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賈和範睢(suī)出使齊國的任務結束,一同回到魏國。
須賈對相國魏齊說:“齊王想要留下我的門客範睢做客卿,又賜黃金,又賞牛肉美酒,我懷疑範睢私通齊國,把魏國的秘密告訴了齊國,所以賞賜他。”
私通外國誰不氣惱,魏齊會集賓客,派人把範睢抓起來,當場審訊。
範睢便被按倒在臺階下。
魏齊厲聲問道:“你把魏國的機密告訴了齊國沒有?”
範睢說:“我怎敢那麼做。”
魏齊問:“既然沒有告訴他們機密,齊王爲什麼留你。”
範睢說:“確實是想讓我留下,但是我沒有答應。”
魏齊又訓斥道:“那麼賞賜你黃金、牛酒,你爲什麼接受?”
範睢說:“齊國使者強迫我收下,我擔心違背了齊王美意不妥,勉強留下牛酒,那黃金十斤,沒敢接受。”
魏齊咆哮大喝:“賣國賊!強詞奪理!難道齊王會無故賞賜你東西嗎?”
喊來獄卒把範睢綁起來,當場打了一百杖,讓範睢招供私通齊國。
打完以後,範睢忍着疼痛說道:“我實無私情,怎麼招供?”
魏齊看到範睢嘴硬,更生氣了,大怒道:“給我打死這個奴才,不要留下禍根!”
獄卒用鞭子亂打。
這些人就是打人的機器,不一會兒,範睢遍體鱗傷,牙齒被掉好幾顆,血流滿面,“嘎吱”一聲,肋骨也被打斷了。
範睢疼痛難忍,號呼喊冤,打着打着沒了聲音。
衆賓客見相國盛怒之下,沒有人敢勸。
範睢血肉模糊,一動不動躺着地上,獄卒看範睢(suī)不動彈了,也停了下來。
有人上前把手放在範睢鼻孔下試探,報告魏齊:“範睢死了。”
魏齊走下臺階,看到範睢面目全非,體無完膚,捲縮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手指範睢罵道:“賣國賊死得好!給後人做個榜樣!”
命令獄卒用葦薄捲住範睢的屍體,扔到廁所便坑內,讓賓客把屎尿拉到他身上,死也不能讓他做個乾淨鬼。
魏齊設宴款待賓客。
轉眼間,天色將晚,也是範睢命不該絕,死而復甦,從葦薄中睜開眼睛向外偷看,只有一小卒在旁看守,範睢疼痛難忍,渾身沒有一點力氣,過來好長時間,他掙扎着發出微微一點聲音。
看守的小卒聽到後,慌忙來看,範睢對他說:“我傷得太重了,雖然暫時甦醒,決定不可能活下來,你如果能讓我死在家中,方便家人殯殮,我也就滿足了,我家裡有黃金數兩,用來答謝。”
最後一句話起作用。
看守的小卒貪圖利益,想了想對範睢說:“你仍舊裝死,我進去稟報一聲。”
這時候,魏齊與賓客們都已經酩酊大醉,看守的小卒稟告說:“廁所裡的死人腥臭難聞,如何處理?”
賓客們都說:“範睢雖然有罪,相國這樣處置已經足夠了。”
魏齊舉着酒杯,剛纔還在暢飲,聽到範睢的名字後,面帶怒容說道:“把他扔到野外,讓野狗吃掉他。”
看守的小卒退下。
賓客們繼續暢飲,盡歡而散,魏齊也回內宅休息。
再說那位看守小卒,等到夜深人靜,把範睢背到家裡。
範睢的妻子看見,心疼得不得了,範睢讓妻子取出黃金答謝,卸下葦薄,交給看守小卒,讓他拋到野外,掩人耳目。
看守小卒走後,妻子將範睢的血肉收拾乾淨,全身都是傷口不容易包紮,用布裹起來,然後給範睢端來一些吃的。
範睢對妻子說:“魏齊特別恨我,知道我必死,還會有疑心,我能從廁所逃出來,是趁着他喝醉了,明天看不到我的屍體,一定會到家裡來,我就活不成了。我有八拜兄弟鄭安平,在西門旁邊簡陋的巷子裡,你連夜把我送到他那裡,千萬不可泄漏,一兩個月以後,我創傷癒合,便逃命四方,送走我以後,你在家裡可以發喪,跟我死了一樣,斷絕他們的疑心。”
妻子按照範睢的話,讓僕人先去通知鄭安平,鄭安平來到範睢家,和他的家人一同把範睢揹回自己家。
第二天,魏齊醒來,果然疑心範睢,恐怕他昏死復甦,派昨天看守範睢的小卒去尋找範睢的屍體,看守小卒回來稟報說:“昨夜丟棄在野外無人之處,現在只有葦薄在,想必是被野狗野豬叼走了。”
魏齊又派人去範睢家查看情況,回來稟報範睢家人披麻戴孝,魏齊這才放心。
範睢在鄭安平家,敷藥將養身體,漸漸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