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十三郎手裡,宗鳴很快意識到:塔山臨死前說的那句話,竟然是真的!
“他比我強,也比我狠,更比我奸……”
當時的那副畫面,慘絕中帶着悽豔的美,讓厲風俯視的同時也有種被震撼的感覺,因而久久無法忘去。不過他並沒有將塔山的話放在心上,斷定那不過是弱者所能享有的最後一項權利——叫囂!
事後想起來,他還曾在心裡自嘲說:“自己道心不穩,竟然懷有雪月風花凡世俗情,當忌,當戒。”
如今……怎堪回首!
宗鳴的四肢已斷,斷得非常徹底,血肉筋骨全部從內部被碾平;他的椎骨被敲成二十三截,他的牙齒被一顆顆擊落,不過之前那記耳光已經建功,餘下的牙齒已經不多,倒是省了不少折磨。
那顆灰珠被十三郎從他肚子裡掏出來,直接扔進空間戒。十三郎給他下了重重禁制,還好心的替他止了血。
那些禁制的水平粗糙,但是勝在數量多,如一道道枷鎖,將他牢牢圈在其中。
現在的厲風,頭部以下沒有任何感覺,任憑十三郎抓着他的脖子拖到那個大坑前面,如扔垃圾一樣摔在地上,撲地而倒。
然後,宗鳴看到了自己的幾名手下,幾名手下也看到了他。
“這個坑,是他們挖的。”
指着幾名護衛,十三郎對宗鳴說道:“等你來,他們就可以死了。”
說着話,幾道劍氣從他手裡射出,卻沒有直接將護衛擊殺,而是射穿了他們的肩膀。
“我說過,要活埋了你們。”
說完這句話,十三郎開始填土。
厲風只餘下半口氣兒,談不上有何感觸;三名護衛見到宗鳴,表情如喪考妣,恐懼中透出濃濃的絕望。
早知如此,何必挖坑!
他們曾經無比期盼十三郎遵守諾言,在“擒獲”宗鳴之前不傷他們一分一毫,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幾人卻生出無窮悔意,恨不得時光倒流,讓自己可以展現英勇。
至少,那樣還可以帶着希望而死。
幾名護衛與宗鳴對視,除了瞎子,彼此的眼神都透出失望。不同的是,護衛們的失望純淨,宗鳴則多了一絲怨毒。
十三郎沒有理會他們,自顧收拾周圍的碎石泥土朝坑中填埋。他的動作很慢,很穩,給人一種慢條斯理的感覺。
胖胖眨了幾下眼睛,縱起身形撲到厲風身上,大快朵頤。幾名護衛呆呆地望着那副血腥殘暴的畫面,都沒有吭聲。
耳邊聲音嘈雜,有風吹過的聲音,有泥土落地的聲音,還有石塊撞擊的聲音,和咀嚼的聲音。
…
…
“爲什麼?”
宗鳴的聲音突然響起,彷彿十幾只老鼠彼此撕咬在一起,尖利刺耳。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沒死?”
之前他追蹤天心哈到此,雖有重重魔氣干擾,卻能勉強察覺到幾人的氣息。因其微弱,讓他誤認爲幾人有意隱匿,手裡的神通也猶豫着沒有發出。如今他才明白過來,這些屬下早已被十三郎折磨得半死不活,氣息又怎能強悍得起來。
然而宗鳴依然想不通,他想不通這些人爲什麼不去死!他們絕對有自殺的能力,爲什麼不去死!
只要他們死掉,哪怕只有一個死掉,也能讓他生出幾分警覺。這些人跟隨自己多年,耗費無算,竟然沒有一個能做出捨生護主的舉動,何其讓人憤恨!
心頭如此這般想着,宗鳴不願意去想爲什麼自己無法察覺到十三郎的氣息,他將僅餘的力量集中在目光裡,死死盯住幾名護衛,嘶啞怨毒的聲音說。
“爲什麼你們不去死!”
護衛們望着他,包括那名瞎子在內,空洞的眼神望着宗鳴,無人開口。
羞恥與怨毒一起涌上心頭,宗鳴再次嘶聲大吼:“爲什麼?爲什麼你們不去死!”
片刻後,瞎子護衛嘴角抽了抽,開始以頭撞牆。
“嘭!嘭!”
另外兩人癡癡地望着他,又彼此對視了一眼,學着瞎子的動作,用頭撞牆。
“嘭!嘭!嘭!”
戰靈的身體強悍,他們的力量太弱,雖經屢次撞擊,依然不得解脫。
胖胖察覺到幾人的動作,彷彿受了驚嚇,縱身跳出深坑。蕭十三郎停下手裡的動作,默默地看着幾名護衛,沒有做聲。
宗鳴楞了一下,瘋狂嚎叫道:“現在你們知道死了!現在死有什麼用!現在……”
“閉嘴!”
十三郎擡腳勾起一塊碎石,封住了他的嘴巴。宗鳴卻彷彿瘋了一樣,猶自唔唔連聲的叫喊着,似在詛咒什麼。
一聲長長的嘆息,十三郎抖手放出幾道劍氣,依次刺穿護衛們的咽喉。
不多的的鮮血涌出,三名護衛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宗鳴不再叫喊,也不再扭動,茫然地望着幾名護衛的屍體,眼中漸起恐慌。視野中,十三郎單掌輕揮,卷大片碎石泥塵,很快將深坑填平。
隨後,他來到宗鳴面前,蹲下身子將他嘴裡的石頭取出,說道:“我想不通。”
…
…
宗鳴茫然擡頭,眼神恐懼而迷惑,不明所以。
十三郎的平靜的看着他,搖了搖頭,說道:“我想不通,你這樣的廢物,怎麼能比趙四混得好?”
宗鳴的臉色變了,紅漲發紫,幾乎要滲出血來。
“兄弟傾軋的事情多了,沒什麼好丟臉的。不過通常說,總歸是強者爲尊纔對,你們家怎麼這麼奇怪?”
十三郎輕蔑地看着他,說道:“連架都不會打,你說你是不是廢物?我實在看不出你比趙四強在何處,難道是因爲你有點小聰明?”
宗鳴的臉色再變,變得鐵青,眼中流露出憤怒,還有羞恥。
“我沒有冤枉你,回來後的第一天,我就仔細研究了你的戰力。不得不說,你的實力比我強,而且不止一籌。單單是那道害死大哥的神通,我就接不下來。”
宗鳴的嘴角抽動着,最終沒有開口。他當然知道自己神通的威力,只可惜與十三郎一戰,從頭至尾他連施展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威力越大,反倒顯得自己越沒用。
十三郎沒管他怎麼想,伸手將宗鳴的戒指取下來,放在掌心裡把玩,忽然說道:“趙四被迫離開家門,應該有你一份功勞,我說的沒錯吧。”
宗鳴一愣,隨後死死閉住嘴脣,不置一詞。如果他還有能力,一定會選擇封閉五感,不再聽那個彷彿惡魔般的聲音。
十三郎無聲地笑了笑,說道:“趙四死前託我替他殺兩個人,當時我沒答應。現在我明白了,他知道你會來找我,也知道你會死在我手裡,所以纔會那麼說。”
宗鳴陡然睜開眼,嘶聲大吼道:“有種你現在殺了……”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十三郎淡淡地聲音說:“這麼大聲幹嗎?我又不是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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