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春亮沒怎麼說話,一個勁地喝着悶酒,喝得半醒半醉。謝傾城結完帳,大家有些東倒西歪地走了出來。
“帥哥,你忘了你的花。”一位笑靨如花的女服務員捧着一束玫瑰花,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說道。
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移向春亮那不知是因醉酒還是因尷尬而通紅的臉上。
“其實我很喜歡你,這花是送給你的!”他藉機替自己解圍道。
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
樊凌峰與芷欣步行來到市政公園。一羣小孩頭上、手上與腿上分別戴着頭盔、護腕與護膝,非常瀟灑地穿梭着。花池裡開滿了密密叢叢的雛菊、映山紅與蝴蝶蘭,散發出陣陣幽香。兩人在湖中悠悠地划着小船,不時地將手伸進湖裡戲水。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我要跟我分手的嗎?”芷欣故作生氣地說道。
“在沒有見到你的這兩年,我發現我吃不香,睡不好,驀然間感到做什麼事情都索然無味!尤其是看到你跟春亮在油菜花地拍攝的照片,感覺自己彷彿每天都浸泡在醋罈裡,欲罷而不能。”
“那你還要離開我嗎?”
“這次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真的嗎?”
樊凌峰抓住芷欣的手,繼而摟住她的小蠻腰,把胸腔裡的心聲通過肢體的接觸傳遞到她的心裡。“真的。”這句話猶如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絲笑意。他把臉慢慢湊到她的紅豔欲滴的櫻桃玉脣邊,深情地熱吻起來。
“春亮的那束玫瑰花本來應該是送給你的。”
“怎麼可能?”芷欣佯作吃驚地說道。
“跟你開玩笑了,其實我是瞎猜的。”
“聽說新市場那邊的金店打折,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
春亮稀裡糊塗地回到家,步履踉蹌來到浴室洗了一盆熱水澡,頭部疼得要炸裂一樣。在太陽穴與印堂處抹了點虎標萬金油,疼痛才稍微緩解些。前些日子一對苦命鴛鴦蛇死於亂棍之下,沒想到近日果然得此報應。
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的這首英譯詩成爲了自己的真實寫照。然而他內心由衷地欽佩學界泰斗金嶽霖先生,民國才貌雙絕的林徽因嫁給梁啓超之子樑思成後,他因對愛情堅貞執着而終身不娶。
他從書櫥裡拿出毛筆與水寫布,可是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寫什麼。突然,腦海裡浮現出一首佚名的無題詩,正好與此時的心情相吻合。揮筆寫道:“蝴蝶爲花碎,花卻隨風飛。落葉爲風枯,風卻似無情。”隨即把手中的筆一扔,躺在牀上矇頭而睡。
樊凌峰把芷欣送到家門口,已是深夜十二點多,街道闃無人聲。芷欣打開門,樓上的客廳依然亮着燈光。到了客廳,只見父親來回踱着步,鉚勁抽着煙,而母親坐在布藝沙發椅上,臉頰上還殘留着淚水劃過的痕跡。
“你的手機呢?怎麼老是打不通?”官風燕把憋在心裡的情緒發泄了出來。
芷欣從手提包裡取出手機,翻開一看,果然有十來個父母的未接來電。
“媽,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了,沒聽到。”
“你怎麼那麼纔回來?”張春輝有些生氣地說道。
“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今晚在縣歌舞劇院參加慶‘五一’教職工文藝晚會。”
“有沒有獲得什麼名次?”張春輝收斂了怒氣說道。
“歌舞類二等獎。”
“獲獎不獲獎倒沒什麼,人平安回來了就好。”官風燕心平氣和地說道。
“媽,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擔心什麼?”
“你沒看《今日說法》嗎?一位女子深夜開豪車被搶劫,結果車內的現金被洗劫一空,豪車被焚燒,屍體被丟棄到廢井裡。”官風燕惶惶不安地說道。
“行了,以後開車我會小心點。”
五月一日一大早,芷欣開着紅色大衆高爾夫汽車,載着樊凌峰行駛在汕揭高速公路上。經過四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汕頭。車子從月蒲收費站下高速,進入昇平區,來到一家比較高檔的海鮮餐廳,點了醬燜海鮎魚、蒜蓉蒸鮑螺、紅燒北極貝、椒鹽皮皮蝦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海鮮還是第一次見到,也是第一次吃到,真是大開眼界,大飽口福啊!
下午,他們兩來到礐石風景區,遊覽了古樸清幽的白花尖大廟,書法遒勁渾厚的塔山摩崖石刻,磅礴蒼溟的香爐山,巨石壘疊的垂虹洞,具有濃郁潮汕鄉土氣息的蘇安水鄉度假別墅區,鬱鬱蔥蔥的亞熱帶植物等。
到了傍晚,他們兩在澄海萊蕪渡口附近的一家旅館開了兩間房。洗漱完畢後,樊凌峰摟抱着她,靠在牀上看《後宮甄嬛傳》。畫面中出現了七阿哥允禮與甄嬛接吻的鏡頭時,樊凌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倏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你不是保證同住一間房但什麼都不發生的嗎?”芷欣掙扎了一下,說道。
樊凌峰沒有搭理她,輕輕地舐舔着她的耳垂,從外圈舔到內圈,繼而吻着她光滑嬌嫩的脖子。在他溫柔的強攻下,她感覺全身酥麻,很快失去了反抗。他邊與她舌吻,邊揉捏着她的兇部。他如狼似虎般迅速脫掉她的黑色蕾絲睡衣和粉紅色的性感兇罩後,芷欣一把抓住他的手。
“不會,我們還沒達到那種地步!”芷欣語氣堅定地說道。
“那好吧。”樊凌峰只好悻悻地從她身上爬了起來。
“那你回去吧,明天還要早期呢!”
正當睡得迷迷糊糊之時,芷欣從牀上蹦了起來,惱羞成怒地說道:“該死的蚊子,叮了我一腳的包。”手使勁地抓撓着癢處。她敲了敲他的房門,樊凌峰看着她一副想睡卻不能睡的可憐相,樊凌峰只好睜開慵懶的睡眼,穿好衣服,迅速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回到賓館後,樊凌峰把電蚊香插上,在癢處抹了點風油精,扇着扇子爲她驅趕蚊子。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退掉房間後來到澄海萊蕪渡口,碼頭早已排起了去汽車長龍。街道兩邊堆滿了昨夜夜宵後剩下的海鮮殘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汽車長龍如壁虎漫步,一個多小時後,總算把車開到了船舶裡。輪船擺渡了近四十分鐘後,終於到了南澳島的長山尾碼頭。
來到青澳灣,五月的海水還有些冰冷,他們只好高卷褲管,脫掉鞋襪,光着腳丫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行走。岸邊沒有奇形怪狀的貝殼,沒有峻峭嶙峋的岩石,也沒有高聳入雲的椰子樹。登上覽月亭憑欄縱目,一灣湛藍的海水,低吻着潔淨寬廣的沙灘。
“你相信海枯石爛的愛情嗎?”
“我不敢說愛你天長地久,但我會愛你到牙齒掉光。”
“男人的甜言蜜語是一杯毒酒。”
“那你相信嗎?”樊凌峰從後面摟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春亮與雪瑤在縣城逛了一圈,找到了一家既不在鬧市也不算偏僻的店面。經過與房東的磋商,雙方簽訂了一份店面租約,大概內容爲轉讓費爲一萬元,押金三千元,租賃合同爲三年,店租爲預收形式,每月一號上交店租三千元。
接着,兩人分頭行動,春亮負責辦理衛生許可證、工商營業執照、菸草零售經營許可證等,雪瑤負責店面裝修,購買自動麻將機和進貨。一切準備就緒後,只需等着風水先生擇定的吉利日期開張。
熱吻一陣後,樊凌峰下了車,來到賓館。芷欣把車開進車庫,提着一大袋豬肉脯、老媽宮糉球、宵米等潮汕特產走進屋裡。張春輝夫婦邊嘗着美食,邊欣賞着在汕頭拍攝的照片。
“這個男的是你男朋友?”張春輝問道。
“他就是前些天半夜送你回來的那個?”官風燕問道。
芷欣暗思忖道:“不如趁此機會打開天窗說亮話,先探探父母的意見如何。”她便把樊凌峰的情況如實描述了一遍。
“他這個人的人品怎麼樣?”張春輝問道。
“他很有上進心,對我也很好。”芷欣臉上洋溢着幸福。張春輝聽後露出滿意的微笑。她趁熱打鐵繼續說道,“爸,媽,我想也許我就是他的肋骨吧!這輩子我就想嫁給他!”
“欣欣啊,你是不是凍着發燒了?”官風燕用手觸摸她的額頭,沉着地問道。
“媽,我是很認真的!”芷欣堅定地說道。
“女兒啊,不是說我執意要阻攔你們什麼,雖說他是什麼網絡工程師,充其量也就是高學歷的打工仔!我之所以反對你嫁給他,原因有二:一是你的姐姐嫁到外地,你姐夫又經常出差,家裡事無鉅細都由她包攬,我們想伸手幫她一把都難;二是他沒有正式單位,沒有房子,沒有車,沒有親戚朋友,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我們當父母的不就是怕你嫁給他受苦受累嗎?你總不能拿自己的青春來賭明天吧!”官風燕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我跟他是有感情的!”
“女兒啊,你以爲婚姻是桃花源還是伊甸園啊?感情能當飯吃嗎?”
“好啦好啦,你少說兩句就不行?都什麼年代了,現在講求的是自由戀愛,我們做父母的就不要瞎操這份心了。”張春輝從中調和道。
“什麼叫瞎操這份心,我可不想把女兒的希望寄託在沒有前途的女婿身上!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是堅決不同意這樁婚事的!”官風燕轉過身對着張春輝厲聲地責問道。
芷欣聽到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中心窩,沸騰的血液從胸腔裡涌了出來。她馬上站了起來,手捂住嘴巴,衝向房間,“砰”地一聲,把門狠狠地甩上。父母趕忙跟過去,可門已經反鎖了。
“欣欣,開門,欣欣……”張春輝使勁地喊道。兩人再敲了一會兒門,沒有應答,便無奈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