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包廂中沒有人,只有一塊玉簡。”千幽走進來,柔聲稟報的道。
贏無邪輕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任北接過玉簡,皺着眉頭捏了捏,沒看,收進儲物戒中,再取出法螺給空大傳訊道:“止戈院給你留着房,我等你回來。”
等任北收起法螺後贏無邪問道:“師兄打算怎麼應付斷罪妖道?”
任北眯了眯眼,“應付不了,就不應付,等應付得了再說。”
贏無邪想了想,道:“斷罪妖道一般並不會親自出手,他手下還有十二衛道士,修爲從法身境一重到三花境大圓滿都有,他們會對師兄你出手三次,時間、地點、方式都不固定,師兄若能扛過這三次襲擊,斷罪妖道就會自動放棄對你的追殺。”
任北問道:“每次出手,只有一人吧?”
贏無邪搖頭,“不會超過三個。”
任北頓覺頭疼的揉了揉額頭,“回去之後,就有勞你把十二衛道士的資料整理一份給我。”
是夜,止戈院客廳。
十餘位滿臉疲憊之色卻掩蓋不住興奮之意的商會大執事坐在大廳內聊得熱火朝天,大廳內洋溢着節日般的喜慶氣氛。
換上了一身兒寬大天青色袍子的任北龍行虎步的踏入客廳,衆多執事同時起身行禮,“屬下參見會長大人。”
任北擺擺手,大步行至上方坐定,“大夥兒都坐罷。”
待衆位執事落座之後,任北才道:“今日大會的收尾情況如何?”
居於下方首座的白子川點頭道:“一切順利。”
任北點點頭,又問道:“分號的裝飾進度呢?”
一個大執事站起來,抱拳回道:“回稟大人,羣鯊海域的四間分號裝飾進度正常……”
一個又一個執事站起來,將各分號的建設進度報給任北。
解決了幾個小問題後,任北將目光投向白子川,“招募煉器師的事你交給誰在跟進?”
白子川回道:“回稟大人,此事由屬下親自跟進。至今日宵禁前,屬下已派人分別和五十四位煉器師接洽,已簽定契約的有十八人,有意向的有二十三人,按照這個進度,煉器大會結束之前,我們應當能招募齊各分號的煉器師缺口。”
任北想了想,道:“等煉器大會結束之後,你挑選一批有資質的燒火童子和煉器學徒,簽定長約後下放到各位煉器師的身邊給他們打下手。”
這是各個商會都會有的後備煉器師培養制度,白子川並不意外,點頭應下。
等到衆人都沒有什麼事務要上報之時,任北才道:“此次煉器大會之後,本座會外出遊歷數年,商會的大小事務,諸君可上呈白大總管……”
半個時辰後,十餘位大執事退去,大廳內就只剩下任北和白子川兩人。
千幽端着茶盤依依走進來,柔順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執掌了紫青商會七年的副會長。
任北看了千幽一眼,道:“這次外出,千幽會隨我一起,商會就交給你了。”
白子川皺眉,方纔有衆多大執事在,他不好發問,現在沒人了,他索性就直接問道:“大人是爲何事如此匆忙,此次煉器大會之後,正是咱們紫青商會大展拳腳之際,正需要大人您坐鎮商會,您怎麼能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外出遊歷呢?”
任北擺了擺手,“你別問,總之我也是沒法子,必須出去躲一躲風頭,以後商會裡,小事兒你自己看着處理,大事兒法螺傳訊給我便是。”
任北如此說,白子川也只能點頭了。
“此次煉器大會後,商會應該會有一個高速膨脹期,你要抓緊時間把膨脹後空虛的提防填補上,商隊修士的招募也不能放鬆。”
“還有,從今年起,商會每年的純收入就要分成四份,一份封入倉庫作爲儲備靈石,兩份用以還十方商會的一億五千萬靈石,一份留給我,我有大用。”
白子川點頭,一一記下。
說起來,紫青商會創立至今,任北都是一直在往商會裡投靈石,商會的盈利,全部都頭進去繼續擴大經營規模去了,直到現在,紫青商會將會進入一個平穩發展時期了,任北才準備動用商會裡的靈石。
任北說着遞過去一個玉簡,“這有一塊玉簡,玉簡上有九十四種靈材,每一份靈材我都需要三份,你查看一下庫房,有的就調給我,沒有的就讓各分號掛
牌求購,湊齊之後傳訊給我,我回來取。”
白子川接過玉簡,隨手注入一道真氣看了一眼:沙河精金、萬載火晶、梧桐樹妖木心……白子川經營煉器生意多年,一眼就認出,玉簡上羅列的這些靈材,分屬五行,最低都是地級靈材,每一種都十分難得,縱是以紫青商會現在的規模,一年兩年也湊不齊這麼多五行靈材。
他收起玉簡,“屬下明日就將通知各分號。”
任北又取出一枚玉簡遞過去,“這是我這次外出遊歷需要的各項資源,派人替我購齊,第二局比鬥結束之時給我。”
白子川接過玉簡放好,“屬下這就去準備。”
任北點了點頭,輕聲道:“此次煉器大會結束之後,你也該多花點時間提升修爲……紫青商會只是我的起點,以後的路,還很長。”
……
任北站在周大長老暫住的閣樓外,彎腰行禮道:“弟子任北,求見大長老。”
“進來吧。”周長老的聲音從閣樓內傳來。
任北直起腰,理了理衣衫後畢恭畢敬的推開門走了進去,見周大長老正坐在案几後翻閱着一摞文書,便上前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弟子拜見大長老。”
周大長老朝頭都沒擡朝他壓了壓手,“坐下話說。”
任北依然落座,剛一座下,任北突然就問到一股子很熟悉的酒香,他**鼻翼嗅了嗅,酒香來源是座椅旁放茶盞的小方桌上的水跡。
他伸手一隻手指頭捻起水跡,水跡呈赤紅色,還帶着很淡的腥味兒,皮膚接觸時還一絲絲酥麻感。
任北一皺眉頭,擡起頭來望向周大長老,卻見他雙眸清明、面色如常,不似飲酒的模樣。
他站起身來,作揖道:“弟子任北,拜見天焱長老。”
還在翻閱文書的周大長老擡起頭,狂獅般不怒自威的臉上滿是錯愕。
任北也不起身,屋內安靜得落根針的聲音都聽得見。
“咳咳”,略待尷尬的咳嗽聲響起,周身縈繞陳年煙火氣息、火紅色道袍邋邋遢遢的天焱長老從樓上下來。
兩位長老瞪大了眼睛,像是看什麼稀奇古怪玩意一般的望着任北。
天焱長老:“你是怎麼知道老夫在此的?”
任北指了指小方桌上的水跡,“仙山嗜好百靈獸血酒的,不超過十人,而有可能出現在此時此地的,只有您一人。”
兩位長老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任北垂下眼簾,心道什麼不超過十人,這種重口味又名不經傳的烈酒,整個累土仙山就只有天焱長老一人嗜其如命。
尷尬了片刻後,三人重新落座,周大長老也不在裝模作樣的翻閱文書了,直接開門見山道:“你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任北點頭,恭聲回道:“回大長老,弟子前來,是爲弟子接手九重商會一事。”
周大長老不悅的一挑眉毛,“本座法旨已下,豈容你推辭!任北,你眼中可有仙山戒律?可有太陰峰威嚴?”
這話可就有點嚴重了。
任北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作揖道:“大長老,弟子絕無藐視仙山戒律和太陰峰威嚴之意,弟子推辭卻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大長老不輕不重的一拍案几,“又何苦中,說!”
任北在心底輕嘆了一聲,“澹臺聖宗斷罪護法出現在東海,很可能是衝着弟子而來,此次煉器大會結束之後,弟子必須外出避一避,恐無力主持九重商會雜務。”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周大長老和天焱長老同時一皺眉頭,異口同聲道:“異數?”
這就是眼界和閱歷的作用。
任北面色沉凝的點點頭,“弟子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異數,但據好友贏無邪的說法,澹臺聖宗斷罪護法確是衝弟子而來,現在不過是顧忌煉器大會的影響,煉器大會結束之後,他們肯定就會找上門來,弟子暫時無力應對,只能外出遊歷一段時間。”
周大長老心下急轉,“何必如此畏懼,大會結束,你隨本座回嶺南,就算斷罪親至,也不敢拿你怎樣!”
此言一出,身爲累土仙山大長老的霸氣測漏!
任北仰起頭,眼神睥睨,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揚之意驚現,“弟子何曾畏懼,弟子只是想教他們一個道理:殺人者,人恆殺之!”
周大長老和天焱長老齊齊動容!
若說周
大長老的霸氣來源於他累土仙山大長老的身份,那任北的霸氣就來自於對自身的絕對信心,比之前者,更令人震動!
但動容之後,周大長老破口就罵,“混戰玩意兒,說你不知天高地厚你還真當是誇你了?你知道說的是嗎?那可是澹臺聖宗的斷罪護法,老子見到都要以禮相待的驚世人物,你還教他道理?你是找死找出花樣來了是吧……”
一頓大罵噴得任北狗血淋頭,而且還愣是生不起什麼牴觸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端起案几上的茶盞送到周大長老手裡,臊眉耷眼的訕笑道:“您老潤潤嗓再接着罵。”
周大長老不上當,一把將他手中的茶盞按到案几上,“你小子這些年在東海也折騰夠了,以你現在的實力,仙山法身境也沒幾個能勝你了,回嶺南,百鍊堂副堂主和鬥戰堂副堂主老子任你選!”
任北臉上的訕笑散去,神色異常認真的說道:“大長老的愛護之意,弟子銘記於心、不敢相忘,但弟子在東海還有些事要做,待海祭會戰結束之後,弟子自會迴歸仙山聆聽大長老訓斥!”
周大長老怒了,指着任北喝道:“什麼事兒還能比迴歸師門更重要?難道你想自立門戶不成?”
任北的臉色陡然一變,周長老也自知失言,喝罵戛然而止。
閣樓內一下子就安靜得落根針都清晰可聞。
天焱長老看了看周大長老,又看了看任北,“好了,周師兄,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咱們這些老傢伙就別管那麼多了,由着他吧。”
周大長老心說老子不由着他又能怎樣,“你自己好好想想罷!年輕銳意進取、豪情萬丈是好事兒,但過剛易折,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任北作揖,“弟子謹記大長老教誨,先行告退。”
任北離去後,天焱長老嘖嘖的讚歎道:“果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小子,比他爹和他師尊更變態!”
周大長老卻是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道:“他也比他爹更混,比他師尊更倔……把一個能爲仙山殊死搏殺的傑出弟子逼到寧可性命不保也不願迴歸仙山,咱們長老堂也真是幹了件好事兒。”
天焱長老這次沒反駁,只是輕聲道:“他在東海的一連串大動作再加上這間商會,我瞧他不是想要自立門戶,而是想要攜大勢重回仙山。”
周大長老:“何出此言?”
天焱長老看了周大長老一眼,“任小子不是蠢人,他若真想要在東海開山立派,會把東瀛仙島往得罪?”
周大長老雙眼一亮,“果真如此!老子爲何就一直沒想到!”
“那是因爲你一直在檢討自己的過失……”
任北從閣樓裡走出來,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周大長老方纔方纔那句話,不似氣極之下口不擇言的呵斥,反倒像是憋在他心頭已久的疑問接着怒意發泄出來。
還有天焱長老,他老人家可是當下仙山煉器成就最高、也是嶺南僅有的三位地級大師之一,地位超然,平日裡就算是在累土仙山附近晃悠,都有會大隊仙山強者隨駕護身,可這次他來東海,甚至都住到止戈院了,他竟然毫不知情!
這隻能有一個解釋:周大長老不想他知道,如果是這樣,那就真蹊蹺了。
“難道我都已經到東海了,仙山內還有人惦記我?”任北的臉色有些陰沉。
任北贏得煉器大會第一局的戰況在無數個雲遊方式添油加醋的敘述下,迅速傳遍了整個東海,原本只有在煉器師眼中才精彩紛呈的比鬥經過,在經過那些雲遊方士以純想象和瞎扯淡的方式渲染之下,迅速點燃了整個東海修行界,連一些對煉器之術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修士,都忍不住的生出了去現場看看的慾望。
而許多兩位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朝天道的修士萬分詫異的發現,整個東海修行界都在討論一個名叫血屠公子的人:大姑娘小媳婦小聚蘭亭,羞答答的談論血屠公子與幽月公主的傾世之戀;師兄師弟一大羣糙漢子嘯聚酒肆,高談闊論的宣揚着血屠公子揚名嶺南東海的每一戰;大師學徒三三兩兩靜室坐而論道,談論任大師一手“九龍戲珠昇華大法”何等驚豔……
變天了!
無數雲遊方士數次在任北身上賺的盆滿鉢滿之後,無不感嘆,血屠公子時代降臨!
而就在整個東海修行界都在翹首期盼煉器大會第二局拉開帷幕之時,紫青商會之內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