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午飯的時間,回去時,春亮特意繞到熟食店買了滷豬蹄、泡鴨爪之類的食物.回到家,他發現母親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熱情,本來有客人來作客時,她一般都會宰殺一隻雞,可如今連雞毛都沒看到。尤其是她見到詩涵第一眼時,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得有點假,只是爲了掩藏內心的不悅。
“阿姨,我來幫你洗菜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
她的語氣有些生硬,讓人聽起來感覺很不自然。
春亮把詩涵拉到房間裡,關上門,打開電腦一起看電影。
“你媽是不是很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別想太多了!”
“那我怎麼感覺她對我的態度比較冷淡呢?”
“感冒半個月了,一直都沒好。可能是身體不太舒服吧。”
“哦,看來我誤解她了。”
“沒事。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很快就會成爲一對無話不說的好婆媳!”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娶我?”
“你說呢?”
“要不元旦?”
“過幾天就元旦了,會不會稍微急了點?”
“那句話這麼說的,戀愛越久,結婚就越渺茫。芷欣與樊凌峰的愛情悲劇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嗎?”
“那不同。他們在一起有六年了,而我們連一年都不到。”
“那你要拖到什麼時候?別等你等得黃花菜都涼了。”
“要不明年的元旦吧?”
“要不折中一下,明年暑假?”
“呃……好吧,暑假就暑假。”
“那我可以先叫你一句老公嗎?”
他眨了下眼睛,疑惑且驚喜地望着她。不待他回答,她已輕輕喚了一句:“老公。”他把她攬在懷裡,內心涌起一股小衝動,想把她按在牀上。
“你怎麼不叫我老婆呀?”
“老婆——”
兩人剛想接吻,梅蘭敲了一下門。
“出來吃飯了。”
在餐桌上,梅蘭沒有怎麼啃聲,倒是海峰會和詩涵聊些家常。
吃完飯後,春亮和詩涵來到雪瑤的副食店裡。雪瑤正在樓上洗碗筷,二狗子嘴裡叼着一根牙籤,這麼冷的天還穿着短袖、中褲加拖鞋,走起路來發出拖沓拖沓的響聲。詩涵懷疑,他是否對環境冷暖的感覺缺失了。
“二狗哥。”
“這位是你的女朋友?”
“是的。她叫陶詩涵,這位是雪瑤的老公,也是我小時候的哥們。”
“二狗哥好。”
二狗子打量了一下她的容貌,身材不錯,臉蛋也還可以。
三人坐在茶几邊,二狗子便開始沏茶。詩涵認真觀察了下他的手指,指甲裡全是淤泥,指甲長而彎曲,而且裡面全是淤泥。這樣泡出來的茶,誰敢去喝?她頓時產生反胃的衝動,立即把視線移向別處。
也許是天氣太冷而睡不着的原因,周圍的很多村民,如林秀啊,桂英啊,屠夫三啊,老周叔啊,香蘭啊等,都走了過來,一起喝喝茶,絮絮叨。此時,雪瑤也從樓上走了下來,把一袋帶殼的花生分給大家剝着吃。
花生吃飽了,茶也喝足了,四位村婦又搬來一張小桌子,玩起了撲克牌。
屠夫三說道:“二狗子,你這裡怎麼不弄臺自動麻將桌啊?”
二狗子說道:“我不會玩嘛!”
屠夫三說道:“你不會玩,可是有人會玩啊!再說我們又不是不給你租金!”
老周叔說道:“弄一臺也好,增加點收入嘛!”
二狗子說道:“過一兩天我就弄一臺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大家在聊天的過程中,提到了發生在村裡的很多奇聞異事。
第一個靈異事件。村裡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獵戶,經常半夜三更來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夾野豬。七月半的那天晚上,他跟往常一樣再次出門。把野豬夾裝好了以後,他正要轉身回去,就聽到了從腳下發出的,好像是女人非常哀怨的哭聲。
他根本就不把它當成一回事,興許就是風吹草木發出的聲音,沒什麼大不了的。第二天他去收野豬夾的時候,發現昨晚所處的位置正是一座墳墓的地墳堂上,只是野草長得過於茂盛而把墳墓給掩蓋了而已。
他當時就有些心慌了,問了下村裡好幾位年長的老者,才得知那座墳墓的主人其實相貌還算俊俏,早年讀了幾年私塾的婦女,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因爲地主成分的原因而被活活鬥死了。
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遇到了鬼,可是他的家人只要走到他的身邊,就能聞到一股異樣的味道。家人惴惴不安,從很遠的地方請來一位道士來驅鬼逐魔。可是屠戶一輩子都不信什麼陰邪鬼異之類的東西,就把那位道士轟出了家門。
過了幾天,那位屠戶用時風車裝着剛宰殺好的野豬肉運到縣城去賣,結果在轉彎的時候與一輛重型貨車相撞,當場死亡。腦袋都被碾扁了,腦漿和內臟都露了出來。村民們才知道,他原來被女鬼纏身了。再後來,村裡再也沒有人敢幹夜出捕獵的勾當了。
第二個靈異事件。屠夫三還很年輕的時候,有一次騎着自行車到鎮上應邀去吃飯。哥們幾個感情好,就多喝了幾杯。好幾年不見,大家聚在一起互訴衷腸。一直到了晚上十二點,宴會才散開。
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個三岔路口,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只見上身不見下身,頭髮很長,穿着紅色燈芯絨衣服的女子在前面招手。他騎了過去,卻發現什麼東西都沒有。他敏銳地感覺到,半夜遇到女鬼了。他當時嚇得心都快裂了,拼命地蹬自行車,只想快點回到家。
第二天,他也去問了下那幾位年長老者,沒想到三岔路口也有一個墳墓,墳墓裡的女主人在入葬時所穿的衣服就是那件紅色的燈芯絨的衣服。爲了不讓那位獵戶的悲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當晚就買了香爐、火燭、紙錢、黃紙、蘋果、餅乾等祭品,請附在身上的鬼混入地。因此,他一直活到了現在。
第三個靈異事件。老周叔初爲人父的時候,他的父親因爲直腸癌而早逝。逝世的時候正好是大年三十的前幾天。
到了除夕吃團圓飯的時候,老周叔的妻子多端了一副碗筷放在桌子上。因爲根據客家習俗,逢年過節時,死去的親人可能會變成一隻飛蛾或者一隻青蛙回來看一看,所以吃飯的時候要多預留一副碗筷和多預設一個位置,好請鬼魂入座。
一家人都在埋頭吃雞肉的時候,老周叔四歲的兒子突然喊了一句:“爺爺。”大家都停止咀嚼,問道:“爺爺在哪兒呢?”兒子用手指了一下,正是在那個空缺的位置上。小孩子是不會說假話的,於是全家人都相信爺爺真的回來了。
當天晚上,老周叔的兒子就發起了高燒,而且燒了一個星期都未退。村裡的診所看過了,鎮衛生院去過了,到縣人民醫院也打過點滴,可不知爲什麼,病情未見好轉。老周叔的母親建議他到父親的墳頭去祭奠一下。沒有想到第二天,兒子的病情自然而然地好了。
第四個靈異事件。村裡有一個孤寡老人一人留守在家,兒子和兒媳都出門打工去了,老伴在很多年前就病逝了。
有一天晚上,他睡覺的時候就聽到了隔壁的廚房有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開始他以爲,可能是老鼠或者貓什麼的,半夜出來吃東西。他起牀後來到隔壁,開門打開燈,發現什麼都沒有。
他入睡後不久,那種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按道理來說,只要把那些動物驚動了,它們是不可能再會出現的。難道是賊來偷東西?可是廚房裡也沒有什麼東西好偷的啊?雖然如此,他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再次走了過去,把裡裡外外找了個遍,愣是沒有發現人的影子。
他再次入睡,那種聲音就再也沒有出現了。第二天他到廚房準備煮麪條時,發現竈頭上出現了很多奇怪的腳印,既不像貓的腳印,也不像老鼠的腳印。他把周圍的村民都找來辨認,都說那不是動物的腳印。
那位老人想起,其實這幾間房子並不是祖上傳下來的,而是一位無後的老人送給他的父親的。他清晰地記得,無後老人因爲跟鄰居有多年的過節,一時氣不過就踩在竈頭上,把繩子系在樑上,然後上吊自殺。
很明顯,那些腳印正是那位無後老人所遺留下來的。也許是他在陰間過得比較悽苦,經常飢一頓飽一頓,此次回來可能就是爲了找吃的。孤寡老人買了一些紙錢燒給他用,可儘管如此,過了不到一個月,那位老人還是去世了。不過走得很安詳,死了幾天才被村民發現。
詩涵聽完這些靈異事件,嚇得面色蒼白,感覺有無數的鬼混向她走來,接着附在了她的身上。
“春亮,要不你送我回去吧?”
“呵呵,那麼膽小!”
“我真的有點怕!”
“有我在,你怕什麼?”
兩人向二狗子和雪瑤告辭後,離開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