的紗衣,舉手投足,一副目中無人的派頭,往太師椅上一坐,更顯虎威,九千歲的氣場卻是俞發的足了。
袁大海和崔呈秀同時上前跪了下去:“屬下袁大海蔘見九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阿爹在上,受孩兒一拜!”
比起袁大海,崔呈秀態度更是殷勤,比那真兒子見了爹還要孝順的樣子,匍匐在地連磕了個響頭不算,還又行起了九拜大禮。把個袁大海晾在那裡,做也不是,不做也是,十分的尷尬。
崔呈秀行這般大禮,魏忠賢樂得是滿臉堆笑,做出了一個攙扶動作,說:“你我既認了父子,便是一家人了,別跪着了,坐下來敘話吧。”爾後又朝袁大海看了眼,笑着一揮手:“起來。”
“多謝阿爹(千歲)!”
袁大海和崔呈秀又拜了一拜,這才雙雙坐在了李永貞旁邊。
李永貞指了指崔呈秀,對魏忠賢說:“千歲,崔相公雖然留任,但這是宮裡發的中旨,吏部那邊尚無正式備案,我看,千歲還需和皇上那打個招呼,讓崔相公名正言順的留任纔是。”
聞言,魏忠賢毫不在乎地的對崔呈秀說:“過些日子,咱家便叫言官上道疏,咱家再到聖上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幫你把罪名鏟了!嗯,皇上愛忘事,過兩天就把這事兒忘乾淨了。你就別提心吊膽了,事兒包在咱家身上!”
“孩兒謝過阿爹!”
雖說是免了流放充軍之苦,而且還繼續留任淮揚巡撫,但那畢竟是靠的中旨,說出來不好聽,如今得了魏忠賢準信,崔呈秀自然是滿心歡喜,‘激’動之下,又上前拜了一拜,這才定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