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實驗的效果顯然是令衆人欣喜的，一時間居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有一說一，「鏽霧」，尤其是最爲原始的氣態「鏽霧」，想要直接拿來做些什麼是非常困難的。
無論是夜罪之城還是華蘭帝國，利用更多的還是其他形態的「鏽霧」，譬如礦石，或者受到侵蝕的海水等等。
不過這種實驗，如果不對原始形態「鏽霧」進行，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好在江澄澄足夠靠譜，已經制作出了一個簡易的儀器，可以以秒甚至毫秒爲單位，記錄下「鏽霧」時時刻刻發生的變化，譬如濃度上的傾斜，或者輻射值的跳躍等等。
也算是可視化了「鏽霧」的數據。
而如今，在陸白巖的時光回溯下，作爲樣品的「鏽霧」正正好變化到了三十分鐘前的數據，分毫不差。
這也說明了，這種看似離譜的做法，是真真切切可行的！
“也不枉我和澄澄辛苦了這麼多天了。”
作爲項目主導之一的謝清焰哼了一聲，“某些人想好怎麼獎勵我們了嗎？”
“夫人們辛苦啦。”
許時雙手合十，眉眼噙着笑意，“條件隨便開，我這個做夫君的說什麼都要滿足。”
“哼，說的好聽，我讓你把其他人都遣散了你能答應嗎？”
謝小狗白他一眼，故意拿話噎他。
“你不會這麼無情的對吧？”
許時發揮渣男本色，嬉皮笑臉道。
“那就別說大話。”
未婚妻小姐聳聳肩，不過語氣裡也沒什麼較真的意思。
許時是什麼人她還不清楚？她也沒真的想過要這麼做……或者說以前不是沒有嘗試過，只不過後果不怎麼美好就是了。
但是多陪陪自己總是可以的吧？別的東西她不缺，但陪伴什麼的，誰也不會嫌多。
“好好好，夫人教訓的是。”
許時笑着和她道歉，纔沒有要和她掰扯的想法。
這種事情也得分時候嘛，平時和她脣槍舌劍的，最開始或許還是真的吵架，發展到現在則更像是夫妻間的小情趣罷了，要是真的相敬如賓，不是他腦子出了問題，就是謝清焰發燒燒昏了頭。
但現在不一樣——眼下進行試驗的重要性，顯然要遠高於一時之間的打情罵俏，對於這樣的成果，哪怕只是一小步，也是需要認可並稱讚的。
不過他也不得不說一句，江澄澄和謝清焰，真真是他身旁不可或缺的頂級賢內助，無論是生活還是事業上，早就離不開她們的陪伴了。
又或者說，她身邊的誰不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沒有她們，肯定也沒有今天的自己。
大家是一榮俱榮的，本來就不需要什麼高低。
許老闆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清醒的，一時間甚至都有點慶幸。
他自己都沒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起初那股不管不顧的冷血，以及面對他人時會先以如何利用來揣摩的想法也在逐漸變淡。
總而言之，很棒就是了。
“先別急着開香檳啦。”
相比之下，反而是愛許時愛到了骨子裡的江澄澄更加清晰，“一次實驗的樣本支撐還是不夠的，必須要再反覆幾次纔好。”
“陸先生，拜託你了。”
她看向眯眯眼，微笑道。
“……好。”
事到如今，陸白巖自然也很清楚許時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了。
以他的角度來看，做這種事情其實算是很瘋狂了，比他以往要做的任何事情都更瘋狂。
最關鍵是吃力不討好好嗎？有一說一誰都知道利用「鏽霧」，或者說「神息」一直都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但在絕對的力量，以及其所能帶來的便利和利益面前，沒有人敢說自己能完全拒絕「鏽霧」的誘惑。
又或者說即便想也沒辦法拒絕，「鏽霧」存在了不知多久，如今更是早就無處不在，甚至於每次呼吸都逃不開，哪有人能做到真正的獨善其身？
所以，無論是不是「升格者」，大家對於「鏽霧」的態度早就已經定型，也可以說，大家早就接受了這東西的存在，並願意在此基礎上進行發展和生活。
最直觀的可能就是罪城的那些貧民了，他們會因爲不接受「鏽霧」而放棄服用那些阻斷藥物麼？
顯然不會，相比于堅持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下去纔是更重要的事情。
華蘭帝國當然也同樣存在着類似的情形，雖然換了個地方，但這些共通的東西，總歸是萬變不離其宗的。
所以說，比起以前對許時的全盤肯定甚至仰慕，在這件事上他其實是有些不理解的。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他倒也不會提出異議就是了。
原因無他，這孩子被許時AFK的太深了，尤其是之前那波話療，更是讓他堅定了追隨的許時的想法。
至於究竟是以夥伴的身份，還是以工具人的身份，這似乎都不怎麼重要。
那是他自己搖擺不定該承受的苦果，半點賴不到別人身上。
哎，CPU。
不過這也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罷了，更多的是他本身就想跟着許時去見識帝國外更廣闊的世界，許時描繪中的，他的城邦，眯眯眼可還連去都沒去過呢。
哪怕是爲了這個，他也不會就此罷休的。
而他其實也猜得到，用不了多久許時一行應該就要啓程返鄉——這裡的科研條件相比之下還是太過簡陋，這是不爭的事實。
開個頭沒問題，但要是想進行更深更細的研究，還是得有夜罪之城的大環境——更加高精尖的儀器，以及更專業的技術團隊輔佐纔可以。
好在他在其中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聽到江澄澄這麼說，也是在片刻的休整後，繼續對眼前的樣本進行起了時光回溯。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的再實驗都很好的證明了之前的成功並非巧合，嚴絲合縫的數據從不騙人。
“我就說嘛，這個計劃之中，陸兄是不可或缺的。”
看着實驗結果，許時眉開眼笑，不忘順便給好兄弟戴頂高帽。
“我的能力一直存在。”
陸白巖很謙虛，“能想出這種事情的許兄纔是功不可沒。”
二人開始日常商業互吹。
“看到你師傅是什麼樣人了吧？”
謝清焰見狀不禁揶揄，戳了戳一旁當觀衆的潘玲。
“我早就知道了……”
小徒弟小聲嘀咕道，居然還敢因爲我說你是壞人就敲我腦袋？我看你完全是欲蓋彌彰哦。不過她也不在乎，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接下來呢？”
研究取得進展當然可喜可賀，但他們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停留在這一階段了。
因爲就像陸白巖曾說的，半小時前的「鏽霧」還是「鏽霧」，本質上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要想徹底實現許時心裡的夙願，少說也得回溯個數百年才行。
有關「鏽霧」的事情，夜罪之城的編年史記載了了近三百年，華蘭帝國甚至還要多點，四五百年起步。
而以陸白巖的水平自然做不到這一點，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好嗎？
“這倒也是。”
謝清焰不置可否，“需要強行提升一下陸白巖的異能效果麼？”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用藥，或者利用腦機芯片拔高對方的異能等級，S級是半小時，SS呢？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更長。
不過下一秒，她就對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感到抱歉。
這種說法也太蠢了。
原因很簡單，陸白巖的能力很稀有，但上限可能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S級別才能做到半小時的回溯，SS怎麼想都不可能發生質變，一下從以分鐘爲單位跨越到以年爲單位。
什麼？SSS？
你找個SSS出來啊，我也很想看看只存在於理論數據中的等級究竟能變態到什麼份上。
而且這裡還牽扯到一個問題，陸白巖的能力不光是在深度，在廣度上也是有限制的。
以他的水平，一次最多還原之前那一座府邸大小的地帶，平常人見了可能只會說哇噻牛批，但和籠罩全世界的「鏽霧」相比，還是顯得太過渺小。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陸白巖真的瞎貓碰到死耗子，能夠進入SSS級的神之境界，難道要讓他一片一片區域的，這樣清除「鏽霧」？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沒有累死都算是這世界給予他最後的溫柔。
同樣的，相同的道理放在程古劍身上也一樣通用。
許時之前其實也有考慮過，要不要讓程古劍成爲這個實驗員——時光回溯可以回溯「鏽霧」，毀滅能力又爲什麼不可以毀滅「鏽霧」本身？
但這樣做的風險其實更大，一不留神可能就要波及和牽連到很多東西，長期下來同樣不可行，甚至連毀滅能力是否能對「鏽霧」生效這樣的問題都很不好說。
而陸白巖才這麼一會就變成什麼孫子樣大家也都看在眼裡，絕對的數量面前，笨辦法肯定是不可行的。
走量在這種事情上完全不好使。
“我倒是有個想法。”
許時沉吟片刻道，“傻逼纔會真的用人海戰術，付出不知道多少都無法保證能否真的成功……或者說這壓根就不可能。”
“但是。”
他話鋒一轉道，“如果能直接用異能本身對「鏽霧」進行破壞和清除，是不是會更可行一點？”
“什麼意思？”
妹子們聞言還有點懵，一時間沒有太理解許時在說什麼。
但是當許時將想法大致解釋過後，她們皆是眼前一亮。
許時的意思很簡單，這還是從剛纔和潘玲的對話中得到的啓發。
用個人的能力清除「鏽霧」絕無可能，但是，他們的手上，是有“提取異能”這樣的技術的。
那麼，如果將提取出的異能樣本，用在這個計劃上，可不可以呢？
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想到過這一點，是大家潛意識裡便覺得，異能這種東西，必須得是在「升格者」掌控的情況下才能發揮作用，提取出的異能樣本，就只是異能樣本。
但是剛纔和潘玲談心過後，許時也發現了，這個長久以來存在的道理，似乎並不正確。
因爲「天理」也不可能找到一個，可以用能力同時影響到全世界範圍內不同區域“主角”，爲他們提供“主角光環”的「升格者」，真要是那樣的話也不用費盡心思搞什麼試驗田了，有這麼逆天的存在直接招呼得了唄？
他們必然是使用了某種技術，將這樣的異能通過「鏽霧」進行大面積傳播，才能做到這一點。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只是他和傻徒弟之間的胡亂分析，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未必就不可行，對吧？
「鏽霧」本身就是全天下「升格者」的異能來源，換言之，這也的確是最天然的傳播媒介。
“我還真沒想過可以這樣做……不確定能不能行，但是可以從這個角度試試。”
江澄澄正色道，“不過這方面我不在行，來給清焰打下手就好。”
謝清焰並不否認，有關異能移植的技術當然是她最擅長，提取，儲存，植入，每個環節都是她帶着團隊日日夜夜熬出來的。
只不過。
“即便這種方式可行，也只是解決了傳播問題，效果不會有什麼改變。”
她很清楚這一點，於是繼續分析了下去，“依舊是半小時的回溯時間，除非……”
“除非直接對提取出的異能樣本進行催化，或者強化。”
許時說出了他的想法，“拋開人體適應性的因素，你的手腳應該可以放的更開？”
“又或者是用異能植入的路數，直接將不同樣本進行融合？我記得許熒的能力就有一個是對他人能力進行加持，兩相結合或許會有效果。”
“門外漢想法還不少。”
謝小狗笑得眉眼彎彎，顯然是和許時不謀而合。
說幹就幹，她當即決定從這個角度出發進行嘗試，反正各類樣本都是現成的，隨便她霍霍。
是了。
自從掌握了異能移植的技術後，一旦抓獲，或者遇到了有價值的「升格者」，她都是會想辦法對其的異能進行一份備份的，像是許熒，陸白巖，程古劍，包括其他人，趁着他們昏迷的時候，這都是必須要走的流程。
一方面是爲了擴充樣本庫，二來，這麼做的話……即使得不到這個人，好歹他的能力保存下來了，對吧？怎麼想都不會虧。
一旁的陸白巖打了個冷戰，總感覺自己在睡夢之中被噶了腰子一樣，不由得一陣後怕。
許時卻沒再說什麼，而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看向了江澄澄。
“對了，澄澄。”
他隨口問道，“說起來監測「鏽霧」，「蛇環」這些年，或者說近十年來所有的記錄……你應該有的對吧？”
“那當然了。”
出海歸出海，二夫人是「蛇環」工程部主管的事情不會變，自從恢復了通訊之後，相關的工作她也從沒忽視過，一直在遠程遙控着。
像是監測記錄數據什麼的，這都是工程部的日常，當然有這部分的資料。
“不過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要做個比對。”
許時沉吟，“或者說……印證我一直以來的一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