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事情告一段落,活着的人始終還是要繼續生存下去,何況宮裡與其他地方不同,似乎看淡生死,將悲劇也能很快消化。正巧趕上皇后娘娘的壽辰,宮裡打算大肆鋪張,一來是爲了顯示皇后娘娘在皇宮裡面的地位,二來也是爲了掃去之前皇宮裡面出了一些不乾淨的事情,所謂的掃去晦氣。
竇皇后沒覺得壽辰有多重要,但是皇宮確實很久都沒有這麼熱熱鬧鬧了,所以她打算將此事交給自家人竇嬰舉辦,自己也好省心。
話說竇皇后什麼都不缺,恐怕除了遺憾自己這雙眼睛過早地看不見,但是太醫院每天都有太醫前來診治,又私下裡尋訪民間不少良藥,可用在竇皇后身上,根本就不見起效;爲此竇皇后自個兒都失去信心了,時間一久,習慣了看不見,正應了那句眼不見爲淨。
“是竇嬰嗎?”竇皇后一蹙眉似乎就能辨別出身邊有誰靠近。
竇嬰一怔,連忙笑道:“皇后娘娘,您真是神了,這……微臣剛要請安時,卻沒曾想到您馬上就知道。”
“你身上那氣味,哼,我一聞就知道是你了。”竇皇后不屑地笑了笑。
“娘娘聰慧,自是瞞不過的。”竇嬰憨笑地搖着頭。
“你不去忙宮宴的事情,來這裡做什麼?”竇皇后隱去笑意,嚴謹地問。
竇嬰往前走一步,湊近些說道:“微臣是聽說民間有個神醫,經常給窮困的百姓看病,就曾經治癒過一個雙目失明的人,所以微臣想將此人找出來給娘娘您……”
“你們推舉的神醫還少嗎?”竇皇后不耐煩地啐道:“可結果呢?也罷,我啊,也都接受現實了,眼瞎心不瞎,也沒有什麼大礙。”
“那倒是,娘娘心裡明瞭,比起其他有眼之人,更加睿智。”竇嬰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微臣以爲,既然有這樣的神醫,何不嘗試一番?萬一真的能治癒娘娘,豈不是皆大歡喜?”
竇皇后心裡當然還是希望有機會重見天日,聽到竇嬰這麼說,她也默許了竇嬰的提議,冷靜地交代:“凡事不必強求,能找到就找到,不能的話也不必放在心上。”
“微臣遵旨。”竇嬰笑着領命,他其實早已經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到竇皇后這裡是爲了探一探皇后娘娘的意思,接下來他只要把人帶進皇宮治好皇后娘娘的眼疾,想必之後更加得到娘娘的寵信。
竇皇后食不知味,命宮女將所有糕點全都撤走,詠絮進入寢宮時覺察皇后娘娘心事重重,於是她靠近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我以爲我真的已經習慣看不見。”竇皇后惆悵地說:“卻沒想到,竇嬰一句話又弄得我心神不寧,我既擔心見神醫,又渴望讓他們治療。”
“娘娘是擔心又要失望?”詠絮一語道破,竇皇后沉重地點了點頭,嘆道:“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些所謂的神醫了,可每一次都毫無進展。”
“娘娘,其實奴婢早就想到一人……”詠絮說話聲音逐漸變得很沒底氣,竇皇后心裡一緊,冷冷地問:“你想到誰?”
“奴婢不敢說。”詠絮怯怯地應道。
竇皇后凝思片刻,
忽恍然大悟,厲聲叱喝:“若是她,你確實不應該說,因爲你說了,我會割掉你的舌頭,讓你跟她一個樣,這輩子都無法開口說話。”
“奴婢該死,奴婢不應該提起。”詠絮嚇得跪下來,叩首說道:“娘娘息怒,奴婢以後再也不會提起了。”
“哼,就算真要一輩子無法看見,我也不會讓她來爲我治療。”竇皇后忿忿地叱喝。
竇皇后壽宴,王姝想獻上自己親手繡制的華服,因爲之前的種種事情,導致竇皇后對自己有些誤解,她想通過這一次的用心化解兩人的隔閡,也好恢復以往自己在竇皇后心目中的形象。
“嘶——”丁香紮了自己,滲出一點鮮血;王姝趕緊拿着帕子幫她包紮,並說道:“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奴婢笨手笨腳的,反而幫不上忙。”丁香放下針包。
王姝微微蹙眉,盯着丁香又道:“不對,我看你近日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是你笨手笨腳,而是你心裡有事兒,說說,你到底藏了什麼心事?”
“奴婢不敢藏有心事。”丁香心慌地說。
“心事人人都會有,你不用騙我了。”王姝拉着丁香的手,關心地問:“你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你?”
丁香爲難地咬着脣,憂慮地說道:“這件事情,王美人幫不了奴婢的。”
“你看看,果然是有心事。”王姝轉過身正對着丁香,一本正經地問:“你都沒說是什麼事情,怎能斷定我幫不上?”
丁香偷瞄一眼王姝,戰戰兢兢地說道:“其實這事情奴婢最好不要說,因爲是宮裡的禁忌。”
“又是禁忌。”丁香這麼說反而勾起王姝的好奇,她凝神片刻,拉着丁香又問:“此時沒有外人,你說與我聽也不會有事。”
“王美人,奴婢是清楚您的性子,所以纔不想將事情告知的。”
“啊呀,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更想知道。”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丁香抿了抿嘴,認真地說:“奴婢最近確實心裡有事,因爲奴婢擔心一個人,那個人是奴婢曾經的恩人,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那人是誰?”王姝追問。
丁香瞟了一眼王姝,嚴謹地道:“此人正是棲臺宮的宮女蘭落。”
月瑩將夜明珠打開,整個寢宮都被夜明珠的光亮照得通亮;不過慄良娣不屑地推開夜明珠,冷冷地說:“夜明珠再明亮那也不可能讓皇后娘娘看到,要說還是王美人懂得討好人,知道親手繡制華服給皇后娘娘。”
“那慄良娣也打算繡制一件?”
“你不會動動腦子的嗎?”慄良娣白了一眼月瑩,惡聲罵道:“若是我也繡制華服,豈不是被人笑話學王美人?”
“奴婢該死,奴婢沒有想到這一點。”
“你能想到什麼?”慄良娣咬着脣,猶豫地嘀咕:“不行,想不到好的點子,也絕不能讓王美人佔了上風。”
“要不讓人在華服上面做點手腳?”月瑩建議地說。
“王美人本來就懷疑身邊有人是我的眼線,你這麼做豈不是讓她抓住把柄調查
下去?”慄良娣悶哼地說:“這一回不能讓我們主動出擊,要想辦法讓王美人自個兒刨坑往下跳。”
“可是上一次慄良娣不是把任務交代下去了嗎?”月瑩試探地問:“良娣放心,她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我擔心她還沒有到手。”慄良娣尋思地說:“月瑩。”
“奴婢在。”
“你再去辦一件事。”慄良娣湊到月瑩耳朵邊嘀嘀咕咕地跟她說了好久,而月瑩一邊點頭一邊笑着應道:“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丁香踱步地說:“當初奴婢剛進宮,還不到十二歲,什麼都不懂,但是蘭落宮女卻十分耐心地教導奴婢,並且將奴婢視爲親妹妹,那個時候奴婢也在她手邊做事,奴婢梳頭的方式也是蘭落告訴奴婢的。”
王姝若有所思地問:“我見到蘭落,也覺得她是個很聰明的人,並且她的後院栽種不少奇花異草,想來一個懂得修身養心的人怎會一個人住在了冷宮裡,這一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蘭落在冷宮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丁香說:“奴婢十四歲那年,就看到幾個內侍將蘭落宮女押走,後面才聽說了,原來是被皇后娘娘打入冷宮關起來。”
“對了,蘭落是天生不能說話還是後來遭遇了什麼事情所以才導致不能說話?”王姝疑慮地問。
丁香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說道:“因爲蘭落的喉嚨受到很嚴重的破壞,所以損害了說話的功能,纔會發不出聲音。”
“這麼說是後天形成?”王姝吃驚地問:“那是誰?是誰這麼殘忍?”
丁香頓了頓,恨恨地說:“是皇后娘娘,蘭落之所以不能開口說話,全都皇后娘娘的傑作。”
“娘娘?”王姝揉着太陽穴,皺着眉頭說道:“娘娘爲何要這麼殘忍地對待宮女?何況也是皇后娘娘說了,後宮不能濫用私刑,這麼做豈不是推翻了自己的言論?”
“且不說皇后娘娘是不是推翻了自己的言論,就是這一點,其實也證明了皇后娘娘根本就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丁香賭氣地說道:“現在看到王美人爲了皇后娘娘,日夜趕至繡袍,實在是替王美人感到不值。”
王姝釋懷地笑了笑,走過去拉着丁香的手,勸道:“無論事情如何,我相信皇后娘娘是不會無緣無故地懲罰某人,或者說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隱情,所以纔會有所誤會,當然我並不是說蘭落宮女不好,相信娘娘願意將蘭落留在皇宮而不是送到死牢或者發配邊疆,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丁香激動地說:“奴婢擔心蘭落,現在唐姬不在冷宮了,又只剩下蘭落一人,若是可以,奴婢恨不得也去冷宮……”
“可別這樣說,我怎會捨得將你貶去冷宮。”王姝關心地安撫:“這樣吧,你也說這是禁忌,那我們就不能大張旗鼓地去棲臺宮把蘭落接出來,但是我會先在殿下身邊探一探口風,若是皇后娘娘氣已消,也不生蘭落的氣了,看看到時候聯合殿下能否將蘭落解救出來。”
“真的?”丁香跪下來,欣喜若狂地說道:“奴婢先替蘭落姐姐多謝王美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