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螳螂捕蟬 極惡黃雀

太平軍國時期,河洛劍派除了掌門與幾位長老耆宿外,就以中生代虛字輩的多名弟子最爲活躍,各有一身驚人藝業,主持正道,行俠仗義,被江湖豪傑合稱“河洛九子”,威震當代。

戰火無情,河洛九子雖然修爲不凡,但是在與太平軍國頻繁激戰中,也無法避免傷亡,到最後,河洛九子僅餘四人,其中虛穀子被逐出門牆,李慕白下落不明,真正留在河洛派支撐大局的,唯有虛河子、虛原子兩人,這也是當今天下人所共知的事實。

隨着時間過去,已經陣亡的人們,不管生前多麼有名氣,終究會慢慢被人所淡忘,現在還記得“河洛九子”之名的人已經不多,更鮮少有人會記起,九子之中除了現爲河洛掌門的虛河子,還有一個行事穩重方健,差一點就要坐上掌門之位的虛江子。

根據文獻記載,虛江子得到前任掌門的真傳,通曉河洛劍派諸般絕學,武功高得出奇,更得到同門的擁戴,一度被前掌門欽點爲繼任人選,若不是在太平軍國之戰中陣亡,今時今日,河洛劍派的掌門人必定不是虛河子,也就不會有長河真人的存在了。

當這個早已埋葬在歷史之中的名字,再一次被叫喚出來,造成的效果本應非常驚人,但在場的人卻沒有什麼反應,阿古布拉王表情鎮定如恆,淡然道:“名號已經足過去的事,現在提來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你……當年的修爲甚至還不足以列名九子,十多年來勤修苦練,今日也成爲河洛派中的有數高手,幹出了這麼一件大事。”

“嘿,後悔了嗎?當年的虛真子確實只是一個弱小人物,你們沒有一個看得起我,但風水輪流轉,今日便輪到你要付出代價了。”

心眼宗主傲然說話,語氣極硬,阿古布拉王卻明顯不當一回事:“付出代價嗎?單憑眼前這些恐怕不夠吧?魔門絕學你練得並不好,虛原子也未能發揮超級法寶的真正威力,你們兩個人聯手,再加上那一堆活屍人偶,我是沒有能力將你們一舉消滅,但要說你們能對我產生什麼重大威脅,這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或者……你們是把希望寄託在仍躲在後方沙丘的那隻黃雀身上?”

這句話說完,後方十餘尺外的那座沙丘,頓時有了變化,一道白影從沙丘之中緩緩升起,雖是被深埋在沙丘內部,但周身卻連一粒沙子也沒有沾着,一層無形的氣罩,將這人從頭到腳給包裹護住,沙塵不沾身。

如果是普通的武者有此表現,那便足以展露一身內力高強,不過來人並不是憑個人武功做到這些,而足以手腕上法寶所施放出的力場隔絕外物,阿古布拉王注意到了這點,更清楚來人的身份極不尋常,很可能就是自己這些年來持續追查的心眼宗最高法寶開發師。

環顧當世,河洛劍派在開發法寶的技術上,確實堪稱優秀,但心眼宗能在短短十餘年內取得偌大突破,不僅開發出許多幻覺法寶,更將阿默茲狼重現於世,這就不是河洛劍派獨力能成,況且自己由虛穀子口中得知,太平軍國之戰後,河洛派的技術人才凋零,並沒有什麼可以執牛耳的大匠師,所以。心眼宗的法寶技術,必定另外有高人相助,自己多年來一直追查這個人的資料,但此人卻被心眼宗藏得很深,半點線索都沒有泄露。

直到今日,心眼宗爲了此戰,可說是資源盡出,不但兩名最高首腦聯手出戰,就連幕後的這名神秘人都現身出來,確實是一副要攤牌的樣子。如今,虛原子折了一臂,又連發三記大地震波,短時間內無法再啓神戟異能;虛真子的功力自己心裡有數,“修羅劫”雖是不世奇功,自己倒也還承受得住,那麼今日勝負的關鍵,便在這名神秘人身上。

“千萬別誤會,也別搞什麼先發制人,我不是戰鬥人員,來這裡只是單純跑龍套過場,拿個全勤紀錄,不用把我當成戰鬥對象,要是有得選擇,我根本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出現!”

女子的嗓音從後方傳來,特別低沉的聲音,聽得出來是使用變聲儀器的結果,阿古布拉王正以全身氣機壓制心眼宗主,若敵人有什麼動作,正氣機牽引之下,第一時間便招來重擊,絕難防禦,但聽到這特別變造過的低沉女音,仍舊讓他一陣愕然。

“……是你?”

說話的嗓音經過改變,已不是本人的聲音,而且那個人以前絕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但這番話聽在耳裡,阿古布拉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名故人,或許,是因爲天下的女人雖多,怪成這樣的怪女人卻實在寥寥無幾。

“哇!不會吧?我站的位置你看不到,聲音也經過變造,口氣和以前完全不一樣,這樣子聽你也知道是誰?你該不會一開始就心有定見了吧?”

如果說先前還是半信半疑,現在就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阿古布拉王點了點頭,道:“果然是你……”

奇異的對峙成形,阿古布拉王壓制住心眼宗主,背後出現了狼司祭,而被擊飛至遠處的地司祭,這時已重新站起,手握神戟,朝這邊趕來;那名受傷嘔血的黑衣人,卻不知是對阿古布拉王太有信心,還是爲了什麼別的理由,竟然飛奔衝出,棄下這邊的戰場,趕往另一邊馳援。

妃憐袖、納蘭元蝶正在生死關頭,光是這一羣屍偶戰士的威脅,倒是還好,但抵擋前後三次大地震波的傷害,卻是兩人無力支撐下去的主因,黑衣人的來援,無疑是救命的及時雨。

“紫霞神劍”,縱橫飛舞,砍金斷鐵,所向披靡,之前被大地神戟擋住,其威力無法盡其全功,現在碰到超級法寶以外的金屬,整個特性完全被凸顯出來,屍偶戰士的強悍身軀與劍上紫光一沾,立即被削斷,只見耀眼的紫光不住飛跳,每當紫光閃動一次,就有一具屍偶戰士被破壞。

這些屍偶戰士的身軀,都經過特殊強化,部分的外殼、骨架甚至由合金鑄造,就算被砍頭、截肢,也都還能活動一段時間,爆發出要命的最後一擊,與敵同亡,但黑衣人對這種改造屍偶似乎很有經驗,出手迅捷無倫,紫霞揮斬,絕不是單純的一下斬擊,橫劈之後立刻豎砍,兩下紫芒閃動後,屍偶起碼被分解爲四塊,不管生命力有多頑強,蠕動屍塊所能造成的威脅性終究有限。

單純以鋒銳度所造成的殺傷威力來看,“紫霞神劍”猶勝伽利拉斯的“水龍吟”一籌,但如果單憑一柄鋒銳神兵,就能將這些屍偶戰士切菜砍瓜般殺滅,那心眼宗耗費偌大資源所開發的秘密武器,就只是一堆爛渣,所有技師的心血全變成笑話。

屍偶戰士能使氣發勁,周身也有護體力量,配合堅硬的合金身軀,尋常刀劍別說砍之不入,光是砍中,都會引來強猛勁道反震,換作是普通人持神兵,在砍到目標的瞬間,便被反震力量給震麻手腕,尚未砍斷屍偶身軀,兵器便要脫手,根本不可能拿來連砍,更別說縱跳如飛,連續閃電砍倒敵人。

就算是實力不錯,經過相當鍛鍊,像納蘭元蝶這等級數的武者,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效果。使用“紫霞神劍”會被神兵汲取自身元氣,用得越久,耗力越大,對身體的負擔也越重,此消彼長之下,還要承受敵人的反震力量,最多連砍上十幾個,揮劍的力量與速度就會大幅下降,爲敵所趁。

因此,一看到黑衣人用這等速度使劍,內行人馬上知道其中厲害,那正是本身修爲、身手均臻上乘的具體表現,任何方面只要稍差一點,都做不到現在的殺傷力,而且,黑衣人能締造如此戰果,還另有原因。

“紫霞神劍”鋒銳無匹,這是殺傷王力,但黑衣人左手的;曇睱神劍”,變幻無方,卻是讓他能維持高殺傷力的關鍵。

“青睱神劍”幾乎沒有劍刀,劍身全由一團青光凝化而成,揮動之際,與其說是斬擊,其實更偏重打擊,所變化出的劍身忽長忽短,時如鉤、時爲錘,雖是全無鋒口,卻力重千鈞,凡是被青光帶過的物體,馬上被砸飛出去,甚至扭曲變形,黑衣人先以青光開路,掃開所有阻礙物,孤立出自己的目標,進行瞬間斬殺,只見青光、紫芒錯落閃動,幾乎只是一眨眼間,黑衣人就從屍偶羣中清出一條路來,殺進包圍圈中央,與妃憐袖兩人會合。

“尊駕是……”

納蘭元蝶一句話沒問完,黑衣人搶先道:“你們兩個沒事吧?剛纔爲了引蛇出洞,沒法先支援你們,真是對不起了。”

聲音出奇熟悉,納蘭元蝶肯定自己曾聽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更猜不透是誰會與阿古布拉王聯手行動,正要開口詢問,妃憐袖已經開口:“你認不出他是誰嗎?他是任兄啊!”

“任、任兄?”納蘭元蝶一怔,隨即猜到,失聲道:“任徜徉?”

黑衣人拉去頭套,露出本來面目,赫然正是失蹤多時的任徜徉,他點頭道:“果然瞞不過你,遮頭遮臉只能騙過普通人,你應該一聽聲音就認出我來了。”

其實,早在聽見任徜徉開口之前,妃憐袖就已經認出他的身份,只是這點此時不用解釋,妃憐袖真正想弄清楚的,是另外一件事。

“當時,我與阿古布拉王在王宮內會談,他忽然離開,有一段時間行蹤不明,是去救你與姍拉朵女士了吧?”

阿古布拉王是河洛劍派的頂尖高手,以他修爲,察覺王城之外的騷動不足爲奇,自從姍拉朵的王后身份揭露後,妃憐袖便想到當時阿古布拉王之所以離開,多半是爲了趕去救人,所以姍拉朵、任徜徉的失蹤,也就順理成章了。

面對這個問題,任徜徉沒有立刻回答,顯得很猶豫,但這樣的表現已是最好答案,妃憐袖也不再追問,只是提醒任徜徉一件異事。

“像修羅劫這級數的絕頂武學一經運使,周遭真氣鼓盪,形成能量干擾,我無法準確探測出運功者的數據,所以也無從對比。”

妃憐袖道:“根據資料,狂風劫獄是修羅劫的第一式,威力最弱,話雖如此,今天這一式的威力,卻與那天洞窟之中,我們所見識到的另兩式修羅劫天差地遠。”

任徜徉道:“是啊,那個鬼洞窟,先天上剋制釋家武學,害得我們在那裡發揮不出應有力量,被打得好慘,敵人明明只有十成力,都相對變成加倍,這次換到一般戰場,誰也不佔地利之便,終於輪到他們要有好戲看了。”

“嗯,你覺得就只是因爲這樣嗎?”

“不然你想說什麼?”任徜徉又看了妃憐袖一眼,頓時省悟:“你是說,那天我們所看到的心眼宗主,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個,並不是現在這一個?”

“我無法判定,只能說有這可能,希望你們謹慎小心,別誤中了敵人計策,一着錯,滿盤輸。”

妃憐袖說得慎重,任徜佯也知道她所言非虛,當下就想提氣發聲,告知阿古布拉王,請他有所戒備。

同一時間,處於三方面遙遙包圍中的阿古布拉王,在壓制心眼宗王之餘,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狼司祭的身上,這位風雨故人的出現,大大超出了意料之外。多年相交,阿古布拉王深知此人厲害,半點也不敢小覷,生怕她突然放出什麼攻擊法寶來。

“你怎麼會和心眼宗混在一路?難道……這一波河洛劍派的內部動亂,也有朝廷的黑手在幕後操弄?武滄瀾到底想幹什麼?到慈航靜殿玩火還不夠,要把河洛劍派也拉進火圈嗎?”

阿古布拉王問得疾言厲色,狼司祭卻回答得滿不在乎。

“武滄瀾到底想幹什麼?這種事情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如果他還是十幾年前那種個性,估計他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至於玩火,他和銀劫早已玩得習慣,就算不去慈航靜殿搞,早晚也會搞到河洛劍派,只不過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躲在域外多年,可能還不曉得,我現在是朝廷欽點的頭號通緝犯。”

狼司祭雙手一攤:“當然也不是我願意的,不過銀劫派出的那些走狗確實賣力,像殺狗一樣把我當野狗追着跑,差點就被他們幹掉。後來流亡到域外,纔剛剛聽說這邊有個怪異組織,他們就主動找上門說要吸收我……你知道的啦,我只是一個單純的上班族技術員,太複雜的事情一個不懂,要保命又要找地方吃飯,哪有這麼容易?只好依附當地組織,先來混口飯吃,後來意外發現這組織與河洛劍派的關係,已經是上了賊船,想下也下不了了。”

“這麼多年都是你在替心眼宗主持研究?阿默茲狼是你的作品?以你與大武龍族的關係,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大武龍族都快被那傢伙給殺光了,和他攀親帶故,你不覺得只會死得更快嗎?至於什麼阿默茲狼,那就好笑了,明明是尊夫人的傑作,怎麼能說是我的作品?這個爛攤子沒有人收拾,我硬着頭皮頂上了,你不謝我收拾善後,還要怪我嗎?”

狼司祭輕描淡寫幾句,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阿古布拉王不感意外,道:“你今天來,也是要幫他們奪取西門寶藏?”

“呵,西門寶藏?這句話拿去騙小孩子吧!後生小輩可能不曉得,唬我就不必了,西門朱玉生前忙到暈頭轉向,哪有時間搞那麼多寶藏留下?還不全是靠鳩佔鵲巢的本事?此處有寶不假,但要說是什麼西門寶藏,嘿,那不過是西門朱玉張冠李戴的能耐。”

狼司祭冷笑:“這裡本是白虎一族故居之地,滅亡之後,樓蘭鳳族老實不客氣地將人家老巢佔爲己有,建起了要塞、庫房,加上了特有封印,在這邊研究白虎一族的遺產,研究到自己也滅亡,最後西門朱玉循線而來,關上這兩族的遺蹟,又加了他自己的封印,想要留着日後處理。他死後,這裡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西門寶藏。嘿!山河依舊,人事全非,就是這種滋味了。”

“你果然全都知道,那你今日來此,是有把握開啓此地的封印了?”

“哈,少來這一套,樓蘭、白虎兩族均足以各自的血緣施加封印,沒有鳳、虎兩族人的血,根本不可能開啓封印,更別說西門朱玉成事不足、亂事有餘,胡亂加上了自己的第二重封印,想開啓此地,必須要連續破解三道不同的印鎖,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再開一次,我纔不會沒腦子,跑來做這種高難度任務。”

狼司祭高聲大笑,阿古布拉王首次泛起不安的感覺,這個敵人的出現純在意料之外,她既投奔心眼宗陣營,自己的盤算便被全部打亂,很多刻意保守的秘密,敵人可能早已知悉,而自己卻直至此刻才明瞭這一點。

“你大概也覺得很奇怪,如果我們明知道此處無法開啓,又料到你棄下王位而走,必是存心引蛇出洞,要在這裡等候我們上鉤,我們又爲什麼要乖乖過來讓你砍呢?”

狼司祭冷笑道:“那個答案……當然足爲了在這裡幹掉你啊!”

此語甫畢,另一邊忽然傳來任徜徉的大喊,示意警告,表示心眼宗主功力不對,可能有詐。這一聲大吼震動四野,包括阿古布拉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楚聽到,狼司祭搖搖頭,道:“嘿,這小子真是太小看你了,就算沒這提醒,你也不會相信心眼宗首腦只有我們三個人吧?你看似粗豪,其實心眼細得很,連親生女兒也瞞了這許多年,從不讓她知道重要秘密,當然,我們這邊也省得抓人取供就是了……”

“閒話休提,你不是要幹掉我嗎?光在這裡說這些,有何意義?”

“哈哈!河洛劍派最重養氣,對敵時講究以靜制動,你這樣催着我們動手,是心亂的徵兆,大家一場舊識,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其實呢,對付你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你武功太高,正面相搏,我們沒有人打得過你;要說什麼放毒下藥,尊夫人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也不曉得留了什麼萬能套餐給你,多年來這些蠢蛋數次加害,都沒能把你怎麼樣,真是明槍不行、暗箭也無效,被你一個人阻頭阻勢,十幾年也拿不下域外,弄得這些蠢蛋又是搞生化兵器,又要到處放瘟疫,嘿,真虧了他們,我才知道當壞蛋要征服世界,居然這麼辛苦。”

狼司祭說話同時,地司祭也來到近處,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阿古布拉王雖感威脅,但真正讓他放心不下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虛真子並不是真正的心眼宗主,那麼就是宗主的替身,傳說心眼宗在宗主之下,有三位身份神秘的大司祭,今日的場面不妨視爲三大司祭到齊,陣容確實堪稱堅強,但真正的心眼宗主又到哪裡去了?是躲藏起來預備暗中偷襲?還是有什麼其它的打算7.

如果只是藏匿等待出手,那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一切問題仍可由自己承擔,最怕的就是計劃早已被看破,敵人趁隙反擊,做出什麼厲害的非武力部署,那就……

“哦,怎麼好像神色不寧啊?是心裡有事放不下嗎?哈哈,虛江子英雄一世,到底還是有牽掛的人啊!這也難怪,疼愛子女是父母天性,正常人都會放不下的。”

狼司祭說着,忽然嘆了口氣:“閒話休提,你且猜猜看,真正的宗主不在,到底是幹什麼去了?你家王宮的建築牢不牢靠?經不經得起修羅劫轟擊?”

最擔憂的心事被一語道破,阿古布拉王心頭一震,本來無懈可擊的氣機流轉,出現了一絲細小破綻,儘管這絲破綻幾難察覺,但正與之氣機相牽引的虛真子卻立生感應,第一時間發動反擊,而一直在說話製造機會的狼司祭,也在這時候出了手。

異光流轉,五色神石激速飄射向阿古布拉王,當兩股巨力正面對撞,阿古布拉王所擔憂的事,也在龜茲王宮中發生。

妃憐袖、納蘭元蝶走後,拓拔小月調動兵馬,準備種種防禦,希望在心眼宗發動第二波襲擊之前,儘可能多加強王城的防護,否則上千魔狼一次來襲,王城必然無陣。

除此之外,王后的醜聞殺傷力甚大,龜茲子民未必都還忠心王室,拓拔小月也需要時間去安撫民衆,一切都要趕着與時間賽跑,正當拓拔小月焦頭爛額之際,卻沒料到心眼宗的第二波攻擊,竟然以這樣的形式發動。

沒有上千魔狼,沒有大批高手,甚至連一件強力法寶都沒用上,單單隻用了一個人:心眼宗主單槍匹馬獨闖王宮!

拓拔小月先前也曾猜測:心眼宗主的武功如此厲害,又志在龜茲,那爲何不擒賊擒王,先刺殺自己與父親,這樣下是很容易就可以把龜茲弄到手?後來得知父親身懷絕技,這疑惑看似有了解答,卻還是有一個破綻。

自己平時出入王宮,也曾多次遠離龜茲:心眼宗傷害不了父親,卻大可以擒下自己來要脅,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總不會是心眼宗的人大過白癡,沒想到有此一着吧?肯定是他們顧忌些什麼,自己不知而已。

但不論如何,當自己想象多時的場面終於發生,心眼宗發動針對自己的斬首攻擊,拓拔小月才知道情勢有多嚴重。

那個身穿白袍,頭戴三角白頭套,上頭還畫着一堆血紅眼睛圖案的怪人,看起來像是個裝神弄鬼的滑稽騙子,離奇地出現在王宮之前,毫無徵兆,但當他開始出手,卻像來自幽冥的死神,將周圍化成地獄。

哪怕是魔狼來襲,都沒有替王家騎士帶來如此大的損失:心眼宗主緩步走過,阻擋在前的王家騎士突然離地飛起,身遭莫名重擊,還在半空就渾身噴血,掉落地上時,早已變成一具肢體扭曲的死屍。

拓拔小月被驚動,趕了出來,見到這樣的場面,才發現敵人的目標必定是自己,莽撞現身太過不智,但此時想要再躲起來,卻又已是難以脫身,幸好兩大統領在此時趕來,挺身護主。

北宮羅漢、宇文龜鶴,這兩人是域外一等一的高手,面對這兩人的聯手夾擊,就算是心眼宗主,也不可能再像早先那樣輕鬆。

然而,也只是沒那麼輕鬆而已,事實證明,“沒那麼輕鬆”與“很辛苦”之間,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北宮羅漢的法寶“渾天印”,所釋放出的紅光無法鎖定心眼宗主,連帶也讓宇文龜鶴配合的第一擊落空,緊跟着,一股突然生出的冰冷凍氣,將方圓二十尺內的世界變成一片冰霜。

修羅劫?寒冰劫獄!

這一擊,曾經讓孫武、任徜徉吃足了苦頭,此刻重現,就算扣除了阿鼻血的剋制,情形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十餘名身在劫獄範圍內的王家騎士當場斃命,兩大統領身遭強大勁道轟擊,盡皆重傷,雖然他們鬥志仍頑強,一心護王,但捱上一擊之後,雙雙被困於冰封之中,不管他們要做些什麼,那也都是破冰而出以後的事了。

拓拔小月站得夠遠,這一擊“寒冰劫獄”她得以身免,眼見強弱懸殊,她第一時間選擇轉身離開,務必要把敵人引走,遠離此地,才能減低傷亡。

這個想法很正確,卻無力貫徹執行,她纔剛轉身舉步,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轟得離地而起,在渾身劇痛中,深陷入後方的一堵牆內,好不容易意識稍微回覆,轉過身來,便看到心眼宗主已來到身前,正朝自己舉手掐來。

“要?命?的?束?手?就?擒!”

怪異的聲調似蘊含妖異邪力,令人渾身鬆軟,生不出抵抗的念頭,拓拔小月強忍住想認輸的衝動,勉力揮起右手,想撥開敵人的手。

這是全然無意義的舉動,心眼宗主的伸手,來勢雖慢,卻肯定蘊含勁道,以彼此的實力差來看,就算是拓拔小月運足全力去推,都只是蜻蜓搖石柱,不可能有什麼作用,更別說此刻渾身酥軟,運不出力道。

然而,奇蹟正是在彼此都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拓拔小月揮出的右手,在碰到敵人的瞬間,兩股力道一碰,非但將敵人的手給撥開,餘力未盡,竟然讓心眼宗主身形一晃,假如不是他立即止住身形,甚至還會後退小半步。

突如其來的意外,拓拔小月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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