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一隻肥貓兒,它昨夜突然……”
“九更何在?!”一聲爆喝在院子裡頭炸響,聽起來十分的威武雄壯。
田翠剛剛下了決心和盤托出,不料半路殺出個大鬍子壯漢,把她嚇得噤了聲兒。
那壯漢子身上穿的乃是岐國巡羽軍的盔甲,不是那巡羽軍副將陳登,又是何人?
宮裡頭甫一出了這等詭異的命案,皇帝便派他前來。按理說,涉及神女競選,又是宮裡頭出的事兒,要麼國師管,要麼禁軍管,怎麼着也派不到巡羽軍頭上。可皇帝不曉得哪根筋搭錯了,命陳登帶了巡羽軍兵士,協助皇后娘娘查清此案。
巡羽軍同皇后的混搭,怎麼瞧也不是甚麼高效破案的組合。
九明媚很不歡喜這傢伙,鳳眼兒瞄了瞄他:“喊你祖奶奶做甚!”
陳登怒不可遏,正欲發作,卻聽到有人繃不住笑劈叉的聲兒。頭一回有人敢這樣跟他答話,還是個屁點兒大的小丫頭。換做平日,他一隻手便能將這丫頭提溜起來。可對面這個,可是滅了蠪獅的狠角色!方纔一聲爆喝已經鼓了相當大的勇氣,只爲不在下屬跟前丟了人,這下好了,臉面丟到幾千裡外頭了。
陳登漲紅了一張大餅臉:“奉皇后娘娘詔命,召你去風瑾宮,請!”
話音剛落,巡羽軍兵士便來勢洶洶地押人來了,好似已認定了九明媚便是那殘忍至極、邪獰至極的兇犯。
這麼些凡人兵士,在九明媚眼中不過一羣穿着硬殼子的甲蟲罷了,不足爲懼。
國師白狸見她是個要揍人的神色,連忙擋了擋:“人在屋檐下。碰頭不值當啊~咱不還得尋仙靈不是?”
九明媚呲了呲牙,手腕子一伸,笑道:“綁了罷!”
陳登胸口提溜的一口氣兒好不容易鬆下來,連忙下了令,將她五花大綁地押了下去。
“田翠,好好在院子裡呆着,越是人多的地界兒越好。我去去便回。若遇危險。國師及其弟子,可信。”
田翠一愣,明明沒見着九更張嘴兒。怎的她聲音直接在自個兒腦子裡頭冒出來?
田翠瞄了瞄其他人,好像都沒聽見九更的聲音……莫不是,自個兒驚恐過度,魔怔了?
這時。她瞧見九更在巡羽軍恁多士兵的押送中扭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她恍然大悟。瞅着國師身邊那個氣度非凡的白衣弟子,便立刻蹭到了他身旁。
九明媚覺着世間事兒很是有趣兒,頭一回上鶴鳴山,是被五花大綁地押上去的。入宮還不到十日。頭一回進入後宮的核心——鳳瑾宮——還是個五花大綁。
她動了動小胳膊,用那粗繩子蹭蹭癢兒。突然,她鼻尖兒一動。聞到一股子夢寐以求的味兒:仙靈……她猛地擡頭,望向前方。“風瑾宮”的金字匾額在飛檐下熠熠生輝。
鳳瑾宮正殿的鑲金雕鳳寶座上,正端坐着岐國這個國家的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方淑影。
同皇帝風烈過分的年輕成反比,皇后方淑影像一株被吸乾了養料的虞美人,花枝彎下,花瓣凋零,老成了花乾兒。從她那雙微微下垂的鳳眸兒和鵝蛋形的白臉蛋兒上,依稀分辨得出她年輕時的美豔絕倫。只是,就容貌而言,風億琅可半點兒不像他這位母后。
皇后方淑影上上下下地打量九明媚,鳳眸兒迸出一股厲色,紫乾的老脣蹦出幾個字兒:“你,就是那靈仙轉世的九更?”
“是。”
“你同叔子鈺那賊子相識?且,頗有淵源?”
“皇后娘娘想問之事,就只是叔子鈺?”九明媚不卑不亢地反詰,“九更雖不甚懂得你們人世間的事兒,但不是個蠢的,娘娘有話不妨直說。”
“大膽賤婢!竟敢對皇后娘娘無禮!”
說話的是個嬤嬤,約莫四十歲上下,滿臉的傲氣。看那錦瀾緞面的宮服,以及腰間所配的玉飾,皆比尋常小宮女高了好幾個檔次。能夠在皇后近旁服侍,還能替皇后說話,地位更是比尋常嬤嬤高得多,得臉得多。
“阿席,不得無禮。”皇后擺了擺蒼老的手,語氣竟比方纔和緩了許多,“到底是靈仙轉世,理當善待。”
“是……”阿席嬤嬤低了腦袋,向後退了一步,不再言語。
噫,一個紅臉兒,一個白臉兒,主僕搭配,幹活不累。
皇后接着問道:“衆人皆言,與豐紫英有恩怨的,只你一人。而昨夜你整夜未歸……”
“娘娘,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呢!”九明媚學着人間丫頭的恭敬腔調兒,苦大仇深地道,“我一個小丫頭,能跟豐姑娘有什麼恩怨?旁人所言,不過是流觴曲水那回,豐姑娘給如錦使了點兒絆子。天可憐見,那不過是主子們演奏順序的一點點變動罷了,算得甚麼恩怨?如錦都已經魂飛魄散了,我一個小丫頭,犯得着爲這點兒絆子去殺人?娘娘聽了恁些猜測,想必也覺荒誕得緊罷?”
皇后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旋即笑道:“但你可不是什麼尋常的小丫頭。”這笑容看似和煦,實則透着股子陰險。
九明媚笑了,在皇宮中摸爬滾打這麼些年,這皇后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娘娘這話我愛聽!”九明媚動了動指尖兒,粗實的繩索瞬間化爲粉末,將在場之人嚇了個十足。可她並不介意觀衆們的驚恐表情,兀自揉了揉被勒出了紅印子的胳膊。唔,她越來越發覺,凡人驚恐時的面部結構千奇百怪,還挺有趣來着。
“你……你要幹什麼!”阿席嬤嬤擋在皇后前頭,厲聲呵斥。
陳登原本守在殿外,一聽見這話,立馬帶領兵士衝了進去,霎時間,數十把劍指向了九明媚的咽喉。
九明媚笑盈盈地瞄了一圈兒,輕巧地打了個響指,數十把亮鋥鋥的寶劍成了一堆廢鐵。
“護駕!護駕!”
這嬤嬤,恁的聒噪!九明媚對着阿席嬤嬤的腦門兒彈了個崩兒,一下子將她彈到了牆根兒。阿席嬤嬤腦袋一耷拉,昏了,在牆根兒縮成了一隻老窩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