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汾一回頭卻不見母親,他着急地張望,在人潮擁擠中好不容易看到母親的背影,於是奮不顧身地跑上前,拉住母親的手臂,急急地問:“娘,怎麼一轉身,你就不見了?”
“我見到一個人。”臧敏踮着腳,努力地伸長脖子搜索前方的人流,只可惜她見到的那個人一閃而過,消失無蹤。
田汾跟着母親看了看,而後又問:“什麼人?你朋友?”
“這個人是個小有名氣的相士,之前娘在城郊偶遇了此人,他一見到我就說娘本是個富貴人,只可惜生不逢時。”臧敏拉着兒子往人少的地方擠了擠,兩人又閒聊着走回家。
田汾笑了笑,揶揄地說:“娘,現在兩個姐姐都是皇宮裡的妃子,雖然二姐走的早,可是怎麼說也是陛下的女人,而大姐自不必說了,等到大姐誕下皇子,哈哈,到時候榮華富貴豈不是唾手可得?”
“誒,你還別說。”臧敏撇了撇嘴,笑道:“正因爲這個相士跟我算出我有兩個女兒是大富大貴之人,而其中一個女兒也是極貴之福命,所以你娘我纔想到將你那姐姐送進太子宮,果然還是術士的話有了應驗,你看看你大姐是不是極貴之人?”
田汾緊了緊眉頭,恍然說道:“這麼說,娘遇見的這個相士還有點本事。”
“這個人叫姚翁,後來娘聽人說,他是個雲遊四方的相士,一般不給人看命,說是天機不可泄露。”臧敏抿嘴笑道:“可是他一看到娘就說是有緣人,所以纔給說了說,剛纔我好像在人羣中見到他,想來還是要爲你或者你大姐再算一卦,豈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娘,你也說了,你們是有緣人,既然是有緣人,若是要見面,自然會出現。”田汾安慰地說:“你也別急,說不定到時候不經意間他就出現了,令你啊措手不及呢。”
“希望吧。”臧敏鬆了口氣,無奈地嘆道。
姚翁看到驛館於是走進去準備入住,驛館的人招待他將他帶上二樓住店;姚翁將驛館的人支開之後,他將門窗關好,然後拿出行囊中的錦帛,再仔仔細細地閱了一遍。
“看來先要搞清楚這個莊紹鬱是什麼人。”姚翁捏着帛書,若有所思地嘀咕:“他跟皇宮裡的人打交道,那麼說他也是宮裡的人?”
姚翁在破屋所遇到的人正是被趕出長安城的莊府老管家,因爲遇到山賊,老管家寡不敵衆還是被人將錢財擄走,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莊府被封之後,之前與莊府關係甚好的所有人全都與之劃清界限,不但如此,那些往日受過恩惠的人們也都忌憚官府的人而不敢出手援助。
老管家走投無路之下躲在破屋等死,其實他心裡還很擔心莊少爺的囑託,因爲事出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去長公主府上,卻迎來了陛下的聖旨,緊接着就是查封,莊府任何東西都不能帶走,老管家與幾個剩下的老僕人當天就被趕出長安城。
好在帛書一直藏在老管家身上,所以他是帛書在人在,帛書毀人亡,現在老管家活活餓死在破屋,人死了,帛書只能在沒有辦法的
情況下交給了一個陌生人;老管家的離世讓姚翁有些困惑,他並不是一個好心之人,更不是好事之徒,然而人都有惻隱之心,這老管家本就死得慘,若是置之不理豈不是毫無人性。
姚翁接下帛書,在埋葬老管家當天就偷看了上面的內容;上面正是莊紹鬱曾經在自己府上寫下了自己與慄妃娘娘之間的陰謀交易,他彷彿看到自己的結果,所以寫上此書作爲日後的憑證,當時莊紹鬱與長公主關係非一般,所以他能信任之人也只有長公主了,便叮囑老管家一聽到自己不幸的消息就馬上將帛書交給長公主。
此書落在姚翁手中,真是令他又驚又喜,所謂一個事外之人,他也明白帛書的分量;至於喜的那部分,姚翁的私心便起,覺得這是個自己揚名的好機會;思及此,姚翁又將帛書藏好,嘴角暗中浮現一絲得意的詭笑。
自莊紹鬱此前的調解,慄妃與長公主多少有些緩和,兩人之間微妙的利益彼此有些牽連,所以綜合之下,她們現在算得上是盟軍的關係。
慄妃的性格使然,要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改得了,何況她自傲成性,根本就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要改的;在皇家向來我行我素的長公主要不是念在慄妃身上有些利益可圖,想必是不會委屈自己忍受她的惡習。
長公主給竇太后請安後先去了含章殿探望慄妃,而此時劉榮正在雪地裡與衆多宮女打雪仗,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長公主會心一笑,脫口說道:“榮兒真是越發聰明可愛了,陛下一定甚是喜歡。”
“榮兒是陛下的長子,怎能不喜歡。”慄妃傲氣凌人,盯着自己的兒子正是得意忘形。
長公主瞥了一眼慄妃,斂了笑意又道:“對了,太皇太后病逝,聽說皇后娘娘一蹶不振,身體每況愈下。”
慄妃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皇后娘娘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太醫其實也明白,她那是心病,只可惜陛下這味藥卻解不了。”
長公主心裡自然明白慄妃話中有話,可嘴上卻說:“適才見了太后,從太后的語氣中好像也覺出對皇后娘娘的失望。”
這句話立刻引起慄妃的關注,她總算將目光移到長公主身上,這就是長公主身上的價值所在,有長公主助自己一臂之力便是得到竇太后的信任;長公主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價值,所以才故意將竇太后說了出來,也好在囂張的慄妃面前挽回一點作爲長公主的威嚴。
“太后的意思……”
“太后沒什麼意思,太后明顯是不想管後宮之事了。”長公主狡黠笑道:“雖然說太皇太后臨終遺言囑咐太后照顧皇后娘娘,可是太后畢竟也是退居後線,想安安穩穩地過上幾年,她自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慄妃勾脣冷笑,謹慎地道:“長公主是最瞭解太后娘娘了,不像我們,就算敬了心也是吃力不討好。”
“慄妃娘娘就放心吧。”長公主意有所指地說:“太后那邊,本公主還是有把握的。”
慄妃瞅着長公主,含笑欠身:“那就多謝長公主有機會的話,在太后面
前爲慄妃說說好話纔是了。”
“慄妃娘娘有榮兒,還擔心太后不喜歡嗎?”長公主掩嘴笑道:“正是有子萬事足,相信以後慄妃娘娘必定能憑藉榮兒的富貴一步登天了。”
慄妃謙虛地說道:“欸,慄妃可沒想過什麼一步登天,只道是爲榮兒掃清障礙纔好。”
“怎麼說,我也是榮兒的姑母,我也是將榮兒看得很重呢。”長公主似笑非笑地說道。
“長公主真是有心了。”慄妃與長公主相視而笑,眼角更是溢出自信的笑容。
退出含章殿的長公主將那皮笑肉不笑的臉皮子放下來,身邊婢女秋霓見到長公主沉着臉,還以爲又出了什麼事,便關心地問:“長公主,難道是和慄妃娘娘又起了衝突?”
“對着這個慄妃還真是累。”長公主輕蔑地說道:“要不是念在她有個劉榮,哼,我纔不會跟這種人言和,現在還要強顏歡笑,真是累死我了。”
秋霓抿了抿嘴,說道:“還是王夫人好,說話溫和又不會笑裡藏刀。”
“可是王夫人……”長公主倏然停下腳步,猶豫地說:“王夫人好是好,只可惜現在才懷有身孕,就算誕下皇子吧,頂多也是個諸侯王。”
“那長公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阿嬌可是太子妃的命。”長公主咬着脣,扭頭說道:“她可不是什麼王妃,以後太子登基,阿嬌就是皇后娘娘,王妃又豈能大過皇后。”
“可是現在陛下不是沒有太子嗎?”秋霓不解地問。
“現在是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有了。”長公主雙眸一轉,冷笑地道:“按照祖訓,太子之位一定是由長子繼承,而薄皇后雖然貴爲皇后,可是一直沒有生下皇子,所以……”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公子榮?”秋霓恍然說道:“原來長公主現在會忍辱負重地對着慄妃娘娘強顏歡笑,其實是爲了阿嬌小姐。”
長公主踱步說道:“現在我幫忙令慄妃的兒子成爲太子,相信以後她必定感激,若是如此,我暗中撮合阿嬌和劉榮,哼哈,到時候我還擔心什麼?”
“到時候長公主就是太子殿下的婆婆,身份更是不同了。”
“你個死丫頭,算你聰明一回。”長公主掩嘴偷笑地說。
月瑩送走長公主返回時,慄妃板着臉冷問:“長公主還有說什麼?”
“沒有,就囑咐奴婢好生伺候娘娘。”月瑩想了想,說道:“真是奇怪了,現在長公主似乎很關心娘娘您啊。”
“哼,她當然關心。”慄妃嗤笑說道:“這個長公主詭計多端,她肚子裡打着什麼鬼主意,別以爲我不知道,雖然說現在確實要靠她爲我在太后面前說好話,但是我絕不會讓她的奸計得逞,等到事成之後,我會要她好看。”
“可是長公主畢竟是長公主,只怕……”月瑩猶豫地說。
“長公主又如何?”慄妃冷厲地啐道:“我還是太子殿下的母親,她敢惹我?哼,我要讓她滾回去,到時候她這個長公主分文不值。”
(本章完)