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大風大浪經歷的多了，許時這裡可是沒有什麼百廢待興的肅穆氣的。
和外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不能說和沒事人一樣，但也沒看出受了多大影響。
唯一情緒不對勁的大抵就是潘楓了……被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冬瓜師孃，啊不，顧怡師孃呼來喝去，小姑娘心裡委屈死了。
偏偏師傅還沒法給她出頭——好歹是和SS級對練了一把，夏無憂的併發症又是極致虛弱，少不了要靜養一段時間，這些天怕是連牀都很難下。
嗚嗚嗚。
猛女再次落淚。
不過黑兔小姐也沒得意多久，就被身後出現的影子揪住了耳朵，“顧怡，你好歹也是長輩，和小孩子斤斤計較什麼？”
蘇琳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無奈，看得出來，許時不在的日子裡，她沒少爲自己這個頑劣的“姐妹”操心。
“哦哦哦，疼……”
顧怡似乎被捏住了命脈，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蘇琳姐我錯了，別揪別揪……”
顯然，許時不在的日子裡，妹子們之間的長幼尊卑也有了更清晰的分層。
蘇琳不給她慣着，一直等到她信誓旦旦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欺負可憐的潘楓姑娘後，才點點頭撒開了她。
“人家也還是小孩子呢……”
顧怡揉着耳朵嘟囔道。
其實還真是，畢竟她沒比楓與玲兩姐妹大太多，要是她們算小孩子，自己可不也是？
正牌大夫人才不吃她這一套，轉頭安慰起了潘楓。
“小楓別在意哈，你顧師孃就是這個性格，沒什麼惡意。”
她的語氣說不出的溫柔，但也帶着點認真，“不過呢，如果以後她還欺負你，你師傅管不了就來找我說，知道了嗎？”
“嗯……”
潘楓其實也沒太委屈，但面對這樣的安慰還是暖暖的，“謝謝蘇師孃。”
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爲孃親從銀鬆島過來了呢。
許時也呆住了，我看到了什麼？
鬼鬼，這哪裡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蘇琳？
有一說一，雖說以前她對自己也是照顧的無微不至，但絕對不是剛纔展露出的那般模樣！
可能是因爲腦子裡一直烙着“少爺和女僕”這樣的思想，這些年來蘇琳和自己之間總歸是有點疏遠在的，那個度把握的也很好，不會僭越一分。
也就是捅破了那層窗戶之後，兩人間的感情看起來纔像正常情侶，甚至正常夫妻那般。
但對潘楓就不是，許老闆很明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母性光輝。
你是誰？你讓大家感到好陌生！
尤其是在對她的過往知根知底的情況下，許時就更覺得這一切好特麼離譜。
不過潘楓是不知道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眼前的蘇師孃之前手撕教廷的白銀騎士時有多生猛，只覺得這個師孃好好，說起話來都柔柔軟軟的，讓她舒服的很。
“你會覺得很意外麼？”
唐霜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我倒是感覺很正常。”
“哦？”
“你和蘇總監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嘛，她也願意替你操持這些家務上的事情。”
唐大總督饒有興趣道，“除此之外，她可能也很願意和你有個愛情的結晶？”
正確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如果說其他妹子和許時之間尚且有小別勝新婚的悸動，那蘇琳和他之間可能早就進入了下一個階段——正兒八經的像一個家庭一樣生活。
綿延子嗣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嘛。
但許時是知道的，他在這方面的興趣不大，至少在「天理」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是不會有這樣的考慮的——且不說生孩子要投入多少精力，「天理」一日不除，生下來的孩子是不是也和傀儡一樣？
這些事情早在出海之前他就和蘇琳聊過，對他的決定對方自然是一百個支持。
那麼，既然短時間不打算給家裡添丁進口，拿他收的這些徒弟當孩子看也不錯吧？
哪怕是大孩子。
“你倒是看得透徹。”
許時笑了笑，言語中也多了點感慨。
“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哎。”
唐霜笑了，“堂堂前稽查局長，現任夜罪之城總督，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我還不如下課……倒是你有點當局者迷了不是麼？”
許時不置可否。
說話間，蘇琳也哄好了潘楓。
“去照顧照顧你師傅吧，睡了一晚上治療倉，她現在應該好多了，不過肯定還需要人陪護。”
“嗯嗯！”
潘楓是個孝順徒弟，不用她提醒也正這麼打算呢。
她還揪走了在許時這裡看熱鬧的妹妹，搞得小玲姑娘也有點幽怨。
好容易聽聽師傅的家事，這麼好的機會說沒就沒啦！
“我和你說哦，妹兒。”
離開的路上，潘楓還神秘兮兮的和妹妹咬耳朵，“我算是看出來了，師爹這麼多師孃裡，絕對是蘇師孃說話最管用！”
“嗯呢，所以？”
“所以……當然要好好孝敬她呀！”
潘楓頓了頓，換了相對委婉的說辭，“我可不想再被顧師孃欺負了……”
她的語氣中還多了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妹兒你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
“啊……姐姐說得對。”
潘玲用力點了點頭，看向姐姐的眼神變得有點複雜。
怎麼說呢？
這種事情好像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吧……姐姐你大可不必整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不過對姐姐來說，能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很了不起啦。
姐姐真棒！
可憐的潘楓小姑娘還不知道，自己在妹妹眼中，其實也和孩子差不多。
……
在潘楓潘玲姐妹情深的時候，顧怡也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被蘇琳揪到了許時面前。
“這孩子我管不了了，你看着收拾吧。”
蘇大總監長長嘆了口氣。
“咱先從戲裡出來行麼？”
看着她還是一副老母親的口吻，許時屬實有點蚌埠住，“不過小兔子你的確不像話，咋還計較上了呢？”
“許時！”
顧怡氣死了，“你不幫我說話就算了，看着我被欺負了也不管是嗎？”
“我哪來得及哦？”
渣男甩出管用的伎倆，“而且你這也不是被欺負好嗎？”
“你你你……我和你拼了！”
黑兔小姐纔不要聽他當理中客，腦袋一甩就準備發動家傳絕學火箭頭槌。
好在她那點水平根本不是許老闆的對手，許時很輕鬆的制住了他，反手將她擁入懷中。
“真是的，一年多不見，怎麼還是學不乖呢？”
他揉了揉顧怡的頭髮道。
有一說一，許時自己都曾不止一次的感覺，自己在說情話這方面多少是帶着點霸總味道的，控制不好就會有點油。
但偏偏妹子們對此都挺受用，倒也不失爲一件壞事。
反正顧怡挺受用的，緊繃着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還不是你的問題麼？”
現在輪到她可憐巴巴了，“見你見不到就算了，身邊還有了新人在……我氣不過。”
“咋還成小醋罈子了呢？”
許時哭笑不得，“小楓小玲對我來說都是徒弟好嗎？”
這倒是真的，就算再是什麼色中餓鬼，他對這倆孩子都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反而一直憋着勁想要將她們培養成才，好苗子不能放過嘛。
“那那個女皇怎麼回事？”
顧怡不依不饒，“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你和她之間的眼神不對勁！”
她是絨布球……許時在心裡給東方曉定了定位，但依然面不改色的說道，“我們只是合作關係。”
可不就是合作關係麼？醬醬釀釀的事情也只是發生在了精神領域而已，我們的身體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你少騙我了！”
黑兔小姐白他一眼，“你絕對給她身上也種了……那種東西！別以爲我不知道！我能感受出來！”
嘶，這都被你發現了？
許老闆大呼見鬼，但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事實就是被「惡念熵增」種下種子的人，彼此之間是有點感知在的。
所以就算他什麼都不說，顧怡也一樣能發現。
但也就是因爲「惡念熵增」，她也鬧不到太深去，沒一會就自己調整好了狀態。
就是語氣還有點悶悶的，“我不管，你陪着我。”
“好好好。”
許時覺得她有夠可愛，“正好我要去外公那裡一趟，要一起麼？”
“……彳亍口巴。”
小黑兔回答的不情不願，但握許時的手倒是握的緊。
看着他們倆遠去，唐霜和蘇琳相視一笑。
這倆都是成熟女性，顧怡的行爲落在眼中真和小孩子撒嬌沒區別。
“不如我們也聊聊吧？”
蘇琳主動問道，“聊聊……你和許時之間的事情？”
這一年多她沒有白和對方相處，唐霜和許時之間那點事情她也早就一清二楚。
如今大家在一起，有些話更是要挑明瞭說。
“這不用了吧……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能處理的，蘇姐。”
唐霜難得對她用了這樣的稱呼，“說真的，你知道後沒有阻撓我已經很感激你了。”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當初自己和許時確認關係的時候，蘇琳幾乎是全程目睹……這種事情實在太刺激，饒是她堂堂大總督，心理素質再好也難頂。
這也導致她在蘇琳面前總是有點心虛，說起話來甚至都帶了點茶味。
“我倒是想呢，妨礙他享受齊人之福了麼？”
蘇琳不服氣的哼哼一聲，“而且我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走吧，哪怕是好朋友之間聊聊天呢。”
“嗯呢。”
……
話分兩頭。
許時沒有忘記昨晚和老爺子之間說的，帶着顧怡馬不停蹄找了過來。
他那所府邸倒是很大，不過老人家似乎不願意和小年輕一起住，而是更願意享受獨屬於自己的清淨。
好在以他在華蘭帝國的身份，給文盛魁單獨找個住處倒是很容易，一應事宜早就安排的妥妥當當。
兩座府邸之間離得也不遠，走不了幾步路就能到。
許時到的時候，老爺子正在院子裡小寐。
“外公。”
他輕聲喚了一句，文盛魁置若罔聞。
“外公！”
顧怡也跟着叫了一句，這回老爺子倒是很快睜開了眼睛。
“是小顧啊，怎麼想起來看我這老頭子了？”
他的迴應親切得很，“昨晚經歷了那麼多，你倒是休息的好。”
“哎哎哎，您親外孫在這呢！”
許老闆難得破防，湊過去當顯眼包。
“嗯？”
老爺子哼了一聲，語重心長的叮囑着黑兔小姐，“以後來看外公自己來就可以了，用不着帶不三不四的人過來嗷。”
“知道啦。”
顧怡知道這是他給自己出氣呢，簡直不要太開心。
是了。
以文盛魁的水平，這麼點距離，閉着眼睛也知道許時那邊發生了什麼。
許時有苦說不出，咋上了年紀還是非不分了呢？
“好好好，以後我把她祖宗供着行了吧？”
他在心裡給這一老一小倆活寶翻了個白眼，然後說起了正事，“來找您也是有要事相商，別擺出這種表情好不？”
“……說說看。”
文老爺子也是逗他玩，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其實還是一定要專程來一趟的原因吧。”
許時解釋道，“不光是幫我撐撐場子，主要也是因爲您的身體。”
“您應該已經知道了，這片大地上有着夜罪之城不具備的液態「鏽霧」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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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焰也已經做了很多臨牀試驗，得出的結論是，用這種礦石作爲媒介製造出的藥劑，對患者的傷害更小，也更容易能被人體所接納。”
“所以？”
“所以我們已經開始研製改良版的移植藥劑了。”
許時嘆了口氣，“我想了想，以您老人家的情況，還是得接受自愈異能的移植。”
“之前不行是硬件問題，如今這個問題解決，我不想拖。”
“您來這裡的話，也方便成品出來後第一時間接受手術。”
“……”
文盛魁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他自己都不太關心自己的身體了，也就是之前聽說有治療辦法時來了點興趣，後面做了配型發現年齡太大風險太高也就沒再關注，一年多下來都不記得這回事了。
倒是沒想到好外孫一直掛念着——他的理由當然也沒有那麼純粹，但是許老闆對家人親友是什麼態度，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我老頭子一個，不需要那些花裡胡哨的。”
良久，文盛魁才仰了仰頭，一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在他身旁陪伴了許久的顧怡卻一眼就能看出來，老爺子做出這樣的動作，很明顯就是口不對心。
別看他一臉平靜，心裡指不定多開心呢，好外孫知道孝順老人了嘛。
嘿，傲嬌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